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的“二孩观”：期待还是担忧？

徐露，洪秀敏

【摘要】本研究通过对北京市200名4～6岁大宝的半结构式访谈，深入分析大宝对二孩的期待与担忧情况，并探讨其背后的原因。结果表明，绝大多数大宝在期待二孩的同时也担心自身独占的物质资源、人力资源、精神资源“被分享”；有无二孩、物资资源、照顾二孩的意愿是影响大宝“二孩观”的主要因素。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家庭指导策略：准备孕育二孩的家庭应及时与大宝沟通，关注大宝的变化；已经有二孩的家庭应重视资源的分配问题，培养大宝的分享意识；家长应掌握必要的育儿知识，正确处理大宝与二孩的冲突问题。

【关键词】大宝；“二孩观”；家庭指导策略

【中圖分类号】G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017（2019）01-0053-04

【作者简介】徐露（1988-），女，山东济宁人，北京市昌平实验幼儿园教师，北京师范大学硕士；洪秀敏（1976-），女，福建漳浦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学前教育研究所教授，教育学博士。

一、问题提出

自“全面二孩”政策出台以来，我国开始由“独生子女时代”向“非独生子女时代”转变[1]。随着4+2家庭模式的不断增多[2]，“你想要弟弟妹妹吗”已经成为家庭中的敏感话题。其中有关大宝对二孩的负面报道也越来越引起家长的重视，尤其是大宝“写保证书”“离家出走”等极端行为的出现[3]，已经成为影响家长生育意愿的关键因素之一。经大量研究发现，影响父母理想子女数的首要原因是“一个孩子太孤单”[4]，家长从自身视角出发认为生育二孩能够缓解大宝的“孤单”问题。但是基于大宝易碎的“玻璃心”[5]，二孩的出现对大宝而言是“幸福”还是“压力”，仍有待商榷。

Ugurelsemin的研究发现，在与对方分享5～15 颗坚果时，“吝啬” 倾向在4～6岁达到高峰，并随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减弱[6]。4～6岁的幼儿对周围环境的态度已经固定下来，此时形成的思维运作模式及由此产生的行为、情感会不断地重复，并影响他一生的发展[7]。与此同时，安全型依恋的幼儿表现出较少的攻击和自我保护行为，当母亲不在时，幼儿会表现出较多的照顾二孩的行为[8]。非安全依恋的幼儿对母爱的可得性不能确定，唯恐原先已依恋不足的父母会因二孩的存在更加忽视自己[9]。大部分的幼儿在二孩出生后会明显减少对母亲的关注，增加与母亲之间的抑制、对抗行为，表现出较多的消极行为。

对幼儿的发展而言，同胞关系对幼儿的正面影响仅次于亲子关系，并且同胞间的共同生活能提供幼儿情绪的支持来源[10]。但是同胞关系再好，同胞冲突都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父母，在同胞冲突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Vandell 和Bailey指出家庭中父母亲的差异对待会增加同胞间的冲突[11]，无论是年长或年幼同胞，当他们看到父母亲与同胞玩玩具时，都会表现出愤怒、悲伤和分心的情绪，也会对同胞表现出敌意行为，并且幼儿的嫉妒行为越严重，越无法自己在旁边玩玩具[12]。

正如阿德勒所言：“每个长子都曾经历过一段独生子唯我独尊的时光，当第二个孩子降生时，他便骤然要强迫自己适应另一个情境”[13]。大宝对于二孩的到来会有一段复杂难调的时期[14]，第一个孩子开始产生与二孩的对立行为，在外显行为上会有一定的退化、攻击以及行为的失调，而内化的感受则会产生焦虑、烦恼以及嫉妒的情绪；同时家中的大宝会被要求照顾二孩，成为照顾者，生活上变得独立与合作。因此，为了避免大宝出现一系列的心理和行为问题，帮助大宝建立和谐的亲子关系、同胞关系，本研究通过对200名4～6岁大宝的“二孩观”调查，试图深入了解大宝的期待和担忧情况及其背后的原因，从而提出针对性的建议，帮助大宝和家长做好迎接二孩的准备。

二、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随机选取北京市200名4～6岁大宝作为研究对象，其中4～5岁幼儿共选取77名，男生41名，女生36名；5～6岁幼儿共选取123名，男生64名，女生59名；有弟弟妹妹的大宝47人，没有弟弟妹妹的大宝153人。（见表1）

（二）研究工具与数据收集

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的方式，结合幼儿“二孩观”的内涵[15]，确定大宝对二孩的期待与担忧维度：即接纳程度、关爱程度、分享程度（物资资源、精神资源、人力资源）。采用MAXQDA12.0软件对访谈资料进行编码分析，全面探讨大宝对二孩的期待和担忧情况及其背后的原因。运用SPSS20.0的回归分析，探索影响大宝“二孩观”的相关因素。

三、研究结果

（一）绝大多数大宝表示出对二孩陪伴的期待

研究发现，69.5%的大宝想要二孩。在性别上，大宝倾向于要同性别的弟弟妹妹，男孩比女孩更愿意向父母表达自己对二孩的看法，5～6岁幼儿比4～5岁幼儿会更多地与父母沟通是否要弟弟妹妹的问题。绝大多数的大宝是期待二孩到来的，主要原因在于“有人陪我玩”“自己太无聊了”“太孤单了”。89%的大宝表示不会因为父母不陪自己而生气，并且在年龄、性别上没有显著差异。其中，52%的大宝会选择自己玩，年龄较大的幼儿甚至觉得自己玩更有意思。其30%的大宝选择“找别人”“陪弟弟妹妹”“和父母一起照顾弟弟妹妹”。69%的大宝认为父母还像以前一样爱自己，并且在性别和年龄上不存在显著差异。究其原因，42%的大宝认为“都是爸爸妈妈生的”，坚信父母是一直爱自己的。其次是自我感觉“爸爸妈妈是爱自己的”，他们会从其他方面感受到父母的爱，比如得到奖励、让爸爸妈妈高兴等也是大宝认为父母仍旧爱自己的原因。

（二）仍有30.5%大宝担忧独占资源的“被抢占”

但是，仍有30.5%的大宝不想要二孩。不想要二孩的主要原因在于大宝普遍认为弟弟妹妹“淘气”“麻烦”“添乱”“不听话”等。其次是弟弟妹妹会“抢妈妈”“抢玩具”，与自己争夺物资资源和人力资源，并且父母需要花更多的时间照顾二孩，抢占自己的时间资源。

1. 人力资源——担心妈妈“被抢走”。9%的大宝表示如果父母因为照顾二孩没有时间陪自己，会“不让他们生了”“生气”“让别人陪弟弟妹妹”“去找爸爸妈妈”“不知道”。最主要的归因在于对母亲的占有，害怕二孩把妈妈抢走；其次是大宝自身的恐惧和无聊，这也是这一阶段幼儿出现的共同问题之一。在父母忙于照顾弟弟妹妹的同时，大部分大宝会表现出积极的应对方式，仍有一部分大宝消极应对，这就需要家长顾及大宝，时刻关注他们的需求。

2. 精神資源——担心自己“会失宠”。27%的大宝认为父母不会像以前那样爱自己了，大部分的归因在于二孩身上，认为“弟弟妹妹太小了，需要爸爸妈妈的照顾，妈妈就没有时间陪我了”，所以父母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自己了。有些大宝结合自身的经历，认为“小时候爸爸妈妈很爱我，所以也会很爱弟弟妹妹，弟弟妹妹更可爱，所以爸爸妈妈也会更爱他们”。除此之外，有些大宝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爸爸妈妈的照顾了，所以爸爸妈妈不会像以前那么爱了”。

3. 物资资源——担心玩具“被分享”。大部分大宝在抢占物资资源上选择谦让，但是15%的大宝表示会生气。男生生气的比例都明显高于女生，5～6岁幼儿会生气的比例明显高于4～5岁的幼儿，因此在年龄和性别上有显著的差异。在物资资源分享上，80%大宝会采取积极措施“我可以玩别的玩具”“跟他商量，跟他一起玩”，20%的大宝则会消极地应对“不让给他”“去找爸爸妈妈告状”“给他其他的玩具”，表现出大宝对物资资源强烈的占有欲。对于自己可能会因为和二孩抢玩具而生气的原因，大宝认为是因为二孩“会把我的玩具弄坏”“让给他以后，他不还给我”“他不跟我商量就拿我的玩具”“他拿我的玩具就是欺负我”。因此，处于学前阶段的幼儿表现出对物资资源强烈的占有欲。

（三）影响大宝“二孩观”的因素分析

通过对大宝“二孩观”的现状调查，可以看出大部分大宝期待二孩的陪伴，愿意帮助父母照顾二孩，也会表现出较多的谦让行为。但是通过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发现，大宝对二孩的看法和态度存在一定差异。（见表2）

1. 有无二孩。通过分析发现，二孩意愿分布在是否有弟弟妹妹的大宝中存在显著性差异（p=0.001，p<0.01），已经有弟弟妹妹的大宝更期待二孩，没有的大宝反而更担忧二孩的到来。作为家中的长子女，他们在受到二孩“威胁” 的同时，身上也肩负着众人的期望。一旦辜负了众人的期望，大宝便会感到自卑，尤其是那些有着完美主义倾向的长子女。与此相反，已经有弟弟妹妹的大宝，会表现出更多的适应和接纳，即使一开始不想要弟弟妹妹的大宝也会慢慢地适应和接纳二孩的到来。

2. 物资资源。物资资源的被抢占是影响大宝二孩观的因素，从分析中可以看出，抢玩具是否会生气即物资资源上存在显著差异（p=0.002，p<0.01），抢玩具会生气的大宝对二孩存在较多的担忧，抢玩具不会生气的大宝更期待二孩。独生子女在家庭中所处的独特地位，不自觉地助长了“自我中心”意识。因此对于学前阶段的大宝，物资资源的被强占犹如“切肤之痛”，因此家长在处理二孩问题上一定要重视物资资源的分配问题，给予大宝充分地支持。

3. 照顾意愿。二孩观在是否愿意照顾弟弟妹妹的大宝中存在显著差异（p=0.018，p<0.05），不愿意照顾的大宝更担忧二孩的出现，愿意照顾的大宝更期待二孩的到来。愿意照顾弟弟妹妹的主要原因在于大宝认为“爸爸妈妈上班太累了，没有时间”“我是哥哥姐姐，我应该照顾弟弟妹妹”“他们能陪我玩”。但是大宝不愿意照顾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认为弟弟妹妹“太闹了”“太淘气了”“自己要去上幼儿园，没有时间照顾他们”。究其主观原因可以看出，大部分大宝觉得自己太小了不会照顾弟弟妹妹，而且自己也不想照顾他们。

四、分析与讨论

（一）准备孕育二孩的家长应积极与大宝沟通

本研究表明，大部分的大宝还是很期待二孩的到来，他们渴望有同伴的陪伴，并表示出愿意和父母一起照顾二孩的积极意愿。准备孕育二孩的家长，应选取合适的时机，采用商量的口吻，积极与大宝沟通，如不事先告知，当真正来临之时，他们会出现非常惊喜或非常惊讶的极端情况。父母应该善于表达对大宝的爱，告知大宝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即使有了弟弟妹妹以后还会像以前一样爱你，缓解大宝的焦虑和不安。

（二）已育二孩的家庭应重视资源的分配问题，培养大宝的分享意识

调查结果显示，大宝对二孩的担忧主要聚焦在资源分配上，尤其是物资资源。处于学前阶段的幼儿更看重具体可见的物资资源，已经有二孩的家庭一定要重视资源的分配问题。首先在家庭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家长要准备充足的物资资源，满足大宝和二孩的需要。其次家长和教师应重视培养大宝乐于分享、善于合作的能力，在家庭生活中鼓励大宝参与照顾二孩的过程中体验照顾的乐趣，在幼儿园生活中与同伴建立良好的关系，学会谦让。

（三）家长应掌握必要的正确对待同胞冲突问题的育儿知识

家长应学习和掌握正确处理同胞冲突的育儿知识，帮助大宝与二孩建立亲密的同胞关系。特别是双独父母，当面对突然到来的同胞关系时，由于自身缺乏同胞关系的经验，更应该重视同胞关系的处理方式。与此同时，我国传统观念提倡“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存在着“大的就该让着小的”的既定原则。但对于学前阶段的大宝而言，仍是不能理解的问题。因此，家长应正视二胎时代背景下的“老大文化”，给予大宝充分的指导和帮助，帮助大宝逐渐适应角色转变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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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资助“全面二孩政策下城市地区0-3岁婴幼儿托育服务体系研究”（项目批准号：17ZDA123）的研究成果之一。

通讯作者：徐露，1282594868@qq.com

（助理编辑 姬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