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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中自由主义如何体现

2019-07-12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210037

大众文艺 2019年3期
关键词:母狗黄金时代王二

(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210037)

王小波自言:“从二十岁是就开始写,将近四十岁时才完篇,其间很多次重写。现在重读当年的旧稿,几乎每句话都会使我汗颜,只有最后定稿读起来感觉不同。”由此可见《黄金时代》创作过程中的坎坷,而它在大陆刊的发表也同样困难,完成多年也只能以手抄本的形式,流传于亲朋好友之间,无缘问世。这一切,大多因为《黄金时代》的不同凡响,它以铺天盖地的性爱描写,对于“文革”颠覆性叙事,超时代的理性自由而与盛行的报告文学,伤痛文学格格不入。

《黄金时代》描写的是知青王二和队医陈清扬在云南插队时,因为“搞破鞋而被批斗但仍旧无怨无悔的故事”。王小波用一反常态的“无所畏惧”揭露个体价值尊严在革命群体中也不能被抹灭的重要,用大胆朴实又自然的性爱来彰显反抗,以浪漫情调描写反衬时代黑暗。

一、个体和群体的对立

在《黄金时代》的革命时代背景里,个人和群体的存在是不相融合的,是有强烈矛盾的。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小说中个体个性特征的被否认和群体权利的暴政上。

作者用了两种主要手法,一种是“冲淡”式的叙述口气,揭示群体观念压制的不合理。如大家都说陈清扬是破鞋的原因是,大家都认为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应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陈清扬脸不黑且白,乳房不下垂且高耸,就是破鞋。又比如,队长惹不起罗小四,枪法好的有“我”和罗小四,于是队长认准了打掉他母狗眼睛的是“我”,这些细节类的貌似一带而过叙事流露出的天经地义,是具有强烈讽刺意味的,因为它想表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生活,它本不该是这样的,可是身处其中的人并不能发现。在这群体的暴行中,个人的声音就会被泯没,被虚化。

另一种手法是利用事物之间的逻辑悖论关系,揭示权利话语的虚伪和专制。人们在革命年代极容易走入群体谬误的领域,像是前面说过的陈清扬作为一个已婚的“漂亮女子”,“冒犯”了普通公众有关女人的一般性看法,她理所应当就是“破鞋”。而在这样无法解开的错误结论,陈清扬能做的,只能从反面出发,否定它的不正确,所以她选择了当一个真正的破鞋。而王二,他没有办法证明“队长加不存在一只母狗”“母狗天生没有左眼”“我是无手之人,不能持枪射击”,他也干脆去否定这一切“荒谬”的开始,他用枪打掉了另外一只母狗的眼睛。

王二和陈清扬被群体出斗争,写交代材料时继续犯着乐此不彼的“错误”,也没有因为外界的影响而表现出屈辱和丧气,可以说,为了追求个人的自由,小说里革命由此被放到了个人的对立面上。

二、大胆的欲望的展现

《黄金时代》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铺天盖地的性描写,这是小说在当时不能被发表的原因之一,但是没有这些性描写,《黄金时代》也不会这样出彩动人。艾明说:“在那个年代的文学里,王小波的性观念和性描写是超前的,而且写的非常精彩”,”白桦也曾说,“王小波的小说一出来,就把别的写性的小说全给‘毙’了”。王小波在描写性的时候,没有做作的文学矫饰,他用最朴素自然又生动的语言来描写这一切,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虽然性自古以来被人看做是隐私的,不能提上台面的,需要被压抑的一部分,但在王小波看来,性就是被扭曲的正常的欲望。所以在《黄金时代》这个强调个人自由解放的主体里,用性来当做个人反抗的武器是最有冲击力不过的。在王二看来,他看见陈清扬就想和她做爱,和她讨论伟大的友谊,这是他自然的欲望和真切的想法,哪怕被当做批判的依据,也是不值得羞愧的。但在被批斗时,他被要求写交代材料,他写的交代材料却人人都爱看,这是非常讽刺的地方,人人都爱看,人人都有自由个性的欲望,可提供人人都爱看的材料的王二是有罪孽的。而“我”一开始还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写这些东西,写着写着却入了迷,因为这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发生过的事情有着无比大的魅力。这句话讽刺意味和揭示意味非常的强烈,它在嘲讽掩埋个性的时代,有意义的光彩的东西不多。

至于陈清扬,王二评价陈清扬“我说她竟敢觉得自己清白无辜,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罪孽。照我的看法,每个人的本性就是好吃懒做,好色贪淫,假如你克勤克俭,守身如玉,这就犯了矫饰之罪,比好吃懒做、好色贪淫更可恶”,她在与王二敦友谊的过程中,才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欲望。在此之前,她的黄金时代是精神的,宗教的,决绝的,她和王二敦友谊不过是逆来的姿态表现自己的清白。她的内心只要不发生动摇,她就是清白的无辜的,当她认识到了爱情,发生动摇以后,于她自身是一种堕落,可是于王二以及读者来说,她在时代里找到了自由自我。

陈清扬被审讯的时候,绳子捆在身上,像是一件紧身衣。这时她浑身的曲线毕露。她看到在场的男人裤裆里都凸起来。她明明知道统治者的迫害欲和偷窥欲,偏要把细节写在报告里,让看了的人动情难受。陈清扬选用的是看似堕落的方式,在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在小说里她年轻美丽是欲望本身,她用自己在嘲笑不敢暴露自我愿望的男人们。

我认为《黄金时代》里健康,开朗,明丽的性描写,是自由的个性的人的本身的自然展露,王小波说“这本书里有很多地方写到性,这种写法不但容易招致非议,本身就有媚俗的嫌疑。”,但是如果缺少了这些描写,王二和陈清扬就缺少了斗争的武器,缺少了反抗的形式。自由主义,个性主义也没有办法展露。

三、浪漫的场面描写

虽然处于革命时期,个性被压抑的时期,王小波的小说中还是洋溢着美的气息,无论是陈清扬的女性美,还是云南知青岁月里的风景美,亦或是二人在进行革命时敦友谊时的感受美,都和王小波浪漫的笔触少不了干系。像是“我爬起来看牛,发现它们都卧在远处的河汊里静静地嚼草。那时节万籁无声,田野上刮着白色的风。河岸上有几对寨子里的牛在斗架”又或着最经典的“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的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我想,《黄金时代》中之所以展现出浪漫主义的笔调,一方面在于小说表现的自由,个性在灰暗的时代大背景下,是主人公王二和陈清扬用来拯救自身的武器,如果身处其中的人还要表现出苦楚,那就只能说明这样的追求和抗争是错误的,而唯有美丽,浪漫,与时代群体灰暗色彩的鲜明对比,王二和陈清扬才有希望,才在自己淡薄的抵抗和斗争里面显得能够达到彼岸。

另一方面,王小波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叫做“伦敦的红色的天空”,周遭的人习以为常,只有抬起头来时候,才发现好像天空确实不应该是红色的。实际的文革岁月并非王小波笔下的一般欢愉,无所畏惧,没有眼泪,充满乐观,是沉溺其中的人错了,这是作者的黑色幽默,是对现实的嘲讽和挖苦,以及逃脱和重构。缺少了这样浪漫色彩,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会变得死板和僵硬。

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王小波在用自己反乌托邦的笔法,构件一个精神上的乌托邦,纵然现实是无情和难以挣扎的,但在王小波的笔下,我们还是有可以挣扎的能力的,还是可以在黑色的浓墨里面找到纯白的诗意和透亮的初心的。王小波以欲望的合法性对抗革命的合法性,树立的却是生命个体的尊严和自由。他告诉我们,在群体的重压之下,有些无法辩解的东西是不需要绞尽脑汁整理说辞的。我们只需明白有些东西它是值得去追求的,我们在追逐这些东西的时候,那是我们这辈子的黄金时代。而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我们的个性,我们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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