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草原管理的发展过程与趋势*
2019-08-21侯向阳李西良高新磊
侯向阳,李西良,高新磊
(1.中国农业科学院草原研究所/农业农村部草地生态与修复治理重点实验室,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18;2.赤峰学院/农业科学研究院,内蒙古赤峰 024000)
0 引言
草原是中国第一大陆地生态系统,占国土面积的41.7%,是耕地面积的2.91倍、森林面积的1.89倍,是耕地与森林面积之和的1.15倍[1]。草原不仅是重要的国家生态安全屏障,也是现代农业和现代畜牧业发展的重要资源。近年来,我国政府日渐加强了对草原生态保护的重视,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草原成为生态文明建设的主战场之一,生态优先、生态生产并重的功能定位提升了草原在国家生态安全和食物安全中的地位,尤其是最近关于“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等一系列国家重大战略的部署,无论从草牧业产业发展,还是生态治理,“草”的作用得到了空前的重视[2]。
适宜的管理手段是维系草原生态与生产功能协同优化的重要途径。近半个世纪以来,由于气候变化和过度放牧等不合理利用的影响,我国草原90%以上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退化,生产力持续下降,生物多样性锐减。任继周等[3]研究认为,不合理的管理导致系统相悖是草原退化的根本原因。如何发挥草原生态系统的管理潜势,既是一个重要的科学问题,也是一个牵涉甚广的实践问题。
当前,针对中国草原管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我国学者进行了大量研究,但关于我国草原管理发展的历史和现状则鲜有报道。我国草原管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是社会历史发展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充分了解和分析我国草原管理发展历史和现状,有助于了解我国草原管理问题的根源所在,同时,也能为我国草原管理未来发展方向指明出路。基于文献整理,文章通过综合分析、思考和探讨,梳理了草原管理的范畴与研究动态,回顾了中国草原管理的发展过程,并基于最新研究进展,预测了未来草原管理的发展趋势,希冀为加强草原管理理论、优化草原管理方法、推动草原可持续管理实践等提供依据和参考。
1 草原管理的范畴与研究动态
草原管理是指相关主体通过对草原资源进行合理开发利用,实现草牧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4,5]。草原管理的主体包括政府部门、牧民以及相关机构组织,其中,政府部门作为间接主体,主要通过制定相应的法律条例和技术规程确保草原资源开发利用的合理性和可持续性,而牧民或相关机构组织则是作为直接主体对草原资源进行开发利用。在狭义上,草原管理的客体是指草地和家畜,主要是对其生产功能的管理;在广义上,草原管理的客体则是整个草地生态系统包括草原上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家畜、水文、地理、气候、灾害等,是对其生产和生态功能的系统化管理。同时,草原管理也与社会经济的发展状况息息相关。
我国草原管理研究始于建国之后,根据相关历史文献资料进行文献计量分析(图1),可以将我国草原管理的研究划分为萌芽、起步、发展3个阶段。
图1 中国草原管理研究的中英文文献统计
1953—1980年,为我国草原管理研究的萌芽期。在此期间,涉及草原管理的文献寥寥无几,仅仅出现了草原管理的萌芽,尚未形成关于草原管理的思路。1953年,王栋教授编写了《草原管理学》一书,这是我国第一部关于草原管理研究的专著,揭开了草原管理研究的序幕。
1981—2000年,为我国草原管理研究的起步期,从图1中可以看出,在1981—2000年的20年,文献数量逐渐递增,关于草原管理的内涵、理念、方法等方面的认识日渐形成,草原管理的研究开始起步。这一时期,章祖同教授等于1981年编写《草原管理学》,完善了该学科的理论框架与技术体系;李博院士于1983年发表“论草原生产潜力及其挖掘的途径”一文,系统论述了挖掘草原生产潜力的途径和建议[6],1994年发表“生态学与草地管理”一文,从生态学角度系统探讨了草地资源管理问题[7];任继周院士于1995年出版了《草地农业生态学》,对草原管理的理论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2001年以来,为我国草原管理研究的发展期。在这一阶段,比之于前两个时期,文献数量爆发式增长,草原管理研究快速发展,大量文献开始从各个方面综合讨论草原的管理问题。这一时期,先后出版的草地管理专著包括,汪诗平于2003年出版的《放牧生态系统管理》,张英俊于2009年出版《草地与牧场管理学》,侯向阳于2013年出版《中国草原科学》,旭日干、任继周、南志标院士于2017年主编出版《中国草地生态保障与食物安全战略研究丛书》,系统总结了草原管理的理论、方法及实践。
分析1995年以来国内外关于草原管理的文献可以发现,国内对草原管理的研究热度的变化与国际学术界的表现大体一致,在众多研究机构的推动下(表1),近年来均呈现显著的增长趋势,但存在一定的滞后性(图1)。
表1 中国草原管理相关研究机构的发文数量
2 草原管理方式的发展历史
2.1 游牧时期
20世纪50年代之前,我国草原的利用方式是以游牧为主。从部落时代到清朝之前,游而牧之,逐水草而居,是这个时期草原利用的主要特征。家畜数量极易受气候变化及草原生产力波动性的影响,牧人必须根据长期累积的草原物候经验进行定期转场放牧。从清朝至建国之前,这种游牧的草原利用方式逐渐开始发生转变[8,9]。清朝实行的盟旗制度规定蒙古族人不能越旗游牧,牧人被迫改变原有的游牧方式,只能选择在特定季节特定牧场进行放牧以及冬季储存牧草等[8,9]。整体上,这个阶段的草畜关系处于一种自然动态平衡的状态之下(图2a),对草原的管理属于一种被动的草畜平衡管理方式。
2.2 草原粗放管理时期
20世纪50年代后期至90年代末期,我国草原的利用方式发生了根本改变,游牧基本上消失殆尽,连续放牧和固定放牧占据了主体[8]。新中国初期,我国生产力水平极为低下,政府号召大力促进生产,在草原牧区,这意味着大力增加家畜的饲养数量[10]。由于当时缺乏对草地生态系统的了解,加之,传统的草原管理经验的消失,政府并没有意识到过度利用会导致草地生态系统的破坏。原有天然草原的生产力已经不能承载猛增的家畜数量,人们开始考虑通过其他途径(如外源草料输入和提升基础设施建设等),继续扩大化生产,家畜的数量仍然有增无减(图2b),天然草原承受的放牧压力仍未得到缓解,这最终导致了天然草原严重退化。改革开放之后,草原退化现象已经十分明显,政府和地方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并采取了一定措施试图解决这一问题,如颁布《草原法》限制草原的过度利用等。然而,这并没有有效遏制草原退化的势头。整体上,这一阶段的草畜关系开始处于一种长期失衡的状态,对草原的管理属于以大力促进畜牧业生产为主要目的的粗放型管理方式。
图2 草原管理不同阶段草畜关系演变
2.3 草畜平衡刚性管理时期
21世纪以后,我国草原的利用方式开始逐渐转变,这一时期我国大部分草原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退化面积已经达到了90%以上。加之,频发的沙尘暴事件,给国民经济建设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严重的损失和极大的危害。政府开始意识到草原生态保护建设的重要性,陆续出台相应的政策和管理计划方案,如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天然草原植被恢复与建设、草原围栏项目、退牧还草工程、退耕还林还草、禁牧和轮牧政策、草原减畜方案、草原生态补助激励政策等。2005年,以保护、建设和合理利用草原,维护和改善生态环境,促进畜牧业可持续发展为目的的《草畜平衡管理办法》开始施行,这标志着我国草原管理进入一个新阶段。整体上,这一阶段的草畜长期失衡的状态开始逐渐缓解(图2c),对草原的管理属于以草原生态保护建设为前提,政府政策为主导的刚性草畜平衡管理方式。
3 草畜平衡管理
3.1 草畜平衡管理的内涵和必要性
草畜平衡管理是指在一定时间内,草原使用者或承包经营者通过草原和其他途径获取的可利用饲草饲料总量与其饲养的牲畜所需的饲草饲料量保持动态平衡,以保持草原生态系统良性循环[11]。
草畜平衡管理能够更好地解决草和畜两者的关系问题。草畜之间因相互制衡才得以生存,任何一方出现问题都会影响另一方的生存状况。之前的粗放式管理,人们仅仅考虑到了对家畜的需求,而没有考虑到“草”自身的需求,其结果是草原生产力下降,草场大面积退化,最终影响到了畜牧业生产,同时也引发了一系列生态问题[12]。因此,只有实施草畜平衡管理,确定草原载畜量标准,严格控制家畜饲养数量,才能确保草原资源的可持续性利用。
图3 现代草原管理不同内容之间的关系
表2 草原生态保护建设工程
此外,草畜平衡管理也影响其他内容的草原管理的状态和水平。不管是草原生产力、群落结构等与生产相关的管理对象,还是与生物多样性、水文功能等与生态相关的管理对象,往往与草畜平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图3),决定着其状态与水平。如大量研究表明,长期过度放牧影响了草原植物、土壤动物等的多样性及群落稳定性,而在适度放牧条件下,草原群落多样性与稳定性会得到较高水平的维持[13-15]。尽管,近年来,我国更加重视对草原生产与生态功能的多元化、多尺度、多要素的综合管理,但是,草畜平衡管理仍然是当前我国草原管理的核心内容。
3.2 草畜平衡刚性管理的弊端
20世纪末以来,在几十年连续的超载过牧的影响下,草原退化达到空前状态,土地沙化乃至大范围的沙尘暴等生态问题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对此,我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缓解草原生态系统的恶化状况(表2)。其中最主要的措施之一是草畜平衡刚性管理,即在一定地区刚性地确定草畜平衡标准进行管理,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随着实践的发展,一些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6-20],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1)刚性草畜平衡标准仅考虑草地的面积和静态产量,忽略了草地生产力的季节性和年度变化。我国草原地区一般夏秋饲草丰裕,冬春饲草匮乏,湿润年份草地生产力升高,而干旱年份草地生产力降低。显然,不同季节和年份,草原所承受的压力是不同的,因此,单纯以草地的面积和饲草总产量为基础来确定载畜量标准,无法解决草—畜季节性和年度失衡的问题,同样也不能有效地解决目前我国草原牧区普遍存在的季节性过牧和超载问题。
(2)刚性草畜平衡管理忽略了草地土壤的时空异质性和退化的阶段性。由于地形、水源条件、利用历史等原因,不同斑块的草地其土壤理化性质、肥力、微生物状况、pH值等均有较大差异;处于不同退化阶段的草地其土壤矿化能力、微生物活动水平、养分供应状况、生产力稳定性等均有较大变异。仅用一个行政区的大尺度的刚性草畜平衡标准难以精准反映草地利用单元的实际生产力状况和草畜平衡状况。
(3)刚性草畜平衡管理还忽略了部分牧民的生存现状和基本需求。草原是牧民赖以生存的自然资源,然而由于行政划分以及一些历史因素,各个地区牧民拥有的可利用草场面积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性。因此,单纯以草地面积来计算和限定家畜饲养数量会严重影响拥有可利用草场面积相对较少的牧民的生活,对于贫困户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尽管政府部门会采用相应措施或给予一定的补贴,但这仍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草—畜三者之间的矛盾问题。
因此,针对草畜平衡刚性管理的这些弊端,呼唤对人—草—畜系统全要素的“弹性管理”和“精准管理”。
3.3 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的内涵及理论基础
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是指在一定的区域和时间内,草原管理者(包括使用者)在充分了解草原生态状况之后,制定相应的利用和保护措施,使得草原饲草的合理输出量和其他途径获取的可利用饲草饲料总量与其饲养的牲畜所需的饲草饲料量保持动态平衡,同时,根据草原生态状况的变化及时调整策略,以保持草原生态系统良性循环和可持续性利用。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是草畜平衡管理的补充和完善,更加强调了管理策略的精准性和灵活性,其主要理论基础是生态系统弹性理论、非平衡生态学、系统耦合理论及可持续性科学理论。
生态系统弹性理论认为弹性是系统承受干扰并仍然保持其基本结构和功能的能力,它强调过度提高效率与优化结构会造成系统弹性的损伤,突出社会—生态系统各组分的自组织行为使系统具非线性行为,管理社会—生态系统必须使人类的行为不超越系统的弹性[21-22]。人—草—畜系统也具备同样的特征,因此,不论如何提高草—畜生产效率和优化草—畜结构都不应该超越人—草—畜系统自身的弹性。
非平衡生态学强调系统的内在自我调节能力的有限性和动态变化的难以预测性,并重视干扰、空间异质性及多稳态对生态系统动态的影响[23-24]。人—草—畜系统也属于非平衡系统,其内在的调节能力同样具有一定的限制性,其动态变化更容易受到随机因素的干扰。由于受到降水的影响,家畜数量与牧草产量之间即存在非平衡关系。遭遇干旱时,家畜数量与牧草产量均会明显下降,在干旱过后降水量适宜的年份,牧草产量会迅速恢复,但家畜数量恢复非常缓慢。如果干旱频发,家畜数量很难恢复到高水平,因此,草—畜系统呈现出多稳态的变化局面,人为和其他因素的干扰则会促进或是限制其变化的速度,进而使人—草—畜系统长期处于一种非平衡状态[25-26]。
系统耦合理论认为在人为调控下,通过能流、物流和信息流在系统中的输入和输出,形成新的、高一级的结构——功能体,即耦合系统[27]。人—草—畜系统具有种间耦合、不同生产层之间的纵向耦合、生物的时间地带性与系统耦合等特性。
可持续性科学则关注耦合系统的脆弱性、抗干扰性、弹性和稳定性,可持续性是可持续性科学的核心研究内容[28]。人—草—畜耦合系统同样具有自身的脆弱性、抗干扰性、弹性和稳定性,而可持续性发展则是最优目标。
基于上述分析,人—草—畜系统同时符合几种系统理论的基本特征和要求,因此,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实际上是综合应用几种系统理论的基本理念来指导草原管理,以更好地解决人—草—畜三者的矛盾关系问题。
3.4 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的优势及基本流程
图4 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基本流程
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是草畜平衡刚性管理的扩展和延伸,兼具灵活性、精准性、可调节性、适应性、多维性等特点。与草畜平衡刚性管理相比,弹性精准管理能够更好地应对草地生态系统的时间、空间及退化/恢复阶段的异质性。在时间维度上,由于草地生产力受年际降水波动的显著影响,必然导致草原群落相应的波动性反应,草地生产力也会随之波动;在空间维度上,受土壤、植被本底及放牧史等的影响,草地生产力也并非均质化[29-32];在不同的退化/恢复阶段,草地的+组分、结构和功能具有不同的发展态势和对外来干扰的适应能力。弹性精准管理包含标识与阈值管理、适应性动态管理等几个要素,可根据不同的降水模式下草原植被特征,分析适度载畜强度下草原群落、种群、个体及土壤变化规律,形成不同降水情境下的适度放牧的标识区间,给出合理的建议理论载畜率,根据降水与草地生产力的变化做出适应性调整[33]。此外,弹性精准管理还兼顾市场动态、政府需求、牧民自身需求以及一些突发事件(如灾害)来及时调整相应的管理措施,以实现高效草地生产力输出。
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的基本流程包括草原监测、预测分析、策略规划以及成效分析4部分(图4)。草原监测是草畜平衡弹性精准管理的首要工作。首先,需要利用长期野外观测实验结合相关技术手段(如3S技术和大数据技术等)充分了解草地生态系统的基本状况以及动态变化情况(如气候、土壤、植被等)。其次,根据收集到的相关数据信息分析草地生态系统的适宜载畜率以及预测相应自然灾害。然后,再根据市场、政府以及牧民的需求制定相应的策略规划,同时应对突发性灾害。最后,根据地方反馈进行成效分析,同时根据整个管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调整策略规划,最终实现对人—草—畜系统的弹性和精准管理。
4 草地生态系统管理
草畜平衡管理是我国草原管理发展的必经之路,而实现草地生态系统管理则是草原管理发展的最优选择和必然趋势。生态系统管理的理念较传统的管理理念更为复杂。早在20世纪30年代,美国一些生态学家便提出了许多现代生态学问题,形成最初的生态系统管理概念,并逐渐发展应用到实际的管理之中[34-41]。我国生态系统管理概念的引入则是在21世纪之后[42-47]。
4.1 生态系统管理的概念和内涵
生态系统管理概念的提出最早见于《公园和野生地生态系统管理》一书中[48],目前尚未形成统一的定义。许多研究者以及组织机构从多个角度对其进行概括总结。尽管对生态系统管理的定义都不尽相同,但都体现了其管理模式的复杂性和社会性,管理方法的综合性和适应性,以及管理目标的长期性和可持续性。归根结底,生态系统管理是对人与环境关系的系统化管理,以期实现人类社会的长期稳定发展。生态系统管理更加注重系统的完整性,效益的长期性,决策的全面性,参与的全民性,并以可持续性发展为最优选择。
4.2 生态系统管理实践应用
目前,生态系统管理理念的应用比较广泛,主要包括对国家公园、流域、森林、城市等生态系统的管理。
在国际上,生态系统管理理念最早应用于国家公园的管理之中。美国黄石公园是世界上首个国家公园[49,50],黄石公园和周边国家公园、国家森林地、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原住民保护区以及州立土地、城镇组成了大黄石生态系统,实行统一的规划与生态系统管理。对流域生态系统的管理,莱茵河流域的生态系统管理取得的成效最为明显。由于工业发展导致的莱茵河流域水体污染问题日趋严重,欧盟针对此问题采取了一系列的生态系统管理措施。目前,水体环境得到了明显改善,曾经一度消失的三文鱼,又重新返回到河流之中。对森林生态系统的管理,美国西北部森林计划、加拿大模式森林计划和德国近自然森林经营是3种比较代表性的生态系统管理模式[51]。3种管理模式均注重维持森林的全部价值,依据翔实的数据和信息制定决策,开展连续的计划、监测、评价和调节等适应性管理策略,同时,重视多组织间的协调管理以及鼓励公众参与到森林的经营和管理之中。在城市生态系统管理方面,佛罗里达州生态系统管理可以视为是比较成功城市生态系统管理模式的代表。早在1993年佛罗里达州便开始实施一系列生态系统管理措施,通过加强公用土地的征用、管制以及规划方案的结合来保护佛罗里达州的整个生态系统功能[52]。
在国内,生态系统管理应用尚处于起步阶段,部分领域仍处于研究和探索之中。目前,国内对于国家公园的顶层设计、国家公园体制建立、试点建设、效果评价体系以及旅游资源开发及管理等多个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53]。针对流域生态系统管理的有关报道研究也很多,如石羊河流域、鄱阳湖流域、巢湖流域、黑河流域等[54-57]。在森林生态系统管理的理论基础研究方面,我国也取得了一定进展,如生态系统工程(三北防护林体系和防沙治沙工程)等[58]。在城市生态系统管理方面,最具代表性的是城市生态整合理论以及城市复合生态适应性管理模式,已经在部分城市开展实施,如天津、扬州、上海、广州等,并取得了一定成效[59,60]。尽管如此,我国的生态系统管理实践应用仍需要长足的发展。
4.3 生态系统管理对草原管理的启示
上述生态系统管理的措施都不尽相同,但是其基本理论和指导思想大体相同,也同样适应于草原管理。草原管理要想实现生态系统管理必须遵从其主要原则[49,52],即整体性原则、可持续性原则、社会性原则和适应性原则。确保草地生态系统的完整性,维持草地生态系统的所有价值,是实现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的前提条件。在制定管理目标时,要充分考虑到管理过程中所能遇到问题;在制定决策时,充分发挥政府部门以及其他相关组织机构的作用,鼓励公众参与到其中;在实施管理的过程中,仍然需要不断监测、搜集、分析相关数据信息,与预期的目标进行比较,发现问题,以及时改变、调整管理模式。
4.4 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的研究重点
目前,我国关于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的研究处于滞后阶段,仍有许多问题需要进行深入研究探索。
(1)全面实现草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将成为我国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研究的首要问题。目前,我国国家公园建设已经提上日程,2017年9月推出《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方案以保护具有国家代表性的大面积自然生态系统为主要目的,实现自然资源科学保护和合理利用的特定陆地或海洋区域,其核心思想即为生态系统管理理念。这对推动我国草地生态系统管理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当前,我国草原管理仍处于草畜弹性精准管理研究发展阶段,该管理模式的主要侧重于以放牧为主体的草地资源利用方式的研究,弹性精准管理能够更好地解决人—草—畜之间关系问题,能够更好地实现草地生态系统的生产功能。然而,这种模式仍然不能达到全面实现草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目的。草地生态系统不仅具有生产功能,还具有其他服务功能,如,如草原具有净化空气、涵养水源、保持水土等生态功能,草原还是巨大的种质资源库,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具有重大的科研价值,其承载的文化价值能更加丰富人们的日常生活等生活功能,而这些功能的实现必须是以生态保护为前提。有资料显示[61],我国现在的各类保护区已经达到2 600多个,但是草地自然生态保护区仅为40多个,而且草地自然保护区的面积仅占全国草地的0.6%左右(图5)。显然,如此少量的保护区对草地生态保护作用只能是杯水车薪。因此,有必要加强草地自然生态保护区管理和建设,逐渐增加保护区以及旅游区所占的比例,形成一个集生产—生态—生活一体化的草原生态系统管理模式,以期全面实现草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图6)。
图5 草地自然保护区比例 图6 生产—生态—生活一体化草地生态系统管理模式
(2)革新技术手段将是我国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研究的必然选择。随着草地生态系统研究数据和信息日益增多以及对草地生态系统研究要求逐步提升,如从斑块尺度到景观尺度、从同质性到异质性、从线性到非线性等,传统技术手段已经不能应付这一局面。此外,通过对草原长期动态监测,做出正确的判断,并采取适当的管理措施,以期取得最佳生态经济效益是当前草原管理亟待解决的问题,而这一问题的解决需要应用加先进的技术手段才能实现。3S技术(遥感技术、地理信息系统和全球定位系统)在草原管理中的应用使得人们对草地生态系统研究尺度逐渐扩大,对草原的长期动态监测成为可能。而依托大数据技术,构建草原生态大数据平台,不仅能够更好的实现草地生态系统的智能化监管,而且还能在不同尺度进行决策分析管理。目前,我国结合3S技术构建草原生态大数据平台系统仍处于起步阶段,依托大数据平台对草地生态系统的管理尚未达到理想效果。今后,如何不断完善草原生态大数据平台系统也将成为草地生态系统管理重点研究之一。
(3)优化草原生态系统管理的组织机构及人员组成配置将是我国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研究的基本保障。实现草地生态系统管理必然需要有相应的组织机构以及一定的从业人员。以草原监测为例,目前,我国已经成立了农业部草原监理中心,负责全面草原监测工作,全国23 个主要草原省(区、市)的草原监测机构承担了地面监测工作,承担监测任务的县市500 多个,从事草原监测工作的技术人员5 000 多人,已建成国家级草原固定监测点162 个[61]。这为草原监测工作的开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然而,仍然存在部分问题需要研究解决。如,大部分省区的草原监测仅仅为了完成上级任务,没能发挥提供草原信息服务和指导基层草原工作的职能;分配到各个县市的草原监测工作的技术人员力量薄弱,普遍缺乏高层次技术人员,运转效率低;县市级的固定监测点仍然较少,缺乏技术支撑单位,监测结果普遍存在不统一性和滞后性等。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从事草业科学专业相关方向研究的高校和科研单位,这些机构的研究成果对我国草地生态系统管理研究提供必要的基础理论依据,然而,同样也存在部分问题。如,多数机构的研究成果都没统一的标准,科研成果转化率低下,与实际脱节很难指导地方基层单位科学开展草原管理相关工作等。因此,如何加强从事草原管理研究的组织机构建设及相关人员队伍结构调整也是实现我国草地生态系统管理重点研究问题之一。
5 结语
从游牧时期到草畜平衡管理时期,我国草原管理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年代。期间对草原资源的利用也逐渐变得多样化,从单一的放牧到后期的开垦和开矿等。由于对草原资源长期不合理的开发和利用导致草地生态系统的破坏,严重阻碍了我国草牧业经济的可持续性发展以及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当前,我国草原管理正处于由草畜平衡刚性管理向弹性精准管理的转型期,许多相关技术和理念仍然不够成熟,需要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和探讨。而实现草地生态系统管理,仍然有漫长的道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