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长日留痕》和《上海孤儿》中的反战思想
2019-09-10杜雪
杜雪
摘 要: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的作品《长日留痕》和《上海孤儿》自出版以来,便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本文试图运用“他者”等后殖民理论概念来分析两部作品中所表现的创伤和身份危机,并理解石黑一雄的这两部作品中所体现的反战思想。
关键词:反战思想;创伤;他者;石黑一雄
一、引言
石黑一雄是著名日裔英国作家,他与拉什迪,奈保尔并称为“英国移民三杰”,他的作品一经问世就受到国内外研究学者的高度关注。通过文本细读,笔者发现这两部作品中都存在隐藏在创伤和身份危机背后的反战思想。本文将在之前学者研究的基础上,从《长日留痕》中的斯蒂文斯和《上海孤儿》中的班克斯的身份危机,“自我”(Self)在战争中遭受到的创伤和悲剧人生,“他者”(Other)在战争中所遭受的身心创伤,进一步挖掘和发现其中的深刻含义。
二、徘徊于“自我”和“他者”的身份危机
《长日留痕》中的斯蒂文斯和《上海孤儿》中的班克斯均出现了身份危机,徘徊于“自我”和“他者”,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界定。这里提到的“自我”和“他者”是后殖民理论中的重要概念。这个批评视角是随着爱德华·赛义德的《东方学》而进入到大家的视野。他在《东方学》中提到西方人理性,爱和平,有能力保持自身的价值;而东方人是缺乏理性,愚昧落后,野蠻暴力.....西方殖民者就是“自我”(Self),而被殖民的东方人就是区别于“自我”(Self)的“他者”(Other)。“他者”(Other)缺乏自我管理和治理的能力,所以需要“自我”(Self)的“帮助”。
作为一英国名的老管家,斯蒂文斯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达林顿爵士和达林顿府。并且对主人的要求和命令没有任何质疑,尽职尽责的做好主人提出的任何事。按他的话说“干我们这一行,实现这一目标最可靠的途径是效力于我们时代的那些伟大的绅士,因为他们手中掌管着文明,他们手中真正的掌管着文明的命运”,并且认为“普通老百姓究竟能了解多少,理解多少实在有限度,要求他们中每一个人都能对国家的重大争议发表‘强硬’主张肯定是不明智的”。由此可以看出,斯蒂文斯没有自己的思想。这样的斯蒂文斯完全是一个“他者”(Other),“被殖民者”的状态显露无疑,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完全被“殖民者”达林顿爵士控制。
但是文章中很多处的又体现了他的“自我”(Self)身份。文章中多次提到沿途的英国风光,斯蒂文斯对此都是充满自豪,一种强烈的优越感溢于言表“英国的景色是最好的,别的国家的景色英国都有,可以更引人注目。我相信,英国的景色会让看到他的人满意,她的美可以称得上是‘伟大’”。这样的优越感在斯蒂文斯的话语里经常可以听到。而且,他多次表示对过去达林顿府上的生活工作怀念,频频陷入过去的回忆中,不论是管理工作人员的数量还是过去的辉煌热闹会议。文中的背景是贯穿两次世界大战,而在二次战争之后,英国的世界霸主地位和他的影响力都不复从前。达林顿府的易主,由从前的达林顿爵士到美国人,也暗示英国的国际地位已经被美国所取代。而作为一个对自己是英国人有着强烈优越感和对英国的辉煌过去怀念不已的斯蒂文斯,无疑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对他造成了难以治愈的创伤。随着,英国昔日的殖民地纷纷宣布独立,英国的殖民霸主地位和影响力不复存在,他那作为殖民者的优越感受到冲击。战后这一系列的变化,更加剧了他的创伤。身份的危机和迷失本身就是一种创伤。
而《上海孤儿》中的班克斯是个从小生活在上海租界里的英国人,从小住在西式房屋里,讲英语;但是家里教师和佣人却都是中国人。生活在中国,但是却对真正的华人和华人区的生活一无所知。一方面,作为一名地道的英国人,从小的时候居住的西式气派住宅;在整个中国都贫穷的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的情况下,还拥有自己的家庭教师和佣人。到长大成人成为一名侦探再次来到上海的时候,依然享受到了普通中国人都触及不到的特权。他出入上海的高档场所,会见政府的高级官员,每天西装革履,宴会派对,在华人区炮火声不断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和上海的“精英们”把酒言欢。因为他的英国人身份,他从小到大都是在享受着“自我”(Self)的特权和优越感。即便到了战火纷飞的“华人区”,他也享受到特权,面对中国长官指挥自己的军队和日本军队作战的时候,他却提出让长官派士兵帮助他找父母。在知道士兵都牺牲的情况下,更过分的让长官亲自送他。在长官提议前方危险需要等待的时候,他“这很明显是你们的人失误让这些日本人进入你们的阵地,如果你们的人都做好自己的工作,我敢肯定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中国司机因为接近战场而不能载他前行时,他对司机发脾气“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你就是个笨蛋......你就是我经常说的笨蛋”。可见,班克斯面对中国人时,他一直都是摆出“自我”(Self)的姿态,凡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即使到了战地,他也可以凭借自己“英国人”的身份,免受任何一方的伤害和为难。他一直都在享受“自我”(Self)的特权。
但是当他面对自己的“祖国”时,却从来没有亲切的感觉,就像他说的,那里对他来说那么陌生,从来都不是他的祖国和故乡。对于英国同学来说,他就是个“另类”,即便他努力去模仿英国人的言行。他在英国从来就没有归属感,完全沦为了边缘人,成为了“他者”(Other)。
三、“自我”(Self)的创伤和悲剧人生
在这两部作品当中,身为“自我”(Self)的人们也在战争中遭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并导致他们的悲剧人生。他们都想凭着一己之力做些什么,来改变目前战争等造成的困境。
班克斯的母亲认为“靠着这种充满罪恶的财富生存,会觉得良心不安” ,她极力的反对英国公司对中国贩卖鸦片,她眼看着鸦片贸易带给中国人民的身心伤害,她决定靠着自己的努力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由于班克斯的父亲所在的公司就是做鸦片生意,正因为为公司工作,他们才享受到在上海的种种待遇。即便如此,母亲也无法接受这样违背良心工作换来的生活,她为此组织午餐会,说服公司其他员工的妻子一同抵制鸦片贸易。她经常和父亲争吵,给父亲施压。最后导致父亲和别人私奔,家庭支离破碎。而她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她被迫成为中国军阀的姨太太,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最后精神崩溃。作为“自我”(Self)的一员,她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面,非但没有成功,还深受其害。母亲在中国的一切遭遇都和英国的在华势力变化息息相关。母亲沦为中国军阀的姨太太就是因为,英国在华势力减弱没有办法直接参与到鸦片贸易中。而她的流离失所也是由于日本的侵华战争,日本和英国争夺在华势力,英国的在华势力减弱造成的。可见,在战争年代,个人力量的渺小,个人命运和时局变动密不可分,一个人能做的太少太少。
莎拉同样身为“自我”(Self)一员,表面是一个趋炎附势,一心想挤入上层社会的势力女人。但是,其实她真正想做的是找一個“能为人类、为建设美好的世界做贡献的人”并且辅助他做有意义的事,来改变现状。后来她嫁给年迈但是在一战中贡献颇多的塞西尔爵士,希望协助他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随丈夫来到上海后,却承受了身心的伤害和侮辱,却仍然努力照顾丈夫。后来,在二战中惨遭日军拘禁,战后不久便离世了。
四、“他者”(Other)的身心创伤和生存困境
作为“他者”(Other)的中国人民无疑在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们的生存困境难以形象。文中提到的上海租界孔警察,在班克斯小时候是享誉盛名的神探。但是,当班克斯再回到上海找到孔警察的时候,却发现“昔日的孔警察现在看上去皮包骨头”,也不再是一名警察了。本来是拥有一腔热血,努力为人民做贡献的孔警察,在面对中国的目前局势再也无力去抗争,一蹶不振。
文中后半部分出现的小女孩的全家都不幸去世,当班克斯问日本军官能不能把小女孩带到安全的地方,并未得到任何回复。在战时中国这样的孩子数不胜数,她们的命运从来不在自己的手上。“没有一座像样的楼房,全是破旧的棚屋,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到处都是手榴弹、子弹留下的弹坑,断壁残垣随处可见”这只是偌大个中国的一个小角落,却是整个中国的缩影,彼时的中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五、结语
作为“国际主义作家”,石黑一雄看事物的视角更为公正和客观,也更正视历史。正如他描写中日士兵死前的声音“正如新生儿的啼哭一样人人相同,没有国别民族的差异”,在战争面前,无论是“自我”(Self)还是“他者”(Other)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战争对于任何一方都是灾难,并无差别。正如石黑一雄对于反对战争,减少战争的愿景“我认为像你这样的男孩子长大以后各国特点都有,不是什么坏事。那样我们大家就会更好的善待对方。起码战争就会少一些”。在战争面前,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想要靠一己之力改变困境是难以实现的,唯有减少战争,才能减少战争带给人们的创伤。
参考文献:
[1]Ishiguro, Kazuo. When We Were Orphans[M]. London: Faber and Faber, 2000.
[2]Ishiguro, Kazuo. The Remains of the Day[M].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90.
[3]Said, Edward W. Orientialism[M].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79.
[4]王岳川. 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M]. 山东: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
[5]艾勒克·博埃默. 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 盛宁,韩敏中,译. 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6]陈艳君. 石黑一雄小说《长日留痕》的后殖民解读[J].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5).
[7]唐书哲,王丽明. 《长日留痕》中蒂芬斯身份的后殖民研究[J]. 安徽文学,20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