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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重要论述探析*

2019-07-24任冬梅

观察与思考 2019年12期

任冬梅

提 要: 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然要进行许多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明确指出当前我们要着重防范化解政治、意识形态、经济、自然、社会、外部环境等领域重大风险,明确了中国共产党面临着什么样的风险,科学回答了如何抵御风险这一重大问题。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集中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的运用,体现了独特的思维方法。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是对马克思主义风险理论和西方风险社会理论的继承和发扬,对于当前我们抵御防范重大风险具有很强的理论指导性。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们的事业在不断前进和发展,新情况新问题越来越多,面临的风险和挑战也越来越多。如果发生重大风险又扛不住,国家安全就可能面临重大威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程就可能被迫中断。这就要求我们全党“要时刻准备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2页。。党的十九大报告将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这三大攻坚战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抵御重大风险已经成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过程中我们必须面对的重大课题。

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是风险社会理论的奠基人。他认为“处于前现代性经验视阈之中的现代化,正在为反思性现代化所取代”②[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3页。,这种现代化超越古典工业社会的现代性(前现代性或第一现代化)正在形成一种新的社会,即风险社会(第二现代化或反思性现代化)。在风险社会中,现代化造成的自然风险和后果“呈现出一种全球化的趋势”,而现代化造成的社会风险和后果范围更加广泛,比如核心家庭性别角色的变化、个体化浪潮的出现、技术变化带来的就业体系的变化、亚政治开始成为塑造社会的重要角色等新情况开始出现,这些变化给社会带来普遍的风险和危机,使得我们生活在“文明的火山上”。贝克认为风险社会“必须在不同的社会和历史语境中进行解构和重新定义”①[德]乌尔里希·贝克、邓正来:《风险社会与中国——与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的对话》,《社会学研究》,2010年第5期。。所以,他指出中国的现代化与西方有着显著的不同,西方国家的现代化经历了前现代、启蒙现代、现代和后现代,是一种历时态的出场逻辑,而中国的现代化是“压缩的现代化”。在这种现代化的过程中,中国的社会发展面临第一现代化和第二现代化的“双重强制”,因此,“共时性”成为考察中国社会风险问题的必要视角。习近平同志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一特殊的历史背景下,以“共时性”的现代化为基础,对中国面临的复杂的、独特的风险进行科学辨识、勇于应对。对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进行探讨不但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而且能够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风险防范提供重要指导。

一、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

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的讲话中习近平同志将风险防控意识能力的增强作为破解制约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点难点三大问题之一,这次讲话也是他首次集中阐释了对风险防范问题的看法,并指出了当前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主要风险。2019年1月,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坚持底线思维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中,习近平同志再次明确指出当前我们要着重防范化解政治、意识形态、经济、科技、社会、外部环境、党的建设等领域重大风险,并就如何防范这几方面的风险提出了明确要求。这些讲话集中体现了习近平同志对于风险防范问题的高度关注,其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党的性质退化潜藏执政风险。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以及精神懈怠的危险、能力不足的危险、脱离群众的危险、消极腐败的危险是当前我们党面临的主要风险。习近平同志特别强调“马克思主义执政党的最大危险就是脱离群众”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366页。,在我们党内主要表现为“四风”,即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脱离群众是党蜕变的开始。米歇尔斯在《寡头统治铁律》中指出,之所以要防止政党的蜕变,是由于为了特定目的而建立的政党一旦达到自己的利益,必将脱离自己所代表的阶级。劳动分工形成集体性组织,从而形成有着特殊功能的社会阶层及其维护这种特殊利益的机构,进而形成一个独立的阶级。针对资产阶级政党发展的这一悖论,马克思指出了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根本在于共产党人不是同其他工人政党相对立的特殊政党。他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巴黎公社作为第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工人政权,它要求所有的公职人员领取和工人工资相当的报酬,取消所有高级官员的一切特权和公务津贴,“社会公职已不再是中央政府走卒们的私有物”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55页。。为了坚持共产党的根本宗旨,党的十九大则提出要以“问题导向”为基础,以政治定力、思想定力、行动定力为主要内容的战略定力,加强党的长期执政能力建设、先进性和纯洁性建设两条主线,推动全面从严治党,预防以腐败为主要表现形式的“反现代化的特殊主义模式”④丁长艳:《政党治理的现代化难题:中国共产党软实力的转型分析》,《理论学刊》,2014年第9期。,以此来抵御共产党自身面临的风险。

第二,意识形态偏差滋生执政风险。意识形态风险作为我们面临的几大主要风险之一,党的十九大报告认为“意识形态领域斗争依然复杂,国家安全面临新情况”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9页。。我国当前有两种思潮势力很强大,一种是封闭僵化的思潮。这是由于中国改革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阶段性问题,例如腐败问题、贫富差距等问题,使得有些人对我们的改革提出质疑,主张回到毛泽东时代。一种是全盘西化的思潮。造成这一思潮的原因首先在于新中国成立以来,由于社会制度的根本分歧,西方敌对势力从来没有放弃对中国遏制、围堵和渗透。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中国国门的打开,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进一步加深,思想的碰撞进一步激烈,在国内外各种敌对势力的进攻下,我们的主流意识形态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其次,新的科学技术也对意识形态风险的产生提供了条件。随着互联网以及随之而来的新兴社交软件的兴起,自媒体和网络传播成为传统媒体以外的第二大舆论场,“指尖上的话语权革命”由此实现。互联网虽然是一个社会信息大平台,但如果利用不当,很容易成为错误的意识形态滋生蔓延的温床。在意识形态的斗争中,习近平同志提出要守住红色阵地,敢于向黑色地带亮剑,争取灰色地带。在2018年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明确指出要将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凝聚力和引领力作为宣传思想工作的战略任务,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

第三,经济增长乏力放大执政风险。经济风险是在进入经济发展的新常态下我们必须面对的一个重大问题,也是习近平同志论述较多的一个风险问题。习近平同志对于当前中国的经济风险有着清晰的认识,他指出我国的经济风险主要体现在地方政府性债务、影子银行、房地产等领域的风险以及就业的结构性风险。但他也认识到我们面临的经济风险是“总体可控”的。习近平同志特别关注金融风险的预警以及防范。2017年在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他集中论述了如何防范金融风险。他提出要通过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重视对重点领域金融风险的预警、坚定不移地深化金融改革、通过金融对外开放的扩大来建立一个竞争有序的金融风险防范机制等途径防范金融风险。在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2018年经济工作时,习近平同志提出了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三大标准:宏观杠杆率得到有效控制、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增强,防范风险工作取得积极成效。这三大标准再次明确了防范经济风险的工作重点。

第四,社会稳定风险蕴藏执政风险。在风险社会理论的制度主义者(以贝克、吉登斯为代表)看来,当今世界客观存在的社会风险增加了,而并非文化主义者(以拉什为代表)所认为的仅仅是可以感知的、被“建构的”风险的增加。作为一种现实的社会风险,主要集中在生产事故、公共安全以及社会稳定安全方面。习近平同志特别关注暴力恐怖活动、社会矛盾、核安全以及生产领域的安全。对于生产领域他提出要“安全生产必须警钟长鸣、常抓不懈”,要“牢固树立安全发展理念”。对于暴力恐怖活动,他认为反恐怖斗争是一场维护祖国统一、社会安定、人民幸福的斗争,必须采取坚决果断措施,保持严打高压态势。对于核安全,他认为要秉持“为发展求安全、以安全促发展的理念”,“理性、协调、并进”地发展核工业。习近平同志特别关注民生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他多次对就业问题发表讲话,并提出要把就业作为最大的民生,就业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容易形成社会风险”②《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 2016年版,第137页。。面对这一系列的社会风险,习近平同志提出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之路”,通过对社会运行规律和治理规律的把握、对专业方法、先进理念的运用,“增强社会治理的预见性、精准性、高效性”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86、390页。。

第五,生态恶化暗藏执政风险。自然灾害造成的物质经济损失不但会损伤党执政的物质基础,其产生的“次生灾害”、连带效应更是影响社会稳定和谐的重要因素。自然灾害的产生一方面是由自然的不可抗力产生的,另一方面也和人为对自然环境造成的破坏有关,其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越来越大。所以,在中央政治局第四十一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习近平同志指出“生态环境特别是大气、水、土壤污染严重,已成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突出短板”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86、390页。,所以“努力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成为我们必然的选择。自然风险的防范不仅要从国内出发,而且要着眼于国际环境。在全球化的潮流下,由于全球化的“时空抽离化”和“脱域机制”的影响,一方面,风险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阶级的壁垒。虽然西方福利国家的高福利政策使其贫困问题、物资的稀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但是,“现代化进程也释放了越来越多的破坏力”,虽然财富更多和受教育层次更高的人会在面临风险时有更多回避风险的条件,但随着“风险呈指数式增长”,在自然风险面前,“规避风险的机会在消失”③[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7、40页。。另一方面,生态风险打破了国界的壁垒,它是“无视国界”的,具有“回旋镖效应”。“风险的急剧增长使世界社会收缩成危险共同体。富国试图借产业转移来摆脱风险,但同时又在进口更为廉价的食品。经由这一途径,回旋镖效应也向富国发起了反击。杀虫剂附着在水果、可可豆、饲料和茶叶上,返回了它高度工业化的老家。”④[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7、40页。面对自然风险的全球化,习近平同志特别强调认识规律以及国际合作对抵御自然风险所起的作用。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四十一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他也指出尊重自然规律是有效防止在开发利用自然上走弯路的重要前提。

第六,外部较量引发执政风险。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突出,世界经济增长动能不足,贫富分化严重,地区热点问题此起彼伏,恐怖主义、网络安全、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⑤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58页。。在世界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背景下,我国面临的外部风险复杂严峻,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在新兴经济体的崛起的背景下,西方发达国家的战略发生了转移,应对新兴经济体的挑战成为西方发达国家的主要目标。国家间的战略竞争已经成为美国国家安全关注的重点,美国将中国视为主要的“竞争对手”,并以中美贸易以及高科技领域为主战场,开启了对华政策的强硬趋势。其次,虽然经济全球化趋势不可避免,但是在逆全球化思潮的影响下,新兴保护主义抬头,给世界经济带来不确定性风险,比如国家之间贸易摩擦、军事摩擦造成的贸易战风险和战争风险、对金融市场的不当干预造成的金融风险、区域性政治运动引起全球动荡的风险。最后,国际文化领域的交流与交锋是当前国际思想文化的一个基本样态,但由于“文明的冲突”,在不同价值观的指导下国际敌对势力对中国发展模式的质疑也成为当前中国面临的主要外部挑战之一。

二、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重要论述的科学思维方法

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就其内容而言,明确了新时代我们面临的主要风险;就其方法而言,集中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的运用,体现了独特的思维方法。

第一,对立统一的辩证思维。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识世界、探索人类发展规律的重要方法,也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内涵的重要方法论。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一个方面同样充满着辩证思维。

坚持唯物辩证法,要重视事物矛盾运动的基本原理。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面对出现的问题如果选择回避、掩饰,畏缩不前,只会导致积重难返。面对矛盾风险挑战,如果应对不力,小的、局部的风险会发展成大的、系统性风险,经济社会各个领域的矛盾风险会转化为政治风险,从而危及党的执政地位。坚持唯物辩证法,要反对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在2019年1月召开的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坚持底线思维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专题研讨班上,习近平同志就强调,面对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我们既要高度警惕“黑天鹅”事件,也要防范“灰犀牛”事件。他指出,与小概率但影响巨大的“黑天鹅”事件相比,“灰犀牛”是概率较大且影响巨大的潜在危机,要特别引起我们的注意。

第二,主动防御的底线思维。底线思维与风险意识紧密相连,底线思维确保了风险作为一种潜在的灾难的角色。一旦突破了底线,势必从一种“或然的可能性”转变为一种“事实上的现实”。底线思维作为一种主动防御思维,它是应对风险的一种战略选择,“从最坏处着眼,做最充分的准备,朝好的方向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底线思维要求我们要未雨绸缪,“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防范风险要有“先手”,打好有准备之仗。一旦风险产生、底线被突破,也要有应对和化解风险的“高招”,打好转危为机的战略主动仗。守住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的底线,及时化解矛盾风险,是习近平同志关于风险防范重要论述的重要特征。

底线思维贯穿在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重要论述的各个方面。在经济领域,习近平同志将安全和稳定这一底线作为我们推动五大发展理念的前提,特别重视要守住金融风险的底线,即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在政治领域,他提出危害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危害社会主义政权、损害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行为必须坚决反对,这是政治底线,不能动摇。在社会领域,他强调要做好兜底性民生建设。风险社会是一种“不确定性”的社会,资本的全球性导致就业人口工作的不确定性,人工智能助推失业率的攀高,工作关系的灵活性产生一种“不安全的自由”,社会领域的风险已经凸显。社会风险的底线一旦被打破,势必严重威胁党的执政安全和国家安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在各种场合对涉及民生的就业、教育、医疗、公共安全、养老、脱贫等各个方面都做了重要论述,核心就是要按照守住底线、突出重点的思路做好社会托底工作。避免生态风险也要守住生态底线。习近平同志提出要加快构建三大红线——生态功能保障基线、环境质量安全底线、自然资源利用上线,这三大红线是我们生态安全的底线,必须严加防守。

第三,全局发展的战略思维。风险社会是以“人为制造”的风险为主要特征的,来源于人们的各种决策,其导致的不确定性成为社会结构、体制转型的基础。“风险社会的乌托邦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免受毒害”①[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56页。,但风险的全球性、不确定性以及“有组织的不负责任”的困境等特征,使得科学防范和化解风险从而实现这一乌托邦的理想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与传统社会关注的焦点是物质财富不同,风险社会更关注集体焦虑。如何缓解“我怕”这种集体焦虑,如何承担起对风险社会的驾驭,这就需要领导者的战略眼光。只有从全局性的、长期性的、系统性的、预见性的战略高度出发,才能驾驭风险。习近平同志明确提出要从国际和国内两个大局出发,统筹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全局,以抓战略重点赢得战略主动,这是我们在新的长征路上顺利前进的保障。从国内来看,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的攻坚战的提出,就已经将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作为一个战略的重点、一个突破的关键。从国际来看,为了应对世界发展面临的风险挑战,习近平同志也从战略高度提出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建设共同繁荣、普遍安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破解时代难题,化解风险挑战的中国智慧。

三、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重要论述的科学启示

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明确了中国共产党面临着什么样的风险,并科学回答了怎样防范风险这一问题,体现了共产党员“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的强烈的忧患意识。习近平关于风险防范的重要论述,是对马克思主义风险理论以及西方风险社会理论中包含的积极成果的继承和发扬,对于当前我们抵御防范重大风险具有很强的理论指导性。

第一,防范风险必须要形成一种历史的自觉。防范风险必须要形成一种历史的自觉,这是一种立足历史、关照现实、主动探索未来风险发展规律性的意识。阿伦特认为马克思关于劳动创造人本身、暴力革命是社会发展的助产婆、哲学的任务是改变世界这三大命题是对人类历史发展基本规律的把握,正是由于有了这种历史自觉的意识,马克思才认清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方向。为了更好地防范化解风险,我们必须认清风险发展的基本规律。这种规律包括对风险理论渊源的追溯、对风险特征的把握,对风险发展趋势的判断、对风险社会解决方案的探索。贝克特别强调风险社会的未来性特征,他认为风险社会使得人们将关注的焦点集中在“未来”,今天的体验和行为很大程度上已经从由“过去”决定变为由“未来”决定。“风险是一种控制未来的方式,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拓殖未来的方法。”①[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政治学》,《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5年第3期。对未来的把握意味着要把握规律,是否把握风险发展的规律决定了我们对人为的不确定因素是控制还是失控。由于风险的传播和活动具有潜伏性、隐蔽性,风险影响的增长恰恰是因为没有人了解或想了解它们。苏联的解体已经证明了对风险规律的忽视导致的后果。所以,贝克指出面对风险,“关键在于人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借助变量和原因,对有关‘文明自我招致’的风险的实践禁忌作出科学描绘并加以破解”②[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196页。。历史的发展都有自己的规律,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风险应对,“不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而是既要有部署“过河”的任务,又要指导如何解决“桥或船”的问题。习近平同志以高度的历史自觉,强调要遵循规律,要不畏浮云遮望眼,善于拨云见日,“要端起历史规律的望远镜去细心观望”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442页。。他提出要遵循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以对规律的把握来提高科学防范和化解风险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摒弃安德斯提出的“人的普罗米修斯的羞愧”的观点(人生产的产品逐渐废除了人的价值,人类在技术面前是失控的,人类在劳动方式和精神上都失去了其自身的本质意义),在尊重客观规律的前提下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第二,防范风险要有世界眼光。现代化的一个基本的特征就是全球化,全球化潮流将世界连接成为一个整体。生产的全球化必然是资本全球化的过程,但是资本在对剩余价值的追逐中,各个行为主体都在加大对资源的利用,环境退化越来越严重。然而,对于环境造成的危害却很难量化到每一个行为主体,没有一个人或一个机构明确地为此负责,这种状况造成了“有组织的不负责任”。“解释这种状态的关键就是,在风险社会、在后工业社会产生的危险或人为的不确定的特性与结构和内容植根于以前世纪性质的不同的普遍的‘定义关系’之间,出现了错配。”①薛晓源、周战超:《全球化与风险社会》,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第145页。风险的定义关系是关于特定文化环境下对风险识别和评估的特定规则和制度。在风险的治理过程中,传统的风险定义关系构建了一套明确的治理主体的权责关系,但是现代风险社会的跨时空性决定了风险责任主体的模糊性,很难找到风险的责任主体。“责任全球化”成为一个全世界的公共政治问题,传统的风险定义关系已经不适应当代风险社会中的风险特征。“风险使空间、时间和内容上分离的东西建立了直接而危险的关联”,“处置风险要求人们具备全局观和协作精神,这种协作越过了一切精心设置和维护的边界”。②[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77、17页。因此,风险社会需要建构一种新的秩序,这种秩序是对风险冲突隐含的权力结构进行制度上的改革。这种改革首先要着眼于全球层面,因为这种秩序并不仅仅涉及一个国家而是全球性的,国家或地区的保护主义也已经不再能够解决全球危机,必须对原有的权力结构进行制度上的改革,形成基于当代风险特征的风险定义关系。因此“民主的跨国对话”成为新的风险治理的要求。虽然有些全球性的问题已经纳入地方性的政府及公共领域的政治议事日程,但是要想被恰当地讨论和解决,必须要把它们放在跨国框架中。“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全球风险治理提出的治理方案,其倡导的 “互相尊重、平等对待;对话协商、共担责任;同舟共济、合作共赢;兼容并蓄,和而不同;敬畏自然,珍爱地球”的全球合作观给全球风险治理注入了价值共识,并通过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寻求全球风险多边协同治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警惕西方霸权国家对“全球责任”的利用、绑架。全球治理虽然拓展了国家之间进行合作的空间,但同时却在“全球责任”的名义下将催生一种“生态学上的新帝国主义”。这种新帝国主义一方面在全球范围强化人权,一种“世界主义”的假面将粉墨登场,使西方军事干涉合法化的可能性就越大。在世界主义的使命的旗帜下,帝国的权力游戏在对弱国的“全球管理”的过程中展开,“实际上为权力战略伪装为人道的调停创造了空间”③[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77、17页。。另一方面这种新帝国主义利用“全球责任”这一概念掩盖西方世界在世界范围内产生的巨大风险应承担的主要责任,进而强行推行均等化风险责任。

第三,防范风险要科学对待科技理性。曾经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进步模式”主导了社会的发展过程。在进步模式看来,“技术进步等于社会进步”,进步成为现代性的宗教,生产力成为至高无上的标准,取代了上帝和教会的位置。由于进步带来的“经济增长”“生产力提高”和“技术创新”不仅合乎企业家利益的经济目标,也实现了社会的重建、个体消费机会的增长和上流生活标准的民主化,因此,个体、社会和经济三者的利益在追逐(经济和科技意义上的)“进步”的途中实现了联结。但是,进步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工业社会的后果——“副作用”,这主要基于以下几个事实。一是,进步模式固守技术的单向发展,拒绝在社会和政治层面塑造技术发展,拒绝社会理性对技术的规约。在对于技术进步造成的“副作用”进行的讨论的过程中,技术的发展却既不受争议,也不受裁决,它只遵循自己内在的客观逻辑。进步在推动技术的创造力的旗帜下,肆无忌惮地活跃在世界舞台上,这里的“进步”与科学发展无关、与以人为本无关,仅仅是技术自身的漫无目的的存在。二是,在进步模式中,企业对投资决策和技术发展决策具有极大的自主权,投资的趋利性导致对生产力的副作用估计不足,而政府对副作用的反应相对滞后,工业制造了现在的问题,其基础在于昨天的投资决策和前天的技术创新,充其量,这些问题会在明天得到处理,或许后天才会生效。三是,在进步模式的理念下,制造风险的主体是“无需负责的”,缺乏对风险制造主体的规约。因此,“副作用”是“无人统治”的,这种“副作用的无人统治”形成了一种特定的政治、经济和科学。“这样的科学只会祈祷已经作出的决策,这样的经济任由社会后果处在高成本的潜伏状态,这样的科学以其理论态度上的问心无愧引导着整个过程,却无心察知其后果。”①[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74、85页。由于过分追求经济发展的高速度,我们向自然过分的索取,唯生产力论弥漫整个社会。但是自然终究会向我们的所作所为发起反攻,近年来各种生态问题已经严重制约着我们经济社会的发展。从此,理性开始复苏,反省逐步深入。贝克对科学技术提出了新的希望,他认为科学技术已经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在这里科学技术可以选择“继续走19世纪的老路”,虽然生产大踏步地前进了,但却让环境不堪重负;它也可以选择“直面挑战,接手真正的、预防性的风险管控”。今天的科学技术“必须重新思考并改变它们自己对理性、知识和实践的认识,以及这些认识得以应用的制度结构”②[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74、85页。。贝克的观点对于当今的中国具有相当的适切性。中国在过去几十年的大规模的工业化进程中,由于科技理性的“经济短视”,高度关注生产力优势,而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自然环境的承载能力,患上了“受系统制约的风险失明症”,提高生产力获得了历史性主宰地位。然而,社会的发展不仅仅需要科技理性,而且需要社会理性对科技理性的规约,“科学视角和社会视角的合作与对立及其逻辑都应该得到展现”,只有这样才能全景式地考察生产力可能造成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