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不可重叠双音节形容词AABB重叠式研究

马冰燕

摘  要：从形容词本身和外部因素两方面，探讨那些不能重叠、但是在实际使用中却出现了重叠式的双音节形容词，分析这些词的共同特点，描述这部分形容词重叠式使用的基本情况，阐述它们与能重叠的形容词之间的联系和区别，并探讨这些词对形容词重叠范围和规律的影响。从统计结果来看，这部分形容词本身的结构特点为其提供了重叠的潜在可能，而使这种可能大大提高的主要影响因素则是修辞需求。

关键词： 双音节形容词;重叠;结构;修辞

在现代汉语中，形容词的重叠一直都是学界关注的重点，从不同时期的研究文献可以发现，可重叠为AABB的形容词的范围一直是在变化的。比如汪大昌指出“完全”“顺利”“自然”这三个词不能重叠为AABB，主要原因是脱离口语基础[1]。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三个词出现了AABB重叠形式的用例，而且使用范围逐渐扩大。这一部分形容词从不能重叠到出现重叠式用例，甚至成为能够重叠的形容词的过程，体现了语言的动态发展。因此，本文主要将这一部分形容词作为研究对象，来探讨这些形容词出现AABB重叠式的原因。

本文以《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所收录的1067个形容词为选词范围，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双音节形容词857个。为了方便起见，本文把《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中标注能够重叠为AABB式的形容词简称为A类形容词。把那些标注不能重叠为AABB式的双音节形容词在北京大学CCL语料库中进行检索，其中有一部分词在语料库中出现了重叠式用例，我们把这一部分形容词称为B类形容词。需要说明的是，《汉语形容词用法词典》并未严格区分状态形容词、性质形容词和区别词，本文将其所收录的状态形容词和区别词排除在考察范围之外。经过筛选和统计，A类形容词共计84个，B类形容词共计250个（见附录）。我们对这250个B类词的重叠式在语料库中出现的次数、所占比例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1所示：

一、词的结构对B类词重叠的影响

从结构构成来看，形容词可分为单纯词与合成词。我们对这250个B类词中的单纯词、合成词在北京大学CCL语料库中出现的次数、所占比例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2所示：

从统计数据可以看出，复合式合成词在B类词中占了绝大多数（92%），单纯词只占了8%。附加式合成词的词缀，意义虚化，一般不能重叠使用，而且拆开之后，不能和词根一起承担所表达的意义，因此，附加式合成词能够重叠的很少。据统计，在B类词中的附加式合成词，一共只有4个能够重叠，它们分别是：坦然、自然、直溜、滑溜。B类词中的226个复合式合成词，又可以分为五种类型，我们对这些合成词在北京大学CCL语料库中出现的次数、所占比例也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3所示：

关于联合结构的形容词在能够重叠的形容词之中所占的比例这一问题，不少学者都曾做过探讨。李大忠对300个能重叠的双音节形容词进行了统计，得出的结论是联合结构所占的比例为81.3%[2]。崔建新认为，能够重叠的词基本上都是并列式的，虽然他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数据[3]。李劲荣考察了《形容詞用法词典》和《现代汉语八百词》中能够重叠的形容词，认为联合式合成词占重叠总数的比例为59.8%[4]。对比我们统计的B类词的结果，可以发现，联合结构的形容词所占的比例也很高，占B类词的82.4%。

我们还对B类词中的226个复合式合成词的语素构成情况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4所示：

从表4可以看出，构成语素是否是成词语素对B类词能否重叠具有一定影响。相比之下，两个语素都是不成词语素的形容词不太容易出现重叠式。因为成词语素本身大都可以重叠，而且B类词中的语素又大部分是谓词性的①，因此，由两个成词语素构成的B类词潜在的重叠能力就很强，在实际使用中很可能会出现重叠式。而不成词语素不能单用或者重叠为AA，因此，不成词语素对整个词的重叠能力会有所限制。

就我们所搜集的语料来看，B类词的重叠式在具体语境中，大部分读起来都比较自然，并没有让人觉得很生硬。例如：

（1）“不是这样说，”孙八脸羞的象个六月的大海茄，迟迟钝钝的说：“我是太小心，决不是疑惑你办事不可靠！我不能拿你这张婚书！”（老舍《老张的哲学》）

（2）他本想转身离去，却拉不开脚。小墩子却突然不再说什么，只是两手紧紧张张地在自己的一个人造革挎包里掏腾什么。（刘心武《小墩子》）

（3）我看到当地的渔民在树丛中灵巧地撑着小船，三三两两，或放钓捕鱼，或提篮捉蟹，轻轻易易地即可满载而归。（《人民日报》，1994-01-18）

从上面例句中重叠式与基式的对比，可以看出，联合结构的B类词本身就具有重叠的潜在可能，如果遇到合适的语境或者出于作者特定表达的需要，B类词出现重叠式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不可否认的是，虽然联合结构的形容词占了B类词的大多数，非联合结构的形容词在语料库中也有重叠的用例。我们认为，这一部分形容词在被重叠为AABB使用时，在语义分配上其实产生了一些变化，两个语素更倾向于平均分担重叠式所表达的意义，限于篇幅，这里不做更多分析。

二、语义因素对B类词重叠的影响

对B类词的重叠除了有结构上的限制之外，在语义上也有限制。首先，从感情色彩方面来说，学界通常认为，相对于贬义词，褒义词能够重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们参照王国璋主编的《汉语褒贬义词语用法词典》[5]，分别统计了A类词和B类词的感情色彩，具体如表5所示：

从上述统计数据可以看出，B类词也遵循着A类词的基本规律，即褒义词更可能出现重叠式，贬义词的重叠式出现得相对较少。

其次，从语义表达上来说，重叠式与基式在也存在着一定差别。而这些语义上的差别，也会影响到句子中重叠式的使用。例如：

（4）我们把黍秸剥去壳儿，剥出光溜溜的芯子，用麻绳细细致致编成一个很漂亮的门帘;我们非常得意，挂在厕所门口，觉得这厕所也不同寻常。（杨绛《干校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