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的诗

你在哪里

你无答

我也没问

所以，不知

空酒瓶

空酒瓶也有用场

有次它做了容器

有次它装了岁月

有次它啪地

打破了世界的喑哑

有次

在想念的时候

它呜呜地响了起来

呜呜——呜呜——

动物世界

电视上讲的动物

都有生存本领

也都有危险

和无奈

都是为那口食物

但都会有一个充满希望的

结尾

这时解说词往往会

讲到爱情

两只动物就在了一起

镜头到此

似乎就可以让观众放心般

结束了

世上的事

我认為

还和盐有关

觉得淡了

加点盐

就会有味儿

这简单如是真理

借宿

我躺下

当然

你也在这里躺过

很快，我就做起了

梦

华山

我真的无法说出

华山上的景色

我只像个寻觅者

一路攀爬悄悄地看哪个地方

论的剑

或

剑能插哪里

或站在哪

适合拔剑

我只是抬起头望向了远方

远方的迷茫

有那么一会儿

梦似的箩筐里

苹果遇上了梨

被时间的车轮命定地推着

在梦似的箩筐里

相拥着

游走江湖

新年新气象

进麻将馆

看见秃顶的老李头

戴上了发套

苍发的孙阿姨

染烫了头

还抹了口红

新年新气象

他们压低声音说话的

眼神

透着烟雾

好像是在一艘游轮上

价值观

他坐在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9平方米

他举着报纸发愣

其实他看到了一则消息

他处于了遐想……

再过几年再过几年啊

他不退休他的办公室

就会多上3平米……

人生观

打开灯

他觉得外面黑暗了

他觉得家里

的确比外面明亮

这好像并不仅仅是打开灯

关于下半身

所有原因

或许

皆出

上半身

拥抱明天

明天有多大

如果没用星球的

胸怀

拥抱

只是一个自恋的姿势

天空

天空这个大笼子

罩着我们

低头数星星

宁静

此刻我想对你说

对你说的你好像知道

知道还说什么

我看着远方

你看着远方

这是一种宁静

一种汹涌如海的宁静

告辞

我们说了有多少话

我记不起来

说的话没有踪影

形同废话

撑满了一些时空

撑的年龄又虚长了一岁

那些日子皆荒芜

阳光明媚给了其他

我们就像影子

好似没有存在价值

现在，他提醒告辞

这个词真如一块石头

真实，沉重，阳光下金灿灿

维纳斯

维纳斯漂不漂亮

我没见过

但我知道她是雕塑

人们都疯狂地说她美

好像希望她能走过来

但我不希望那样

我还是希望她站在那里

待在她该在的地方

让我去看她

或者想象一下

豆腐

儿子瞅着旁边商店里

各种带花花绿绿包装

起了漂亮名字的豆腐

想自家的豆腐摊为啥

不学学人家的经营让

大家排着长队等候着

让自己吞着寒风学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好像开始埋怨起了

父亲埋怨起了不开化

在寒风中他好像听到

自家的机器已经轰鸣

……  小二，抬！他抬

起又一笼厚实的豆腐

他闻到了田野的香味

好像还闻到家的味道

还闻到了父亲的味道

这种味道使他又郁闷

起来父亲父亲父亲，

他想为什么父亲一再

告诉自己要将豆腐磨

好？！

叫春

夜半

猫又嗷嗷地叫起来

叫得我心乱颤

醒来

真想一把抱住它！

——受冻的孤儿

每天

每天忙得！

忙得像什么像什么？

像什么也不知道！

只知道天

一下就黑了

好像天没有白过！

（总不能像他说的：

洗洗抹灰布吧！）

夜的海

她说海是什么颜色

我没有回答

我走向了躺在沙滩的那叶扁舟

坐上去

我想夜的海

是不是沙滩的颜色

比喻

她像一棵树

越来越觉得

像

这可能是个比喻

人间的事物哪个

没有比喻呢

其实她说的是自己的

心

或我说的是她的

心

所经历的所感受的

我想到了树

虽然他们都说人

哪比得了树

但人对待树

的举动

树最清楚

也成了人云亦云

所以，树的年轮

树的年轮

被树皮紧紧包裹着

树皮

爆发出了迎向阳光的

叶子

脚印

打开办公室的门

我看到一排清晰的

脚印

那是我年前放假

拖地后倒着出来

留下的

新年了！我该怎么走进去

徘徊的一瞬我

还是踏上年前的脚印

走到了办公桌前

好像再没有将地弄脏

这首诗只给你读

这首诗只给你读

记住，只给你！

你不要给别人

因为它只为你而生

不论你用怎样的方式读它

不要给他人，不要！

我的心如此专注

此时，它容不下两个人

容不下！

如果你不慎丢出去了

记住，茫茫人海

你就喊我的诗、我的诗

它就会回到你的心间

它会永远守护你的心间

它不会游离，不会滥情于这个世俗

不会！

写给马林

马林是一个悲剧

我常常想到福尔

后来看到影视剧中

叫马林的也过早死亡

这不是马林的过

罪过怎么会是自己的呢

好像也不是我的错

世界的罪恶能会是看客的错吗

也不能怨源头

源头就像流水

马林啊好像找不到凶恶者

找不到那就自认吧

调整一下

那么从悲开始也就是从死亡开始

让生命顺着走

让命运倒着行

马林你看如何

叫马林的人你们

看看如何

你龇起的嘴会变成微笑

你挥舞的拳头会成为欢呼

你越来越像一个婴儿了

马林！

我的诅咒似的破命名

也要变为祝福了

这好吗

五月

一个男人

来到梧桐树下

坐着

低头坐着

他

抽泣起来

抽泣起来

终于

昂起了头

他昂起了头

抹了把脸

抹了把脸

踩着花影

踩着花影

有些雪青色

雪青色地

走了

这些花

说开就开了这些花

有的早早做好了准备

有的措手不及

有的懵懵懂懂

有的惊惊颤颤

有的不以为然的开过之后才想起

有的长年开着就忘了这回事

有的一年就开这一刻也忘了这回事

有的开是为了不开

有的隐藏着开将花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有的开成了词语

有的开成了情感

有的开成了照片开成了风景

有的只是为自己开开就是为了谢

开着开着这些花

开成了镜子开成了食品开成了梦甚至

开成了拳头

这些花开着开着就成了岁月

四月一挥手一挥手四月成了盗花贼

雪人

一个女孩儿喜爱雪

还喜爱什么呢

下雪的时候

她静静地面向南方

站着

一个喜爱雪的女孩儿

她静静地

向南面著

站成了雪人

为李太白改诗

李太白的《秋浦歌》

被我读着

读成了写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落秋霜。

我看见太白笑了

笑得那么寂寥

好像他不纠结那个

“落”字

好像他看见了“落”

而非他写的“得”

梦

扫了多少年月……

小和尚顿住扫帚

抬头问

施主

你扯一下幕布

树叶就能

扫完

观狮身人面像

我得说说他的眼睛

竟没有因为我的到来

而改变方向

【作者简介】吴涛， 山西屯留人。1993年起在《山西青年报》《山西青年》刊发作品，后在《诗刊》等发表诗作。作品选（转）载入《新世纪诗典》《每日新报》《中国口语诗选》和《年度诗歌选本》等。著有诗集《胶片·哈哈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