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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鸿沟与城市化进程的相互作用机制*

2019-07-29杨海慈桑裕臻韩圣龙

图书馆论坛 2019年7期
关键词:被访者鸿沟城市化

杨海慈,桑裕臻,韩圣龙

0 引言

1990年代以来,随着媒介技术的更迭交替与信息设备的推陈出新,移动互联网得到了全方位的革新与演进。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兴技术正构建起一种新的社会文明,信息通讯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ICT)的普及与广泛应用在提高人们生活水平与效率的同时,也在悄然间拉开城乡数字鸿沟的差距,信息获取能力的差异导致信息资源分化、社会不平等等多种社会矛盾层出不穷,影响着城市化进程的步伐。因此,探究城乡数字鸿沟及其对城市化进程的影响便显得尤为紧迫,也具有学术价值与现实意义。

1 研究现状

1.1 城乡数字鸿沟

数字鸿沟的研究伴随着信息与通信技术在不同区域、不同人群中不均衡发展而出现,可谓“信息时代”的产物。数字鸿沟一词最早出现在1999年美国国家远程通信和信息管理局(NTIA)发布的《在网络中落伍:定义数字鸿沟》,该报告将“数字鸿沟”定义为“一个在那些拥有信息时代工具的人以及那些未曾拥有者之间存在的鸿沟”[1]。数字鸿沟表现在现代社会的各个方面,其内涵包括接入信息通讯技术方面的鸿沟、ICT素养及利用方面的鸿沟、信息资源和知识方面的鸿沟等。也有学者认为,数字鸿沟是数字时代社会分化的体现,可以归纳为人口统计、经济、心理、政治、文化、政治经济和社会七大因素[2]。而它对社会的影响也体现在各个领域,王美等[3]从“技能鸿沟”“使用鸿沟”的方向探讨如何缩小数字差距和促进教育公平,曹红柳等[4]从电子政务建设角度分析地域范围内存在的数字鸿沟现象。

数字不平等是一个和数字鸿沟相关的重要概念,其核心内涵是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组织、社群和个人在数字化信息通讯技术接入和使用,以及信息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等实践中形成的信息差距,反映了信息社会背后隐藏的社会不平等现象。当前学术界对于“数字不平等”和“数字鸿沟”的定义、划分都较为单一,这也为衡量数字鸿沟的现状造成了一定的不确定性。针对这一现象,闫慧[5]构建了社群数字不平等的理论模型,将信息社会划分为数字精英、数字富裕、数字中产、数字贫困及数字赤贫等层次。

城乡数字鸿沟是数字鸿沟在地域上的重要表现。1995年NTIA 发布的《在网络中落伍:一项对美国城市和乡村中的信息穷人的调查》首次揭示了城乡数字鸿沟的存在。城乡数字鸿沟是我国学者广泛关注的话题之一,近两年的研究热点集中于城乡数字鸿沟,衡量指标包括信息获取与利用环境、信息意识与能力、信息利用水平[6];也包括信息技术的意识、接入、利用、环境等[7]。

1.2 城乡数字鸿沟与城市化进程

城市化也称为城镇化,是指随着一个国家或地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以及产业结构的调整,其社会由以农业为主的传统乡村型社会,向以工业(第二产业)和服务业(第三产业)为主的现代城市型社会转变的历史过程。2011年12月我国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首次超过50%,城市化水平首次突破50%[8];2017年底常住人口城市化率达到58.52%[9]。根据国际经验,当城市化水平达到70%之前,城市化都会快速增长。

早在2005年,汪明峰[10]便从统计年鉴中获取互联网使用及城市化的统计数据,分析大城市与中小城市二次分化之间的关系。薛伟贤等[11]则通过中国统计年鉴获取中国城乡数字鸿沟现状,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中国城乡数字鸿沟对城市化进程的阻尼效应模型。

以上的定量分析较为宏观,模糊了微观的个体因素、中国各地区发展不平衡的现状对城乡数字鸿沟与城市化进程的影响。与之对应,韩圣龙等[12]选取贵州作为我国西部地区样例,通过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搜集城乡的第一手数据,并用描述统计法和内容分析法分析数据,认为城乡消费水平差距与城乡数字鸿沟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城乡数字鸿沟水平与城市化率变化速度之间存在着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本文借鉴上述研究内容,将视野放在我国东部经济相对较为发达的城市,通过深入访谈收集数字鸿沟及城乡差距的资料,并运用质性研究方法展开分析。

2 研究过程

2.1 研究设计

质性研究是以研究者本人作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采用多种资料收集方法,对社会现象进行整体性探究的活动[13]。扎根理论的方法(Grounded Theory)由美国学者巴尼·格拉斯(Barney Glaser)与安塞尔姆·施特劳斯(Anselm Strauss)在1967年合著的《扎根理论的发现》一书中首次提出[14],要求研究者具有高度概括性与抽象性的表述能力,通过对原始资料与经验事实的归纳分析,呈现并构建起自下而上的系统性实质理论。本研究利用社会资本选取典型案例进行深度访谈,在访谈过程中注重被访者的神态、情绪、语言表达等要素,运用扎根理论方法对文本进行理论抽象与整合,从个人ICT 使用状态的角度出发,分析城乡数字鸿沟和城市化进程在个体层面上的综合作用和交互影响。

研究的访谈目标为处于城市化进程中的城乡居民,他们对于城乡生活状态有切身的感受,对于ICT 设备的持有与使用也会因为居住条件有所变化。鉴于已有研究关注西部欠发达地区的城乡发展与数字鸿沟现状[10],本文选择东部沿海较发达城市——青岛及其下属地级市及农村地区为调研区域。

青岛市作为经济相对发达的城市,其城市化水平明显高于山东省以及全国平均水平,至2017年底全市城镇化率已达到72.57%[15],位列全省第一。为了保证调研对象分布的均衡性与全面性,访谈在青岛市城阳区以及平度市兰家窑村开展。城阳区地处青岛市北部,在1994年设区之前属于城乡结合部,因此该区域存在许多经历城市化过程的城市居民;兰家窑村位于平度市西郊,许多村民以靠近贸易城的地理优势发展为个体户,居民中存在相当数量愿意并有计划移居城市、实现城市化的农村居民。调研时间为2017年12月14-17日,持续3 天。访谈实施地点包括青岛市紫竹缘素食馆、青岛市海底世界水族馆、平度市供电所以及平度市大彭家村,共开展21 组访谈,访谈时长19—43 分钟不等。按访谈对象的居住地区来划分,21 组访谈样本中共有14 组城市居民样本和7 组农村居民样本;被访者职业涵盖财务管理、汽车维修、美容美体、监管疏导、工厂工人、医疗、村委文书等,具体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受访对象基本信息

2.2 开放性编码

开放性编码是扎根理论分析的基础步骤,通常包括文本概念化和初步范畴化的过程。为减少研究者主观认知对研究结果的影响,本研究的开放性编码由两位研究成员独立进行。通读访谈原始文本后从被访者的陈述中提炼具有典型意味的例证与独立语句,对其进行拆分、重组形成编码要素,并提取原始概念或赋予概念标签。由于不同被访者在访谈中所描述的情景和用词具有较大区别,还需结合语义对初步提取的概念做总结和归纳。概念提取的操作过程需尽量保证不受研究主题预判和结论假设的影响,充分挖掘半结构化访谈中被访者对问题的思考角度及其表达的观念体系。经过多轮迭代编码和分析,本研究共得到110 个初始概念,概念示例见表2。

访谈文本的概念提取可以看作文本标准化的过程,然而该过程所提取的概念仍然零散,且彼此间的作用关系尚不明晰或存在语义重合。于是在此基础上,结合原访谈文本语境再次进行聚类、优化概念,整合其范畴,并在整合过程中弱化主观评价,强化话题概念。例如,有被访者表示通讯设备的换代能够帮助使用者拓宽人脉,也有人认为社交媒体不会改变每个人特有的社交习惯,这些陈述统一被归入“人脉关系”范畴中。范畴化的过程共得到25 个范畴,部分初始范畴组成如表3所示。

表2 开放性编码概念化示例

表3 概念初步范畴化示例

2.3 主轴编码

主轴编码的目的是发掘范畴间的内在逻辑联系,将上一步中提取的范畴带回语境中,通过分析各个范畴在对话中的出现方式并对其共现模式进行聚类,探究所提取范畴在城市化进程与数字鸿沟的相互影响机制中发挥的作用。例如,有被访者提到青年外出务工两年后回老家结婚,定居在农村直到孩子出生,之后继续外出打工。从这一段描述中提取“家庭结构变更”“职业变更”“外出打工”等概念,将其归入事件因素中,该因素导致个体环境的改变,继而影响了被访者的通信设备使用行为。

最终本研究从个人经历和角度出发,将全部范畴归入三个主观类属和三个客观类属。客观类属指客观存在或受外界影响较大而个人在短期内无法改变的因素,包括事件、环境、能力;主观类属来自个人状态且受个人主观能动影响较大,包括体验、信念、行为。具体来说,“事件”指对个人决策产生较大影响的人生结点事件,包括工作变动、结婚等;“环境”指个人所处环境,包括时代背景、居住环境、身边群体的影响,如从直板手机到智能手机的过渡;“能力”包括个人经济能力、信息技术能力;“体验”强调个人态度和感受,如“不喜欢平房,太冷”“智能手机很方便”;“信念”类指个人的主观看法和情感因素,如“支付宝不安全”“一家人要在一起”;“行为”类属包括生活习惯、手机使用习惯、信息获取习惯等。

通过更进一步的分析发现,城市化与数字鸿沟的相互作用能够直接体现在“环境、能力、信念、行为”因素中,因此将其归为直接因素;而“事件”和“体验”通常不直接同时作用于城市化行为和数字鸿沟表现中,而是通过直接因素间接发生作用,因此归为间接因素。例如,“外出打工”这一事件作为一种城市化的表现,带来了环境和能力的改变,进而对个人的信息行为产生影响。类属定义及其所包含的范畴见表4。

表4 主轴编码范畴化示例

2.4 选择性编码

通过逐级编码以及对结果的分析,可以发现每一个属性都分别对应个体的城市化行为和信息行为两个相互关联的内涵,在模型中表示为社会层面和信息层面。例如,“能力”在社会层面上体现为个人能够实现城市化的经济、劳动能力,在信息层面体现为个人对信息和设备的使用、检索和处理等能力;这些能力通常会随着个人的发展而提升,不同群体之间的能力差异也会同时存在于这两个方面。在此基础上,笔者回归文本资料,发现时间和空间是贯穿整个访谈资料的重要线索。时间线表现为个人年龄的增长、社会的技术和环境进步、个人信息与通讯技术使用水平的提高;空间线表现为人口从农村向城市的城市化迁徙,以及真实存在或访谈者所设想的逆城市化迁徙。

最终梳理出的核心主题为“城市化进程与城乡数字鸿沟在个体层面上的相互作用机制”,其模型示意如图1所示。由此形成选择性编码阶段的故事链,将被访者置于整体社会城市化进程加快和信息技术发展的大背景下,关注个体在城乡间的迁徙和信息技术的接入,以及其中伴随的个体观念、行为、能力变化。模型以主轴编码中得到的六个属性为作用因素,城市化及逆城市化进程对应作用因素的社会层面,缩小数字鸿沟的过程对应作用因素的信息层面。从时间角度考虑,城市化与逆城市化进程较为清晰,即由农村到城市,再由城市回到农村的过程;缩小数字鸿沟过程相对较为抽象。为此,笔者结合社群数字不平等的理论模型[5]及被访者的ICT 使用状况,将缩小数字鸿沟的过程定义为ICT 接入、ICT 初级使用、信息内容获取、信息内容识别及利用、信息内容创造。

图1 城市化 & 逆城市化进程与缩小数字鸿沟进程的作用机制模型

2.5 饱和度检验

本研究预留了三分之一的原始访谈记录进行饱和度检验。结果显示,通过重复进行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以及选择性编码三个步骤,所收集的资料已不能提取出新的概念与范畴,各核心范畴之间也没有新的联结关系出现,对于数字鸿沟及城市化进程中的相互作用因素已较为丰富。因此,初步判断该理论模型已达到饱和。

3 研究结论与讨论

3.1 城市化进程与缩小数字鸿沟的相互作用

研究发现被访者的ICT 使用行为和状态与个人的城乡迁徙进程存在交互影响,该过程的相互作用表现在六个属性中,以下从客观与主观两个方面分别进行阐述。客观层面的维度分为环境、能力与事件,其中环境与能力为直接作用,而事件为间接作用。主观层面的维度分为信念、行为与体验,其中信念与行为属于直接因素,而体验属于间接因素。

3.1.1 环境维度

环境维度为外界因素,如时代变迁、技术发展、城乡环境差异以及周围群体构成的外在条件等对个体行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薪资消费不对等、城乡环境与节奏差异等方面。城乡之间在信息通信、供水供电、道路交通等公共基础设施上一直存在差距,农村早期甚至无法实现光纤的铺排、无线网络的普及以及物流运输到户,此为现实客观存在的数字鸿沟。在薪资消费水平方面,许多已实现城市化的被访者均提到“老家那边毕竟还是落后,挣得钱勉强够吃”“当时是省吃俭用买手机”等收入与消费不对等的典型情境。在城乡环境与节奏差异方面,许多被访者认为农村虽然“环境好、空气不错”,但“村里买东西都得到镇上,快递通了但是不能送到家里,还要走一段路去取”,而城市尽管“上下班还是比较拥挤,会塞车”,但还是“生活设施便利,超市多、商场也多”。这种涵盖了信息技术设施在内的城乡基础设施差异,是许多农村居民到大城市谋求发展机遇、寻求更多发展可能性的直接原因之一。

3.1.2 能力维度

在能力维度中,影响因素主要体现在消费能力、使用能力、对负面信息的思辨与控制能力以及迁居能力。信息层面的消费能力体现在信息设备的购买能力和信息应用能力,许多被访者都表示“当时觉得贵但还是买了”,提到自己曾有购买意愿但受限于消费能力并不能实现的经历。此外,购买能力还体现在信息设备的更换频率及其原因中,访谈中的多数农村居民注重手机的功能,表示自己的手机更换动机为“坏了就换”。相比之下,城市地区的被访者还会考虑手机的附加价值,例如被访者较多地提到“周围的人都换了‘苹果6’”“上了高中大家就都有手机了”等。

设备的使用能力呈现出显著的区域差异和代际差异。已实现城市化的农村居民在思辨能力上表现相对较好,大多能够表现出良好的判断与思考,如访谈中提及“我在生活中思考得比较多,要有辩证地信”“不能全信,要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等;相比之下,未实现城市化的居民防范意识与戒备心较弱,表现为“曾经被骗过”“用淘宝时也不害怕上当受骗,因为有密码”“觉得方便,不担心被骗钱”等。在ICT 的使用能力上,许多被访者的父母虽然有使用意愿但没有学习能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较低,如“教了很多遍还是学不会”“想学,但是教了还是忘”等类似状况,可见个体的学习能力对ICT 设备的接入具有重要影响。在迁居能力方面,许多未城市化的被访者均表现出了城市化的意愿,但同样受制于迁居能力而未付诸现实,表现为“有房子肯定去市区”等态度。

3.1.3 事件维度

作为间接因素的事件维度主要体现在被访者对人生结点事件的客观性表述。比如,“在青岛结了婚,到团岛住”“最初买小灵通是因为做生意,没手机不方便”等结婚、工作原因,它与环境、能力维度共同构成客观层面的影响因素。

3.1.4 信念维度

信念维度涵盖情感、性格、观念与教育理念上的差异。在情感方面表现为“农村的人际关系好,舍不得离开”“农村的哥们有个微信群,一招呼就都出来了,不孤单”“哥哥姐姐都在那个城市,我以后也会搬过去”等,多以乡土情怀、家庭观念建构起情感联系,而这也悄然影响着农村居民城市化的进程。个体性格差异的影响表现为相同环境下的行为差异,如“我的弟弟是农民但是也经常上网,主要玩游戏、查资料解决生活问题”“我母亲爱用微信,但父亲比较传统不用智能手机”。在教育理念上,许多未城市化的农村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能够改变现有的生活环境,希望子女“最好到大城市发展”“不会阻止孩子去远的地方,选个适合自己的好专业就行”。相比年迈时希望孩子能够陪在身边照顾自己的愿望,更多人表现出更注重孩子前途与未来发展的意向,有这些理念的父母通常更倾向于尽力满足子女对于信息设备的需求。而城市居民在教育理念上呈现多元特性,如“欣赏圆觉寺的教育理念,和义务教育有共通之处,但是会让孩子心灵纯洁、没有杂念,接受能力更快、更专心”等想法,并且对于孩子应该使用ICT 设备与否通常持有辩证的观点。

3.1.5 行为维度

被访谈者在行为维度中的表现主要体现在ICT 设备的使用、消费习惯以及居住习惯上,城乡居民在这些习惯上呈现出显著的区别。在使用功能上,城乡用户对社交应用、网页检索工具、购物软件、多媒体娱乐软件的日常使用率均较高。除此之外,城市居民还会较多使用购买电影票和车票、打车、外卖、语音输入、买保险及办公等相关手机应用。在使用习惯上,城市居民多表现出耗时长、花销多、更换频繁等特征,如“每天使用10 小时以上”“手机月花费200 元”“换了7、8 部手机”等;相比之下,农村居民则呈现出“每天大概2、3 个小时”“无线网年花费480 元,和手机话费绑定月套餐是60 元”等耗时低、花销少的特征。此外,城乡居民在(信息内容)花费上存在一定区别。总体来说,当前在农村地区的被访者更多地消费娱乐产品,如“每个月要刷一些礼物给主播”“爱奇艺的会员”,而城市地区的被访者拥有更多知识消费,如“买一些网课,可以帮我找工作”“买了APP 可以学菜谱”。

3.1.6 体验维度

体验维度是被访者对ICT 功能使用的主观感受与描述性表达。作为主观因素中的间接要素,它与信念、行为两个直接因素相互作用,共同对个体产生影响。体验体现在功能替代、功能互补、依赖感增强、加强人脉、增强生活与工作质量等方面,诸如“前几年上网就是用电脑上网,因为电脑里边可以看视频,或者是打开网页购物方便,现在有了手机基本不怎么用电脑了,也就看视频用电脑”“离开手机的时间不能太长,太长就心慌”“没有手机什么事都做不了”“肯定拓宽了人脉”“提高了工作效率,方便沟通”等。在此维度上,城乡的手机使用用户无较大差异。

总体来说,城市化进程与数字鸿沟个体层面的相互作用体现在四个方面:城市化的过程带来观念的转变,从而影响对信息设备的态度和使用;信息设备的接入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个人知识水平和迁居能力的提升;城乡数字鸿沟在基础设施上的表现成为农村人口向城市迁徙的动因之一;城乡数字鸿沟更多地体现在使用能力和信息观念而非信息设备接入方面,如农村地区相较城市地区ICT 使用功能较为单一,且信息输入比例较高,较少涉及知识输出活动。

3.2 逆城市化进程与缩小数字鸿沟的相互作用

在访谈的过程中,笔者同时发现了逆城市化趋势,主要存在于3 个方面。

(1)农村人口具有城市化机会但主动选择留在农村。访谈中问及某位农村长者是否愿意随子女迁到城市居住时,其表示“不愿意过去,在家里好,方便、消费水平低,环境不比城市差”。

(2)城市化人口在城市化过程中出现一段时间的“逆城市化回流”。到青岛市城阳区打工的赵先生在城市打工5年后因为结婚,回家务农3年,之后孩子出生才再次回到城市。

(3)通过外来务工实现城市化的人口表示,未来愿意回到农村养老。准确地说,这是一种“逆城市化”的愿望,尚未成为现实。

从客观角度分析,数字鸿沟的缩小过程很明显地作用在个体的逆城市化中。随着农村信息化建设的推进,农村信息环境得以改善,农民获取和利用信息能力有了提升。

(1)信息环境提升促进社会环境发展。许多被访者在表达“逆城市化”意愿时,提到农村与城市“没有差别”“想买啥都能买到”“快递都能送到”。可见电子商务和物流在农村的普及,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农村的信息环境和居民生活水平。

(2)信息能力的提高增强了村民的经济能力。本研究所采访的村子在信息技能方面较为发达。在农业上,现代科技被广泛应用,农忙时的劳动力需求与负担降低,因此“干农活不如原来累”;有村民具备更好的信息利用和创造能力,能够在网络上“获得需求”并通过网店销售商品,由此获得额外的经济来源。从中可以看到,农村人口经济能力伴随着数字鸿沟缩小而提高。此外,农村社会环境的改善也是“逆城市化”观念的因素之一,“土路变成水泥路”“垃圾都清出去了”,这些都是社会环境对“逆城市化”过程的作用。

从主观角度分析,随着农村ICT 设备的普及,微信在很大程度上维系了外出务工人员与家乡亲友的联系。有人表示愿意“回老家,和一起长大的发小在一起”“大家都不换微信号,一直联系”。“落叶归根”的乡土观念根深蒂固,信息工具上的联络畅通也保障了外出人口与家乡的密切联系,更维系了浓浓乡情。

4 总结与展望

本研究应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对我国青岛地区的城乡化进程和数字鸿沟现状做了较为详细的定性分析。研究发现,无论个体是否表达城市化及逆城市化意愿,对ICT 设备均为单向过程——从ICT 的接入、使用再到信息的识别与创造,人们逐渐掌握手机、电脑等信息技术的使用方法,并将其融入生活甚至工作。随着数字鸿沟的不断缩小,城市化过程还出现了一定的逆城市化现象。个体视角上的城市化进程与信息鸿沟相互作用因素表现在主、客观两个层面。

在客观层面上,城乡环境的外在条件差异会导致农村居民间接实现城市化,农村居民会因为消费、迁居能力的欠缺而抗拒城市化进程,即环境与能力为影响居民城市化与逆城市化进程的直接因素。此外农村居民可能因为结婚、工作等原因进入或离开城市,从而带来主体所处环境和能力的改变,进而影响其信息行为和信息观念。

在主观层面上,农村居民会因为情感联系“舍不得”完成城市化,少数城市居民甚至表现出“养老会回农村和发小一起”的逆城市化意愿。同时,个体对于ICT 功能使用的主观体验也会通过信念和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城市化进程。

这些因素一方面作用于个体对ICT 使用的信息层面;另一方面作用于个体在实现城市化及逆城市化进程的社会层面,从而构成数字鸿沟与城市化进程之间相互作用的理论模型。

本研究存在不足之处,亟待在后续研究中予以改进、加强。首先,基于21 组访谈样本,虽然在内容分析过程中进行了理论饱和度的初步检验,但不排除更多样本可能带来新的概念主题。其次,受人脉、访谈地点所限,本研究选取的访谈对象组成不够均衡——城市居民偏多、农村居民偏少,这可能会对分析结果带来一定偏差。在后续的研究中,学者们可进一步补充、完善理论框架,并开展样本更为丰富的检验与深化研究,以期验证二者的作用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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