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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前贤、方志故老、文化老人

2019-09-10杨军昌

教育文化论坛 2019年1期
关键词:陈老修志方志

中图分类号:G5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615(2019)01-0124-06

DOI:10.15958/j.cnki.jywhlt.2019.01.024

前 言

陈福桐先生(1917-2010),笔名梧山,贵州遵义人,被贵州学界尊为“贵州文化老人”“贵州历史掌故辞典”,以其大度、包容、严谨、渊博、爱才而享誉学术界(以下尊称“陈老”)。陈老幼读私塾,后入小学、初中,1935 年毕业于贵州省立遵义中学。1937年赴上海读书,继因抗战爆发,回遵义任教并从事抗日救亡活动,并与中共遵义地下组织的同志一起创办快读书店、青年抗日救国会、音乐教育促进会、农村抗日宣传队等,后还任《民铎日报》主笔和《遵义国民教育杂志》主编。1944年任遵义老城标准学校校长并任教遵义几所中学,教授语文、历史。1949年10月接受解放军二野联络员委托从事迎接解放工作。1950 年后先后任遵义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副主席、贵州省文联秘书、《贵州文艺》编辑。1954年后历经磨难,“文化大革命”中被遣送农村。1979年获“平反”后相继参与贵州省文史研究馆恢复、创办《贵州文史丛刊》、筹备贵州省志编写工作。1983年任《贵州省志》副总纂和贵州地方志协会副会长,为全省修志事业,奔走呼号于全省所有地州市县和省直各个部门,其间,校阅各种志书 70 余部,审读人物传记上千篇,培养扶持修志后学无计。同时参与倡议成立贵州历史文献研究会、贵州省诗词学会,为贵州地方历史文献、传统诗词的整理、研究、创新出谋划策,参与全国文史馆系统《新编笔记丛书·贵州卷》《黔故谈荟》的编辑工作。1993 年从文史馆退休后继续从事整理历史文献、点校古籍及参与编辑《黔灵丛书》等工作。

陈老一生著述颇丰,惜因历史原因,其“60岁以前收藏的图书和文献,已荡然无存。[1]”其60岁后的数十年间,共创作古诗词1000余首,辑为《梧山诗稿》,又把研究史志的文章辑为《十年修志文存》存世,其余研究文化与地方历史、明贤的数十万文稿中的部分由省文史馆编辑入“贵州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丛书”之《梧山文稿》中。亦从事书法,省内一些风景名胜、寺院古刹均有其墨迹。陈老是被公认为是文品皆碑、人品可钦的“道德与文章交辉的人”[2]。

1988年8月,正在县志办初入志林的我有幸认识了到石阡指导修志工作、时已72岁高龄的陈老。在下车伊始不久便举行的座谈会上,虽然陈老已是古稀之年,贵阳至石阡十余个小时的省道颠簸,并未减淡其对修志形势、修志史事、修志价值、修志责任和修志要求的侃侃而谈和对症精剖,使我等首次感受到了方志大家的学识和工作热情,感受到了陳老等人对包括方志在内的中国文化尤其是贵州文化事业的热爱、执着与重视。自此而后,作为后学,我不下20次登门向陈老请教、汇报和交流思想,时间先后十年有余。可以说,陈老既是我从事方志编纂的导师、史志人才培养的良师、地方文化研究的恩师,也是鞭策我辈勤奋、敬业、自强和朴实的德师。尽管先生离我们而去已是八年之久,但与先生相聚的片段却历历在目,宛如昨天,难以忘怀!

一、方志编纂的导师

1986年8月,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石阡县志办从事县志编纂工作,正值新中国成立后第一轮新方志编纂启动、全省新编方志轰轰烈烈宣传发动和初创之时。在大学,虽然读的是历史学专业,但因未开设方志学课程,因而对方志知识可谓一鳞片爪,仅是在图书馆的资料阅读中,朦胧感知方志编修主要是进士、举人和秀才之所为,非一般之才而为之的“千秋功业”,是守土者与地方学人的“责任与荣誉”,是“一方古今之总览”,具有“资治、存史与教化”的功能。但志裁志体为何物?如何编纂?如何利用?如何传世?不得其祥。最初两年,根据分工,除承担县志地理志的具体编纂任务外,与县志办老少同仁多人一起主要是在石阡县、铜仁地区、镇远县(民国初期石阡隶第一行政督察区,区治驻镇远)以及省档案馆按照总纂编目初稿和“出门一把抓,进屋再分家”的原则系统查阅有关石阡的历史资料,其中,三进三出省档案馆,在石阡县档案馆的时间也不少于半年,至1998年6月,历经波折,终纂成近10万字的《石阡县志·地理志》初稿送审待评。而在这一时期,鉴于方志编修在我国还是民国年间事,甚至贵州部分县建县后从未有过修志之举,因而多处于边学习边实践的状态,急需理论的引导和实践的指导。为解这一燃眉之急,省志办以肖先治主任和陈福桐、杨祖恺、朱文华、罗再麟等专家为代表的编纂指导力量便不辞幸劳时时奔赴于地州市县讲授理论,指导工作。作为出入志坛而又未有机会参与全国、全省方志培训、深感理论欠缺、实践彷徨的我,无时不刻期盼着聆听省方志办领导、专家的教诲和对产出的志稿初稿的批评指导。而《思南县志》稿评审会的召开,既遂了前愿,又有幸结识了先生及其一行的省志办肖先治主任和罗再麟先生。

《思南县志》稿在那时为铜仁地区率先完成的县志总纂稿,在全省也为最早纂成的县志稿之一。为借该志稿的评审平台,省志办决定在思南召开志稿评审及全省方志工作会,“以会代训”以推动全省方志编纂进程。为此,省志办便在会议前派出专人先行到铜仁地区(现铜仁市,下同)的沿河、德江、石阡等县检查、指导工作。陈老一行到石阡后,已是下午5时许,在抖落崎岖公路而带来的满身灰尘、洗脸更装后便到我所在的办公室了解县志编修进展状况,并对我们提供的志稿翻阅、指导,并进行了交流座谈。次日,在县政府组织的专题汇报会前,陈老便已领略了石阡温泉的沐浴神韵,并游赏了部分石阡古城(石阡建府为明永乐3年,为贵州最早所建的府之一。府城即今县城)。县志办时任主任杨沛伦、副主任张安邦等早悉陈老为贵州书法与诗词大家,在其一行到来之前便已准备了纸笔墨砚。果然,陈老在会前半小时就到了县志办,并说已有诗作腹稿,便在准备的纸上,连续写下了4首(可能是5首)诗词,其中一首因裱糊后挂在我办公桌对面,至今犹记在心。其诗曰:

千里间关出贵阳,怡然沐浴石阡汤。

名泉早得诗人诩,两百年前洪北江。

在汇报与指导会上,陈老对贵州历史上著名的修志名家、著名方志以及载于贵州方志上的理论,结合时下的修志工作做了既深入浅出又高屋建瓴,既宏观分析又具体解剖,既展示艰辛又鞭策鼓舞,既强调学术又重于实践的讲话。这是我们方志办的同志在小小的县城第一次聆听到了大家的教诲,许多方志历史、理论知识与编纂实务技能使我等这样的方志工作者于此得到了沉甸甸的收获,一些工作的混沌于此茅塞顿开。汇报会结束之余,陈老等还专门与我们几位20余岁的年轻人交谈,鼓勵我们致力、敬业于修志工作,他们的话语语重心长,充满期待,油然使我等投身于方志编纂的热情得到高度激发,精神得以鼓舞。为以勉励,陈老特在县志办为我们题写诗词,其中书赠我的诗词为:

新志于今众手修,同声相应气相求。

红绫白绢精裁剪,正是人生得意秋。

石阡而后的思南会议,鉴于铜仁地区参会的年轻修志新手较多,省志办在会议期间专门举行的修志年轻人座谈会。会上再次聆听了陈老的修志观,感悟了陈老对青年人的期望,更加树立了修志的信心。之后,在工作中,既多次得到陈老的面授耳提,书信激励,又从陈老的“修志从业谈十题”中获得了关于志义、志德、志法、志人、志功、志用等多方面的理论知识与方法,同时在陈老“边收集、边编纂、边思考、边总结”的话语启发下,产生了对方志理论与实践研究的强烈兴趣。1989年,我被县政府任命为县志副主编,开始了参与县志编纂的主持工作,1991又任县志总编辑,独立编纂志书近50万字,为《石阡县志》1992年公开出版发行和在全国首届修志成果二等奖,作了应有的努力。可以说,正是因为陈老方志理论上的启迪、方志编纂方法的传递、方志情怀的鼓舞和工作实践的鞭策,我自始至终坚持在《石阡县志》的编辑岗位上,从一而终地参与了新编新县志的全过程,并在出版后调县政府办工作的余暇,在谭光安老人的合作下采集、编成了全省第一本出版面世的小学志——《汤山一小校志》(1906-1996),并有可能从事后来的方志学教学与研究工作。陈老,是我从事方志编纂工作的当之无愧的导师。

二、史志人才培养的良师

1993年8月下旬,我接到贵州大学历史系主任林振草教授发来的、该系会议商调我到贵大历史系从事教学工作的信函,突然的“召唤”使从未蒙念外出并处于“忙并快乐着”之状的我一时不知所措。虽然在信中已知,在全国一片轰轰烈烈、一派“盛世修志”而又方志人才奇缺的背景下,在学校黄希贤副校长支持下贵大历史系决定引进方志学教学人员,在历史学专业学生中开设方志学课程,培养方志人才,以急方志编修实务之需。又鉴于全国高校无方志学专业人才寻觅、而方志编纂又是一项实务性很强的专业工作,引进人才的视野便转向省修志系统;再经省志办的推荐——时已发表10篇史志论文、主持方志编修的经历、自始至终完成一部方志编纂的全过程——我成了引进的对象之一。几乎在六神无主之时,我想起了陈老。在电话交谈中,陈老既强调了借助高校平台为修志事业培养人才的重要性,又认为高校学术研究的空间有利于个人的发展,认为如能到贵大并开设方志学课程,无疑是贵州高校的一项开创性工作,同时鼓励我因有修志的经验和理论研究的积淀而要树立胜任教学工作的信心,建议我“弃政从教”。9月初,我请假到贵大试讲之前,又特地到陈老家里请教面试事宜,在“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的鼓励下,我顺利通过了贵大历史系、教务处、人事处等部门组织的试讲与面试。并在1996年5月在贵州大学开始了由地方行政而高校教学的新的工作。

1996年9月,根据系教学安排,除任95级班主任、在该班任《公文写作》《秘书学》教学外,同时在93级、94级讲授《方志学》,自此在贵州大学开始了近10年的《方志学》课程的教学工作(1999年6月,我调学校人文学院人口研究中心工作,根据学院文件,我继续承担在历史系——同属人文学院——的《方志学》教学任务。2004底,贵大、贵工大合并后院系调整,我到法学院工作,《方志学》所在的历史系归入合并后的人文学院,2005年9月新学期开学后,《方志学》课程由历史系老师任课)。其间,有两个相关的大事对我影响至深。

一是,陈老告诫在方志学的教学中,要理论讲授与实务能力传授并重。认为只有在理论的基础上注重实务能力的积淀,才能真正培养出具有方志素养的、能直接从事编纂工作的新人。按照陈老的建议,我在教学中,每一节课围绕教学进程都要与具体的实务工作、自己的实践心得和经验教训结合起来,同时每在课堂上都要带上一本旧志或新编方志让学生感受方志为何物?并就其中的得失进行点评和讨论,加深学生印象,保证教学效果(因在方志系统时间较长、又因从事方志的教学,因而与方志界的联系紧密,也曾多次与省志办的领导一起到铜仁、黔西南、毕节、贵阳的县区市指导编修或评审志稿,是贵阳市南明区、花溪区、铜仁地区等地的方志编纂顾问,因此,每当地方县志、部门志出版后赠送我学习、或嘱我写志评者较多,而这些方志,便成了我教学的工具与研究的重要素材)。值得一提的是,1998年下半年,傅伦俊先生主编的《遵义市志》出版发行,陈老特别告诫遵义市志办得送一套予我学习,并说遵义地区有良好的修志传统,郑珍、莫友芝的《遵义府志》被国学大师梁启超誉为“天下府志之一”,抗战时期浙江大学西迁湄潭、遵义,著名学者浙江大学史地研究所所长张其钧教授等人在遵义考察的基础上编纂出了“以现代科学理论和技术入志”的《遵义新志》,并在其中提出了“沙滩文化”“影山文化”两个地域文化学派概念,对贵州的文化教育和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在名志之乡编撰而成的《遵义市志》必然有着名志的背景、名志的特征,值得向学生推荐阅读和比较分析。按照陈老的建议,我将卷帙逾350余万字的《遵义市志》分篇复印给任课的96、97级20余位学生阅读、感知和思考,并各自写出读志心得。我在此基础之上汇总而成了“当代大学生评《遵义市志》”一文,并发表于1990年《贵州文史丛刊》第2期上。对此陈老评价说,这部《遵义市志》在20余位学生中传读,“他们从社会读志用志的一隅,肯定了《遵义市志》编修的成功和价值的深远,还就志书的几个问题发表了有益的见解。我为军昌修志有人而贺,更为贵州大学培养出一批人才必将在二十一世纪续修志书时发挥作用而贺。”[3]

为了使方志学教学的效果更加理想,1997年底向陈老汇报《地方学》一年的教学感怀后,陈老建议和鼓励我将以发表的20余篇方志论文、十余万的《方志学》讲稿从学术专著与教材兼容的视角进行整合,并充实完善,形成《中国方志学概论》书稿,以俟出版后可着教材之用、方志编纂理论参考之需,并建议我要抓紧时间争取在1999年底前出版面世。之后我便身体力行,全力以赴地开展写作工作。其间,在框架设计、写作风格、资料利用、观点阐发,抑或是在篇章调整、资料核实、素材补充、附录选取、修改定稿和出版发行等方面,我都得到了陈老的悉心指导和大力帮助。可以说,《中国方志学概论》一书得到了陈老的全程关心和指导,写作的过程是一个方志后学者难得的向方志前辈请教和学习的过程,也正因为陈老的关心和帮助,该书在1999年9月完稿并于同年11月由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鉴于该书为贵州省学人第一部撰著而成并公开出版的方志理论书籍,陈老欣然为该书题写序言并在其中有如下的话语:“我粗读过《方志学概论》,它的特点是是搜罗古今方志论述,方方面面都有,又以这些论述在《石阡县志》等志书编纂实践中作了印证,经过筛选而出于己意撰写一本概论。它不是徒托空言,是可以信赖且有较高学术水平的一本专著,修志者凭此一册参酌应用,可以当作随请随到的顾问,就教方便。”同时认为该书“因其一本引用较多、参考价值较大、学术价值较高,它显示了青年修志学者钻研学科取得的一项重要成果,是人生做学问历程中一次有意义的创造。”[3]陈老在序言中的上述话语饱含深情、语重心长又期待满怀,至今阅读犹感谆谆教诲深入心田,频添精神;犹在耳畔,催人作为。该书出版后被省内外多个高校历史专业选作教材并被“方志研究”雜志评为1999年全国方志十件大事之一,至今在方志学界仍有一定的影响,这一切都凝聚着陈老的关怀和心血,值得我永远铭记、珍惜和感激。

三、地方文化研究的恩师

地方文化研究,为陈老自己热衷的事业和鼓励史志工作者以为己任的重要方面之一。在陈老的著述中,不乏该领域的代表和传世之作,如“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贵州六百年的诗、志、禅文化”“黔诗五百年储灵孕秀的因果探索”“从认识贵州历史的多元化特色来理解‘贵州学’”“六千举人七百进士”等,而在陈老的身边,其培养和聚集了不少省地县的地方史志和文化学者、爱好者。在他家里,经常有人前来拜访求教、汇报交流,也是在陈老家里,我认识了地州市的俊学傅伦俊、李连昌、龙先绪、龙刚、刘作会、斯信强等人,也结识了在贵阳的杨祖恺、朱文华、刘学洙、黄万机、庞思纯等文化大家。从陈老与来人的交谈、交流中,不仅使人获得了对贵州历史与文化的不断认识,而且从他们的经历中更感到了人的志节、精神的可贵,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有了对地方历史与文化研究的强烈兴趣与情感。实际上,作为我来说,之于地方史志与文化的研究,最早应该说是方志编修中一种附带行为、零星之举,至于若干年后在地方历史文化、民族文化、生态文化、教育文化和人口文化等方面有一定的研究和成果面世,除工作变动的生计旨向外,其实在较大程度上与陈老及上述老师们的言传身教、精神濡染和鼓励鞭策密切相关。早在1988年6月,我据在档案馆查阅的有关“民生铁厂”开办的档案资料,写成了一篇小文“东吴与民生铁厂”在《黔东方志》上发表,没想到不久的8月在思南召开的省方志工作会间的“修志年轻人座谈会”上,陈老在与我们交流时提及此文,认为要编好方志,除要做好资料档案文献的收集、整理和志书编纂外,还要注重对地方的环境、政治、经济、军事、教育、文化和名人的研究,这些研究可加深对地情的认识,并深化、完善资料,从而更有利于志书的写作和志书质量的提高。并说,历史上方志的纂修人本身就是地方学人,或通过修志成了地方学人,这是一个地方的文化得以较好传承的一个重要原因,要重视这项工作。记得这次会上,陈老还专门请了铜仁地区沿河县志办的田用三、印江县的肖忠明、万山特区的尹大明等地方文化学者为我们年轻人介绍了他们从事地方历史与文化研究的成就与经验,也使我们得到诸多启发。之后,有几件事情值得记述。

一是在石阡时的地方历史文化研究和成为省历史文献研究会会员。与陈老相识后在石阡的修志期间,我们每到贵阳查档案、开会或学习培训,几乎都要登门拜访,向陈老请教。记得1989年8月-9月,我与志办70高龄的杨怀胜老师、郑明编辑在花溪桐木岭省档案馆系统查抄石阡民国档案资料。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先后3次到陈老家请教有关贵州的文化史事以及如何解决新编志书历史资料残缺、断线和处理方式等问题。当我谈及抗战时期石阡城区中心小学校长杨大恩“为持久抗战计,在教育方面,宜注重乡土历史、地理、人物志及民族先烈事迹,以期提高民族意识,增强抗战力量,则乡土教材又有积极提倡之必要”[4]而出发编成并用作学校教材的《石阡乡土教材辑要》(该书出版后,曾获中华民国政府教育部一等奖)一事时,陈老对此事高度肯定,便鼓励我回去后将此事写成专题论文,并在县志中做好记载。之后,我便籍公余之暇,开始了一系列的阅读教材、拜访编著者家人、请教当时的学生和健在的老师以及写作等工作。在写作期间,得到了石阡文化名人李鸿恩、廖昌铨、杨怀胜等(几位均为该校学生)的指导和帮助。文章以“杨大恩与《石阡乡土教材辑要》”为名写成后,我出差贵阳特到陈老家请教,陈老在肯定之余,对其中的几处较为抽象的表达做了更改,提出了在文章结尾上对该教材的价值、以及与当今修志的关系要有一定的肯定性表达的建议。文章在陈老的推荐下,于1990发表于《贵州文史丛刊》第4期,次年被贵州省历史文献研究会评为“历史文献研究成果三等奖”,我也因此被吸收为贵州省历史文献研究会会员。此外,在石阡时,我写作的“鹭溪沟抗编事件述略”“黔东大匪首吴河清”“罗文思与《黔阡记要》等文稿在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陈老的鼓励和影响。

二是贵州方志史的研究与读志用志的探讨。到贵州大学任教后,在陈老的启发下,1997年初,我选择了贵州、民国时期的方志史专题进行研究。其中,在“邹汉勋与清代贵州四府名志”初就后,我便寄予陈老请赐修改建议。不久,陈老针对文章的问题回信曰:“军昌:文章读了,资料也还多,叙述也还清楚。但有缺点:一,嫌冗杂,不精粹,举贵州例少;二、开头叙史可简明,那不是本文主要;收尾弱,气势不足。总的来说,凝练、生动、气势这些方面今后还要下功夫”。同时在信中,例举了贵州方志史上的一些典型事例以作修改参考。陈老的话语,直接戳到了文稿的要害和问题,并兼具方法论的启迪意义,使我心中犹如扒开乌云见晴天一样感到亮堂,思绪格外清晰。据之,我很快完成了文章修改,并投到《贵州大学学报》后于该刊的第4期刊发出来。

对于读志用志的探讨,可说是陈老交给我的命题研究。陈老交代的原因有三:一是志书“资治、存史、教化”功能的发挥,是通过读志而实现的;二是“盛世修志”的目的是发挥方志的功用,应成为地方干部政务实践中的必读“工具书”,而事实上不知方志价值而不读方志以从中获益、使方志成为“压架之物”的现象较为严重;三是方志为一方之“百科全书”和“古今总览”,是进行爱乡爱国教育、增强文化自觉、自信的乡土教材,但方志走向学校、走向社会而为人们重视需要宣传推动;四是方志本身就是“资料性著述”,是从事科学研究可信度高的资料宝库,研究者通过阅读可直接从中获取所需之材,但学术界研究者的视野有相当部分对之重视不够。陈老的交代,既是基于国家“盛世工程”价值发挥的高度计,又是于我个人学术视野开拓与学术能力培养的良苦用心,语重心长,文化情怀,我不敢不珍惜和努力,尽管这在方志界、学术界几乎未有值得参考的研究成果。为此,便结合方志教学、概论写作,广泛收集资料,听取实务界的声音,终于在近半年的时间里完成了“读志用志试论”一文的思考,文章写出后,得到了陈老和《中国地方志》编辑的一致肯定,并在《中国地方志》1998年第2期上发表出来,这是我本人第一篇、贵州那时第3篇在这方志界顶级刊物发表的学术论文,是我第一次在国家级刊物发表文章,对我来讲,收获的不仅仅是学术成果,更是无比的感激和深深的动力。文章发出后,陈老建议在该文基础上,适当调整、充实后,作为一章列入《中国方志学概论》一书的体系中,我遵照执行,没想到,后来,新增加的“方志功用与读志用志”章竟被认为是本书的亮点之一。

三是贵州红色文化的研究。贵州是红色圣地,石阡是革命老区。我在石阡时,因为大事记和军事志的编写,自然涉及到有关红军——红六军团西征、甘溪战役和红二·六军团长征、石阡休整、“元一九会议”等史事,也是因为陈老在思南会上的讲话以及石阡党史办专家、著名党史工作者杨和胜先生(杨怀胜老师之弟,主编有《石阡文物志》《红军长征在石阡》等书籍)的鼓励、影响和帮助,不仅在相关篇章中较好地反应了这段历史,而且也写出了几篇专题研究文稿出来,其中“红二·六军团长征经石阡之革命活动”一文还发表在《贵州师范大学学报》1991年第4期上。到贵大任教后不久的一天,在省文史馆召开的历史文献研究会结束后,我随同杨祖恺老人和遵义史志办的同志与陈老一道到他家茶歇。在交谈中,听到了他们交流红军长征在遵义的史事片段,陈、杨两位老人还将一些亲历之事娓娓道出而让志办的同志如获至宝,他俩都认为要对红军长征这一段历史本身、长征所体现出的精神、所做出的贡献和影响要认真发掘、认真研究,这是红一方面军的。同时对我说,铜仁一带主要是红二方面军的活动,学术研究除省博物馆的董友刚、顾隆刚外,几乎无人涉及,地方史志工作者也基本停留在资料的采集、整编层面,也应重视研究。并认为我有这方面的基础,如果认真查阅地方文献——如民国《沿河县志》就有记载红三军、红二六军团的丰富资料,和参考省里整理、编印出的几本红军在贵州的史料以及其他资料,是可以有所作为的,甚至在系列研究成果基础上,写出一本研究专著来。其实,我调到历史系后,也曾有在石阡基础上研究红二·六军团长征在贵州的打算,这次陈老家之行,便有了之后的一系列研究活动,即撰写并先后在《贵州大学学报》《贵州文史丛刊》等刊物发表了“论红二·六军团江石休整”“黔东革命根据地的成立及历史贡献”“红军长征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及其实践”等文章的出台,也为2009年后在学报工作、组发几组“红色文化”研究论文做了选题意向和研究资源上的积累。但遗憾的是,2004年后因工作变动,我研究的重点被迫转移,红军长征与红色文化的研究便不再为继,至今念及,乃唏嘘不已,甚为叹息,也有愧于陈老。

以上内容,仅是与陈老认识后的部分,并非全部汇集,但仅从这些,是难以尽现陈老作为一个大家、一个长者、一个前辈的学识、胸襟、气节和风范的。陈老既是我从事修志工作的鞭策者,又是我潜心于教学、执着于地方历史与文化的支持者、帮助者和期待者,是鞭策我辈勤奋、敬业、自强和朴实的德师。应该看到,我认识陈老、并长期获陈老无私帮助、关心和扶持,是陈老70岁而后的古稀高龄,其高尚的情操、渊博的学识、奖挹后进的风格、终身学习的精神对我有着深深的影响,是我终身敬重的恩师和学习的榜样。文化大家刘学洙先生评价说“陈老是以燃烧的生命,以人格力量、开放眼光与不倦精神,谱写对贵州文化再认识、再发现的大书”[2]。如同我一样,陈老无私帮助了不少的人,不少人从他那里获得了知识,获得了真知,获得了精神。也如同我一样,在每当取得成绩之时,都会感激陈老怀念陈老,在每当遇到挫折之时,都会从陈老身处逆境而风骨弥坚的经历中感到力量,获得信心。“山川含清淑磅礴之气,人物有倜傥风流之情”(陈福桐题:贵州抒情联)多彩贵州是一个多情的天地,山地贵州是一个秀美的福乡,民族贵州是一个文化的热土,和谐贵州是一个希望的地方,贵州因山因水因人因文而美,而人的美是需要精神的、是需要文化的。在此,怀念方志故老、文化前贤陈福桐先生,是有其特殊的意义和价值的。

參考文献:

[1] 贵州省文史研究馆.贵州省文史馆馆员丛书·梧山文稿[M].内部出版,2007:1.

[2] 刘学洙.文化老人陈福桐[J].文史天地,2001(1).

[3] 陈福桐.中国方志学概论·序一[M]//杨军昌.中国方志学概论.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11(2).

[4] 杨大恩.石阡乡土教材辑要[M].民国三十年(1941),石印本.

(责任编辑:赵广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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