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扑灰年画形式初探

文/图：王粟 山东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

高密扑灰年画起源于明朝初年，至今有五百多年的历史。高密扑灰年画以其题材广泛、人物造型写实夸张、色彩浓艳和笔法老到等独特鲜明的艺术风格成为中国四大年画之一。高密扑灰年画独特的艺术形式契合了中国的简、雅、拙、炎的美学特性，即扑灰年画艺人在年画中融入了情感和审美理想，满足了广大老百姓对民间年画的视觉审美需要和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寄托。

一、内容题材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题材广泛。早期，高密扑灰年画的内容题材以灶王、财神、家堂等为主要描绘对象。这些神祇类题材年画是老百姓在逢年过节时用得最多的，老百姓都要在堂屋里祭祀祖先和供奉财神，以寄托美好愿望，求得祖先们保佑。可以看出，山东高密扑灰年画内容题材广泛丰富，无论是从文武财神、英雄壮士的题材内容，还是胖娃娃、仕女画等内容题材的作品中，都可以明显地看出高密扑灰年画反映现实生活和内心感受表达的特点。当然，随着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高密扑灰年画艺人不再循规蹈矩地重复传统题材内容，在内容题材上力求拓展创新，开始创作一些内涵新，反映世俗生活表达，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美好愿望的年画作品，使山东高密扑灰年画成为老百姓更高层次精神享受的民间美术作品。

二、画面布局构图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画面构图饱满。背景留白，人物形象明确突出的是高密扑灰年画构图布局的显著特点。高密扑灰年画在早期画面构图布局上遵循传统画法，以墨屏画为主，在构图和布局上注重空间留白处理，在主要人物的描绘上尽量少画背景或忽略背景描绘，使得背景画面形成简洁空灵的特点，这种艺术处理会使画中主体人物突出，而留白的背景表达意境意味深长。整体来说，高密扑灰年画画面构图讲求人物突出饱满，背景留白，这也是山东高密扑灰年画画面构图布局的独特魅力所在。当然，高密扑灰年画构图安排也是根据不同的画面内容题材区别对待的，堂画烛子和文武财神类的画面构图一般都是丰满充实，房屋建筑画面整体构图布局的安排上通常采用一种散点透视法，不求透视合理，而是采用一种上下透视法以求平面化。不难看出，扑灰年画构图布局追求画面简洁明了，凸显中心人物。这种画面构图布局表达反映了高密扑灰年画艺人的审美趣味和独特美学价值。

千祥百福 高密扑灰年画 50cm x 36cm 2009年

三、人物造型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具有独特鲜明的人物造型特征。高密扑灰年画追求在人物造型写实的基础上不拘比例结构约束，坚持概括夸张但又不失其度的人物造型原则，并追求画面人物的精神面貌和内在情感表现。

高密扑灰年画在人物造型上主体人物形象夸张突出，将人物比例夸张变形为身体不足三个头高，表现为头大身子小，从而使人物形象显得稚拙，营造憨厚可爱的传神的艺术效果。成人人物五官采用儿童的比例，五官在脸部下方，由此形成人物脸型五官造型丰满可爱、圆头圆脑、活泼生动的样貌。不难看出，高密扑灰年画的妇女形象都用白粉画出脸型，巧妙地勾画眉眼、五官，再以淡红色敷彩，使人物形象生动传神地给人强烈的真实感。画英雄黑脸长髯、威风凛凛、鲁莽勇猛的形象，如扑灰年画《五子献寿图》，人物面部造型一般均采用卵圆形的柳眉凤眼，生动活泼的夸张造型使人过目难忘。由此看出，山东高密扑灰的年画人物造型无一例外地夸张，身高比例矮胖，表情生动活泼成为高密扑灰年画人物造型典型特征。

总而言之，山东高密扑灰年画体现出人物造型夸张、淳朴、传神的造型原则，年画画面中人物个性突出、形象饱满，通过对人物个性的不同塑造，使得画面人物形成形象各异、个性夸张突出的主体人物形态。山东高密扑灰年画中人物造型既有从中国传统人物画里吸取来的精华，又融入了广大劳动人民对年俗中美好吉祥的愿望，由年画民间艺人移情到年画中每一个人物身上，塑造具有年画艺术实用和审美的双重艺术价值。

四、色彩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色彩基本用黑、红、黄、绿、紫等色，桃红色和纯蓝色则是不可或缺的。色彩风格以鲜艳和雅致两种风格为主，由此，高密扑灰年画逐渐发展成为两大派系。

高密扑灰年画的色彩两大派系其一派为老抹子年画，早期以水墨为主，当地画师称之为颜色黑乎乎的老抹画，老百姓也称它是墨屏，也叫黑货、老抹画、墨色画等。老抹画是没有色彩的黑白画，类似今天的水墨国画。老抹画用色风格古朴典雅、素淡、淡雅，如《五子献寿图》作品是早期老抹画的精品，画面景色用墨色涂染，用色不多，但是画面接近单色画，艺术意境高，形式意味悠远。老抹画的特色体现了扑灰年画前期作品的特点，墨色墨屏，案头清供，婆娘不喜，老头奉承，具有文静悠远的审美意蕴。另一派扑灰年画被称为红货，即彩色年画，也称为大挂子和大色画，红货民间艺人则追求个性张扬，大胆借鉴了潍县杨家埠和天津杨柳青年画对色彩的运用技巧，将其颜色进行创新发展，以色代墨，向大红大绿靠拢，画面追求色彩艳丽红火，对比强烈的视觉效果，创造出了大红大绿的视觉艺术效果，被专家誉为民间写意画。红货画面色彩艳丽、明亮饱满，色相对比大胆使用高明度和高纯度的颜色，使画面色彩追求了对个性张扬的热烈色彩，多以红艳喜庆色彩为主，用以表现年节喜庆热烈的气氛和祈福求吉的美好愿望，给人热烈红火喜庆的视觉感知，符合广大老百姓年节中对年画的审美和寄托情感需求，自然受到老百姓的青睐。如高密扑灰年画《富贵平安》《金玉满堂》等作品，无不在于色彩像红货艺人自己的顺口溜：红绿大笔抹，市上好销货，庄户墙上挂。喜祥又红火的艳丽，红火鲜艳的色彩更接近美好生活的希望、年要富裕喜庆年的民俗年俗要求。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民间艺人在色彩运用上随类赋彩，上不唯物、不唯自然、只唯自己的审美原则。无论是老抹子年画，还是取代老抹画成为市场主流的红货，都是高密扑灰年画创新发展的一部分，是一种审美追求和审美时尚，是追求色彩对比艳丽的视觉效果的表达结果。

五、图案纹样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图案纹样是将应用点、线、面的变化所组成自然纹样、吉祥纹样及其他图案纹样描绘在年画中，是艺人将客观物象提炼概括为图案化、纹样化的结果。当然，这些纹样不是幻想出来的，它来源于扑灰年画艺人在长期劳动和生活实践中的观察，是艺人对客观自然形象的摹拟写实的升华与抽象的表达。其年画艺术形式提炼概括逐渐演变成图案纹样，是一种艺人借以表达美好愿望的艺术元素载体表达对生活美好向往的愿望和心情，是年画画面之外所隐喻的象征含义。

高密扑灰年画图案经过艺人对客观物象提炼概括成归纳装饰图案纹样，表现在画中人物服饰衣裙上或建筑部分、花鸟鱼虫器物等部位上描粉纹样、凤花草等图案进行装饰，适当加画纹样或图案以增加画面装饰性。扑灰年画艺人刻制花卉纹样图案蘸上颜色，像盖章似的在头部及衣裙上尽印纹样图案，这是一种既提高绘画速度又有装饰作用的作画技法。高密扑灰年画中的装饰纹样多以吉庆纹样为主，吉祥龙凤纹、蝙蝠花纹、寿字纹、盘长纹等用于装饰画面表达吉祥有余寓意。例如扑灰年画《桃园三结义》作品中人物衣服服饰、道具及画面木梁上都装饰有龙凤呈祥、万字纹、吉祥云纹装饰纹样图案，这些对局部的细致繁复图案纹样描绘与描子勾拉与大涮狂涂形成了鲜明的形式对比，是扑灰年画的艺术内涵和形式美感表达。又如《八仙过海》中吕洞宾神仙袍代装饰吉祥云纹或蝙蝠纹样，寓意吉祥富贵，而蓝采和神仙衣服装饰多是吉祥云纹和自然纹样等，何仙姑衣裙则是咸菜磕花等纯形式装饰纹样。这些装饰图案纹样手法被应用到高密扑灰年画的绘制上，必然给扑灰年画的艺术形式图形带来一种别样的风貌，使高密扑灰年画形式更为丰富多彩，图案纹样精致细腻，整幅画面形式疏密得当、对比明确，凸显了山东高密年画中中国的审美意蕴。

六、材质形式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名称的由来是根据其独特制作工艺和作画材质材料而言的，高密扑灰年画作画材料材质是年画中独一无二的，扑灰年画以独有的制作材质手法使其彰显个性，成为中国年画家族中不可替代的画种之一，高密扑灰年画独特的制作工艺和艺术特色使其在其他民间美术艺术形式中独一无二。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画面风格之独特是和其特有的制作材质材料有着极大的关系的，高密扑灰年画制作所谓“扑灰”是先将柳枝烧灰勾画轮廓后，以炭条起线稿，然后再拿纸在线稿上扑抹复印，加入米汤拌成糊状，然后用毛笔起完稿后在纸上扑灰拓印，继而描线做底版，艺人们在印出的稿子上粉脸、提白、上敷彩、勾线、描金，最后在重要的部位涂上明油。高密扑灰年画的制作工序繁多，这需要艺人们分工完成，各司其职的描绘使扑灰年画有一定的程式化，又具有艺术形式的独特性。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制作工艺和材料材质运用独特，但是随着时代发展不断创新，现在的艺人已经很少用扑灰的方法来起稿，大多都是用毛笔手绘墨线，再在墨线上施以色彩，总的趋势是越来越简洁，使山东扑灰年画更便于制作，便于生产，便于传播流通发展，山东高密扑灰年画由此成为中国民间艺术一朵生命力旺盛的艺术之花，蓬勃开放。

结束语

山东高密扑灰年画在中国传统文化艺术发展中追求人物造型夸张、材质独特、色彩明艳的淳厚质朴乡土气息。简言之，空灵简洁的构图布局特点以及人物夸张变形的造型的原则表达了中国的简、雅、拙、炎的美学特性，即扑灰年画艺人的创作注重融艺人向往美好生活的思想情感，又满足广大老百姓审美要求和对美术生活向往的寄托。可以肯定的是，高密扑灰年画要坚持自己的民间艺术特色，又有形式创新才能发展，山东高密扑灰年画的艺术生命一定会源远流长、世代相传。

渔翁得利 高密扑灰年画 46cm x 38cm 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