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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民族中国家认同和族群认同的复杂性研究

2019-10-16韦菲菲

新西部下半月 2019年8期
关键词:国家认同

【摘 要】 跨国民族普遍存在国家和族群两个维度认同,体现为国家认同的复杂性,以及族群认同的复杂性。跨国民族的流动性和模糊性使得国家和族群更容易成为想象的共同体,对于游移的跨国民族来说更是可以灵巧运用的政治、文化资源。

【关键词】 跨国民族;国家认同;族群认同

亚洲跨国民族的产生与亚洲各国的民族识别工作密切相关。民族识别是国家主导的族群分类活动,其目的是在一个有边界的主权国家范围内,将不同文化背景的族群纳入到治理体系中,形成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由于国家边界的出现,边境族群在身份认同上也出现了困惑与矛盾。关于认同,简单来说就是你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你归属于哪个群体。于跨国民族而言,他们的认同从来就是多重的,且随着跨国民族流动广度和深度不断扩大、加深,他们的社会身份也越来越多重。从宏观上来说,跨国民族在身份认同上普遍会出现两个维度,一是国家认同,一是族群认同。

族群认同是具有文化倾向的范畴,其形成的认同共同体往往会跨越国家疆界。国家认同则更多的是社会政治倾向的范畴,在某种程度上与国家的实际或潜在的边界相连。从文化角度看,国家边界是开放的;而从政治的角度看,国家边界是不可逾越的。[1]很多时候族群文化的边界是一个动态的样貌,在国家边界和族群边界一静一动、一实一虚的框架下形成的国家认同和族群认同是跨国民族在身份认同上纠缠不清的两条线。

一、 国家认同的复杂性

国家认同是民族国家通过政治与文化的动员来建构集体认同的过程。民族国家之前的其他国家形态,如帝国、王朝国家等,也会出现多个民族共居一个统一的国家政治共同體当中,或者国家将其他民族群体纳入到国家政治共同体当中,从而使国家成为多民族国家的现象。但是,前民族国家时期的国家并不在乎各个民族群体是否认同其文化内核,而是以强制手段将各民族群体整合在统一的政治共同体当中,形成的是一种中心与边缘的有差序的政治、经济、文化格局。[2]亚洲各民族国家的形成既受殖民主义影响,又受封建等级秩序浸染。

跨国民族在民族国家成立之前因其地理位置远离中央,他们以藩邦自居,更认同的是地方头人的管理。民族国家成立之后,国境线将其划到某一国家,并将其识别为少数民族。在边缘的身份定位之下,跨国民族还要产生超越本土的国家认同。据此,跨国民族的国家认同可能存在以下几种情况。1、跨国民族仍遵循头人、区域认同,未产生国家认同。笔者在云南德宏调查发现,缅甸傣族与云南傣族属于同源异流,嫁入当地的缅甸新娘认为自己和云南傣族同属一个大傣乡,缅族入侵后,导致她们被迫与云南傣族分离。近年缅甸内乱不断,强征男丁的形势深化了上述认知,因此她们不认同缅甸政府。2、跨国民族产生了国家认同,且国家认同与自身的地理位置相匹配。在云南德宏,虽然当地傣族与缅甸傣族保持通婚习俗,但当地村民仍能清楚指出谁家的媳妇是缅甸人。当地村民对寨中缅甸小工的称呼是颇具歧视意味的“老缅”。当地人能清楚意识到自己与寨中缅甸人在国籍上的不同,并有意无意强调此种差异。3、跨国民族产生了国家认同,但国家认同与自身地理位置发生了错位。周建新的研究表明,[3]达曼人作为尼泊尔一个族群的离散后裔,数代以来他们生活在中国境内。他们保留着对故国的记忆,一直自我定位为“尼泊尔人”。2003年加入中国国籍并划入藏族后,他们的尼泊尔认同渐渐弱化,藏族的身份认同日益形成。

对于跨国民族而言,国家认同不是固化的,且国家认同并不总是与国家边界划出的空间保持一致。国家认同含有多方面的内容,但政治文化认同是核心。在这种政治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不仅是国家认同意识,还有中国“傣族”、“藏族”的民族身份意识。现代民族国家是在超越以文化、宗教等原生性纽带联结局限性基础之上,通过地域领土、中央权威和政治法律规范的统一等次生性政治联系纽带,实现了包容众多族类共同体的历史建构。[4]这种历史建构于跨国民族而言,他们被贴上边缘、不稳定的标签。国家将其识别为少数民族,并通过学校教育和媒体传播强调他们虽为边缘少数民族但依旧是国家体系的一员。由此,跨国民族的国家认同可通过他们对民族身份的认同来培养。国家认同与民族认同、政治权益等相勾连,跨国民族又因其流动性加剧了这一后天形成的认同的不稳定性和复杂性。

二、族群认同的复杂性

族群认同比国家认同更具包容性,层次更多、形态更丰,如宗教共同体、亲属群体等。跨国民族的族群认同越出国家边界,通过语言、宗教信仰等文化要素与另一个国家的人民产生联系。比起国家通过构建神话、民族史书写等话语来建立的国家与民族遥远的联系,族群认同中涉及的亲缘、语言、宗教等都是跨国民族日常能感知到并可以主动、弹性运用的认同策略。

族群认同的策略性运用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尤其在跨国民族试图融入异国的过程中。云南德宏的缅甸劳工因其与云南傣族有相似的文化而能顺利进入当地。前期他们对傣族认同基本持正面态度。缅甸傣族与云南傣族同源的跨国民族身份给他们带来便利,中国的亲友会提供住宿并为他们联系工作。刚到中国时他们能感受到过上了更优越的生活。随着在中国的久居,他们日益感受到傣族认同的局限性。仅会说傣语只能谋求到在餐馆当服务员的工作,而会说汉话才能在正式的工厂上班;仅是傣族,没有中国身份证就不能到广东打工,于是他们会刻意交汉族朋友,模仿汉族的言行。同伴对对方的赞扬可以是:“你就像汉族一样!”由此,缅甸劳工对傣族认同的消极面出现了。一方面因为中缅傣族各自的发展产生差异,如缅甸傣族认为云南傣族在佛教信仰上不如其虔诚,因为缅甸供奉的是雕像而中国则是画像等;另一方面受到国内傣族处于边缘的族群地位影响,仅有傣族身份并不能支撑缅甸劳工在国内更大范围的流动。

跨国民族劳工输出,使得同源跨国族群即使在空间上进入了另一个国度,但是进入的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国度。新的场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相同相似的语言和传统文化符号,陌生的是不同的制度文化和国民身份。[5]互动的结果是,跨国民族劳工对曾经想象的相同文化和族群身份出现了不完全认同,甚至排斥。尤其当跨国民族渴望在异国获得长期合法身份时,他们开始从族群认同期待过渡到国民身份的获得,族群认同逐渐从提供通行证变成阻碍因素时,跨国民族的族群认同亦随之由积极转向消极。当然此时缅甸劳工的跨国族群认同仍存在,并与其国家认同共存于傣族的身份认同之中。但经过中缅傣族、中缅傣族与汉族的真实互动接触,缅甸傣族劳工更意识到自身“缅甸傣族”和“缅甸人”身份。跨国民族固然可以通过追溯集体的历史与其他国家的民族发生关联,但是历史毕竟是历史,时间的流逝会改变历史所承载的文化的同质性和认同感,当下的文化差异才是人们能够真正感触到的,而这些差异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国家认同。

三、小结

无论是国家认同还是族群认同,它们都是其成员对所属群体的认可,都受情境影响。族群认同呈现和强调的是群体文化的多样性,而国家认同则强调承认政治共同体的唯一性。跨国民族由于其游移的特性,他们在族群认同的多样性和国家认同的唯一性之间有了更多的余地,也因此产生了更多的矛盾与纠结。跨国民族在本国的民族体系中处于边缘地位,其国家认同呈现出复杂的面貌。一是跨国民族有可能并没有产生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认同,二是跨国民族即使产生了国家认同,也会出现“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错置状况。也是受到跨国民族边民身份标签的影响,跨国民族的族群认同在与外部因素互动时——既包括异国本族群也包括异族群,他们边缘的身份设定导致族群认同由积极到消极的转变,甚至可能出现否定族群认同的状况。跨国民族的国家认同和族群认同处于一种无法完全定型、不太确定的游移状态,他们基于自己认同上的流动性和模糊性没有必要对某一对象献上绝对的忠诚。国家和族群作为想象中的共同体,对于游移的跨国民族来说更是可以灵巧运用的政治、文化资源。

【参考文献】

[1] 周建新,覃美娟.边界、跨国民族与爱尔兰现象[J].思想战线, 2009(5)1-4.

[2] 周平.多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问题分析[J].政治学研究,2013(1)26-40.

[3] 周建新,杨静.族群离散与认同重构——以中尼边境地区达曼人为例[J]. 广西民族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2(5)78-83.

[4] 袁娥.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研究述评[J].民族研究, 2011(5)91-110.

[5] 周建新,黄超.跨国民族劳务输出中的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J].思想战线,2011(2)27-32.

【作者简介】

韦菲菲(1993—)女,壮族,广西柳州人,上海大学人类学硕士,研究方向:跨境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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