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扩散视角下民族节日对民族认同的影响
2019-07-25蒋雨涵
【摘 要】 民族节日是民俗生活的一部分,但有别于日常生活,它通过形式的样貌转换,以某一民族的历史文化为参照,丰富了人民的日常生活内涵,形成暂时性的背景,进而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民族文化。墨西哥亡灵节历史演变复杂,虽经改良,但仍带有浓厚的墨西哥土著居民阿兹特克人祭奠亡灵、感恩亡灵、崇拜亡灵的节日狂欢文化,“逝者在棺,生者狂欢”是对其节日文化的形象描述。本文试图从文化扩散的角度,通过剖析墨西哥亡灵节的历史变迁、节日外延及节日内涵三个方面,从而分析亡灵节对墨西哥民族的民族认同影响。
【关键词】 文化扩散 民族认同 墨西哥亡灵节
一、墨西哥亡灵节的历史变迁
若以时间轴来认识墨西哥亡灵节的历史变迁,其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亡灵节起源于美洲印第安土著文明,是一个至少有3000年历史的古老节日。每年10月31日开始,人们欢庆亡灵节,11月1日称为“幼灵节”,祭奠死去的孩子,11月2日是“成灵节”,祭奠死去的成人。印第安土著文明相信,人死后会经历一段漫长的旅程到达“米特兰”(mictlan),即人死后居住的世界,在这之中仅有一天能回到人间与活着的亲人相聚,这一天就是亡灵节。
大约到公元600年前,美洲古代三大文明之一的阿兹特克文明占据了墨西哥印第安土著民族中的主导地位,由此亡灵节成为了阿兹特克文明中祭祀的节日。此时的亡灵节是基本按照阿兹特克人的祭祀传统进行,他们认为只有对祖先和神明以鲜血和生命的祭祀才是最真诚和无私的奉献,唯有这样才能得到祖先的护佑,所以墨西哥古代亡灵节有用被祭祀者的头颅搭建而成的骨头架来祭奠亡灵的独特祭祀仪式。
16世纪初期,西班牙人来到美洲大陆,征服了阿兹特克人统治的地区。为了便于对本地区的统治管理,西班牙人设定了统一的宗教节日来纪念逝去的祖先亡灵——“亡灵节”,继而形成了由西牙天主教徒的“诸圣节”、美洲土著阿兹特克人组成的的亡灵节以及土著人的陪葬和祭祀风俗杂糅到一起的混合节日。因此,现代墨西哥亡灵节是西班牙天主教“诸圣节”和墨西哥土著阿兹特克亡灵节相结合的产物,是两者祭奠逝者的传统文化的大融合,虽有殖民痕迹,但亡灵节依然保有很重的土著特色——无处不在,无人不爱的骷髅文化,墨西哥人在这个节日用独特的传统标志——骷髅来纪念逝者。骷髅作为死亡的象征符号,在西班牙人抵达墨西哥之前1000年就已经在墨西哥艺术当中出现了,而骷髅型祭祀物品是墨西哥亡灵节不可或缺的节日物品,在他们的传统意识中,死亡并非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新生命的开始。
至此,亡灵节终于摆脱了血腥的过去,以欢庆新生命起点和与亲人團聚的欢乐基调,成为现代墨西哥文化的代表。
二、墨西哥亡灵节的文化外延
与中国人清明节扫墓时的凄苦不同,墨西哥人的亡灵节是一年一度的狂欢之夜。在节日里,家人们团聚在一起,手持鲜花成群结队,拿着扫帚,带着亡灵节食物:骷髅型糖果和面包、蛋糕和水等,一路撒着金黄色的万寿菊,为亡亲引路。甚至还有人会雇请乐队一路歌声一路笑、浩浩荡荡走向墓地,去拜访已经一年没有“见面”的亡亲。清扫墓地,换好墓前花瓶的清水,插好祭祀鲜花金盏菊,扫净墓地周围后,大家开始跳起狂欢之舞以唤醒长眠地下的亡灵与之共舞,就像一次墓地狂欢的野餐聚会。
墨西哥人独一无二的死亡崇拜文化是墨西哥古阿兹特克人留给世人宝贵的文化财富。现代亡灵节是墨西哥人标榜其民族身份的特殊标志,突出表现为无处不在,无人不爱的骷髅文化。墨西哥土著阿兹特克人每年和祖先“相聚”,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功能:它既确定了个体在社会中的作用,同时也使这些致力于保持他们文化多样性的土著阿兹特克人更为统一、政治和社会地位更加稳固;它既是所有纪念活动和宗教活动的一部分,又是土著居民阿兹特克人整体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亡灵节将两个截然不同的宗教世界完美融合——土著阿兹特克人的“死者在棺,生者狂欢”的豁达生命理念和源自16世纪欧洲天主教关于天堂与地狱之生命的现代意识形态融合在一起,独特的宗教信仰成就了独一无二的墨西哥亡灵节文化。墨西哥亡灵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墨西哥民族感恩先祖的特殊节日,并由此衍生出了墨西哥土著人阿兹特克民族所特有的死亡崇拜文化。
三、亡灵节对墨西哥民族认同的影响
民族认同最基本的载体是个人。无数个人对本民族的认同才构成了一个群体对于其民族的认同。
个人对于其民族文化认同的历程受其所处的文化环境的影响,从而形成一致的认同。民族认同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对民族共同体中人们相互关系的认同;第二层是对一个民族的具体表现形式——民族文化的认同。民族节日是人们文化认同的具体体现,起到了联系一个民族的作用。人们正是基于对本民族的认同,才认同这一节日是自己的节日。在民族节日中,人们的情感得到满足,而更重要的是,节日也在强化着人们对于民族及其文化的认同。
民族文化意识是民族的灵魂,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内在的精神价值。没有民族文化意识的民族,如同没有本质、没有特性和形象的人,只是一个没有精神寄托的生物。民族文化意识的增强随着时间的积淀,会形成一种民族认同感,即社会成员对自己民族归属的自觉认知,是个人承认和接受民族文化后所产生的归属感。民族认同感发生的前提在于民族之间的交往,通过交往形成他族不同于我族的对比,从而确立自己的群体归属。费孝通教授曾把民族认同的发生看作是一种“人己之别”形成的过程,而梁启超先生则把它看作是与异族相接触,“对他而自觉为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形成的完整的民族意识,从民族形成过程理论的角度来看,普遍确立民族认同感后的民族是“自觉民族”,而还在之前阶段的民族称为“自在民族”。
亡灵节是对死亡的祭奠,但与中国人传统印象中祭拜祖先的悲伤氛围不同,对墨西哥人而言,这是一个快乐的日子,在这一天,人们载歌载舞,通宵达旦,与死去的亲人一起欢度节日,这种表面以狂欢形式所展现的仪式背后,依然包裹着墨西哥人对亲人的铭记与思念、对温暖的向往与传递。这样一种对家庭、对家人的态度使墨西哥民族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家庭的一份子,更是作为墨西哥民族来说一个完整的民族整体中的一员,而非殖民文化背景下的混杂个体。到60年代,墨西哥民族在自身的连续性方面认为,“墨西哥主义”已经不再是一种代号,而是已经在墨西哥人民心中成为一种民族认同感,是民族的共同心理感受,它包含着共同的志愿和共同承担责任的感情。联结墨西哥民族的不仅是共同的类似像“亡灵节”这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还有更深层的精神上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来源于墨西哥民族对同一个自然环境所怀有的激情和热枕,更重要的是让墨西哥人领悟到他们真正的一致性和认同感。
四、结语
文化是民族的一种存在方式。文化的本质就是一种社会记忆。文化认同的建构,本质上是对社会记忆的生产与再生产。一个民族的传统节日文化是整个民族的人民在思想领域内通过共同的努力,对他们生存的过程进行的描绘和赞颂。基于此形成了坚固的民族共同体,并构建起自己的民族认同。民族的发展与民族文化的创新不可分割。但是,每种文化都首先应该是民族的。就像伽达默尔认为那样“传统是一种权威形式,需要我们特别加以保护”。
处在全球化的时代,人们往往更加倾向依据自身对于一个民族的文化的认同来区别“我者”和“他者”。节日是民族文化发展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墨西哥传统节日“亡灵节”文化源远流长,赋予了众多的历史意义。墨西哥亡灵节历史演变复杂,虽经改良,但仍带有浓厚的墨西哥土著居民阿兹特克人祭奠亡灵、感恩亡灵、崇拜亡灵的节日狂欢文化,“逝者在棺,生者狂欢”是对其节日文化的形象描述。在今天,亡灵节不再仅仅是一个庆祝活动,更是包含了历史记忆和民族文化。对墨西哥民族而言,亡灵节增强了他们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促进了民族内部的团结与凝聚,对民族认同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对其他民族而言,亡灵节是人们了解墨西哥文化的平台,有助于促进民族间的团结和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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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蒋雨涵,女,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