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

吴莹莹

端午节前后的天，催熟了大片大片的麦田。每当风起的时候，它们便唱起一支金黄的歌。

麦穗儿本是静默的，在视觉上却极为喧闹，直直伸出的麦芒儿相互交叉拥挤着，好不热闹。安静起风的下午，成熟的麦粒儿在壳儿里晃晃悠悠，干燥的麦杆儿摆摆摇摇，整片的地里，窸窸窣窣，也算一场听觉饕餮。心里宁静时，定要感恩与小麦相处的时光。

用“金黄”来形容丰收，是寄托人们金色的梦想和愿景，但小麦成熟的颜色更接近泥土的黄，小麦的黄，配合着天空的苍茫和大地的清肃，更显柔软。劳作的人儿用虔诚的双手捧着柔情的果实，指缝间滑落的种子温暖着素朴的心房。乡下人的心和小麦一样的柔软，即使麦芒儿扎红了脖子和脊梁，脸上也能用皱纹笑出花的模样。有人说，城市人被麦芒刺到皮肤，感觉要比乡下人，痛得多。那是因为，在城市难得有被麦芒刺到的机会，人人都已足够圆滑，并且知道如何来避免伤害。

小麦，是源于素朴的。现在还有很多老人喜欢吃小作坊磨的小麦面粉，说是比精粉好吃，有味道。以前的时候磨面用碾盘，现在用的是小型机器。步骤很繁琐，先用清水洗麦子，然后将小麦过一遍筛子，去除杂质，再用戳子将小麦倒入打面的机器中，打面是將小麦破壳，麦仁和壳分离后，再将面粉继续细化研磨。我爸妈也尝试去磨了一些，颜色发黑，口感散糯，不劲道。有次家里用来包包子，面团实在没劲儿，我还赌气弃置不用。其实我反复想，很久以前，不都是毛驴拉磨盘自己磨的吗？是我们现代人的味蕾变了。爱吃粗面粉的老人们，是值得人尊重的，更应该维护他们舌头的尊严和情愫。

再过几天，田野里就光剩下麦茬儿了，就像小伙子剃得板儿寸。裸露的土地，还是，温暖的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