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苇岸散文中的生态意识
2019-08-21张悦康洁
张悦 康洁
【摘 要】作为中国生态文学的代表人物,苇岸是“人类的增光者”,他终其一生探索大地上的事情,真正做到了亲近自然与记录自然,同时反思人类在大地上的的所作所为,他的作品中充满了对自然最真挚的爱和强烈的责任感,在他瞬目又璀璨的一生中,写作仿佛是他作为大地之子的使命,本文将深入探究苇岸的生态写作特点,挖掘他用文字为万物发声的使命感。
【关键词】苇岸;散文;生态意识
中图分类号:I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24-0224-02
苇岸,北京昌平人,代表作有诗歌《秋分》、散文集《太阳升起以后》《大地上的事情》《上帝之子》。苇岸作为中国生态文学的先行者,强调生态整体伦理观,突破了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将人类看作自然的公民而不是主宰,表现出很强的责任意识,苇岸对自然的深切责任感在之前的中国传统文学里并不多见,反而与俄国作家使命感传统十分相似。本文将探讨他生前发表的散文集《大地上的事情》,从苇岸的生态整体观出发,联系由此生发的责任感,整体分析把握苇岸的生态使命感。
一、与自然休戚与共的生态整体观
苇岸作为生态散文作家,在生态意识上与其他将目光只聚焦于生态危机的生态作家们相比不同,他不把人类当作自然的主宰,突破了以往的人类中心主义。在这一点上,英国的大卫·爱登堡,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他不是作家却秉持着和苇岸相似的生态观,他的纪录片“不同于人文纪录片亦或是社会纪录片中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更多体现的是一种由“征服自然”到“亲近自然”的创作主题。”[1]大卫·爱登堡实地探索过地球上已知的所有生態环境,依然坚定非人类中心主义生态观,可见人类在自然面前不应夜郎自大。苇岸认为自然是各个环节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整体,人类在自然中只是普通的一员,与其他生物地位平等,人类必须要学会与自然和谐共处,否则自然将会持续爆发危机直至人类自身难保。
在苇岸的笔下,雪是被世界之外的风吹落的果实,雀鹰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树木养育落叶是为了重现大地上的勇士形象,果实会露出善良的面孔等待采取,这些充满诗意的文字赋予了自然事物和人一样平等的地位和尊严,与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类一样,雪、植物、动物同样拥有平等独立的身份,乃至值得尊重的品格。人类是整个生态系统的一个成员,和其他生物共享整个自然,是生态共同体中一个普通的公民,而不是自然的征服者,支配一切的“万物之主”,那么人类也有相应的义务去保护自然以及与我们共同生存的各类生物。一味地向大自然索取压榨,肆意凌虐捕杀其它生物,只会促成人类自身的灭亡,因为在生态整体的前提下,人类必将与万物共荣辱。
二、与万物共荣辱的生态责任感
苇岸的作品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生态的责任感,在《大地上的事情》一书中,除了对自然的细腻真挚的记录,篇幅最多的就是苇岸对人类自身的反思,尤其对人类科学的反思最为深切。例如符号化的科学命名正逐渐取代有血有肉的原生俗名,田野正在以让人难以忽视的速度越变越少,喜鹊筑巢变低反映了孩子对田野的疏离,各国对地球的掠夺早已不仅仅是为了人民的需求而是自己的荣誉……现代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的矛盾,是文学上常见的主题,譬如张炜在《九月寓言》中写到的人对原始生活环境的背弃,“因为这种背离,人们不再生活得有血有肉、纯真自然”[2],可见我们对生态的重视程度必须要提高,忽视生态只会带来危机。
时至今日,“我们这一代”终于不得不直面严峻的生态环境问题,深入到深海的塑料、不断变少的物种、连天的雾霾……让我们就连无视或者逃避都再难以做到。苇岸的文章仿佛是在给我们一种启示,一种重现大地曾经辉煌的可能,那就是承担起人类早就应该承担起的责任感,同万物共荣辱,不仅仅是作家应该有的灵魂,也是每一个共用同一套生态系统的生态成员努力的目标。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生态整体观,才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强烈的责任感,从而产生为万物发声的使命感。
海子曾说他恨东方诗人的文人气质,因为中国文人把一切都变成趣味。而苇岸则因为在中国文学里感受不到“与万物共荣辱的灵魂”而无法产生了解的动力,因此中国文学一直对他是一个陌生的状态,且不去论苇岸对中国文学的认知是否正确,起码我们能看出苇岸在对文学对写作的态度上有很强的责任感,他对自己与大自然的身份认知也从来不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欣赏者,而是一个有责任有义务的公民。苇岸书写自然的基调是非常简约朴素的,用非常简约的文字记录自然,没有太多的华丽词藻或是煽情语言,但却能让人感受到在简单文字下流淌着的深深的爱,这正是因为苇岸生态责任感的体现。
三、用文字为万物发声的生态使命感
苇岸看到啄木鸟时会联想到被称作“漂泊者”的俄罗斯知识分子,认为像啄木鸟这样最典型的旅鸟是身负重大使命的,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从一片林漂泊到另一片林,就像投身于解救人民、人类乃至全世界的俄罗斯知识分子,为了人们的苦难而痛苦和忧伤。苇岸提到的“身负重大使命”的说法在俄国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一书中就提到过,他认为一个作家的写作是一种使命,使命感和内在的动力激励着一个人去经受磨难,创造出奇迹。
俄罗斯知识分子在创作时注重使命感,他们创作是出于对正义、公道和自由的追求。比如明明是生活优渥的贵族却对苦难平民饱含同情的列夫·托尔斯泰,认为作家最大幸福是“做一个和一切人一样的人”的普利什文,在森林中独居九年寻找人类真正的爱的谢尔古年科夫,这三位伟大的俄罗斯作家都是苇岸曾提过的对他的信仰和写作面貌影响巨大的作家,其中列夫·托尔斯泰是渴望救苦救难的俄罗斯知识分子典型,普利什文和谢尔古年科夫则更钟情于与大自然无比亲近以寻找爱与启示,列夫·托尔斯泰对苇岸“与万物共荣辱”的强烈责任感影响更多,而后两位则是对苇岸生态文学的写作主体——大自然,启示更多。
而俄罗斯作家们对苇岸影响最深的,恐怕就是他们的“使命感”传统。无论是渴望救苦救难的列夫·托尔斯泰,还是从自然中寻找新启示的谢尔古年科夫和普利什文,他们写文章大都为了他人或者自然发声,很少为了展现自己高超写作技艺而写文章。苇岸亦是如此,他的笔下永远是亟待发声的自然万物,笔触简朴,感情真挚,他用文字为万物发声,仿佛是履行他作为大地之子的使命。像苇岸这样,带着使命感的作家还有很多,譬如刘亮程,用简朴的文字记录一个村子,却能让人感受到真实有力的生活脉搏,当我们用生态美学的视角去看向刘亮程作品时,“我们看到了其乡土散文中生态回归、生态平等、生态融合的多重生态意蕴,也读出了顺应自然规律、从容闲适的生存启示。” [3]
苇岸对自然的爱不同于简单的欣赏,而是一种感受到责任的使命感,无限接近大地并真诚感受大地脉搏的人,最能感受到大地的召唤,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苇岸就用他敏锐的眼光发现了许多端倪并诉诸笔下,在他离去多年之后,他的散文放到今天也依然有着非常大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徐爽,张小凡.大卫·爱登堡自然生态纪录片的生态美学解读[J].大众文艺,2018(14).
[2]李想,黎治平,陈向辉.论张炜小说《九月寓言》中的生态意蕴[J].安徽文学,2018(5).
[3]张天娇,曹泽双,焦健,宗昊.生态美学视域下的故乡意象——以刘亮程的散文为例[J].名作欣赏,2018.
[4] 张志军.来自大地的声音——读苇岸《大地上的事情》[J].社会科学论坛,2004(12).
[5]苇岸.大地上的事情[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6]董国艳.中国新时期生态散文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