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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欧格斯·兰斯莫斯“反乌托邦”世界的构建

2019-07-15张正钰

戏剧之家 2019年17期
关键词:意识形态

张正钰

【摘 要】欧格斯·兰斯莫斯是希腊“新浪潮”中非常引人注目的一位导演,其作品以极端和奇异的方式展现了他对于现代文明的看法,且善于在自己的作品中用极端和新奇的方式展现对现代文明的批判与反思。

【关键词】欧格斯·兰斯莫斯;反乌托邦;意识形态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7-0092-02

欧格斯·兰斯莫斯电影的主题始终围绕现代文明对人造成的异化。本文将以《狗牙》和《龙虾》两部作品为例,探讨导演对“反乌托邦”世界的构建以及对现代文明的反思。这两部影片建构了一个“反乌托邦”的世界,《狗牙》是一个对子女来说完全封闭的家庭,而《龙虾》则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借助“爱情”来实现极端统治的奇异世界,这两部影片表现的都是高度抽象的现实。不管是与世隔绝的家庭还是只有酒店、城市、森林的社会,它们都有自己独立的运作系统。不管是《狗牙》中的父亲还是《龙虾》中的管理者,他们都属于当权者。他们所在的环境是对我们所处的社会极端化的一种表现,而这种极端社会的形成少不了意识形态的作用。阿尔都塞在《国家机器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一文中指出,宗教、教育、家庭、法律、工会、文化和大众传媒是“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其功能是向个体灌输主流意识形态,使个体接受现存社会规范和社会结构,在生产关系体系内“自愿接受社会角色”,以非武力或非强迫的形式迫使个体服从现存社会关系。在《狗牙》中,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就是典型的意识形态灌输,为了使家庭保持封闭状态,父亲竭尽所能,不管是撕掉物品上的标签还是虚构外面世界的哥哥、夸大猫的危害,都是为了把子女禁锢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在这样的教育下子女们不是被迫顺从,而是根本不知道反抗为何物。在《龙虾》中,酒店的表演也是极力夸张地向观众展示单身带来的危害。

除了意识形态的询唤功能,两部影片中“反乌托邦”世界的构建还离不开暴力。在《狗牙》中父亲发现女儿观看克里斯汀带来的录像带,便用录像带打女儿的头。《龙虾》中在酒店里如果被发现手淫,手会被放在烤面包机里。在与酒店的设定完全相反的森林中如果发现亲吻,会被割掉嘴唇……这样的惩罚并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完全是统治者为了维持统治秩序。影片中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关系的形成可以用拉康的“误识模式”来解释,阿尔都塞把意识形态定义为“一种表象,在这个表象中,个体与其实际生存状况的关系是一种想象关系。”这就揭示了意识形态的真正功能:它实际上是一整套的实践体系,总是存在于一整套的机器及其实践或常规中。意识形态的功能在于把个体“询唤”为主体,使其臣服于主流意识形态。这个“询唤”的过程即是一个“镜像”过程,是通过拉康意义上的“误识”来完成的,并保证“误识”不被识破。通过“询唤”,意识形态剔除了主体对于社会不满的因素,使其产生归属感、参与感、安全感和荣誉感,从而主体将不再对社会秩序构成威胁,绝对服从“权威”,“自由”地接受驱使,成为国家机器的自觉臣民。《狗牙》中父亲给子女播放的歌曲歌词通篇围绕父母之爱,这几乎是他们接受的教育的全部,只因为一个“爱”字就可以把父母所有的极端行为合理化,子女们对父母这种爱的回应只能是彻底的服从。《龙虾》中则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酒店没有半码鞋,入住登记时没有双性恋的选项,大家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判断两个人可以相爱的标准是有没有共同点。如果在规定期限内没有找到另一半将会被残忍地变成动物,唯一拖延时间的机会要靠猎杀同伴来获得……

语言也在这两部电影中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狗牙》中,词语被改变了它们原本的含义,海洋变成了木扶手皮椅,高速公路变成了强风,猎枪变成了白色小鸟……这样的桥段与《1984》中的“新话”极为相似,虽然《狗牙》中父母教给孩子们的语言没有“新话”那么复杂,但目都是为了“维护统治”。语言是沟通思想的桥梁,倘若语言被简化、删改甚至取消,那么很多东西也就无法被表达。“新话”可以消除词语的可能性,进而使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东西消失,甚至改写历史。在《1984》的世界里无法用“新话”表达异端思想,而在《狗牙》中始终被囚禁在家中的姐弟们同样不会了解到世界上有波澜壮阔的大海,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可以通向无数地方的高速公路,更不会知道象征自由的鸟为何物。所有的语言都被限制,他们对家以外超出认知范围的世界一无所知。在大卫与近视女人相恋的过程中,他们发明了只有自己能懂的“语言”。为了安全他们只能通过肢体动作交流。比起《狗牙》中的姐弟们,我们能在大卫的身上看到更多的希望,他不接受同酒店的规则,假装冷漠与冷漠的女人在一起,杀死她逃出酒店,在不允许发生爱情的森林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再一次计划出逃……这些都可以表明他是一个有反叛精神的人,但他的反叛精神仍旧不能超出他的认知,他可以发明一种语言来跟心爱的人表达爱意,但他无法通过语言认识到真正的爱情,人们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认识、表达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东西。

关于语言与认知的关系在这两部电影中形成了一个循环,大卫就像是逃出家门的大女儿,身体的出逃并不能说明什么,心灵的枷锁才是永恒的牢笼。看似爱情是贯穿《龙虾》全片的主题,但通过酒店和森林相反的设定,我们可以看出爱情只不过是导演想要表现极权统治的工具,导演要表达的也正是阿尔都塞的观点,意识形态是永恒的,是不随着国家权力的变异而消失的。大卫从酒店逃出并不等于他获得了自由,不管是在容不下单身的酒店还是禁止恋爱的森林,他所面对的都是令人窒息的极权统治。虽然是在表现“奇观”,但是导演没有用猎奇的视角来展示这两个世界。《狗牙》清新明亮的色调,看起来就像是在講述一个普通家庭的琐碎日常,但影片的内容和形式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和鲜明的对比。为了表现人的异化,有几个镜头中说话的人并没有同步出现,而是只有身体局部。在影片结尾,导演给了藏着大女儿的车很长时间的特写镜头,这个镜头没有任何信息,只是意味深长的凝视。在《龙虾》中重复出现的对称构图一方面是为了表现诡异恐怖的效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现人的异化。在表现猎杀时导演一反常态用了慢镜头和舒缓的音乐,只有这样的形式才能表达导演既有悲悯又有讽刺的复杂感情。

不管是大卫还是大女儿,两个人都选择了出逃。在《狗牙》中导演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结局,躲在车里的大女儿到底有没有摆脱她的家庭,结果可想而知。虽然她对父亲的教育有所怀疑,但讽刺的是,她选择出逃的方式仍旧是父亲告诉他们的方法,然而即使她进行了勇敢的尝试,也很难适应外面的世界。而大卫更像是出逃“成功”的大女儿,他通过自己的反抗从酒店到森林再到城市,但他始终认为两个人相爱要有共同点,甚至准备为此弄瞎自己的眼睛。结局同样是开放性的,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荒诞的悲剧故事。从两部电影的结局来看,这两个奇异世界对个体的影响是难以磨灭的,在欧格斯·兰斯莫斯的电影中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故事片的主人公与恶劣环境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关系,他们的出逃并不意味着苦难的结束和新生活的开始,对于大卫和大女儿来说,那样的极端环境几乎就是他们自身,即便他们有出逃的意识和行动,我们还是能从影片结尾处的特写镜头中看到悲剧意味,也从侧面说明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世界,一个人甚至一群人在里面都会丧失成为一个正常人的能力。导演并非要表现意味深长的内容,只是希望能有所警示,影片中的荒诞离我们的生活并不遥远。

参考文献:

[1]宋遥.欧格斯·兰斯莫斯:极端呈现与法则破碎[J].当代电影,2015,(01):77-80.

[2]卢燕.存在主义视域下的欧格斯·兰斯莫斯电影[J].电影文学,2018,(05):72-74.

[3][斯]斯拉沃热·齐泽克.暴力:六个侧面的反思考[M].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12.

[4]杨远婴.电影理论读本[G].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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