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高兹钢琴学派概论

廖祺瑛

20世纪以来，俄国的音乐在世界乐坛的地位举世瞩日。令人目眩且技艺超群的钢琴家们活跃在世界著名的舞台，只要提到以莫斯科音乐学院为中心的俄国钢琴艺术的成果，使人不能不产生敬畏之情。这些活跃在当代国际舞台的钢琴家们不仅演奏贝多芬和肖邦的作品出色，更重要的是在演奏自己民族作曲家如拉赫玛尼诺夫、柴科夫斯基、斯克里亚宾、普罗科菲耶夫等人的作品时，在诠释作品上，无论从艺术到技术都处在世界领先地位。

俄国钢琴演奏风格发展史，亦即民族演奏乐派的形成，除有无数伟大音乐家积沙成塔的个别贡献之外，更需要靠优良的教育系统与数代音乐家经验的累积和传承。俄罗斯钢琴学派的产生离不开一定的文化背景，当然，这是任何意识形态的形成所必须具备的前提条件。一种学派的产生必定有它所形成的环境土壤或历史背景，有的是依据特殊的演奏风格来区分的，有的是根据演奏家的学习背景与传承而受影响的，也有的是这些共通的特色与背景汇聚在一起形成的。

虽然十月革命以后有一批钢琴家、作曲家离开了俄罗斯，但是经过一段时期的调整，以莫斯科音乐学院和圣彼得堡音乐学院为中心的音乐发展又进入了新的阶段，俄罗斯的五大钢琴学派逐渐形成。它们分别是：

1.伊顾姆诺夫学派2.戈登威泽尔学派3.伯格学派4.古拉耶夫学派5.涅高兹学派

这五大学派在20世纪培养的众多钢琴家、教育家，使俄罗斯的钢琴演奏及钢琴教育水平达到了新的顶峰。下面主要谈一下涅高兹钢琴教学艺术的精髓，即注重研究音乐作品中的艺术形象。围绕这一核心环节，他以深邃广博的教育教学理念辩证施教，倡导技术能力是艺术表现的前提，全面艺术修养是事业成功的基础等优秀教学理论和方法，在当今世界艺术教育的历史进程中仍具有较高的借鉴意义。

提到海因里希·涅高兹，相信大家并不陌生：前苏联钢琴家及教育学教，苏联功勋艺术活动家，列宁勋章和劳动红旗勋章获得者。其学生既有像里赫特（S.Richter）、吉列尔斯（E.Gilels）、扎克（Y.Zak）、維尔萨拉德泽（E.Virsaladze）、拉杜·鲁普（RaduLupu）、克莱涅大（V.Krainev）、柳比莫夫（A.Liubimov）这样的职业演奏大师，也有像S.涅高兹（涅高兹的儿子）、瑙莫夫（LNaumov）、戈尔娜斯塔耶（V.Gornostaeva）这样的钢琴教育家。

下面，本文将在我所理解的四个方面对涅高兹学派进行简要的概述。

一、论音乐作品的艺术性形象

在钢琴学习过程中，涅高兹指出了应重视对“音乐作品的艺术形象”的研究，认为对于“艺术形象”的认识与表现应与技术训练同步进行。弹奏者应尽早地意识到自己弹奏的旋律是生动的、有形象的，从而正确地表达感情和意境，完成最初的“表演”。他认为，一切有认知的东西都是有音乐特性的（当然，对音乐者而言）。或者可以更确切地说，任何认识同时也是感受，因而和任何感受一样，它也成为音乐的一部分而必然纳入音乐的轨道。缺少这样的感受，特别是没有感受，就会产生没有灵魂的形式主义音乐和空虚的、毫无趣味的表演。也就是说涅高兹把认知和感受列入钢琴演奏的首要任务之一，否定了钢琴“弹奏”，而肯定了钢琴“演奏”。所有的表演艺术都有着相同之处，就像演员演戏一样，除了背台词之外，还要训练自己的肢体语言、面目表情，一招一式，都容不得半点马虎。在钢琴演奏中，能够熟记作品、保证正确的弹奏是我们的“台词”，而肢体语言虽然不像演员那般丰富，却是整个“表演”过程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著名钢琴演奏家吉列尔斯（涅高兹的学生）这种内外兼修的大家的演奏中能看到真正的“表演”。虽然在钢琴演奏技术上已经登峰造极，但他每一次上台演出之前，除了演奏的作品本身，还必须要精心练习自己在演奏时将要做出的所有动作、表情，包括从登台到坐在钢琴前的步伐的次数、鞠躬的幅度都精准无误，达到了一个真正的演员应有的水平。这也正好印证了伟大的钢琴家安东·鲁宾斯坦的那句话：“今时今日，我们大家都能‘弹奏得很好了！”言外之意是：真正懂得“表演”的人还是少数。

二、论节奏

“音乐是时间艺术”，节奏自然是钢琴演奏中的重要因素。他认为，节奏是音乐中最重要的要素。人们常常不无根据地把音乐作品的节奏比做生物的脉搏，他们不把节奏和钟摆的摆动、节拍机的敲打相比，因为那些是节拍，不是节奏。而和脉搏、呼吸、海潮的起伏现象相比是有理由的。在音乐领域，节奏和节拍最为吻合的情况发生在进行曲中。一个健康的人脉搏是很正常均匀的，但是由于心情上感受或生理上影响，脉搏会加速或减慢。音乐中也有这样的现象，但是正像任何一个健康生物那样，在音乐作品的表演中，一般来说，节奏也应当接近于节拍，而不是接近于无节奏，应当更像健康人的脉搏。“健康的”节奏的要求是：加速和减慢的总和———即作品中节奏变化的总和必须等于某一个常数，节奏的平均数也必须是一个常数并且和基本的节拍时值相等。在对节奏的解释中，涅高兹做出了一段经典的关于“rubato”的论述，“rubato”意思是自由的，也有我们中国音乐当中常用的散板之意。在一段音乐上的表现是：在保证基本速度的情况下“先快后慢”，或是“先慢后快”。涅高兹的解释是：“意大利语中rubato意为盗窃，如果你占用了时间而不把它届时归还的话，那你就成了小偷，请大家始终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三、论技术

对于技术的训练，涅高兹在他的书中并没有具体教给我们什么方法，因为我相信，具体的技巧是需要很长时间加上非常艰辛的付出才能收获的，但他独到的技术训练手法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涅高兹一共为我们提供了技术从低到高的八个要素，分别是：单音、单手的全部五个音（手全部的财富）、各种可能出现的音阶、各种形式的琶音、各种各样的双音、所有的和弦技术、手的远距离转移以及复调音乐。当然这八个要素，他都有具体的要求和检验的方法，我相信如果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去完成的话，会有非常艰辛的付出，但是也会有令人满意的回报。对于“钢琴演奏技术”，在涅高兹学派中已经不仅仅是狭义的肢体运动的能力（速度、力度、手指机能以及灵活性）。所谓“技术是一切能够达到目的的手段和方法。”我们经常能够听到这样的说法：这个演奏者“技术很好”“音乐不够”这样的评价，这在涅高兹的钢琴学派中是不存在的。如果技术仅限于肢体运动能力，让演奏者变得更快、更强，那么钢琴演奏就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而变成带有竞技性质的某种奇怪的体育运动。技术是表现音乐的手段，音乐才是目的。所有以表现音乐为目的的肢体运动和精神活动才称之为“技术”。

四、论声音

对于钢琴声音的理解，涅高兹学派同样有自己的特点。他认为：“声音是钢琴家的一种表现手段（正如色彩、颜色和线条对于画家一样），它是最主要的手段之一，但仅仅是手段。而“好听的声音是不同力度、各种时值的声音的互相结合、互相对比的过程。”同时，涅高兹也提出许多具体的声音训练方法。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些练习的正确性和实用性。直到现在，这些方法仍然被涅高兹学派的继承人在实际教学工作中应用。

在涅高兹教学的40多年时间里，他自己摸索并建立了一整套音乐的教学体系，让学生了解什么是真正的音乐，如何掌握音乐的实质，怎么表现音乐艺术，不仅仅是单纯的教学练就高超的技术、演奏的方法等，他传授的是真正的音乐，是钢琴的艺术，是音乐语言和音乐的诗篇。涅高兹作为俄罗斯钢琴学派的莫基人之一，他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了俄国钢琴艺术发展当中，他对钢琴艺术的独特见解与钢琴教育理念，至今都为钢琴教学提供了珍贵的理论基础。我非常佩服涅高兹对钢琴艺术的严谨态度，所以我们也要提倡直接、真挚地表达音乐，通过钢琴丰富的音色表现力和音色特点，探索如何表现和改变音色的方法，掌握改变音色的演奏技巧，使自己的钢琴教学，更上一层楼。

我国早在1963年就由汪启璋和吴佩华二位先生将涅高兹的著作《论钢琴演奏艺术》译成中文。2003年又由焦东健和董茉莉二位先生将其艺术文集《涅高兹谈艺录》翻译并呈现给读者。中文译本，我皆已拜读，感谢这不同时代的四位前辈！感谢他们付出的巨大劳动，其翻译之精准，文章之流畅，令人叹服。这本书集中反映了作者的音乐思想、思维方式及音乐美学观，这既是一本学术专著，又是一本生动的教学参考书，在俄罗斯，教师必备，学生必读。通过丰富的实例，深层次、多视角、科学地对学习音乐艺术应具备的案件，怎样学习音乐，什么是真正的音乐，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音乐，如何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等问题，进行了剖析并提出了渊博精深的分解。从音乐是整体艺术的意义上讲，本书读者范围不仅限于钢琴专业师生，而且适合所有与音乐艺术有关的读者参阅。同时，也从时间的侧面印证了“真正的艺术永远不会过时”的珍言。

（作者单位：青海省文化职业艺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