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战略管理研究将走向何方——兼与国际比较

谢广营，徐二明

(1.周口师范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1;2.汕头大学 商学院，广东 汕头 515063)

引 言

战略，是用来发展核心竞争力、获得竞争优势的一系列综合的、协调性的约定和行动[1]，它是一项计划、一种计策、一种模式、一个定位、一种观念[2]，其精髓在于与竞争对手差异化[3]。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战略管理受到广泛研究而且成果颇丰，先后经历了经典战略理论、竞争战略理论和资源基础观理论三个发展阶段[4]。无论是从宏观的产业组织角度来看，还是探索微观的企业异质机理，战略管理研究的核心问题从来只有一个：企业如何获取可持续的竞争优势[5]。工业经济时代，企业依靠规模经济、范围效益，以质量和成本取胜[6]；而互联网时代，行业边界与企业观念的变化，从根本上改变了企业增长的逻辑，虚拟、共生、服务、流量等成为新的价值创造方式[7]。在此背景下，过去的二十年里，战略管理学者拓展了产业竞争战略的研究范畴，不仅提出了基于环境变化与竞争对手反应的动态竞争战略[8]，而且，根源于宏观制度和文化环境的制度基础观正日益成为企业战略研究的一个主流方向[9]；微观层面对于企业异质资源的研究也逐渐深入[10]，从有形的资源到无形的能力[11]，再到能力培养过程中的知识管理、学习和创新[12-14]，资源基础观日益演化出一些新的研究方向。从整体趋势上看，战略管理研究的从业者导向趋势下降，与金融学和社会学等其它学科的交互性增强，同国际企业和创业的联系更加紧密[15]。这些研究在促进战略管理学术和规范研究的同时，有两个问题需要注意：一是战略管理的实践导向，虽然本文支持理论研究应先导于管理实践的观点，但如何使管理研究对企业更有意义亦需要引起重视。当前战略管理研究的很多问题实际意义微弱，多采用二手数据而非实践调研，基于部分企业单次定量研究所得结论的准确性和可靠性饱受诟病[16]，研究成果并不能解决企业面临的实际问题。比如对于市场中的绝大部分中小企业而言，其只拥有普通的资源和能力，我们所倡导的核心竞争力理论企业只能望洋兴叹，如何依靠大众化的资源和能力求得生存发展才是中小企业实践的重点[17]。另一方面，企业在追求卓越绩效的同时，日益强调运营绩效，追求先进管理工具和技巧的使用，并最终导致了企业间行为的模仿和趋同，却很难再培养出长期的可持续竞争优势[5]。运营效益与战略的混淆，使得企业在战略制定和执行过程中患上了近视症。只有构建持久的差异性，企业才能真正做到超越竞争对手，定位作为战略的核心内容还需要进一步重视[3]。

从我国实际情况来看，战略管理既有独特的东方文化背景和企业情境，又具有国际战略管理研究的一般性和普适性，既要结合国际战略管理研究成果推动我国战略管理研究工作，又要基于我国情境探索具有世界普适性的战略管理理论，战略管理研究任重而道远[18-19]。早在1985年，《管理世界》杂志即连续刊登了波特《竞争战略》的前两章，促进了战略管理理论在我国的研究与传播[20-21]。风雨三十载，目前我国战略管理研究已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国家软科学研究计划等较多研究基金资助，取得丰厚研究成果。文献回顾与展望是对现有研究的系统总结，对于高效精确指引我国战略管理研究未来发展方向具有积极意义[22-24]。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内容

多年来，战略管理研究已经从以安德鲁斯、安索夫、塞尔兹尼克等为代表的研究先驱们对于战略设计和规划的简单探索，发展成为如今的契合了多领域、跨学科、跨国界的多维度精细化研究，并形成了多种自成体系的研究流派[4]。术业有专攻，研究对象与理论方法的丰富和个人研究精力的局限，必然造成各研究流派多聚焦于本领域的研究进展和前沿，而对于其它流派的研究状况，则缺乏足够深入的了解和把握，甚至对于战略管理研究当前的主要流派和研究者，研究文献也未能多加关注。

本研究以国内外战略管理领域2000—2019年研究文献为主要对象，重点参考国家自然基金委管理科学部界定的22本管理科学类A类期刊中所刊发的相关文献，结合对国内外战略管理研究的热点、前沿及高被引文献的分析与比较，预测国内战略管理研究走向。具体文献选择方面，国内战略管理研究选择CSSCI数据库，国际战略管理研究选择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的SSCI数据库。

(二)研究方法

文献研究为本文的主要研究方法，通过对现有研究文献进行统计分析，掌握当前战略管理研究脉络与方向。Citespace作为一种新兴的文献科学计量工具，通过利用数据库导出数据构建知识图谱，可以对文献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因此，本文以Citespace软件为主要研究工具，对CSSCI数据库与SSCI数据库中战略管理研究相关文献进行深入分析。由于科学计量工具本身具备的大数据处理特征及软件复杂性，知识图谱建构在微观层面会因受到不同参数设置影响而略有不同。为使知识图谱更为科学地展现学科领域研究原貌，本研究采用了各领域主流期刊所认可的常用参数设置，并通过表格直观地展示图谱统计数据。

比较研究为本文的另一主要研究方法。近代企业战略管理研究起源于国外，20世纪80年代才传入我国。历经三十余年发展，虽然国内研究取得显著成果，但要分析国内战略管理研究21世纪走势，若缺少与国际研究的横向比较，在论证与预测效度方面会或多或少存在瑕疵。故而，本文通过对国内国际21世纪战略管理研究热点、前沿与高被引文献三个方面进行横向对照，把握国内国际研究现状与成果，力图准确预测国内战略管理研究走向。

(三)研究数据

对于战略的划分与描述，不同的视角有不同的理解。在检索关键词的选取上，本文采用战略管理大师波特教授的观点，按照层级将企业战略划分为竞争战略和公司战略[25]。波特的企业战略研究追求的是一种长期的竞争优势和市场地位，而动态竞争与动态能力的兴起则提供了一种分析短期内企业战略问题的新典范，以免企业在还未来得及进行长期布局时即已被对手击败，这在技术和市场环境快速变化的21世纪显得不可或缺[26]。从这点考虑，动态战略可以作为传统战略研究的必要补充。因而，本文以竞争战略(Competitive Strategy)、公司战略(Corporate Strategy)和动态战略(Strategy Dynamics)三个关键词为主题进行数据库检索，三者之间为“或(OR)”的关系。检索所用数据库为CSSCI数据库和Web of Science中的SSCI数据库，学科分类设定为管理学(Management)，文献类型设定为文章(Article)，SSCI数据库检索文章语言设定为英语。从检索结果来看，所得文献在内容上基本均涉及战略(Strategy)内容，且大体涵盖了一般竞争战略理论、企业资源学说、企业能力理论、制度基础观、企业成长与进化理论、国际化战略等企业战略领域的主流理论，具备较好的代表性。考虑到检索所得文献中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非企业战略领域文献，本文又通过标题阅读、摘要阅读乃至于全文阅读的形式进行进一步筛选，过滤掉明显不属于经管学科战略研究的少量无用文献。最终，所得数据经处理后的基本情况和参数设置见表1。

表1 构建知识图谱数据基本情况

二、战略管理研究中的热点问题分析

研究热点以出现频率为统计基础，反映某一学科中受到较多关注的领域。本研究过程以检索所得文献及其参考文献为基础，进行研究热点分析，并以此作为推断战略管理研究走势的主要基础之一。

(一)国内研究的热点问题分析

在探索研究热点时，本研究主要依据Citespace软件分析所得的关键词频率表以及将其聚类所形成的关键词聚类结果表。其中，国内关键词高频表及聚类结果表分别见表2和表3。

表2 国内热点关键词表

表3 国内关键词聚类表

注：TF*IDF、LLR、MI为不同聚类算法

综合考虑各关键词出现的频率和聚类情况，本文认为，国内研究的热点问题主要有以下10个方面：

1.有关竞争战略和竞争优势的研究，以波特的五力模型、基本竞争战略、价值链思想为主导；

2.公司战略层面的研究，包括多元化、专业化、并购重组等战略；

3.对于跨国公司和国际化战略的研究，主要受经济全球化影响；

4.从企业内部视角提出的有关企业资源和能力的研究，包括资源基础观、核心竞争力、动态能力;

5.与企业的知识创新有关的研究，包括知识管理、技术创新、组织创新等；

6.与企业绩效有关的研究，包括财务绩效、市场绩效、企业社会责任等；

7.对于企业所处环境生态的研究，包括产业集群、商业生态系统、国家竞争优势等；

8.关注于企业文化培育和人力资源系统，包括企业文化、人力资源管理系统、人才竞争战略等；

9.有关企业间战略关系的研究，包括战略联盟、合作竞争战略、动态竞争、博弈论等；

10.互联网与信息技术推动下的相关研究，包括信息技术、企业信息化、电子商务等。

(二)国际研究的热点问题分析

采用与分析国内研究热点相同的方法，由Citespace软件输出国际研究热点关键词表和关键词聚类结果，分别见表4和表5。

表4 国际关键词频率表

表5 国际关键词聚类表

注：TF*IDF、LLR、MI为不同聚类算法

综合来看，本文认为，国际战略管理研究的热点话题也可以概括为以下10个方面：

1.绩效相关研究，作为战略管理输出的主要结果和衡量标准，占据主要地位，包括财务绩效、市场绩效、创新绩效、企业社会责任等；

2.竞争优势与竞争战略，包括基本竞争战略、价值链思想、可持续竞争优势等；

3.创新创业研究，包括与组织、制度、技术等相关的变革、创新和创业活动、创业精神；

4.资源基础观，为分析战略管理问题提供了组织内部的理论视角；

5.企业能力理论，包括核心竞争力、动态能力、吸收能力等方面；

6.知识与学习相关主题，包括知识管理、知识创造、组织学习等内容；

7.公司战略与国际化，包括跨国公司、跨国并购、多元化等；

8.运营与供应链管理，包括物流与供应链、运营管理、质量管理等；

9.高管团队与公司治理，包括高阶理论、管家理论、公司治理研究等；

10.战略决策过程研究，包括战略过程、群组决策、决策制定等方面。

此外，环境与商业生态系统、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信息战略、交易成本分析、组织双元性等也有多次提及，需要加以关注。

三、战略管理研究中的前沿内容分析

研究前沿以突现频次为计算基础，反映特定时间段内某些研究内容的突然涌现情况。如果某一研究前沿能够保持较长时间，则其很有可能会演化为研究热点。但如果其未能在较长时间内保持高水平的突现频次，则不能演变为研究热点。在预测战略管理研究走势方面，毫无疑问，研究热点是主要的标准之一，但当下的研究热点在未来是否依旧为热点，则需要观察。研究前沿虽然当下并非主流研究内容，但其相关研究频率在增加，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发展方向。本研究过程中以检索所得文献及其参考文献为基础，进行研究前沿分析，并以此作为推断战略管理研究走势的另一主要基础。

(一)国内研究的前沿内容分析

本研究采用关键词前沿与文献前沿相结合的方法探索国内战略管理研究前沿问题，统计结果分别见表6和表7。其中，关键词前沿是指特定时间范围内出现频率突然增加的一些关键词，它们代表了学科领域的前沿关键词；文献前沿是指在特定时间内被引用次数突然增加的文献，它们代表了学科领域中的研究前沿文献。

表6 国内战略管理研究关键词前沿表

表7 国内战略管理研究文献前沿表

综合来看，本文认为，21世纪以来国内战略管理研究中比较前沿的内容主要有8个：

1.有关竞争、一般竞争战略和竞争优势的研究，该方向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已经发展成为企业战略研究的主流方向；

2.以资源基础观为核心的企业内部异质资源研究，该方向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逐渐发展成为战略管理领域的第二大分支；

3.在资源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企业能力理论及其相关研究，这些研究在本世纪初受到了迅速关注；

4.战略与绩效问题，无论是在质性研究，还是在量化研究中，均不可回避；

5.国际化战略与全球竞争，随着中国加入WTO和中国企业实力的增强研究迅速增加；

6.对于企业无形资产的研究，诸如企业文化、企业形象、知识产权等；

7.从经济学视角对企业战略决策的分析，如企业边界问题、博弈论、交易成本理论等；

8.受计算机与互联网技术推动的企业信息化战略，包括管理信息系统、人工智能、电子商务等。

(二)国际研究的前沿内容分析

运用Citespace 软件输出国际战略管理研究的关键词和文献前沿结果，分别见表8和表9。

表8 国际战略管理研究关键词前沿表

表9 国际战略管理研究文献前沿表

续表9

序号文献(作者,年,期刊,卷,首页码/书名,出版社)强度开始年份结束年份主题13Podsakoff PM, 2003,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 V88, P879[48]27.3620122016方法偏见、共同方法变异、行为研究14Flynn BB,2010, Journal of Operations Management,V28,P58[49]12.8320122016供应链整合、绩效、权变和配置视角15Peng MW,2008,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V39,P920[38]8.7720122016制度基础观、国际商业策略、新兴经济体

综合来看，本文认为，21世纪以来国际战略管理研究中比较前沿的内容主要有10个：

1.企业能力研究，该内容为本世纪初至今国际上的首要研究前沿问题，核心竞争力、动态能力、吸收能力、建构能力等主题的研究目前正日趋增多，该问题同时也是国内国际的热点问题和国内研究前沿之一；

2.价值创造与顾客满意相关研究，该主题源于波特的价值链思想，也是国内国际的研究热点问题；

3.多元化及其战略研究，作为一种常见的公司层战略，在大型企业集团应用比较普遍；

4.企业绩效与社会责任问题，包括行业、公司以及具体业务单元对绩效的影响、社会责任与管理道德等；

5.企业外部环境与组织生态学研究，重在分析外部生态对组织生存、进化的影响；

6.资源基础观和产业组织理论作为战略管理研究的两大支柱，仍处于研究前沿位置；

7.知识、技术、创新与创业研究，成为当前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

8.制度基础观方面的研究，结合制度理论和制度创业研究，正在成为主导战略管理研究进程的第三支重要力量(前两支分别是波特的竞争战略理论和沃纳菲尔特、巴尼的资源基础观)[50]；

9.有关战略联盟和合资企业的相关研究，在面对环境不确定性和进入壁垒时显得尤为重要；

10.有关战略管理研究方法和理论构建的相关探讨，比如案例研究在量化研究盛行的战略管理领域开始回归，其对于理论建构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四、战略管理研究中的高被引文献分析

高被引文献是指本文检索到的文章所引用的参考文献中被引次数较多的文献，由于文献范围严格限定在战略管理范畴内，故而相比于基于全部学科被引次数所计算出来的谷歌被引次数或Web of Science被引次数等，能更真实地反映本领域研究同行之间的引用和评价情况。

(一)国内高被引文献的研究主题分析

文献被引次数是衡量其影响力的重要标准。表10为基于CSSCI数据统计的国内高被引文献信息表。本文发现，国内学者广泛引用的文献基本围绕三个主题：一般竞争战略、资源基础观和企业能力理论。

1.一般竞争战略。20世纪80年代，波特教授以《竞争战略》《竞争优势》奠定了其一般竞争战略理论的基础，使之逐渐发展成为当代战略管理的主流方向，表10中的第1、2、7、8、10、13、15篇文献均为与此主题相关的研究。

2.资源基础观。有些时候，基于产业组织理论的一般竞争战略在解释产业内企业的绩效差异方面缺乏说服力，从企业内部资源视角分析其竞争优势的资源基础观理论开始得到不断发展，Wernerfelt B在1984年即提出了相关论断，Barney JB在1991年则明确提出了该观点的基本理论框架，表10中的第4、5、14、15篇文献均为与此理论相关的研究。

3.企业能力理论。企业内部的异质资源又培育出了独特的能力，因此,包括核心竞争力、动态能力、吸收能力等在内的企业能力理论开始兴起，表10中的第3和第6篇文献即为此方面研究。此外，还有一些高被引文献关注于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或者是企业经营过程中在顾客、竞争、货源、技术、组织等方面的具体战略，或者从经济学角度对企业战略进行分析，见表10中的第9、第11和第12条文献。

表10 国内高被引文献统计

(二)国际高被引文献的研究主题分析

基于SSCI数据，统计出国际高被引文献数据，见表11。本文发现，国际研究中的高被引文献主要围绕以下几个主题：

1.一般竞争战略、资源基础观与企业能力理论。这三个主题也是国内研究中被经常引用的研究内容，与国内高被引文献有着较高的重合度，尤其是在一般竞争战略(第3和第11条文献)、资源基础观(第1、4、10、12条文献)和企业能力理论(第2、6、9条文献)方面。不同的是，无论是从高被引文献数量还是总被引次数方面来看，目前资源基础观,甚至是企业能力理论都有赶超一般竞争战略的趋势，而国内仍然是以一般竞争战略为主要研究内容。

2.企业成长和进化理论。这一主题的相关研究主要基于彭罗斯的企业成长理论和组织生态学、种群学说等，典型研究为表11中的第5和第8条文献。

3.战略管理研究方法。在研究方法上，国外的文献相对较多，而且经常会作一些前沿的思考和讨论，并逐渐被国内学者所采用。表11中的第7和第15条文献均为战略管理研究方法方面的经典文献，尤其是由案例构建战略管理理论的方法，目前正在国内推广，并衍化出了诠释导向和例据导向两个学派。

4.组织学习理论。这一主题主要反映在表11中的第13条文献上。21世纪以来，环境更加复杂多变，学习与创新成为组织适应环境的一种重要手段，在战略研究中也相应得到了重视。

5.制度理论。当传统战略工具聚焦于效率问题时，新制度主义从合法性角度解释了组织行为的另一个方面。近年来，新制度主义、制度创业、制度基础观等相关研究在国际上已经受到一定重视，表11中的第14条文献即为其中的代表文献之一。

表11 国际高被引文献统计

五、国内与国际战略管理研究比较

(一)国内与国际研究的异同

经过比较，本文认为，国内与国际的战略管理研究既有共性，又有差异。这些在研究的热点问题、前沿内容、高被引文献聚焦的研究主题等方面均有所体现。

1. 研究的共同之处

在共性方面，国内与国际战略管理研究的主题和主要内容是大体一致的，二者之间存在着较多的重合和共同之处。具体来说，国内与国际研究的共同点为：

第一，从研究的热点问题来看，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上，本世纪以来均聚焦于如下8个方面：(1)企业绩效；(2)基本竞争战略；(3)以并购和多元化为代表的公司层战略；(4)国际化战略；(5)企业资源与能力；(6)知识管理与创新；(7)环境与企业生态系统；(8)战略性人力资源。

第二，从研究的前沿内容来看，自本世纪以来，国内与国际也均共同关注于以下6项内容：(1)一般竞争战略与竞争优势；(2)异质资源研究；(3)企业能力研究；(4)战略绩效研究；(5)知识管理与价值创造研究；(6)经济学视角的战略分析。

第三，从高被引文献所围绕的研究主题来看，国内与国际学者经常引用的文献均涉及以下三个方面的研究内容：(1)资源基础观；(2)一般竞争战略；(3)企业能力理论。

2. 研究的不同之处

在差异性方面，无论是研究的分支方向，还是具体方向中的构念及其相互关系，国内与国际研究均存在着一定的不同之处。具体来说，国内与国际研究的不同点为：

第一，研究方向上的不同，主要表现在：(1)在研究的热点问题方面，国内研究以企业文化、战略联盟与合作竞争战略等企业间战略关系为热点对象;而国际上则不然,国际上以运营与供应链战略、战略决策过程、组织双元性等为研究热点，国内在这些方面则并未过多重视。从近5年来看，国内重点关注了企业绩效、环境不确定性、竞争战略类型等内容，而国际上则在价值创造、定价策略、探索、利用、身份等方面研究较多。(2)在研究的前沿内容方面，国内以诸如企业文化、企业形象、知识产权等企业无形资产以及管理信息系统、人工智能、电子商务等企业信息化战略为研究的前沿，这些并非国际的研究前沿内容；国际以制度基础观、组织生态学、战略管理研究方法等内容为研究前沿，这些也并非国内的研究前沿内容。(3)在高被引文献的聚焦主题方面，国内的高被引文献涉及了具体的企业运营战略以及经济学视角的战略分析等内容，这些在国际高被引文献中并未充分体现；国际的高被引文献研究了企业成长和进化理论、战略管理研究方法、组织学习、制度理论等内容，这些方面在国内的高被引文献中也未获得充分体现。

第二，某一研究方向下具体研究内容与构念的不同，主要表现在：(1)在研究的热点问题中，企业绩效方面，相比于国际研究，国内在创新绩效方面研究相对较少；公司战略方面，国内对专业化的研究相比于国外则较多；知识基础观方面，国外对于组织学习方面的关注要明显多于国内；环境与企业生态系统方面，国内对于产业集群、国家竞争优势的探讨要多于国外。(2)在研究的前沿内容中，企业能力方面，国内对企业能力的研究多集中于核心竞争力与动态能力方面，国际上还充分关注了吸收能力、建构能力、成分能力等其他企业能力；经济学视角的战略分析方面，国内多集中于博弈论、交易成本理论、企业边界问题等，而国际上则相对更为微观，会涉及行业效应、公司效应、业务单元效应、效率差异等内容。(3)在高被引文献的研究主题方面，从高被引文献的数量和被引用量上看，国内的排序为一般竞争战略、资源基础观、企业能力理论，而国际的排序则为资源基础观、企业能力理论、一般竞争战略，国际上有关企业的资源与能力研究正在超越一般竞争战略成为战略研究的主导范式。

(二)当前研究的不足及我国的独特优势

1. 当前战略管理研究的不足

通过文献梳理和阅读可以发现，当前的战略管理研究，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在实践导向、仅具有少量资源和缺乏核心能力的中小企业、多元性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研究不足，并制约了战略管理研究的发展。本文认为，当前国内国际的战略管理研究主要在以下3个方面存在不足和需改进之处：

(1)在战略管理研究的实践导向上，主流期刊的学术性越来越强，逐渐将战略管理从业者排除在外，造成了战略管理知识的浪费和理论与实践的脱节。

(2)国内国际研究均致力于企业的异质资源与能力，大企业和核心企业为主要受益者，对仅具有一般资源与能力的中小企业则缺乏针对性研究，企业群长尾意义被忽视。

(3)在一与二的对立统一问题上，主流战略理论多强调一元化战略的竞争优势，如成本领先和差异化战略不可兼得、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只能二选一、企业独有的资源才能带来核心竞争力等，却轻视了一元性隔离所造成的脆弱性与刚性[10]，对二者的折中、和谐效果也缺乏探索。

2. 我国的战略管理研究现状及优势

近三十年来，我国的战略管理研究发展十分迅速。目前来看，与国际的差距已经大幅度缩小，只是在研究深度和理论构建方面尚存在一定的差距。

第一，从研究深度上看，除传统的资源基础观、企业能力理论、一般竞争战略理论外，国际上近年来研究的侧重点在于企业高管和董事会等对于企业战略决策和绩效的影响[62]、企业的组织学习[63]、知识管理[64]和创新策略[65]、制度基础观[66]、并购[67]与国际化[68]等方面，而国内对这些问题虽然均有所探讨，但除组织学习、知识管理和创新、并购与国际化研究相对充分以外，对企业高管和董事会的战略影响研究以及制度基础观的研究成果均较为匮乏，这两个方面关乎战略决策的制定者和其所处环境，需要引起重视。

第二，在理论构建方面，我国战略管理研究在理论假设的提出部分多缺乏充分依据，由于实证检验部分的抽样属性，得出的结论其普适性可能引起质疑。对于实证结果的探讨，也有一些文章用较大篇幅堆砌了统计结果，原因分析却明显不足，不仅对理论假设解释乏力，而且不能充分挖掘数据结果背后的作用机理和潜在意义。

尽管同国际上还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我国的战略管理研究存在着独特的环境与底蕴优势，它们成就了我国战略管理研究近三十年的快速发展，并使得我国的战略管理研究逐渐成为国际战略管理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实现东西方文化下的战略研究互补。这些独特的环境与底蕴优势包括：

(1)五千年的历史与文化积淀，水的思维、和合的思想、无为而治的管理风格等，管理底蕴之深厚为西方所不具备；

(2)研究工具和方法层面的学习与创新，中国的战略学者善于汲取西方管理学者在研究工具与方法层面的先进经验，在其基础上不断学习与创新，并用于中国情境，从而实现后发优势与赶超；

(3)改革开放、国际化与“一带一路”等大环境，为我国战略学者的学习与成长提供了基础，我国的和平发展战略以及中国人特有的兼容包蓄思想有助于中国战略学者走出国门、吸收全球管理精粹。本世纪以来，我国积极推进商学院国际化交流,三十年前，在国内接受完高等教育出国深造的可谓凤毛麟角。但如今，不仅大批学生直接前往国外学习深造，各大高校同国外商学院之间的访问交流亦十分频繁，国内学者在国际顶级期刊发文已是司空见惯。

六、我国战略管理研究走向预测

研究热点反映了一段时间内的研究焦点和普遍关注，而研究前沿则是一段时间内出现频率突然增加的研究内容，它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研究热点，也有可能由于未来出现频率下降而不再受到关注。预测研究走势，既需要考虑研究热点的饱和与成熟度问题，又要思索研究前沿的强度与可持续性。经典研究文献作为研究进展的重要推手，对探讨战略管理研究走势具有积极意义。故而，本文以国内外的研究热点、前沿为基础，综合考虑高被引文献，对中国战略管理研究走势进行预测。其基本逻辑是，如果某个研究方向为当前的研究热点和研究前沿，并且其中的一些文献成为战略管理经典文献，则该领域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发展的主流方向。基于以上思考和计量结果，并再次查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管理科学部界定的22本管理科学类A类期刊中近十年所刊发的相关文献，预计国内战略管理研究发展主要有10个方面的研究走向。

(一)企业资源研究将保持主流地位

在战略管理经典研究框架中，资源基础观为其中一主要理论支柱。对于企业来讲，资源和产品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产品需要资源，资源需要产品。与传统的产品视角不同，资源基础观将企业的资源看作是异质的，且这种异质性短期内不会改变。Barney提出了企业资源的VRIN模型，认为符合该模型框架的资源是企业获取持续竞争力的基础[32]。资源基础观将战略管理的关注视角从产业组织结构转向企业内部的异质资源，引领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战略管理领域有关企业资源方面的研究进程。作为资源基础观的一项重要补充，Pfeffer在《The External Control of Organizations: A Resource Dependence Perspective》一书提出了著名的资源依赖理论，该理论认为，组织需要资源，而自身又不能生产资源，需要依赖所处的环境谋求生存，但组织可以通过选择，调整对环境的依赖程度[69]。

从统计结果来看，无论是研究热点、前沿还是高被引文献，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企业资源研究均在战略管理理论中占据重要位置。本文认为，未来一段时间内，战略管理中的企业资源研究将集中在以下5个方面：

1.由资源经能力影响企业绩效和竞争优势的直接和间接路径；

2.资源的获取、整合、利用与转移策略；

3.资源禀赋及其与能力、机会、学习的组合对战略选择的影响；

4.CEO、董事会、高管团队、连锁董事与独立董事等企业战略决策者的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对企业战略及绩效的影响；

5.企业与外部环境中利益相关者关系对战略决策的影响，主要涉及供应链成员、政府与非营利组织、社会责任等方面。

(二)动态能力和核心竞争力将成为最主要的研究内容之一

能力是在企业资源积累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一种独特技能，借以形成竞争优势。资源基础观认为资源是形成可持续竞争优势的基础，但却并未对这种竞争优势是如何产生的进行深入探讨，由此催生了企业能力相关研究。其中，对战略管理研究影响较大的为动态能力和核心竞争力(核心能力)。动态能力是指企业整合、创建、重构内外部资源,从而应对迅速变化的环境的能力，反映了组织在给定的路径依赖和市场地位情形下获取新的创新性竞争优势的能力，组织设计和人力资源管理两大要素促进了动态能力的形成[70-71]。核心竞争力则是组织内的集体学习能力，尤其是如何协调不同生产技能和整合多种技术的能力。通常有三种方法检验核心竞争力：核心竞争力提供了进入广泛市场的潜在可能、核心竞争力对于终端产品的感知顾客利益有突出贡献、核心竞争力对于竞争对手来说难于模仿[30]。

从目前战略管理研究内容来看，企业能力理论为研究热点之一，尤其是动态能力和核心竞争力，其相关研究紧随资源基础观之后，成为未来战略管理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本文认为，未来动态能力和核心能力相关研究将主要围绕以下5个方面展开：

1.动态能力的微观基础、培育、测量及其与企业绩效和竞争优势的关系；

2.动态能力与动态环境、动态竞争过程和企业创新过程、动态竞争战略与创新战略、企业转型升级；

3.动态能力与战略反应、战略过程、战略决策和战略选择；

4.核心竞争力的识别、培养、评价及其与企业资源、能力、知识、学习的关系；

5.核心竞争力与企业定位、发展战略研究。

(三)一般竞争战略将继续作为战略的基础范式

自20世纪80年代波特教授竞争三部曲中的 《Competitive Strategy》《Competitive Advantage》 出版以来，一般竞争战略已经成为国内外战略管理领域的主流理论[5-6]。一般竞争战略基于产业组织理论，认为产业结构与企业在产业中的竞争地位决定了企业的超额利润和绩效。在此思想指导下，由于产业结构在一定时期内具有稳定性，产业内企业的战略是关于差异化的战略，其精髓在于与竞争对手采取不同的活动以获得更为占优的竞争地位与企业绩效。《Competitive Advantage》则具体阐述了企业如何通过一般竞争战略创造和保持竞争优势，并提出了价值链思想的理论框架。自20世纪80年代传入我国以来，一般竞争战略对于我国战略管理理论的发展具有重要奠基作用，清华大学陈小悦教授翻译的《竞争战略》《竞争优势》两本著作本世纪初在国内有着极高的引用率。

虽然其主流地位曾一度受到资源基础观和企业能力理论的冲击，但作为传统战略管理理论框架中流砥柱的地位从未被撼动。本文认为，未来一般竞争战略的研究走向将主要集中在以下5个方面：

1.竞争战略对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

2.竞争战略的识别与评价、测量；

3.基本竞争战略的情境嵌入、整合、补充与改进，如动态竞争；

4.企业资源、能力与竞争战略的匹配；

5.CEO与高管团队对竞争战略选择与实施的影响。

(四)制度基础观将成为一个新的主流研究方向

无论是产业组织视角，还是资源基础观，均忽视了竞争所在的正式与非正式制度环境。制度，被诺斯称为游戏的规则，包括为社会生活提供稳定性和意义的规制性、规范性和文化—认知性要素，以及相应的活动与资源[72-73]。新制度主义主要以组织场域为研究对象，提供了不同于效率机制的另一种视角，其两个核心概念是组织同构和合法性[74-75]，在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制度创业与战略近年来也不断受到关注[76-77]。战略作为一种决策，不仅受制于产业发展状况和企业内部资源与能力，而且受管理者所面临的正式和非正式制度环境框架的影响[78-79]。

长久以来，由于战略管理研究多聚焦于发达国家，而其所处制度环境相对稳定，制度环境对企业战略的影响并未得到重视[38]。随着新兴经济体的兴起和对发展中国家研究的增多，加之21世纪以来经济、社会与技术环境的迅速变化，制度基础观在战略管理领域将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本文认为，未来制度基础观的研究将主要集中在以下5个方面：

1.环境—战略—绩效范式；

2.新制度主义中组织合法性、制度压力、组织同构等概念的机理探讨及其对企业战略行为的影响；

3.制度创业战略的理论框架搭建与内部作用机理；

4.企业家与高管在制度环境和制度压力下的能动性研究：资源、能力与学习视角；

5.不同性质企业(国企、民营、家族、初创、中小)的制度多元性与异质行为研究。

(五)企业成长与进化理论将继续作为重要分支之一

如果从企业种群生存发展的过程来看，研究是什么影响着企业的成长与进化，将是一个宏观的战略话题。新古典经济学认为企业的最优生产规模取决于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的均衡，而彭罗斯则提出企业内部资源是其成长的动力所在，内部的资源和服务促进又制约着组织的成长[58]。彭罗斯的企业成长理论是当代战略管理理论的一个重要根源，其资源、能力(服务)、知识创造、学习型组织等概念不断被战略管理研究所引入和探讨，有着持久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另一方面，企业不仅要成长，也要进化以适应环境。面对环境变化，是被动选择，还是主动进化？Nelson在《An Evolutionary Theory of Economic Change》一书中介绍了进化理论的来源、特征、方法论等理论框架，并且探讨了企业和行业在变化的市场环境中的进化过程，是企业进化论的经典文献[55]。

将组织的环境看成一个生态系统，研究组织在这个系统中的各种适应和进化、成长策略，将是我国未来战略管理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本文认为，未来的企业成长与进化理论研究将主要围绕以下5个主题：

1.基于产业组织、资源、能力、制度、进化等多种理论融合的企业成长战略研究；

2.企业成长演进过程中的机理、路径与复杂系统研究；

3.企业成长方式、商业模式与可持续成长研究；

4.基于企业生态学视角，对进化博弈理论、进化稳定策略、生态位与竞争战略关系的研究；

5.集群情境与企业协同进化、企业进化机制研究。

(六)组织学习、知识管理和创新将不断融合到战略研究中

从国内国际的研究热点、前沿和国际高被引文献的统计数据可见，组织学习、知识管理与创新一直是国内国际的重要关注点所在。从组织学习，到知识管理，再到运用知识战略获取创新，是组织创新过程的一条主线。其中，组织学习是创造、保持与转移知识的过程[80]，知识管理是获取、发展、分享和有效使用组织信息的过程[81]，创新则指进入市场或社会的原创的、更有效的、新的事物[82]。21世纪以来，互联网信息技术和经济全球化对战略管理产生重要影响，企业面临的环境日益复杂多变，纵使一些原来在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型跨国企业，诸如诺基亚、摩托罗拉等，若不能不断学习与创新，其市场地位也将会被其它公司所取代。

从战略管理的角度看，组织学习与知识管理、创新对于企业核心竞争力的获取与保持至关重要，三者紧密相连，却又与战略管理有不着同的结合点。本文认为，三者未来的研究将主要集中在以下10个方面：

1.组织学习作为前因、中介或调节变量对企业绩效与竞争优势的影响；

2.组织学习主体、层次、维度、模式、过程等内在机理研究；

3.组织学习、知识管理与创新间关系研究及其对企业资源、能力的影响；

4.组织学习对国际化战略、联盟战略、并购战略、战略变革、战略柔性的影响；

5.知识管理的技术方法、模式、成熟度、风险与绩效评价研究；

6.知识与战略的匹配、知识战略与企业资源、能力的匹配、知识战略决策权变因素；

7.知识的流动、共享和整合策略：网络、联盟和跨组织协同视角；

8.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的建构、运行、风险、绩效与评价；

9.创新战略选择权变因素与绩效、创新战略与商业模式、企业经营战略的匹配；

10.低技术、经济转型、技术升级等中国情境下企业的自主创新、双元性创新、技术模仿创新、二次创新、微创新等具体创新战略的开发与实施。

(七)经济学视角的战略分析在战略研究中的影响将不断增加

战略的目标在于绩效，而高绩效则意味着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产出，即经济性问题。从经济学视角研究企业战略问题早已有之，如产业组织理论、企业边界问题的交易成本分析、公司战略的经济学原理、动态竞争与博弈、实物期权等。对于单个企业而言，在有限理性原则指导下，其战略决策过程实质上是通过对其所掌握的资源和能力的合理配置实现企业价值最大化的过程。超额利润的获取需要综合考虑企业所面临的外部制度环境、行业发展状况及企业内部的资源与能力等因素，逐渐形成了制度基础观、一般竞争战略、资源基础观、动态能力与核心能力等战略管理领域的经典理论。

从未来研究发展来看，只要企业战略决策与选择的标准在于企业价值最大化，并遵循理性准则，经济学视角的分析就必不可少。本文认为，未来从经济学视角进行的战略研究将集中在以下10个方面：

1.结构—行为—绩效作为产业组织分析的基础范式不会改变；

2.企业与竞争对手间的动态竞争过程与策略行为；

3.双边市场、网络经济、资本结构、经济规制等对企业战略决策的影响；

4.与企业边界问题有关的战略研究，如外包、分拆与集中、合作与联盟等；

5.资产专用性、环境不确定性和交易过程视角的组织治理与战略选择研究；

6.交易成本理论与资源基础观、资源依赖理论、制度理论等战略管理理论的融合与跨界研究；

7.合作竞争战略，主要涉及供应链企业之间、企业与竞争对手之间等；

8.竞争情报研究：竞争环境、竞争对手与企业内部分析；

9.定价策略研究，如产品/服务定价、投标定价、供应链内定价等；

10.博弈论理论方法研究，如主观博弈论、行为博弈论、语义博弈论、演化博弈论、实验博弈论等。

(八)国际化战略将继续作为重要分支不断发展

经济全球化是21世纪世界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对于一些成功的本国大型企业而言，随着企业成长与扩张需求的增加，无论是出于产品、服务和技术输出考虑，进行产品海外销售或在其它国家投资建厂；还是出于金融资本输出考虑，投资、收购国外企业实施经营控股或多元化战略，跨国经营都是必然选择。从已有研究来看，主导国际化战略的主流理论有三：基于产业组织视角的五力模型和一般竞争战略，认为行业内的具体状况决定了企业的战略和绩效；基于资源基础视角的国际化战略，认为企业的异质资源主导了企业的战略和绩效；基于制度基础观的国际化战略，认为除了行业因素与企业内部因素以外，企业所处的制度环境因素也会对企业的战略和绩效产生影响，这在一些新兴经济体国家体现尤为明显。

进入21世纪以来，互联网和信息技术迅速发展，经济全球化、国际交流与沟通频繁、现代化交通运输工具的应用等，均在一定程度上为企业实施国际化战略带来了便利，国际化战略将继续成为本世纪战略管理发展的主要方向之一。本文认为，国际化战略方面的研究将主要围绕以下5个主题：

1.CEO、高管团队、董事会、利益相关者对国际化战略决策及实施的影响；

2.制度因素、政治关联、产权性质对国际化程度及进入模式的影响；

3.专利、知识产权、技术创新等对国际化布局与战略选择的影响；

4.国际化战略下的人力资源管理与企业绩效问题；

5.本土企业国际化转型升级研究，包括资源基础、动态能力、关系网络、组织学习等视角的转型路径探索。

(九)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的研究将不断深入

在企业所拥有的众多资源中，人力资源是最重要的资源，是可以带来价值增值的一种资本[83-84]。把人力资源管理放在战略位置，为使企业能够实现目标所进行和采取的一系列有计划地、具有战略意义的人力资源部署和管理行为，即为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85]。一般来说，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实践包括七个方面的内容：内部职业机会、正规培训系统、绩效评价、利润分享、工作安全、员工投诉和工作设计[53]。

从本文的统计情况来看，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是国内国际战略管理领域的研究热点和国际研究前沿所在。21世纪是科技和人才的竞争，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的研究亦将在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中不断深入。本文认为，这方面的研究将主要围绕以下5个主题：

1.CEO、高管团队、董事会对企业战略决策和绩效的影响；

2.人力资源管理系统与企业战略的匹配、整合；

3.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系统对组织绩效和竞争优势的作用黑箱；

4.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系统的结构、功能、运行机理；

5.从资源、能力、组织学习角度对战略性人力资源管理的探讨。

(十)理论建构方法的研究将不断加强

研究方法是学科发展的基础，对于战略管理发展具有积极意义。目前在战略管理研究领域，多变量分析方法和案例研究为两种常见的理论建构方法。其中，多变量分析方法是一种常见的统计分析方法，包括多元回归分析、聚类分析、因子分析、结构方程模型等多种具体的数据分析方法，对于战略管理研究中的量化分析具有重要作用。然而，多变量统计方法虽然可以通过控制自变量和因变量探讨变量间的因果关系或相关关系，但在使用过程中必须要注意信度和效度问题，并对研究中的方法偏见及时进行控制和补救[50]。Bagozzi的《On the Evaluation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s》一文[86]、Hair于2006年再版发行的《Multivariate Data Analysis》一书[87]，均为多变量研究方法的经典文献。案例研究是一种较为常见的质性研究方法，对于长期深入发掘战略管理问题背后的理论机理，建构符合企业实际状况的战略管理理论有着重要意义。Yin发表于2009年的《Case Study Research: Design and Methods》一书对如何开展案例研究进行了阐述[88]，Eisenhardt的《Building Theories from Case Study Research》一文则探讨了从案例研究中推演理论的方法[49]。除以上两种研究方法外，战略管理研究中还存在着一些常见的管理研究方法，如扎根理论、访谈法、文献调研法等以及一些新的研究方法，如数据驱动仿真、光谱图分割、轨迹模型、多层话语分析等。

一个研究领域乃至于学科的发展，离不开多种研究方法的支持[89-90]。随着战略管理理论的发展，对战略管理理论建构方法的研究亦将不断得到发展[91-92]。本文认为，未来战略管理研究方法方面将主要围绕以下5个方面展开：

1.基于经验数据和实证调研，通过计量和统计，发掘企业战略行为背后的逻辑关系,并对相关构念进行解释和预测；

2.基于扎根理论和案例研究，从“会说话的猪”口中总结归纳当代战略管理实践；

3.采用并行混合方法，吸纳其它领域知识成果，对战略管理展开交叉与跨界研究；

4.基于我国文化背景和传统哲学的本土企业战略管理理论构建及其普适性研究；

5.关注国外主流战略管理理论动态和最新成果，结合中国情境的检验、探索与深化研究。

七、结 语

从最初的企业政策到战略管理再到本世纪以来的各类创新创业战略，战略管理学科逐渐成熟而又历久弥新。本文致力于进行有关战略管理研究走势的全景式描述。这对于指引战略管理研究的发展无疑是重要的。本文的研究对于各行各业的战略管理实践也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然而，这样一项研究无疑又是耗时耗力的，尽管历时三年，查阅了数以千计的文献，并借助于文献计量软件进行大数据分析，研究中仍不免存在疏漏。尤其是对于战略管理各分支中具体研究内容的预测，本文并未展开，需要后续不断补充研究。21世纪以来，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对战略决策产生重要影响，新经济新业态不断涌现，动态多变的外部环境使得企业既面临着发展方向的不确定性，又面对着发展路径的不连续性，战略管理研究不仅要遵从科学发展本身的逻辑，而且要考虑启迪实践，依然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