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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议中国乡土小说的共性与流变

2019-09-10李仕波

学习周报·教与学 2019年10期
关键词:阎连科

李仕波

摘 要:阎连科是一位善于写作乡土苦难的作家,他在继承中国乡土小说主题要素的同时,也为这一类文学的深远发展开疆拓土。通过阎连科的《天宫图》,笔者反观中国乡土小说共同的灵魂构成元素,发现这与鲁迅先生奠定的乡土小说母题遥遥呼应,中国乡土小说正朝着可喜方向发展。

关键词:阎连科;《天宫图》;乡土小说;共性要素

在二十世纪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中,乡土小说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小说类型。由于广大农村人口占中国人口的绝大多数,所以在很大意义上我们可以在乡土小说中窥探中国这一大部分农民的生存现状和变迁情况,以及他们的思想发展轨迹。

鲁迅先生贡献了现代中国最早的一批乡土小说白话小说,他以现实主义的笔触批判了乡土社会的封建积习、深挖国民劣根性。“一般来说,乡土审视在作家们笔下呈现时有两种形态:一是以现代理性视角去传达作家主体对有着重重糟粕积淀的民间现实的人文批判;一是在重新寻找自己的价值信仰时,从它的古朴的道德情操和生存方式中来发掘出一种与人的生命本能相关的原始正义。”[1]很显然,鲁迅的小说创作目的属于前一种,先生自己也说“要画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灵魂来”“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而被誉为“荒诞现实主义大师”的阎连科,在乡土小说创作中独树一帜,其创作目的与鲁迅迥然不同——不着意于批判,而是把自己摆在和农民一样的地位中(在“瑶沟”系列小说中他甚至将主人公的名字叫“连科”)来描写真实的苦难,呈现来自乡土民间的本原性生命苦难。

《天宫图》是阎连科较早期的中篇小说。文中主人公叫路六命,河南耙耧山区的农民,为了兑现给妻弟盖房娶妻的承诺,拖着一条瘸腿拼命赚钱,甚至替人顶罪换取区区七百元。当他从看守所回到家,得知妻子与村长私通的消息后,绝望地吊死在自己门前的歪脖子槐树上。路六命死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全新的所见所闻。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织之中,笔者从这篇小说入手,小结中国乡土小说共同的灵魂要素。

一是反映农民生活的艰难和无奈。《天宫图》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独特新颖的叙事方式——死亡视角。生活重迫下死亡在乡土小说中屡见不鲜,然而巧妙地设置了死亡视角,首先能让作者获得全面审视现实世界的视野,在叙事上更自由;其次能给读者一种神秘独特又清新动人的阅读快感。这样一来,作家笔下的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死后所见“景况”更像是温馨的家园,如同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正值仲春,土地流动着活生生的气息,树木绿得可人心意。麻雀在枝头上点点滴滴的跳着,蹬落的清凉气味在半空荡动不止。”“明净的日光愈加温暖明净”,如同造物主的温和爱抚;而活着的现实风物——“漫山遍野黄褐褐枯萎,瘦年歉收的模样已经明显地写在耙耧山上。”“太阳烧饼一样烤在天空。”这两个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什么在人们心中死亡世界的恐怖被作者描绘得这么完美?为什么路六命说“焉知死就不是一件好事呢?”答案就是农村的生存实在太艰难了,当苦难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痛不欲生的时候,也许死亡就成了再美好不过的向往。小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就像宗教里的“天堂”一样是对受苦受难民众的安慰,因为在死后的世界里他们才拥有尊严、自由和幸福。在各种权力体制重压下苦苦挣扎的农民有着惊人的忍耐力,但是许多的挣扎也许都是徒劳,因为压迫他们的力量太过于巨大。路六命的一生为了区区两千元受尽了屈辱,从没享有一个男人应有的基本尊严和满足。他的身上徒剩一腔怨气。“这股怨气从不超过苦主自身”,“从不把怨气移发向别人,成为社会性的情绪力量,怨天怨地之外,只剩下和自个儿较劲。”[2]。阎连科是从乡村底层走出来的作家,对于乡土他有一种难以割舍的血脉般的眷恋,对民间疾苦的深刻体验也使他无法像局外人一样的冷眼旁观。他也无法像鲁迅先生一样激烈地批判农民的愚昧软弱。“既然看不到自己的批判立场能为民间带来改变命运的具体可行性,既然民间注定处于無所不在的苦难中,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局外说风凉话,过多地指责民间的道德责任呢?”无论立场如何,鲁迅到阎连科,他们聚焦的目光,永远都是底层农民的艰难和无奈,使得“苦难与无奈”成为乡土小说永恒不变的灵魂要素之一。

二是封建宗法制度下的官本位思想。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统治时期,官本位思想尤为突出,这一思想导致民间怕官、崇官、媚官。在《天宫图》里描绘的贫困、荒败、封闭,只不过是这张大网下众生相的缩影。这里的村支书都具有无上权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征用粮食,霸占别人的妻子。路六命瘸腿是因为砸断他腿的房主为迎接回家当支部委员的儿子而耽误下来的;他的妻子被村长侮辱,却只能在外守夜。尊严遭到践踏,其内心只剩恐惧,他眼中的“村长像一棵常青的千年古松一样巍巍立着”。这个形象很容易让人想起被赵太爷打后就不敢承认自己姓赵的阿Q,也会想到捐门槛赎罪,最后沦为乞丐的祥林嫂,他们命该如此,但是就该如此吗?阎连科为官本位思想影响下的农民找寻了一个死亡世界里的“世外桃源”,这是一种无奈又沉痛的关怀;而鲁迅先生更是要为之呐喊,为之深夜起彷徨,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恨。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乡土小说根脉里仍然残存这种官本位荼毒的畸形人性。因此,可以说“封建宗法的流毒”、“官本位的烙印”,也是乡土小说灵魂要素的重要部分。

改革开放后,中国广大农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解放思想,用科技武装头脑,用智慧建设美丽乡村,赶上科学发展,城乡一体化建设,精准扶贫的种种惠民政策,广大农民生活水平奔小康。中国乡土小说的主题从最初揭露底层农民苦难与无奈的生存重压变成了现在描绘绿水青山金山银山其乐融融的农家乐图景,作家们也把深情的目光和温柔的笔触转向了“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

通过阎连科的《天宫图》,笔者反观中国乡土小说共同的灵魂构成元素,发现这与鲁迅先生奠定的乡土小说母题遥遥呼应,并看到了乡土小说可喜的流变。根植于广袤中国大地上的乡土小说有着其他类型小说无可比拟的群众基础,时代在进步,乡土小说也在与时俱进。

参考文献:

[1]姚小雷著:《天宫图·阎连科论》,江苏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305页。

[2]郜元宝著:《论阎连科的“世界”》,《文艺评论》2001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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