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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图书馆阅读咨询的发展历史与经验研究

2019-09-27张久珍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

图书馆理论与实践 2019年8期
关键词:咨询服务图书馆员书目

张久珍,崔 汭(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

阅读咨询服务(Readers’Advisory Service)是美国公共图书馆读者服务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有着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从词义上看,“阅读咨询”包含两个单词,其中,“Readers”指读者,“Advisory”直译为“包含建议,信息或警告的官方声明”;[1]从工作内容上看,阅读咨询与图书馆已有的参考咨询(Reference Service)相关。“Reference”本义指“一个对象连接到另一个对象的方式”,[2]具体到图书馆情境就是图书馆员帮助读者以各种方式连接到文献资源。阅读咨询则在“连接”上扩展了参考咨询,是图书馆和读者的连接。[3]在读者层面,阅读咨询不仅获取了读者显性需求,还通过图书馆员与读者的互动积极获取读者的隐性需求;在文献资源层面,阅读咨询不仅为读者提供需要的书籍,还为读者推荐书籍并指导读者阅读。综上,本研究将提供阅读咨询服务的图书馆员称为“阅读顾问”(Readers’Advisor)。阅读咨询重点解决“读什么”和“怎么读”的问题,着力满足读者的阅读兴趣,提升读者的阅读素养;阅读顾问关注“读者现在阅读的书,读者的阅读意向,书的功能和内容”,[4]通过对话、访谈等方式获得读者的阅读倾向、知识水平等,制定针对读者特点的书目,使得“书目中的每一种书能在某种程度上激发目标读者的阅读兴趣”。[5]在公共图书馆书目推荐和阅读指导服务中,发挥图书馆专业人士的价值非常重要,阅读咨询在公共图书馆的服务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阅读咨询的概念并未在国内图书馆界普及,但是已经开展了相关的实践,如阅读推广、书目推荐、阅读指导等,这些研究和实践受到了较多图书馆界人士的关注。美国有一个独立完整的阅读咨询体系,这套体系使图书馆的阅读咨询服务能够顺利开展并取得良好成效,充分发挥了图书馆在阅读咨询中的重要作用。因此,梳理美国阅读咨询服务的发展历程、特点,吸取阅读咨询发展中的经验对我国图书馆开展阅读咨询服务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1 美国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的发展历史

本研究将美国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的历史分为4个阶段:起步阶段、公众教育阶段、发展瓶颈阶段、多元发展阶段。

1.1 起步阶段(19世纪末-20世纪20年代)

Samuel S.Green于 1876年最早提出“Readers’advisory”概念,他指出要建立一个平台以满足公共图书馆参考咨询和阅读咨询服务在未来发展的需求。[6]同年,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以下简称ALA)成立,它成为美国图书馆间相互联系、协作的平台,为阅读咨询服务的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持。

早期阅读咨询服务的目的很简单——推荐“好书”(Good Books),“好书”没有特定的评价标准,读者喜爱的就是“好书”。此时没有专职的图书馆员担任阅读顾问,阅读咨询服务只是读者服务的一部分,还未形成完整的体系。随着相关实践的发展,一些新的元素被加入到阅读咨询中,如Charles A.Cutter认为阅读咨询的范围应扩展至书中知识,[7]59图书馆员A.L.Peck提出了对儿童和成人读者阅读咨询服务的方法,[7]61James M.Hubbard认为阅读咨询应该深入到社区中。[7]641894年,圣路易斯公共图书馆还推出了“图书馆主人”(Library Hostess)的服务,[8]即图书馆员像图书馆主人那样为读者介绍馆藏,帮助读者寻找书籍。这些新的元素都促进了阅读咨询服务的发展。

1.2 公众教育阶段(20世纪20-40年代)

20世纪初期,由于美国公共图书馆秉持教育理念,阅读咨询服务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公众教育的道路,并主要定位于成人的自我教育。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ALA实施了图书馆战争服务项目(Library War Service Program),旨在满足训练营或海外部署士兵的阅读和信息需求。[9]1924年,ALA成立了图书馆和成人教育协会(Commission on the Library and Adult Education,以下简称CLAE),[10]吸引部分公共图书馆加入,可以看作是阅读咨询服务为成人教育服务的重要一步。CLAE出版了《成人教育和图书馆》(Adult Education and the Library)一书,以总结以往成人教育的经验、明确成人教育的目的。CLAE还出版了系列文件《带有目的的阅读》(Readubg with a Purpose),将引导性课程加入成人自我教育中。此时,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主要内容是为成人学生提供学习机会的信息以及为成人教育提供其他服务,阅读咨询服务几乎完全围绕成人教育,着重发挥图书馆在社区支持中的教育价值。

这一时期,一些图书馆建立了专门的机构进行阅读咨询服务。1922年,底特律公共图书馆、克利夫兰公共图书馆相继建立了“阅读咨询局”(Readers’Advisory Bureaus);1923年,芝加哥公共图书馆也建立了读者咨询局,相关阅读咨询机构的建立有效地推动了阅读咨询服务的专业化和常规化。

1.3 发展瓶颈阶段(20世纪40-80年代)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一项名为“Public Library Inquiry”的调查显示,公共图书馆社区内普遍认为“图书馆是为社区提供可靠信息的中心,并为各年龄段的人提供教育机会和支持”,[11]这仍然是对公众教育理念的继承。20世纪50年代,图书馆还加入了成人教育协会(Adult Education Association)。

然而,此时其他成人教育服务机构的兴起使图书馆的成人教育功能显得无所适从。这些机构的存在使人们不再认同图书馆作为成人终身教育机构的价值,也让人们忽视了图书馆在阅读中的重要作用。与专门的教育机构相比,图书馆的阅读咨询、成人教育服务效率低,加之图书馆的管理理念发生变化,技术在图书馆管理中的地位上升,使得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不断被弱化,获取阅读咨询服务的用户逐渐减少。公共图书馆也面临着危机,专门的阅读咨询人员数量也在减少,“全美开展RA服务的公共图书馆中,阅读指导顾问的数量也已从1935年的63人急剧下降为1955年的不足10人”,[12]阅读咨询服务的水平随之下降。此时的阅读咨询服务已然不能走公众教育的老路,但是还没有找到新的方向,理论和实践的发展都遇到了瓶颈。

1.4 多元发展阶段(20世纪80年代至今)

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1984年成人阅读圆桌会议(Adult Reading Round Table)后,越来越多的公共图书馆开始提升阅读咨询的地位,支持阅读咨询服务,阅读咨询服务进入多元发展的阶段。

这一阶段很多新的阅读咨询实践涌现出来。在阅读咨询工具上,1982年,Betty Rosenberg的《书目类型选择:类型小说阅读兴趣指南》(Gebrefkectubg:A Guide to Reading Interests in Genre Fiction)出版,该书尝试定义和描述书籍的主题和类型并将其提供给图书馆员,它相当于一本工具书,让图书馆员对重要的作者和书籍标题有一定的了解。[13]这本书出版后受到了图书馆界的欢迎,成为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中的重要工具。1988年,成人阅读圆桌会议年度书目项目开启,这个项目围绕一个社会高度关注的主题制定参考书目,由指导委员会成员选择书籍、阅读书籍并进行推介。[14]此外,阅读咨询服务内容及对象逐渐细分,出现了面向不同书籍种类、不同群体的导读。在具体的服务方式方面,不仅有传统的面对面的阅读顾问和读者的交流,还有网络化图书推荐、在线读书小组(Book Group)等方式。从1988年开始,美国公共图书馆协会(The Public Library Association)每次会议都有阅读咨询服务预备会议。此后很多会议都出现了阅读咨询项目。从1995年开始,参考咨询和用户服务协会收集发展和评估部读者咨询委员会(The Reference and User Services Association Collection Development and Evaluation Section Readers’ Advisory Committee) 在ALA的年会上提供高质量的阅读咨询培训项目。[13]这些培训项目的涌现提高了阅读咨询服务的水平,阅读咨询逐渐走向成熟,越来越多的图书馆员和学者丰富和创新了阅读咨询理论和工作方法。

2 美国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的特点

2.1 阅读咨询服务起步早

早在19世纪中后期,美国就迎来了公共图书馆的大发展,读者工作很早就受到了重视,阅读咨询服务顺势而兴。1876年后,美国图书馆相继建立了专门的阅读咨询机构,并在实践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

阅读咨询服务坚持以读者为中心,注重与读者的交流互动以及培养读者的阅读兴趣。参与阅读咨询服务的图书馆员和学者在起步阶段就明确了阅读咨询与图书馆社会教育职能的密切联系,并通过一系列行动充分发挥图书馆的社会教育功能,在公众教育领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2.2 阅读咨询服务注重细分主题

随着阅读咨询服务的深化,阅读咨询推荐书目细分主题不断变化,以适应不同兴趣、水平读者的需求。可以说,细分书目主题是阅读咨询服务的重要内容,也是阅读咨询实践的必要条件。

阅读咨询在不同阶段和不同标准下的分类主题是不同的,早期的阅读咨询主要根据文献的学科属性分类,有社会、文化、历史、政治等类目,随着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理念的转变,按读者喜好分类逐渐增多。这些分类没有统一的标准,图书馆会根据读者需求和工作需要进行分类(见表1)。美国图书馆界已经积累了针对细分主题的阅读咨询研究成果(见表2)。总之,书目分类越来越细化,对应的读者需求也越来越清晰。

2.3 阅读咨询服务注重细分读者

随着阅读咨询服务的发展,阅读顾问对读者需求越来越了解,细分读者的服务展开,这些研究扩展了阅读咨询服务的研究领域和服务人群,也使得阅读咨询服务更加专业化和具有针对性。

表2 目前ALA出版的分主题书目推荐工具和指南

(1)对于儿童读者,一方面在于从小培养其阅读兴趣,阅读顾问可以帮助儿童挑选出感兴趣的书籍,如《面向热爱阅读的小读者的优秀书籍》选择将儿童文学与戏剧等结合的推荐方式,如《从儿童文学到读者剧院》。一些有争议的话题也逐渐成为阅读咨询研究和服务的热点,如性别区分领域的研究热度逐渐上涨,[15]80ALA出版了关注男孩的阅读指南《面向男孩子的阅读咨询服务》儿童非虚构读物中关于LGBTQ(性少数)群体的描述。[16]

(2)对于青少年读者,为其提供阅读指导、帮助青少年步入社会成为目前阅读咨询服务的重要研究领域。Heather Booth关注阅读咨询馆员作为家长的“代理”(Agency),即家长可以通过书籍亲近孩子,而阅读咨询服务相当于家长和孩子连接的桥梁。[17]美国青少年图书馆协会(Young Adult Library Services Association)前主席Michael Cart编著《20年来适合青少年的200本成人图书》以推荐适用于青少年阅读的成人书籍。美国一直以来重视青少年阅读,其他的阅读咨询指南还有《面向青少年的阅读咨询服务》《为每位青少年读者提供书单:青少年图书馆协会专家的最佳选择》年文学阅读咨询指南》

(3)在阅读咨询服务起步时期就已经开展了针对成人读者的阅读咨询服务,至今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Catherine Ross等人的《阅读事项》(主要从成人读者的用户研究、阅读体验、阅读兴趣和阅读选择等方面讨论阅读咨询服务,[18]L.Yu和A.O’Brien主要探讨成人读者的小说阅读指导。[15]12Rosemary Riechel为成人提供了《英语老师、成人学习者和新读者的简易信息来源》(Easy Information Sources for ESL. Adult Learners New Readers)这样的特殊服务指南,为不同读者群体之间的相互了解开辟道路。[19]成人读者的阅读咨询研究是阅读咨询服务的核心,但是成人读者的阅读服务有一定难度,成人读者的进一步细分可能是未来的研究和实践方向。

(4)对于老年读者,Alicia Ahlvers将其进一步细分成三个世代(Generation),统计每个世代的共同认知模式和对该世代人群影响力大的作者以便图书馆员推荐书目使用。[20]Barbara T.Mates在《为55岁以上图书馆老年读者的5星项目和服务》深入分析了老年人的需求和期望以及如何与家庭中的老人接触。[21]随着社会老龄化的加剧,对老年读者服务逐渐会成为图书馆的重要服务内容,这也是图书馆需要深入拓展的服务。

(5)对于弱势群体读者,1993年,Ann E.Brownson提出了对残疾人的阅读咨询服务的方法和基于美国残疾人法案 (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ADA)的阅读咨询服务模型,用以指导针对残疾人的阅读服务。[22]此外,美国图书馆尤其重视对移民读者的服务,Keren Dali发现阅读咨询服务中与移民读者的个人互动可以成为吸引移民读者参与社会生活的有效方式,从而促进他们在社会文化上的融合。[23]ALA还出版了介绍移民少年儿童的阅读咨询指南《我们分享的故事:美国移民少年儿童经历童书指南》(时,阅读咨询服务超越了满足用户信息需求的基本功能,从而为推动社会建设提供了可能的发展方向。

2.4 阅读咨询服务从以书为中心转向以读者为中心

早期的阅读咨询服务方式是将书籍按主题分类,提供给不同需求的读者,这种方法实际上是以书为中心,让读者匹配书籍。这种工作方法对阅读顾问比较方便,阅读顾问不需要重新对书籍进行分类,而是按照图书分类法、书目检索工具等完成阅读咨询服务。但是这种方法只能根据“题名”“主题”“作者”等在已有的书目检索工具中查找书籍。

目前,阅读服务工作的首要步骤是获取读者需求和兴趣,挖掘读者愿意了解的观点、情感等内容,为读者推荐相关书籍。Betty Rosenberg在《书目类型选择》中提出了“永远不要向你的品味道歉”(Never Apologize for Your Reading Taste) 的原则;[24]Joyce Saricks等提出了在阅读咨询中运用“节奏”(Pacing)、“描述”(Characterization)、“故事情节”(Storyline) 和“框架”(Frame)这4个因素进行阅读推荐和指导,让读者与书建立新的联系。[13]威廉斯堡地区图书馆突破以往根据主题进行图书分类的方式,以书籍内容和读者阅读书籍的情感对书目进行分类,形成了书目偏好量表(见表3)。该量表为书的情感测定一个大概值,如量表中“有趣到严肃”的项目,读者阅读书籍的情感可以是有趣的、不太有趣的或是严肃的,多个项目从不同方面测量书籍的情感,以精确把握书籍所蕴含的内容情感。阅读顾问还会将读者按年龄、身体状况、性别等分类,制定量表获取读者的阅读偏好,从而向读者精准推荐最感兴趣的图书,提升用户体验。总之,阅读咨询服务从注重推荐书籍的质量发展到注重读者的阅读体验。[25]

表3 威廉斯堡(弗吉尼亚州)地区图书馆书目偏好量表 [26]

以读者为中心是图书馆自由、民主、平等理念的体现,任何人都能体验到阅读的乐趣,实现终身学习,图书馆可以为任何读者提供书目推荐和阅读指导。图书馆还组织开展丰富的读者活动吸引读者参与到阅读咨询服务中,如读者推荐书目、撰写书评、读书小组等,充分发挥图书馆的职能,增加读者对图书馆的粘性和对馆内资源的利用率,增强图书馆作为社会组织在社会中的“合法性”和存在感。同时,图书馆参与到社区建设中,可以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起到促进阅读推广、助力全民阅读的作用。

2.5 阅读咨询服务善用网络平台

随着技术的发展,图书馆的服务逐渐趋向网络化、数字化。阅读咨询服务也开始运用网络平台进行书目推荐和阅读指导,如纽约公共图书馆官网上的“馆员精选”(Staff Picks)栏目就是阅读顾问向读者推荐书目的项目。[27]莫顿格罗夫公共图书馆官网上为青少年阅读爱好者提供各类图书奖获奖作品书单,包括让来自各个学校的学生团队挑选青少年图书的“书籍之战”(Battle ofthe Books)活动,为幼儿园到初中不同年龄阶段的读者提供书单和阅读建议。[28]在线阅读咨询服务也涌现出来,如Nove List可以在线解答读者提出的关于阅读的问题,为读者提供推荐书目、专题文章和书籍阅读指南等服务;它还为图书馆员提供线上培训,让图书馆员获得阅读咨询服务的技巧和基本知识。

网络平台上的书目推荐基本上是将之前印刷版或图书馆员推荐的书单放在网络上,并运用网络超链接的优势链接到书籍的简介,但是更深层次的获取网络用户的兴趣和特点并进行书目推荐和阅读指导还有待深入拓展。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一些阅读和书目推荐App涌现出来,如Goodreads,这是一款带有社交属性的书目工具,允许用户对App上的书籍进行评价,并推荐给自己的好友。Goodreads可以看作是阅读咨询服务的App,图书馆也可以借鉴相关模式开发出自己的产品,加强与读者的联系。

2.6 阅读咨询服务强调多种工具的使用

在阅读咨询服务过程中,图书馆员不可能拥有对各种类型书籍的全部知识,因此,他们必须借助相关工具来完成阅读咨询服务。事实上,任何一本探讨作者和他的书籍的书都可以成为阅读咨询的参考源。[29]166阅读咨询服务中最重要的工具就是记录作者和书名的分类目录,如《书目类型选择》《下一本阅读的书》等,这些均为一般性的书目工具,书目比较全面,适合针对各种类型读者、主题的书目推荐。有时阅读顾问会根据已有的书目,结合读者需求制定有针对性的书目工具;也有针对某一主题、读者群体的书目工具,如针对恐怖小说、科幻小说的推荐书目,针对儿童、青少年、老年读者的推荐书目等。同时,这些书目工具会不断更新以适应新出版的书籍和读者的动态需求。

电子工具在阅读咨询服务中逐渐受到阅读顾问的青睐,如NoveList、《在线阅读咨询》《在线书目》(Booklist Online)等。新技术的发展也引起了图书馆的关注,将这些技术应用在阅读咨询服务中优化读者体验。在儿童阅读咨询服务中,图书馆使用了AR设备帮助儿童了解图书和选择图书,避免阅读顾问在与儿童面对面交流时由于过多使用专业术语、难以控制速度、不能同时处理儿童可能感兴趣的多个项目等而降低了用户体验,此外,AR设备可以很快发现相似主题的书单,并在读者浏览图书时提示读者已经阅读过的书籍。[30]

3 美国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的重要议题

3.1 议题一:正确认识好书与坏书的问题

“好书”与“坏书”的争议在图书馆工作中一直存在,具体到阅读咨询服务中,出现了平民主义(Populist)与精英主义(Elitism)之间的张力。平民主义即完全大众化的,阅读顾问只关注流行的书目,用户的偏好是什么就推荐什么,完全不带有阅读顾问的个人偏好和期望。而精英主义则带有“教育”理念,即通过推荐书目提升读者的阅读品味。这种争议的本质是对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教育的争议,追求好书或精英主义的人是因为他们要设定一个精确的路径促进人的成长,他们希望人可以沿着这个正确的路径走下去,以一种很标准的方式且没有一点偶然地获得成功。而否定好书坏书之分的人就是支持“偶然性”的人,他们认同尼采的“酒神精神”,允许人的激情、不稳定性以及偶然的迸发,不给读者限定好书坏书,让读者随意在图书馆里搜寻和阅读,在偶然与书的相遇中获得快乐。这两种理念各有其逻辑,在阅读咨询服务中都有所体现,有时会出现争议。不过,Emily Lawrence仍质疑当前图书馆的阅读咨询服务是一种“平民主义”的服务,他在调查了美国流行的阅读咨询书目工具“书目类型选择系列”(Genreflecting Series)的7个版本后认为,虽然《书目类型选择系列》已经将阅读咨询描绘为与传统的“品味提升”相对立的服务,但是阅读顾问在基于读者阅读偏好的基础上推荐图书的过程中仍然不可避免地带有主观色彩以引导读者的阅读偏好。[31]在其他的阅读咨询书目或阅读咨询工作手册中,学者们虽然强调读者的阅读偏好并基于此开展阅读咨询服务工作,但阅读顾问仍然会按照自己的经验和观念给读者提出建议。

即使在今天,仍然有“好书”和“坏书”之分,虽然“好”的书单适合目标读者,但是“适合”的标准是书目的作者或图书馆制定的,因此,基于“完全平民主义”观念推荐图书几乎是不可能的。阅读顾问只有尽量获得准确全面的读者偏好,并参考各种类型书目,不带任何主观色彩进行书目推荐。同时,图书馆可以邀请各领域的专家推荐本领域的书目,既可以保证书目的专业性,避免了图书馆界定书目标准的片面性。

3.2 议题二:处理好虚构作品和非虚构作品推荐书目的关系

推荐什么种类、体裁、题材的书成为阅读咨询服务中的主要问题。阅读咨询中长期关于——“虚构”和“非虚构”作品的争论就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问题,这种争论实际上包含了阅读咨询服务的理念之争。

“虚构”作品是作者通过想象写作的故事。“非虚构”作品是文学中的一种类型,所讲述的都是真实的事件。经过20世纪60年代美国非虚构文学浪潮的洗礼,非虚构文学作品越来越多,人们开始关注非虚构作品,逐渐对这种类型的书籍产生兴趣,一些图书馆界人士顺势而动,将非虚构阅读咨询当作一个主要的书籍类型进行书目编制和推荐。虚构和非虚构的争论在阅读咨询服务出现之初就出现了,它出现的原因是读者的兴趣和图书馆教育服务理念的不匹配。就读者的兴趣而言,虚构作品更能吸引读者,但有的以承担社会教育功能为主要任务的图书馆认为:“图书馆员的全部工作就是努力提升读者的品味,图书馆员不能把读者引导到读者喜欢阅读的书籍中去,而应该培养读者经常使用图书馆的习惯,为读者推荐满足其需求同时又具备教育功能的图书。”[32]他们认为虚构小说写作手法比较随意,知识性较少,其内容发生在一个“不真实”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中,对阅读者的现实教育意义和阅读价值较低,不会引发读者的思考和自我教育;而阅读非虚构作品解决了这个问题,它是真实的、注重逻辑、具有现实主义,可以引发读者对社会现实的思考。因此,他们推荐非虚构作品的书目以提高读者品味。在阅读咨询服务中,关于虚构和非虚构作品的争论至今仍在继续,直至20世纪80年代,非虚构作品书目推荐仍然是成人阅读咨询服务的黄金准则。[33]然而,相反的观点认为,图书馆不应干涉读者的阅读选择,虚构作品可以激发读者的想象力,同样具有阅读价值。

虚构和非虚构作品的争论反映出阅读咨询从引导读者到服务读者的转变。以“读者为中心”的服务理念占据主流之后,虚构作品的推荐逐渐增多且逐渐细化,从而引发了对非虚构作品阅读推荐的重新思考。当然,大多数读者阅读非虚构作品是把它当作娱乐消遣而不是解决某个问题或者满足其信息需求。[29]214这与虚构作品的阅读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就可以仿照虚构作品的阅读推荐和指导工作进行非虚构作品的阅读指导,而不强调两者的区别。总之,不论推荐虚构还是非虚构作品,都以激发读者阅读兴趣、满足读者阅读需求为主要目标。

3.3 议题三:关于未成年人的阅读指导

图书馆的公众教育功能在二战后逐渐减弱,阅读咨询服务逐渐减少了引导读者、教育读者的相关服务。但是,美国很重视未成年人的阅读指导,从ALA出版的多部有关青少年、儿童阅读咨询指南中可以看出,由于儿童和青少年心智不成熟,需要获得新的知识以填充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未成年人阅读咨询服务还是要像成人那样不加分辨和思考地根据读者偏好推荐书目吗?

美国图书馆阅读咨询中遇到过禁书与争议图书能否被推荐给未成年人读者进行阅读的问题,美国著名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儿童绘本《三口之家》都曾因为内容暴力或有同性恋问题而被家长投诉并要求下架。家长希望孩子处于精确的成长轨道中,阅读“好”的书籍,但是也有图书馆拒绝下架,秉持自由开放的精神。ALA出版的《恐怖小说阅读咨询指南》一书,专门推荐恐怖小说,其中包含了各种类型的恐怖小说,如吸血鬼、黑巫术等。这部分小说吸引着大量的未成年读者,他们在阅读恐怖小说时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关注,有人质疑恐怖小说在满足未成年读者好奇心的同时又对他们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还有一些书包含的性、死亡、暴力等内容,家长和老师们担心可能会对未成年人产生不良影响。面对这些问题,图书馆一方面可以维护知识自由,尊重读者的选择权,让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自己判断是否要阅读争议书籍和禁书;另一方面可以建立完整的争议图书投诉机制和图书筛选机制,完善图书馆阅读咨询服务。

未成年人的教育是社会关注的焦点,图书馆界也做出了一些回应。Michael Cart的青少年文学的阅读指南《青少年文学:从浪漫到现实》就是在这些问题上的回应,他希望通过阅读引导青少年在一些争议问题——同性恋、精神疾病、艾滋病和滥用药物等方面有正确的认识。还有学者研究未成年人阅读成人小说的问题,关注青少年从儿童步入成人的关键时期,引导他们正确地看待成人世界、使其健康成长,如Michael Cart的《卡特为青少年推荐的200本成人书籍:20年回顾》。在未成年人的阅读上,阅读咨询服务需要关注并重视家长和老师的意见,为未成年人提供有价值的引导,在书目推荐中有所选择。图书馆在做好未成年人服务的同时做好家长和老师的服务,图书馆对未成年人的教育是不可能依靠自身单独完成,需要与学校和家长合作,共同助力未成年人的成长。

3.4 议题四:阅读咨询评价问题

评价机制是阅读咨询工作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阅读咨询服务需要评价机制才能规范和深入。与参考咨询的其他服务相比,阅读咨询服务注重阅读,这种阅读停留在浅层的“读书”,而不是对书中知识的发现与运用。目前,阅读咨询服务的工作是找到读者需要的书,这样的服务无法满足读者更深层次的信息需求,也缺少对书籍内在情感、理念的分析,最终这种缺失会影响阅读咨询服务的质量。在实际工作中,阅读咨询服务注重书目推荐而对阅读指导关注不足。在阅读咨询的各种工作指南和研究文献中,最常见的就是书目,这些书目的内容比较简单,一般包含题名、作者等信息,并在图书馆指南、网站上展示,作为阅读咨询工具供图书馆员和读者参考。推荐书目没有更深入地展示图书的内容,如对书籍的评价等,导致阅读顾问使用书目只能推荐图书,不能进行更深入的阅读指导。这种只有推荐而没有指导的阅读咨询服务注定浮于表面,读者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但是不知道如何阅读、如何对书的内容进行解读,这样的读书仍停留在浅层的娱乐消遣层面。同时,在对未成年人的阅读咨询中,缺少指导的阅读可能对他们的身心健康产生不良影响。因此,需要建立推荐书目的评价标准以及阅读指导的评价机制,从而规范和促进阅读咨询服务。

阅读咨询服务的评价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对阅读顾问的工作水平进行评价,包括他们对书籍的熟悉程度、与读者的交流能力、解读读者需求的能力等;另一方面是对阅读咨询服务进行评价,包括书目的有效性、阅读指导的有效性和深度等。同时,还可以获取读者对阅读咨询服务的反馈,了解读者是否真的从阅读咨询中获得了有效的推荐和指导。总之,评价机制的建立可以帮助图书馆提高工作的效率,改进阅读咨询服务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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