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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 音 对 “剑 桥” 译 名 影 响 一 说

2019-09-01刘剑

文教资料 2019年17期
关键词:康桥剑桥翻译

刘剑

摘    要: 徐志摩先生的诗歌《再别康桥》深受众多读者的喜欢,这首诗歌独具匠心,意蕴悠长。字里行间包含许多意象。然而,很多读者会有疑问,这所诗歌创作于剑桥大学的剑桥之上。为何取名再别康桥,“剑桥”与“康桥”有何区别,本文就这类问题,谈谈古音对“剑桥”地名翻译的影响。

关键词: 康桥    剑桥    翻译    方言

一、剑桥翻译的合理性

剑桥大学是世界闻名遐迩的公立研究型大学,学校位于英国剑桥。该学校成立于公元1209年。大部分学者将其音译为“剑桥大学”,还有一小部分学者将其翻译为“康桥大学”。很多人好奇剑桥大学的读音与英语音Cambridge并不接近。那么为何还有许多学者将其翻译为“剑桥大学”呢?

究其原因,应该是最早翻译的人使用了“剑”字的上古音模拟英语音。此后约定俗成,“剑桥大学”作为一个专有名词被保留下来。现在吴、越地区中的方言仍然存在这一古音,此地的方言声母保留着上古音韵,因此把“cam”译作“剑”有其合理性。“剑”字在上古音系中声符是“佥”,韵部是“谈”,拟音是kams。英语的Cambridge的音标是[?謖k?覸mbrId?廾]第一个音节的[?謖k?覸m]与[kams]在音节上非常接近。“剑”如果用现代汉语的拼音为jiàn,国际音标则为[?諬iàn],[?諬]为舌面中不圆唇高次浊半元音,而/kh/为舌面后清塞音。与英语的发音[?謖k?覸m]的辅音/k/相差甚远。

因此,Cam的英语拟音与“剑”字的上古音非常接近。在《蒙古字韵》中,拟音是[k?藓m],声调去声,也非常接近英语音。因此,我们认为,“剑桥”的翻译有其合理性,这一合理性来源其上古音。

二、“剑桥”与“康桥”翻译的先后顺序

那么,第一个翻译“剑桥大学”的人是何人呢?目前并未发现任何明确记载。我们假设,如果是翻译家翻译“Cambridge”,他们使用的是上古音韵。因此,这位翻译家可能是使用的上古时期的音韵注音。但是,后世的学者多使用《广韵》为拟音的标准。在《广韵》中,“剑”字为见母严韵去声三等字。声母是“见”,韵母是“严”,去声,三等开口呼,韵摄为咸摄。王力注音为[k?調m]。我们发现,这个拟音与英语的Cambridge相差甚远。

韵母/a/的音位变体有若干个,分别是前/a/,中/A/和后/ɑ/,在普通话中剑桥的剑字的音素为前/a/。中/A/为前/a/的音位变体。因为前面包含介音/i/,而介音/i/这个音素,是舌面前不圆唇高元音,舌尖下垂靠近下齿背。因此,这个是发音靠前的前/a/。在汉语“康”/khɑ?耷/字中,韵尾的/?耷/是一个鼻辅音,因此使韵母/a/发音向后移动,音素为后/ɑ/,这个音发音靠后。在英语cambridge中的第一个音节“cam”中,同样可以观察到,Cambridge,前面这个音节“cam”后面同样有收尾的鼻辅音/m/,/m/是闭口的。同样这也会影响后元音/a/的音素,发音靠后,得到音素后/?覸/。因此,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康字中的音素/a/没有介音/i/的影响,与Cambridge/?謖k?覸mbrId?廾/中的音素/?覸/更接近。第二,在《中原音韵》中,“剑”系见母廉部去声字。四等齐齿呼声母是“見”,韵母是廉纖齊,韵部是廉部,声调去声,四等齐齿呼,国际音标为[ki?藓m]。中古之后的“剑”字音韵与Cambridge的发音多了一个介音“i”,比上古音多了一个音素,也比英语的发音多了一个音素。因此,我们认为这个音与蒙古字韵是有一定的差距。“剑”字在历史的发展中,增加了介音“i”。“康”字从现代汉语的语音来说,能更好地模拟英语音。

根据赵军荣、丁治民(2010)的研究,在《永乐大典》之中,新发现的韵书《广韵》,其成书时间应在唐代751年之前①。剑桥大学成立于公元1209年,比广韵成书要晚400多年之久。《蒙古字韵》大约编著于1269—1292年,元代的韵书,在这本韵书中,“剑”字的拟音是[gem]。与《广韵》的语音相比,韵母已经发生了变化。由辅音/k/变为了辅音/g/。剑桥大学的翻译来自于广韵的可能性很小。在《蒙古字韵》以后的韵书《中原音韵》《洪武正韵》中,“剑”字的语音变化均不大,声母均为“见”母,韵部为廉纤,去声。

“康桥”与“剑桥”翻译最大的区别是声母不同。“康”字在《中原音韵》中,声母是“溪”,韵部是“江阳”部,四等开口呼,声调阴平。“剑”字在《中原音韵》中,声母是“见”,韵母是廉织齐,韵部是廉部,声调去声,四等齐齿呼。在古音中,“康”与英语辅音发音不同,“剑”字声母则与英语发音接近,并且“剑”字的发音改变得很小。因此,从历史的语音上判断,“剑桥”的拟音来自于古音对英语的模拟音,而“康桥”的拟音来自于现代汉语的对英语的模拟音。从时间上看,“康桥”的出现,理应晚于“剑桥”的出现。因为“剑桥”模拟的是Cambridge的古音,而“康桥”模拟的是Cambridge的今音。

三、古音存留在方言发音中的理据

从历时语言学的角度看,由于中原地区的政权不断变化,经历数百年的洗礼,中原地区的官话不断发生改变。以尖团合流为例,可以看出官话的正统语音的标准不断细微改变。对英语地名的翻译,汉语语音在不断改变。汉语是依类象形,侧重于表意,英語是以声音为记录符号的语言,因此,语音变化的过程缓慢。但是汉语在进化过程中,语音变化较快。我们可以从“剑桥”到“康桥”这一语言事实得出结论:“康桥”的翻译,是因为汉语语音的发展变化所导致的。

语言的发展并不是随时受到人类的制约的,这是一套完整的语言规则。在语音发展过程中,可以清晰地看见,正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让我们意识到汉语的语音变化对于翻译的巨大影响。方言正是见证这变化的化石。

根据徐越(2005)的研究,在吴语中,见母开口二等字今有声母[t?揶][k]两读(除杭州外),文读舌面音,白读舌根音②。例如:“家”文读读若[t?揶ia],白读读作[ka]。其他方言中也存在这一现象,例如,湖北黄冈方言中,“家”字的发音与吴语的白读发音[ka]较为接近。根据这一语言事实,可以从方言中观察到古音存留在方言中的痕迹。即使是今天,使用闽、越方言读“剑”字,依然可以发现其与英语拟音接近。

由于官话逐渐改变,徐志摩意识到“剑”字在官话中已经失去原来的音韵。在诗歌创作中,要遵循韵律上的合拍,很可能会使用方言的韵律创作。因此,他有必要在“剑桥”与“康桥”之间,选择一个既贴近英语又能押韵合拍的拟音。因此,徐志摩在诗歌中使用“康桥”这一更加贴近英语的发音,同时也贴近现代汉语发音的翻译。

四、“再别康桥”的押韵

薛正茂,倪旭冉(2011)指出,徐志摩第一次来到康桥是1921年,从美国来到英国剑桥大学研究院进修。此后于1922年结束了学习离开了剑桥。三年后,1925年4月,徐志摩故地重游。归国后创作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桥》。第三次是在1928年8月,徐志摩创作了《再别康桥》这首现代诗歌③。徐志摩的国内基础教育与海外求学经历,让他不仅可以在创作中国诗歌时信手拈来,而且可以借鉴英语诗歌的修辞方式。

张桂玲、姚慧卿(2005)指出,《再别康桥》调用了西方诗中的头韵、间韵、尾韵的勾连押韵形式,不仅行内谐韵,而且行与行之间、节与节之间皆有谐韵现象,往往形成多重韻律的立体交响④。徐志摩作为学贯中西的学者,这首诗歌的原创者,他创作的过程中,力求押韵。“……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在《再别康桥》这首诗歌中,“康桥”出现了一次。然而,这一次注定了作者必须使用“康桥”,而不能使用“剑桥”。因为我们会发现,这首现代诗中,处处存在着押韵。

(1)“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这一句中,“来”与“彩”押韵。

(2)“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这一句中,“新娘”与“荡漾”押韵。

(3)“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这一句中,“招摇”与“水草”押韵。

(4)“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这一句中,“泉”与“间”押韵,“虹”与“梦”押韵。

(5)“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一句中,“笙箫”与“康桥”押韵。“笙箫”与“康桥”都属于平声。如果作者使用“剑桥”,那么,这里的“剑”,根据吴语的发音特点,则打破了全诗的韵律,会影响诗歌的美感。

五、结语

在《再别康桥》这首诗歌中,作者徐志摩没有使用“剑桥”作为诗歌的题目,而是改用“康桥”。这个改动对“Cambridge”的语音翻译更精确,并且让整个诗歌更押韵,在平仄上更和谐。究其原因,因为“剑”字的语音发生了变化,现代汉语语音难以准确还原英语的拟音,所以作者改换为更贴近英语发音的“康”字。这种改动是尊重地名本身语音的做法,可谓“一石二鸟”,一举多得。同时,我们发现,在英汉翻译之间,古代汉语、方言对地名翻译的影响。从历时的角度说,方言是语言发展的一面镜子,可以通过方言的调查,更加细微地还原语言在历史中的原貌。

注释:

①赵军荣,丁治民.陆法言《广韵》成书时间考[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2010(2).

②⑤徐越.杭嘉湖方言语音研究[D].北京:北京语言大学,2005.17.

③薛正茂,倪旭冉.《再别康桥》译本之品鉴[J].中国科技纵横,2011(2):204.

④张桂玲,姚慧卿.华美的乐章——论徐志摩诗歌的音乐性[J].宿州学院学报,2005(02):53-55.

参考文献:

[1]薄守生.民国语言学史研究[J].东南学术,2014(05):212-218.

[2]丁治民.陆法言《广韵》成书时间考[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2010(2).

[3]黄晓蕾.论民国时期国音音系的建立[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2):99-104.

[4]廖玉萍.论徐志摩诗歌语言的音乐性特征[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06):163-165.

[5]刘津.乡宁方言的文白异读[J].语文研究,2001(01):35-44.

[6]苏向红,柏建华.嘉兴方言声韵调之研究[J].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01(01):23-31.

[7]徐越.杭嘉湖方言语音研究[D].北京:北京语言大学,2005.

[8]薛正茂,倪旭冉.《再别康桥》译本之品鉴[J].中国科技纵横,2011(2):204.

[9]颜同林.新诗版本与汉语方言[J].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8(02):12-16.

[10]张桂玲,姚慧卿.华美的乐章——论徐志摩诗歌的音乐性[J].宿州学院学报,2005(02):53-55.

[11]郑锦航.《再别康桥》的文学价值与艺术特色[J].文学教育(下),2018(03):116-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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