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实油画技法与《萨克斯》的创作

2018年，我参加了由人民美術出版社主办的“‘新麦田’计划——第一届人美油画大展”，这幅采用古典间接油画技法创作的《萨克斯》获得了银奖。现将我采用的技法及的创作过程呈现给大家。

一、前期准备

1.油画基底

油画基底分为油底、胶底、丙烯底。油底是指在刷上动物皮胶（兔皮胶）或植物胶液的亚麻布上，覆盖由色粉调合媒介剂（亚麻油或核桃油等）作为底料的一层油性底子。胶底是刷好胶液的基底，在亚麻布上反复几次刷胶并在每遍胶干燥后用细砂纸打磨，最后一遍胶干后不进行打磨，从而得到布面平整、光滑的底子。丙烯底则是在刷完几遍胶底后（最后一遍不打磨），用白色丙烯底料加适量清水稀释后，反复刷三遍（注意每遍必须干燥后才可进行第二遍）。丙烯底相比胶底具有显色性强、颜料在画布上抓力牢固的特点，但是相比油底，前两者容易受到天气变化的影响，导致画布变松或变紧、画面起波浪等缺点。油底综合了两者的优点，解决了其缺点，具有基底平整、细节绘画效果佳、颜料显色性和吸收性强、画布不易受潮、变形等优点，是古典间接技法最为理想的基底之一。

因此，使用古典间接画法（即以媒介和颜料层层塑形的技法）作画时，可首选油性底子作为画作的基底。目前制作油底最为简单快捷的方式就是直接采用支装油画颜料，我一般会选择防潮功能、覆盖性和吸收性较强的油画颜料，如土红、钛白等。根据土红4份、钛白2份的比例用刮刀调合成膏状，刮于做好胶底或成品的亚麻布上，填满整个画布表面，尽量刮平至无明显痕迹后，放于阴凉通风处晾干，表面干燥时间大概为5至7天。

2.油

（1）亚麻油

亚麻油是油画中使用最为普遍的油之一，具有流动性强、干燥后结膜坚固、耐久度高的优点，缺点是时间长容易发黄。

（2）松节油

松节油可稀释油画颜料，但其本身不起凝结和固化的作用。颜料中加入松节油能使笔触流畅灵动，也可使颜料层“瘦化”，适用于油画的最初几层。但要注意的是完全使用松节油作画，干燥后颜料色层会发灰发暗、没有光泽。

（3）上光油

上光油用于油画表层上光，可以使画面隔绝空气以减少氧化并持久保护画面、提高画面饱和度。上光油的成分主要是树脂和松节油、白精油，等画面完全干燥后才可使用，否则会因为颜料层干燥收缩而导致光油层龟裂。（注：画面完全干燥时间一般为6至12个月）

（4）调合油

根据“肥盖瘦”原则（“肥”指用干性油调和油脂含量较高的颜料，不含或者含干性油少的颜料称之为“瘦”。“肥盖瘦”原则即将“肥”的颜料叠加在“瘦”的颜料色层之上，否则画面会黯淡无光，出现色层脱落和开裂的状况），准备自制亚麻油与松节油比例为1：3、1：2、1：1的调合油备用。

二、开始作画

有段时间被锈迹斑驳、带有历史沉淀感的萨克斯的质感所打动，又正好寻得一张兔皮，于是兴冲冲地把几件物体摆在一起。在静谧的氛围中，我隐约看到无声的萨克斯其实是在呐喊，无声地呐喊。我想它已经不是单纯的静物本身了，它是人，更像是一个操劳了一辈子、无私奉献自己的年迈老师。为了更好地表达这种象征性，我在老木柜上放了一只死去的蜜蜂加以隐喻。这就是《萨克斯》这件作品的由来。

步骤一：定稿起形

因为古典油画运用的是间接技法，并不是直接一遍画出最后效果，所以为了达到精细的最终效果，线稿起形的过程中应尽量准确地表现绘画对象（这一过程也可借用投影仪辅助起形）。我在这一步骤中不仅刻画出萨克斯的脖管、笛头、哨片、哨箍等细节，同时也仔细分析了透视和空间关系。要避免用铅笔或油性签字笔在画布上直接起形，因为这类材料的特殊性会导致较薄的油画色层盖不住用笔痕迹，建议最好使用炭笔或炭条。

步骤二：铺色

第一遍铺色只用了松节油稀释并大胆概括，表现出静物基本的固有色倾向。所有颜色均加入钛白使其变粉以降低饱和度，目的是使之后的绘画过程中油色层具有良好的吸收性和显色性。铺色过程中，松节油的含量应合理把控，保持颜料厚薄均匀，注意柔化笔触、自然衔接（这一过程最好使用软毛笔进行）。在调色和刻画的过程中，将萨克斯的明暗关系和具有岁月感的金属质感表现出来。

步骤三：塑造

铺色完成后放置1至3天，待第一遍铺色表层基本干燥不粘手就开始进行塑造了。在要进行塑造的区域，先用软毛笔（羊毫笔、狼毫笔等）沾上少许调色油（松节油与亚麻油的比例为3：1）朝同一方向均匀刷平后再进行塑造，调色厚度不宜太厚，尽量控制为薄且均匀的一层，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与上一画层衔接。调合好的颜料画在画布上，两个笔触之间用软毛笔轻轻地来回扫，所得到的画面感觉比较含蓄且衔接自然，以此类推，反复进行。塑造是把画面从平面转向空间体积的循进过程，在完成萨克斯、兔皮、木柜的素描关系的同时兼顾色彩和亮部、暗部肌理的变化。这一步骤不用过分强调达到最后的效果，只是在进行每一步的过程中应考虑下一步的进行，遵循油画中“肥盖瘦”“亮厚暗薄”的原则。

步骤四：罩染与再塑造

罩染是传统油画语言中最为重要也是最具魅力的一种特殊技法，通过用调色油（松节油与亚麻油的比例为2：1）稀释颜料并采用透明或半透明罩色的方法，使作品中的用光、色彩、形体和质感更为自然、更加通透而又富有含蓄的神秘感。

本步骤的具体操作是准备一个干净的白瓷盘作调色盘，把画平放，用干净的软毛笔蘸取一定比例的调色油和少许颜色，调至均匀且透明后平刷于需要罩染的局部，再用另一支干净的软毛笔扫开以衔接笔触。局部罩染后，待画面未完全干燥时进行塑造、调整。罩染和塑造要注意表现素描关系、笔触肌理、色层之间及冷暖关系的层次。在传统古典油画技法中，罩染和塑造反复多次且交替进行的特点，可以使画面得到直接画法所不易达到的丰富的灰色层次和厚润光亮的画面效果，这也正是古典油画技法的魅力所在。细节处理方面，在背景墙面和木柜上画出具有喷溅质感的不规则白色油漆以增加场景的真实性，避免画面黑、白、灰关系显得过于单调和僵硬。

步骤五：整理收拾

完成画面的反复罩染与塑造后，细节刻画也基本结束，这一阶段是以局部罩染（松节油与亚麻油的比例为1：1）为主。对画面进行整理、统一则采用全面罩染（纯用亚麻油，不加入松节油成分）的方法，从整体关系入手统一画面及作品表面的光泽度。反复多次的局部罩染和塑造容易使画者忽视画面整体的关系和氛围，这种情况下就要调整画面大的关系。进行全面罩染同样需要把画平放，用干净的软毛笔沾取调色油和少许颜料调整整体关系。待画面干燥后，用干净的扇形笔蘸取调色油朝同一方向把调色油均匀刷遍画面，获得和谐统一、通透厚润的画面感以及静谧凝重的氛围。

三、画面护养

上光油保护

在严格遵循“肥盖瘦”的原则下，通过多次反复的罩染和塑造，每遍色层会结膜并逐渐形成一层坚固且带光泽的油膜，但画面结膜干燥后会持续氧化，进而导致画面发黄，甚至由于温度、湿度的变化而开裂以致画面损伤，所以我们需要在画完后等画面完全干燥时（6至12个月）再上光油进行物理层面的空气隔绝，减少氧化作用对油画色层的影响。光油中的树脂成分干燥结膜后更加坚固，其经久耐氧化的特性可以起到保护油画的作用。上光油不仅起到使画面与空气隔绝的作用，同时又作为调色剂对画面起到补充作用，使画面色彩在观感上更加饱和且充满光泽。要想保持画面的光泽和厚润，至少应每两年上一次光油进行保护。

油画的保存

一般来说，用相对好的材料画出来的油画保存几百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时间的慢慢推移、所处空间环境状况和空气干湿程度的变化都会影响到油画的保存。

为了更好保存油画，应注意以下几点：

1.油画作品的悬挂尽量避免选择潮湿阴暗的地方，否则会导致画面霉变、发黄和暗沉。

2.尽量避免阳光直射，保持通风透气。阳光直射会加速颜料层和油層的氧化，从而导致画面褪色、颜色粉化。通风透气有利于将画布的干湿度保持在合理范围内，同时应避免油画背面有尖锐物顶刺。

3.最好定期清洁。用软毛笔轻轻地扫去浮灰，再用微湿的干净抹布擦拭即可。

四、难点分析

由于采用的是间接技法，古典油画首先从表现语言上要求作画者具备较为扎实的专业素养，对光、色、形、质和画面整体塑造的拿捏具有一定的控制力，特别是对油画工具和材料的性能要有充分的了解，对油画本体语言特点、肌理韵味的质感美的表达有所感悟。再者是对这种间接技法采取“先粉灰后饱和、先平面后体积、先固有色后冷暖变化、先虚后实”的反复训练，才能尽量避免技术限制所带来的表达上的障碍，从而在创作过程中丰富自如地表现出古典油画技法的色彩魅力。◆

赖楠，四川美术学院具象写实油画工作室助教，国家艺术基金人才培养资助项目画家，广州“国家青苗计划”三期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