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会影响企业会计稳健性吗？

张勇

(南京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7)

引言

作为会计信息质量的重要特征之一，会计稳健性要求企业管理层在会计确认、计量与报告过程中遵从谨慎这一重要原则，做到既不高估企业的资产或收益，也不低估其负债或费用。从这个角度来看，会计稳健性能够降低企业管理层与外部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最大程度地保证各方契约的有效履行。早期文献将会计稳健性产生的原因归于契约、诉讼、税收及会计监管(Watts，2003)[20]，近期研究则主要基于以下视角考察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因素，如内部控制、股权结构、董事会制度等内部治理机制(LaFond，2005；Goh and Li，2011)[13][7]；外部审计、机构投资者持股、制度环境等外部治理机制(Khan and Watts，2009；刘峰和周福源，2007；李争光等，2015)[10][26][24]；管理层人口统计学特征、行为特征、职业经历等公司高管特征(Francis et al.，2015；孙光国和赵健宇，2014)[6][29]；产品市场竞争、经济发展水平、股市周期等外部宏观经济环境(Dhaliwal et al.，2014；饶品贵和姜国华，2011)[5][28]。从上可以看出，既有的国内外文献基本限于资本市场上投融资关系情境研究会计稳健性，且国内已有的会计稳健性影响因素文献大多照搬基于国外发达国家资本市场得来的经验研究设计，而没有立足于中国国情进行原创性的研究工作。

正如毛新述和戴德明(2009)[27]指出的那样，与国外资本市场不同，契约、诉讼、税收和政治等因素只能为中国资本市场的会计稳健性提供十分有限的解释，中国特殊的制度背景对于理解我国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的决定机理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与西方发达经济体中的市场化交易不同，中国商品市场中普遍存在着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李增泉，2017)[23]，这表现在企业大多依赖主要供应商、客户进行日常的采购与销售活动。李增泉(2017)[23]认为，就会计计量与信息披露的性质而言，在关系型交易(relationship transactions)与市场化交易(arm's length transactions)这两种模式下有着根本的区别。在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下，企业为了激励主要供应商、客户进行关系专用性投资会“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通过降低谨慎性影响经营业绩，以此迎合供应商、客户关于企业前景的投资预期。此外，关系型交易模式下的私下信息沟通机制使得主要供应商、客户对企业公开披露会计信息的稳健性要求降低，这会削弱企业管理层面向外部资本市场公开发布稳健会计信息的动机。由此产生了本文的研究主题：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是否会改变企业的信息环境，进而降低其会计稳健性水平？进一步地，既有文献证实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地区法制环境在保证企业会计信息质量方面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那么上述外部监督机制能否有效监督、约束关系型交易对企业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

与既有国内外会计稳健性影响因素文献相比，本文研究的价值表现在：(1)实质性拓展了会计稳健性影响因素研究的理论框架和视角。既有文献大多基于资本市场上投融资关系情境考察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因素，且多数照搬基于国外发达国家资本市场得来的经验研究设计。本文则立足于我国商品市场中普遍存在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这一独特场景，将会计稳健性研究视角拓展到企业的供应链层面，这为理论界、监管部门和投资者深入理解我国制度背景下企业会计稳健性的决定机理提供了崭新的视角。(2)既往文献主要从企业内外部正式制度视角研究会计稳健性，而忽视了非正式制度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本文则通过考察企业外部典型的正式监督机制比如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地区法制环境对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之间关系的影响，揭示了资本市场正式制度设计(外部监督机制)与商品市场非正式制度(关系型交易所依赖的关系网络)在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影响过程中的交互作用，这也为其他会计信息质量特征影响因素的研究提供了饶有价值的启示。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为应对外部制度环境和商品市场不完善所造成的高昂交易成本，处于转型经济中的中国企业大多自发选择建立在关系网络基础上的交易方式，形成了基于长期战略合作、信任或熟悉的关系，依赖少数几个主要供应商、客户进行采销活动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方红星和张勇，2016)[21]。Healy and Palepu(2001)[8]初步指出，紧密协同的供应链会对企业信息披露的性质产生重要的影响。李增泉(2017)[23]认为，会计计量与信息披露的性质，在关系型交易(relationship transactions)与市场化交易(arm's length transactions)这两种模式下有着根本的区别。由此看来，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理应会使企业信息披露环境发生变化，从而影响企业的会计稳健性水平。具体来说，本文将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机理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由关系型交易模式诱发的交易双方关系专用性投资会影响会计稳健性。为了向供应链伙伴表达长期战略合作的意愿，维持长久、稳定及互惠的关系型交易模式，从而获得持续的市场竞争优势和超额关系租金，企业与主要供应商、客户之间会相互进行诸如专用实物、技术及人力资本等特定的关系专用性投资，并最终形成关系专用性资产(李增泉，2017)[23]。Raman and Shahrur(2008)[18]指出，上述关系专用性投资只适用于特定的关系型交易模式，如果退出该交易模式(如企业财务危机或破产导致的关系型交易无法存续)则会面临投资价值减损的巨大风险，并且需要承担高昂的转移或沉没成本。因此，在进行关系专用性投资决策时，主要供应商、客户会重点关注企业的盈利状况和发展前景，借以评估投资风险，从而提高专用性投资效率和避免投资失败所带来的经济损失。会计盈余在企业与其主要供应商、客户签订和执行采购、销售契约的过程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为了迎合主要供应商、客户的投资预期，降低其对关系专用性投资风险的评估，从而促使关系型交易伙伴进行更多的专用性投资，企业显然有强烈的动机“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有意识地降低谨慎性，低估商业环境中存在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加快对“好消息”的确认，尽量延迟对“坏消息”的确认，借以影响企业的经营业绩，传递其财务状况良好、可持续发展能力较强的信号。在此过程中，“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显然违背了会计稳健性的要求，因为会计稳健性的内涵在于对收益与损失确认的非对称性，即确认收益要比确认损失需要更为严苛的验证标准，做到既不高估资产和收益，也不低估负债和费用(Basu，1997)[2]。从这个角度来讲，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具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既有文献也证实了企业与客户之间的关系会影响其信息披露行为。比如，Cen et al.(2014)[4]考察了企业与客户之间的关系对或有诉讼损失信息披露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与没有主要客户的企业相比，拥有主要客户的企业会更迅速地披露好消息而战略性隐瞒坏消息，以减少主要客户对关系专用性投资风险的担忧。

其次，关系型交易模式下，交易双方私下信息沟通机制的存在降低了企业会计稳健性。在依赖主要供应商、客户进行关系型交易的情境下，大供应商与大客户主要通过私下信息沟通渠道与企业充分交换决策所需的财务、会计信息(Kulp，2002)[12]，原因在于财务会计信息在维系企业与主要供应商、客户之间的采销业务关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表现在：(1)Kulp(2002)[12]的研究表明，在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下，会计信息在上下游供应链伙伴间的充分共享使得供应商能够及时了解下游客户的库存和需求信息，这样供应商可以随时调整库存的补给数量和时间，优化、高效整合供应链中的库存、订货及运输等环节，从而不断降低供应链总成本。(2)在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下，企业与供应商、客户之间不仅签订显性契约，而且存在着隐性契约，进而产生来自商业伙伴的持续隐性要求(ongoing implicit claims)和企业做出的隐性承诺(implied commitments)。Kale and Meneghetti(2014)[9]指出，上述隐性承诺的履行主要依赖企业的声誉，企业管理层可以使用财务报告信息影响供应商、客户对其声誉的评估。因为利用财务报告信息评估下游企业经营业绩，供应商可以测算出企业遭遇财务困境和破产倒闭的几率，进而判断企业是否具备及时足额付款、持续产品需求的能力。对客户来说，则可通过会计信息评估上游企业面临财务危机和破产的可能性来分析企业是否具备持续提供高质量原材料及售后服务的能力。(3)在关系型交易模式下，企业依赖少数几个主要供应商、客户开展采销业务，此时供应商、客户对企业的经济重要性非常高，这使其具备较强的议价能力(bargaining power)，进而可以及时通过私下信息沟通渠道向企业充分索取各类决策所需的财务会计信息。由此可见，随着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的不断加深，主要供应商、客户决策所需的企业财务信息数量和质量会因其通过非公开渠道获取企业财务信息能力的不断增强而得到充分的满足，此时对企业公开披露会计信息的稳健性要求会降低，导致企业对外公开披露具有较高稳健性的会计信息的动机将会削弱，由此导致会计稳健性降低。

Ball et al.(2000)[1]也认为，新兴市场国家中企业的各合约方(如关系型交易中的主要供应商、客户)拥有私下信息渠道进行沟通，因而抑制了对外公开披露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内在动机和需求。就会计稳健性而言，诸多文献也证实依赖私下信息沟通机制传递会计信息会降低会计稳健性。LaFond(2005)[13]研究发现，与所有权分散的企业相比，在所有权集中的关系基础治理型企业中，私下沟通是信息传递的主要机制，这降低了各方对稳健财务报告信息的需求，使其财务报告更不稳健。Peek et al.(2006)[17]认为，在上市前的关系型融资下，债权人对公司的了解更多依赖私下信息沟通渠道，对稳健会计信息的需求程度并不高；而在上市后的市场化融资情境下，对会计稳健性的要求则不断提升。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企业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越高，其会计稳健性越低。

上文从供应链内部结构变化导致企业依赖少数几个主要供应商、客户进行关系型交易的视角揭示了对企业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这主要是从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如何影响大供应商、大客户对公开披露的会计信息稳健性要求和企业披露稳健性会计信息的动机角度进行论证的。除了上述企业管理层自身的信息披露动机会影响其公开披露会计信息的稳健性水平之外，根据Watts(2003)[20]经典的会计稳健性理论解释，管制是影响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的重要因素。因此，本文认为企业外部具有公司治理功能、能够有效约束管理层信息披露行为的监督机制理应会对提高会计稳健性起到积极作用。借鉴Kim et al.(2011)[11]的做法，本文选取了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地区法制环境这些已被诸多文献证实具有公司治理功能的资本市场制度设计作为企业外部监督机制的度量指标。结合研究主题，本文认为，随着上述资本市场正式制度设计的外部监督机制治理功能的发挥，由商品市场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这一非正式制度所诱发的企业会计稳健性下降现象将会得到有效的抑制。具体地，本文将外部监督机制能够有效抑制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机理总结如下：

一是机构投资者能够提高企业会计稳健性。总的来说，原因在于机构投资者有动力和能力促使企业对外公开披露稳健的会计信息，具体表现在：(1)会计稳健性能够降低企业管理层与外部利益相关者(如投资者、债权人等)之间信息不对称程度，可以对企业价值和股票价值的上升起到推动作用。为了维护所投资金的保值增值，机构投资者可以凭借其强大的信息优势、专业优势和资金优势积极参与公司治理，约束管理层信息披露行为，抑制其隐瞒坏消息的做法，从而提高会计稳健性水平。既有研究证实会计稳健性能够带来治理利益，如稳健的会计信息有助于提高债券二级交易市场效率和股权再融资(梁上坤等，2012)[25]、获得更多信贷资源(饶品贵和姜国华，2011)[28]、降低企业债务成本(赵刚等，2014)[32]和权益资本成本(Lara et al.，2006)[16]，提高投资效率(Lara et al.，2010)[15]。鉴于稳健的会计信息可以给企业带来上述诸多好处，为了维护自身投资收益，机构投资者有动机促使企业对外公开披露具有较高稳健性的会计信息。(2)上述内容只是论证了机构投资者有动机促使企业提供稳健的会计信息，从专业能力方面来说，机构投资者一般会聘请具有行业专业知识的投资专家来管理基金，与中小投资者相比，对企业财务报告的解读、分析能力也非常强，很容易看穿企业“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等违背稳健性的会计行为。此外，作为上市公司实地调研的主力军，机构投资者可以深入企业生产经营一线，参观企业厂房设备、生产线及研发中心，通过与高管的面对面交流、提问，结合专业知识和同行业投资经验，可以较为容易地判断企业在编制财务报告过程中是否高估了资产或收益，低估了负债或费用。因此，作为实地调研重要参与力量的机构投资者可以对企业管理层形成长期、持续的监督压力，促使其遵照会计准则中谨慎性要求，提高会计稳健性水平。

二是分析师跟踪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具有监督和治理作用。具体理由如下：(1)理论上，Healy and Palepu(2001)[8]认为，企业与外部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会因分析师对经理人的有效监督而得到缓解。经验证据也表明，分析师跟踪对企业信息披露质量具有治理功能，如分析师跟踪可以减少企业盈余管理(李春涛等，2014)[22]。从这个角度来讲，如果企业向上操纵经营业绩的行为得到有效抑制，那么这将有利于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的改善，因为会计稳健性原则要求企业不能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2)分析师具有信息中介效应，同时对稳健的会计信息也有着较高的需求。既有研究发现，较低的会计稳健性使得企业盈余报告范围增大，这会增加分析师盈余预测难度，导致出现较大的盈余预测偏差；而当企业较好地遵守会计稳健性原则时，证券分析师的盈利预测结果更为准确，且预测分歧度也更小(Sohn，2012)[19]。当证券分析师对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有着较高的需求时，可以通过长期跟进、定期走访和持续关注并结合自身财务学、会计学、金融学等专业知识形成对企业管理层的监督压力，促使其提供具有较高稳健性的会计信息。(3)与上述机构投资者类似，现实经济生活中，证券分析师也是投资者对上市公司进行实地调研的重要参与者，通过调研中的实地参观企业生产线、厂房设备、研发中心及与高管面对面沟通等环节，能够及时发现企业管理层是否有意识地降低谨慎性，低估生产经营中存在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加快对“好消息”的确认，延迟对“坏消息”的确认等行为。当证券分析师跟踪人数越多时，所形成的强大监督压力会促使企业管理层对外提供稳健的会计信息。

三是地区法制环境能够监督、约束企业会计稳健性。法律制度对会计稳健性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原因在于：(1)总的来说，会计稳健性是会计信息的基本质量特征。Lang et al.(2006)[14]的研究表明，与会计准则等技术规范相比，国家(地区)法制环境水平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更为重要，较高的法律制度执行效率是高质量会计信息产生的必要条件。(2)具体来说，既有的跨国研究表明，投资者保护程度较高的地区，其会计信息更为稳健(Bushman and Piotroski，2006)[3]。显然，地区法制环境水平的高低代表了投资者保护程度。Basu(1997)[2]的研究证实，随着审计法律责任风险的增加，美国企业会计稳健性也得以提升。Bushman and Piotroski(2006)[3]研究发现，执法力度的强弱直接影响会计稳健性水平，较高的执法效率促使企业延缓对好消息的确认，进而会计稳健性得以提升。(3)会计稳健性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来自债权人的需求，因为债权人关注的是企业在最困难的情境下，其资产是否能够足额偿还债务，这就要求企业在对资产或收益的确认上避免包含未来才能实现的好消息，而必须确认即使未来才实现的坏消息(如负债或费用)。一般来说，在法制环境较好的地区，投资者依法维权的意识普遍较高，对稳健的会计信息有着较高的需求。同时，在法制环境较好的地区中，披露稳健水平低的会计信息给投资者带来巨额经济损失将会使企业面临较高的法律诉讼风险和处罚费用，原因是在上述地区中，政府、公检法等部门的行政执法力度、司法水平及诉讼效率均相对较高，而法律诉讼已被诸多文献证实能够有效提高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Watts，2003)[20]。因此，在企业编制财务报告过程中，法制环境是影响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高低的重要约束机制。如果企业所处地区法制环境良好，那么出于避免较高的法律诉讼风险和处罚成本等考虑，企业管理层会严格遵守会计准则在资产、收益、负债及费用等方面的谨慎性计量原则，对外提供稳健的财务报告。

鉴于上述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地区法制环境能够监督、约束企业的信息披露行为，促使企业提供稳健的会计信息，那么前文由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导致的企业会计稳健性下降现象在上述三类外部监督力量较强的情况下理应会得到有效抑制。藉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2：较强的外部监督力量能够有效监督、约束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企业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即：与外部监督力量较弱的企业相比，在外部监督力量较强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较小。根据本文对企业外部三个典型监督机制的选取，这里提出以下三个子假设：

H2a：与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较低的企业相比，在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较高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较小；

H2b：与分析师跟踪人数较少的企业相比，在分析师跟踪人数较多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较小；

H2c：与所处地区法制环境水平较低的企业相比，在所处地区法制环境水平较高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较小。

研究设计

一、变量定义与模型构建

1.会计稳健性的度量

在Basu(1997)[2]模型的基础上，Khan and Watts(2009)[10]选择了公司规模(Size)、市账比(MB)、资产负债率(Lev)用于估计公司——年度层面上会计稳健性水平C_Score。针对中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表明，该方法能够有效度量中国企业的会计稳健性特征。因此，与孙光国和赵健宇(2014)[29]、李争光等(2015)[24]的做法一致，本文也使用C_Score指标度量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具体步骤如下：

首先，构建Basu(1997)[2]模型(1)：

模型(1)中，EPSi,t/Pi,t-1为公司i第t年每股收益除以t-1年末股票收盘价；RETi,t为公司i第t年5月到t+1年4月经市场收益率调整之后的累计年度股票收益率，计算公式如下：

公式(2)中，RETi,t为公司i第t年5月到t+1年4月考虑现金红利再投资的月个股回报率，RETm,j为等权平均法下第t年5月到t+1年4月考虑现金红利再投资的月市场回报率。模型(1)中，Di,t为虚拟变量，当RETi,t小于0时，赋值为1，否则为0。对个股收益率进行市场调整的原因在于，我国股票市场波动性较大，同涨同跌现象普遍发生，比如2006年，A股上市公司所有股票的原始回报都大于0，此时Di,t也全部为0，这样无论是Basu(1997)[2]模型，还是Khan and Watts(2009)[10]模型都不再适用。

在上述经典的Basu(1997)[2]模型(1)中，β3表示企业会计盈余在“好消息”情形下的反应系数；β4则表示企业会计盈余在“坏消息”情形下的反应系数。根据会计稳健性的“坏消息”应比“好消息”更及时地被会计盈余所确认的内涵，显然，β4越大，表示会计稳健性水平越高。

其次，为了从公司——年度层面上度量会计稳健性水平，根据Khan and Watts(2009)[10]的做法，选取公司规模(Size，年末总资产取自然对数)、市账比(MB)、资产负债率(Lev)等变量表示好消息、坏消息确认的及时性。

将公式(3)、(4)代入Basu(1997)[2]模型(1)中，得到如下模型(5)：

最后，根据模型(5)进行分年度回归，将估计出的每年回归系数λ1、λ2、λ3和λ4代入(4)中，进而估计出每家上市公司各个年度的会计稳健性水平指标C_Score，显然，C_Score取值越大，代表着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水平越高。

2.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的度量

与方红星和张勇(2016)[21]的做法一致，本文将上市公司向前五名主要供应商采购额占年度采购总额比例、向前五名主要客户销售额占年度销售总额比例分别定义为供应商关系型交易程度(Supply)、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Customer)。考虑到实务中，某一特定企业依赖主要供应商、客户进行关系型交易的程度并不一致(如一高一低)，故本文以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两者之和的均值度量企业整体上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Scii。显然，上述变量取值越大，表示企业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越高。

3.外部监督机制的度量

借鉴既有文献，本文将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企业所处地区法制环境水平定义为微观、宏观层面的外部监督机制(Kim et al.，2011)[11]。为了度量企业外部监督力量的强弱程度，本文设置如下两分类变量：(1)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_dum。若当年企业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于年度行业该指标的中位数，则对Ins_dum赋值为1，否则为0；(2)分析师跟踪人数Analynum_dum。若当年企业分析师跟踪人数多于年度行业该指标的中位数，则对Analynum_dum赋值为1，否则为0；(3)地区法制环境水平Law_dum。若企业注册地“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指数大于该年度该指数的中位数，则将其赋值为1，否则为0。上述变量取值1、0分别代表着外部监督力量强与弱。

4.回归检验模型

本文构建模型(6)用于检验假设：

上述模型(6)中，左侧被解释变量C_Score表示企业的年度会计稳健性水平；右侧解释变量Customer、Supply、Scii则分别代表着企业的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供应商关系型交易程度及整体上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Control为根据现有文献设置的、其他可能影响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的控制变量。

表1 变量定义

在利用模型(6)检验假设H2及其分项假设H2a、H2b及H2c之前，即外部监督机制对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企业会计稳健性之间关系的影响，本文根据上述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_dum、分析师跟踪人数Analynum_dum及地区法制环境水平Law_dum将研究样本分别划分为1、0两组，分别表示企业外部监督力量的强与弱。

此外，参照孙光国和赵健宇(2014)[29]的研究，本文在模型(6)中设置了控制变量(Control)：Size、Lev、Roa、Shr1、Seo、Sal、Auditor、Msh、Indepen、Year、Industry，上述变量被证实能够对会计稳健性产生影响。如表1所示。

二、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为了保证各年度相关财务指标计算的准确性和一致性，需要避免2007年我国企业采用新会计准则所带来的影响，因此本文将研究对象设定为剔除金融保险行业后的2007～2015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结合RESSET数据库、国泰安数据库手工收集了年报中发布的主要供应商、客户两类数据。计算会计稳健性所需的月个股回报率、月市场回报率、每股收益、收盘价等数据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在WIND资讯金融终端、国泰安CSMAR数据库及CCER经济金融数据库中提取了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公司财务及治理特征数据。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指数来自《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6)》(王小鲁等，2017)[30]。在实证检验中，本文剔除了ST、*ST、PT等财务状况特殊和回归所需变量缺失的样本，并对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

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与相关系数

表2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目前我国上市公司依赖主要供应商、客户开展采购、销售业务的份额相对较大，体现在样本期内，上市公司向前五名客户、供应商销售与采购额分别占各自年度销售、采购总额的比例平均为30.3%、35.9%，中位数分别为24.3%、31.1%；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的均值、中位数也分别达到33.1%、29.9%，这表明目前通过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进行日常的采购与销售活动已是我国上市公司的普遍做法。会计稳健性指标C_score的均值为0.035，中位数为0.025，这与采取同样度量方法的既有文献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低两分类变量Ins_dum、分析师跟踪人数多少两分类变量Analynum_dum及地区法制环境水平高低两分类变量Law_dum的均值分别为0.525、0.482、0.389，中位数分别为1、0、0，这说明样本期间内，上市公司外部典型的监督机制如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企业所处地区法制环境，其力量均相对较弱。

主要变量间的相关性分析结果表明，会计稳健性C_score与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均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这说明企业越是依赖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进行采销活动，其会计稳健性水平越低，这初步支持了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设H1。三个度量企业外部监督力量强弱的指标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低Ins_dum、分析师跟踪人数多少Analynum_dum及法制环境水平高低Law_dum均与会计稳健性C_score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初步说明本文选取的三个外部监督机制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具有一定的监督和约束作用，这也初步支持了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设H2及其分项假设H2a、H2b及H2c。需要指出的是，这里只是从简单相关性分析角度给出了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外部监督机制对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的影响，要精确得出上述三者之间的关系需要进行后续多元回归检验。

二、单变量检验分析

本文分别将客户关系型交易比例(Customer)、供应商关系型交易比例((Supply)及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比例(Scii)大于各自年度行业中位数的企业划入关系型交易程度高组，否则归为低组。表3是以上述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的高低作为分组变量，对企业会计稳健性水平进行均值(Mean)、中位数(Median)检验的结果。检验结果表明，与关系型交易程度低(包括客户、供应商及整体关系型交易)的企业组相比，在关系型交易程度高的企业组中，其会计稳健性水平的均值、中位数均显著较小。这表明，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越高，企业对外公开披露会计信息的稳健性水平越低。这初步支持了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H1。

三、多元回归分析

表4是利用模型(6)对假设H1进行检验的结果。第(1)列显示，在控制其他相关因素后，Customer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即企业会计稳健性C_Score与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第(2)列给出的是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对会计稳健性影响的检验结果，结果显示，在控制其他相关因素后，Supply的回归系数为-0.0034，且在1%水平上显著，即会计稳健性C_Score与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之间也表现出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第(3)列中，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对会计稳健性C_Score的回归系数为-0.0060，并在1%水平上显著。上述回归结果表明，企业与主要供应商、客户之间的关系型交易程度越高，越是需要激励供应商、客户进行关系专用性投资，为了迎合供应商、客户投资前对企业未来前景的预期，企业会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借以影响经营业绩，这会导致会计稳健性降低。同时，在关系型交易较高的采销模式下，企业与主要供应商、客户之间会通过私下信息沟通渠道充分交换各自决策所需的财务、会计信息，导致主要供应商、客户对企业公开会计信息的稳健性要求降低，而企业公开披露具有较高稳健性的会计信息动机也会被削弱，二者最终使得会计稳健性水平下降，即企业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越高，其会计稳健性越低。由此可见，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H1得以验证。

表3 主要变量分组检验

接下来，本文检验了包括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地区法制环境在内的企业外部监督力量不同的情境下，上述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企业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以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低作为分组依据，表5给出了采用模型(6)对假设H2a进行检验的结果。第(1)列检验的是针对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组，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回归结果显示，在控制其他相关因素后，虽然Customer的系数为负，但并不显著，即在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的情境下，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并没有显著的负面影响。第(2)列回归结果显示，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的回归系数也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即此时供应商关系型交易对企业会计稳健性也没有产生显著的影响。类似地，第(3)列中，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的回归系数虽然为负，但也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相反，第(4)、(5)、(6)列回归结果中，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及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049、-0.0030、-0.0057，且分别在1%、5%、1%水平上显著，即在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低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表5的回归结果表明，较强的外部监督力量的确能够有效抑制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体现在与外部监督力量较弱(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低)的企业相比，在外部监督力量较强(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高)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较小。从这个角度来看，假设H2a得以验证。

表4 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

表5 机构投资者持股、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

表6 分析师跟踪、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

表6是从分析师跟踪视角利用模型(6)对假设H2b进行检验的结果，第(1)至(3)列的回归结果证实，在证券分析师跟踪人数多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的三个度量指标Customer、Supply、Scii对会计稳健性C_Score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即此时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没有产生削弱作用。针对分析师跟踪人数少的企业组，第(4)、(5)、(6)列回归结果显示，Customer、Supply及Scii的回归系数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此时企业会计稳健性C_Score与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均表现出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上述回归结果证实了前文的理论分析，即分析师跟踪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具有监督和治理作用，能够有效抑制会计稳健性在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下降低的现象，因此假设H2b得以验证。

最后，本文从地区法制环境视角，考察外部监督机制能否对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负相关关系产生一定的治理效应。如表7所示，对于处在地区法制环境水平高的企业来说，第(1)列回归结果表明，在控制其他相关因素后，Customer的回归系数虽然为负但并不显著；第(2)列中，Supply的回归系数也不显著；类似地，第(3)列中的Scii也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这说明，在法制环境良好的地区，企业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并没有产生显著的影响。第(4)、(5)、(6)列给出的是当企业处于法制环境水平低的地区，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影响的检验结果。可以发现，在控制其他相关因素后，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及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负，且至少在5%水平上显著，即在所处地区法制环境水平低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上述回归结果证实了地区法制环境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具有积极的监督、约束作用，即便关系型交易会显著降低会计稳健性，良好的法制环境也能够有效抑制上述负面影响。因此，假设H2c也得以证实。

表7 法制环境、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

综合以上实证检验结果，本文从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法制环境三个视角考察外部监督力量强弱对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企业会计稳健性之间关系的影响差异假设H2a、H2b及H2c全部得以证实。鉴于H2a、H2b及H2c是假设H2的分项假设，从这个角度来讲，假设H2也获得了经验证据的支持，即与外部监督力量较弱的企业相比，在外部监督力量较强的企业中，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较小。

四、稳健性检验

本文就解释变量计算、分组变量计算等方面进行了下述稳健性检验。

1.借鉴方红星和张勇(2016)[21]的研究，本文采用孰低法度量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即将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这两者中的较低者Suppcust_min作为解释变量，重新回归检验后发现研究结论不变。如表8所示。

2.分析师对某个特定企业所发布的研报数量通常被用来表征分析师研报关注度。显然，企业受到的来自外部分析师的监督力量随着分析师研报关注度的提高而增强。因此，本文设置Analyrep_dum度量分析师研报关注度。具体地，若当年分析师针对某一特定企业所出具的研报数量多于年度行业该指标的中位数，则对Analyrep_dum赋值为1，否则为0。将Analyrep_dum代替原有分析师跟踪人数Analynum_dum，重新回归检验后研究结论依然成立。如表9所示。

表8 稳健性检验：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较低者与会计稳健性

3.在本文的研究样本中，有部分公司因同时在我国香港H股、美国N股上市而属于交叉上市公司。肖珉和沈艺峰(2008)[31]、Ball et al.(2000)[1]指出，与内地相比，香港的法制环境水平更高；而与我国香港相比，美国的法制监管力度更大。前文检验了在我国内地不同地区的法制环境水平下，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交叉上市公司因需要同时面对多套法规监管机制而会出现“捆绑效应”。为了避免“捆绑效应”给假设H2c研究结论可能造成的偏差，本文将交叉上市公司样本予以剔除，从而保证了研究样本的清洁度。利用原模型(6)对剔除后的研究样本重新进行检验，回归结果再次证实，原有研究结论依然成立。结果如表10所示。

4.内生性问题。本文研究结论可能存在一定的内生性，表现在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可能是由于企业前期采取的会计政策不够稳健，导致高估资产或收益、低估负债或费用，这样企业经营业绩在财务报表中表现得较为优异。在市场上的供应商和客户观测到上述企业优异的经营业绩后，与企业进行战略合作的意愿可能会增加，导致主要供应商、客户的集中程度上升，这使得本文研究结论存在反向因果的内生性问题。

表9 稳健性检验：分析师研报关注度、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

表10 剔除交叉上市公司样本后的法制环境、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与会计稳健性

为了缓解该问题，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借鉴既有文献做法，本文将行业平均的供应商关系型交易程度(IV_supp)、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IV_cust)、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IV_scii)分别作为供应商关系型交易(Supply)、客户关系型交易(Customer)及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Scii)的工具变量。理由是在现实经济生活中，对上下游产业的依赖程度存在明显的行业特征，这使得上述三类关系型交易的行业均值与本期三类关系型交易相关，但直接影响单个企业会计稳健性的可能性较小。在第一阶段中，使用内生性变量(Supply、Customer、Scii)为因变量，工具变量(IV_supp、IV_cust、IV_scii)和控制变量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得到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的预测变量(P_supp、P_cust、P_scii)；其次，使用会计稳健性(C_Score)为因变量、上述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预测变量(P_supp、P_cust、P_scii)和控制变量为自变量进行第二阶段回归。结果显示，P_supp、P_cust、P_scii与C_Score依然显著负相关，由此可见控制内生性问题之后，本文研究结论依然成立。限于篇幅，具体回归结果不再列示。

综上所述，本文所取得的研究结论是十分稳健的。

研究结论与启示

作为会计信息基本质量特征和财务报告编制的重要原则，会计稳健性能够提高契约效率，增加企业价值(Watts，2003)[20]。既有国内外文献大多从资本市场正式制度设计视角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因素进行研究，本文则基于我国商品市场中普遍存在的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模式这一独特视角，以我国上市公司披露的主要供应商、客户信息分别构建供应商关系型交易、客户关系型交易、整体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度量指标，并采用Khan and Watts(2009)[10]提出的企业层面会计稳健性测度方法，考察了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企业会计稳健性的影响。研究表明，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具有负面影响，表现在供应商/客户关系型交易程度越高，企业会计稳健性越低。进一步研究证实，资本市场正式制度设计如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地区法制环境等外部监督机制能够监督、约束并抑制上述关系型交易这一商品市场非正式制度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

本文研究结论提示政府监管机构、广大投资者等利益相关者们在甄别企业对外公开披露会计信息的稳健性水平时，要充分评估企业供应链形态的差别所导致的信息环境差异，进而对会计稳健性的潜在影响。同时，本文研究证实机构投资者持股、分析师跟踪及法制环境能够有效抑制关系型交易对会计稳健性的负面影响，这提示相关监管机构，在我国资本市场会计信息披露质量普遍不高的严峻形势下，加强各类机构投资者持股和分析师队伍建设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此外，政府相关部门应该进一步努力提升各地区的法制环境水平，从而为具有较高稳健性的会计信息生成提供良好的外部治理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