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对人的异化和灵与肉关系的剖析
2019-09-01赵洪霞王淼
赵洪霞 王淼
摘 要: 本文分析劳伦斯作品体现的人之灵与肉的分离、人的异化,阐述劳伦斯创作中对于两性灵与肉完美结合的理想。虽然这种愿望可望而不可即的,有浓厚的理想色彩,但劳伦斯创作的价值不在于它是否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而在于它指出现代人的生存方式、生存状况和生存质量必须改变,因此具有一定的认识意义。
关键词: 劳伦斯 人性异化 灵与肉
资本主义工业文明,把人推向了困境。“文明的获得需要以丧失自然人性为代价,文化给予的自由要求你必先丢弃原有的自由。这里,文化和文明成了自然人性的对立物”[1]。有着强烈的人类使命感的、人文情怀的作家们纷纷发挥自己的智慧,为人类寻求自我解救的方法和道路。被称为“任何时代最伟大的英语作家之一”[2],同时也是长期以来受争议最大的作家之一的英国作家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H·Lawrence)(1885—1930),为人们提供的道路是性爱。纵观劳伦斯的创作,其创作主题是严肃的,以男女关系为切入点,探讨的是人性的完整,人的灵魂与肉体的完美结合。他不懈追寻的精神值得肯定。正如劳伦斯研究专家哈里·莫尔指出:“劳伦斯的个人烦恼是一个时代的烦恼,他的作品不但表达了个人的不幸,而且反映了时代的动荡。”[3]
一、劳伦斯对人性的异化和灵与肉关系的质问
一般而言,自然包括两方面含义:一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外界的客观世界;二是人性,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的迅速发展、科技的进步的确给人们带来了物质财富,但也给人们带来了伤痛与灾难。所谓的工业文明与高科技不仅从相当程度上破坏了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而且对每个人的身心、人的自然性、人的本质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人被机器化、被异化、被机械化。美国心理学家斯金纳认为,20世纪出现了这样的荒唐现象:“一是机器看来愈来愈像有生命的东西;二是生命有机体越来越像机器。”[4]
劳伦斯的作品正是基于这种背景创作出来的。小说经常通过对夫妻之间、母亲与儿子之间、父亲与儿子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与冲突的描写,深刻地反映人性的异化。第一次世界大战破坏了人类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人的尊严及人的价值都遭到了践踏,人迷失了自己,人意识到自身在科技等面前的渺小与无助。劳伦斯希望人与自然、人与人,尤其是人类中的男人与女人之间实现灵魂与肉体、理性与原欲的和谐统一,从而使人找回自我,成为富有生气的、自然的、完整的人。劳伦斯创作的精神之一就是“关系说”,他认为世界上的万物,甚至个人本身,都取决于各样的关系。主要有三种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和男人与女人的关系,而其中最重要的是男女之间的关系。正如马克思所认为:“人和人之间的直接的、自然的必然的关系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从这种关系就可以判断人的整个发展程度……”[5]劳伦斯试图以男女两性美好的关系,即灵与肉的完美结合,反抗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弊端,寻找人间伊甸园,从而获得人性的复归,这种寻求的精神具有历史的厚重感。
在劳伦斯的重要作品《虹》中,女主人公厄秀拉在现代社会和男女两性关系中挣扎,表现了血肉与生命本能对文明束缚的冲破。劳伦斯让人物在自然状态下,在一种宏伟的宇宙论背景下,以一种生命本能自然律动的节奏从容展开,直接袒露人物意识表层之下的原型自我,即所谓“血性意识”的强大、雄浑、深邃、神奇,以及两性之间本能的冲撞、融合,从而表现出一种根植于我们内心深处的完整的生命。《虹》的結尾处,女主人公厄秀拉发现自己与情人关系破裂、与家庭和社会日益疏远,自己变得孑然一身,无所依靠。她的感慨充分体现了现代社会中人的冷漠与孤独:“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情人,在这个万事万物的世界上,没有分配给我的任何地方,我既不属于贝德俄弗,又不属于诺丁汉,既不属于英格兰,又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全都根本不存在,我只不过是被它们纠缠着,缠绕着脱不开身了。”[6]
从本质意义上看,劳伦斯认为人的生理需求和心理反应既是生命之源,又是文明的自然力量。他开出的济世药方令同时代的人感到窘迫,即不受传统观念束缚的和谐美满的两性关系是人性复归和自然欲望解放的重要前提,也是帮助人类走出困境、克服异化的有效途径。在劳伦斯看来,正是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机械化原则和唯利是图原则加速了人的异化,使现代人在生理和精神上退化,使温情脉脉的人类关系堕落成冰冷的机械关系或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从而人成了被物奴役的“空心人”和精神上的“阉人”。于是,灵魂和肉欲的关系问题顺其自然成为劳伦斯笔下继异化问题之后的又一严肃问题。
关于灵魂和肉欲的关系问题,从劳伦斯一些代表性文本里,可知他对这一问题的清晰解析和阐释,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提出任何具体可行的解决方案。灵魂和肉体之间的交织和纠缠,灵魂和肉欲之间的平衡、对立和矛盾问题,所有的非平衡因素成为他不断反思和经由人物讨论的主题。在其成名作《儿子和情人》中,主人公保罗在自己生命里分别代表精神和肉欲的两个女人之间周旋挣扎,象征人在两种诱惑面前的困难抉择;《虹》里把布兰文一家三代人的两性关系作为一个主题进行探索,实际上探讨夫妻关系中精神和情欲的比例问题,探讨关于什么样的灵与肉的关系能够支撑理想的两性关系的问题;《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则通过康妮和看守人梅勒斯之间的偷情行为,探寻真实爱情存在的可能性和两性之间灵与肉关系的平衡问题。
在劳伦斯的作品中,男女两性之间性爱得到升华性的描写和强调,昭示劳伦斯对灵魂与肉体问题的新的思考。但是并没有解决实质问题,理智和情感之间、灵魂和肉欲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并且成为一个难以在工业因素影响下正常平衡的难题。尽管如此,作家的质疑依然是深刻的,也是严谨的,正是在这样的质疑中,作家通过毕生的创作完成对两性灵与肉关系的梳理。
二、灵与肉关系的完美结合成为其创作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