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太空作战演习主要成果探析*
2019-06-17彭辉琼吕久明路建功
彭辉琼,吕久明,路建功
(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甘肃 兰州 732750)
0 引言
随着航天制导控制、目标融合识别、智能处理和网络信息等技术的迅猛发展,太空已成为各军事大国竞相角斗的重要领域[1]。为确保太空技术的领先优势,美国已开展了多次太空作战演习活动[2],不断探索太空力量作战运用和太空武器装备发展途径,验证修订太空作战条令、政策、法规等,检验改进太空联合作战理论和太空系统、空地综合系统的能力[3],演练太空力量的作战应用和支援行动,孵化太空作战新理念,确保美国国家安全和军事斗争的优势地位。
自2001年以来,美国主要开展了“全球哨兵”、“太空旗”、“施里弗”太空作战演习[4],不断提升太空作战指挥和太空武器装备等的作战性能和体系贡献力,强化对抗环境下太空作战实力,积极推动军民商和盟友太空与赛博能力的联合利用[5]。本文首先阐述了太空作战演习要素,总结了美国近期太空作战演习情况,提炼了历次太空作战演习的主要成果,以便为太空力量建设提供有益的参考,并为太空作战演习的理性发展奠定基础。
1 太空作战演习渊源
太空作战实际上是为了争夺太空的使用权和控制权而进行的战争[6-7]。在美国相关太空概念中,太空作战常分为进入太空、控制太空和利用太空三种形式,其中控制太空主要包括:一是全面的监视太空环境和各国的太空活动;二是保护美国自己的太空设施不会遭到干扰或攻击;三是不让其他国家进入和使用太空;四是必要情况下阻止其他国家使用美国的太空设施;五是确保美国自己自由进入和使用太空。由此可见,太空霸权主义是其控制太空的要义和核心[8]。
1.1 太空作战样式
太空作战样式包括太空防御作战、太空支援作战、太空格斗作战和太空攻击作战等[9]。太空防御作战主要是指利用各种卫星自身的技战术、在轨卫星协同模式、地面空中力量,开展的己方太空目标免遭敌方干扰、破坏的作战行动。太空支援作战主要是指利用各种侦查卫星、干扰卫星、导航定位卫星、通信卫星等太空设施设备,支援地面和太空的作战行动。太空格斗作战主要是指针对太空目标的攻击或防御作战,利用各种类型的武器装备或手段对太空目标实施攻击与防御的作战,以及在大气层外拦截弹道导弹目标的作战,太空作战演习主要侧重于模拟这种类型的作战。太空攻击作战则主要是指利用部署在太空的天基激光武器、动能武器、粒子束武器、机械臂等,对太空、空中和地面的目标实施攻击破坏的作战行动,这将是未来更高级形式的太空作战。其中,网络信息力量是组织指挥和实施太空作战的基础,因此,美国目前更多的将太空战和赛博战结合在一起,进行联合太空作战战略、战役和战术不同层面的演习。
1.2 太空作战演习形式
太空作战演习参加人员主要由现役军人、退休将领、政府官员、太空问题专家、商业机构以及盟国的官员组成,通常采取兵棋推演、桌面战争博弈研讨或部分实装+推演的形式[10]。若采用完全实装形式开展太空作战演习,组织周期长、风险难以控制、代价难以承受,且容易招致国际舆论的质疑,即可能侵蚀太空环境和太空目标。
此外,太空作战演习的想定为未来战争中的太空对抗,部分太空攻防手段还未物化成装备。因此,太空作战演习主要以战略对手为假想敌开展各种太空对抗课题的兵棋推演和模拟仿真,难以采取实兵实装演习的形式。
1.3 太空作战演习意义
美国空军通过开展太空作战演习,检验太空力量的发展和作战应用,具有很强的现实性和隐蔽性,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果[11],其主要意义有:
1)传播了太空理念。由于参演机构的广泛性,演习成为灌输太空理念、达成太空共识的最佳平台。
2)孵化了太空概念。演习一直强调太空对国家安全、军事、经济、外交等目标实现的重要性,2006年版《国家太空政策》首次从国家层面上强调制天权与制空权、制海权和制信息权同等重要。
3)指示了太空能力建设方向。陆续催生出了太空态势感知、太空威慑战略、光速交战、作战响应太空、太空弹性体系、临近空间飞行器等一批太空作战概念和太空作战装备与技术。
4)检验了美国太空作战指挥体制和流程。自2001年开始太空作战演习以来,美国先后颁布和修订了《太空作战条令》、《空军太空对抗条令》、《联合太空作战条令》等,调整规范太空作战部队机构的角色与职能,优化太空作战指挥与控制流程、程序、指令等,推动了太空力量与联合作战的深度融合。
总之,太空作战演习,不仅是美国推动太空理论研究、保持太空优势和进行太空备战的重要举措[11],更是以俄罗斯和中国为主要战略对手的作战模拟[12]。对此,应予以高度关注,加以学习借鉴。
2 美国太空作战演习近况及主要目的
美国为推行太空霸权主义和维持美国军事优势战略,不断开展太空作战模拟演习,演示美国未来联合太空作战的技战术,重点分析未来进入太空、利用太空和控制太空的要求,探索反击敌方先进太空能力的方法,鉴别敌方可能会限制美国及其盟国的太空能力的方法和武器装备等,宣示美国积极准备利用太空作为未来战争的主要战场[13]。目前,美国的太空作战演习情况及目的如下:
1)“全球哨兵”太空演习
从2014年开始,借鉴美空军的“全球哨兵”演习,针对太空态势感知的作战应用需求,联合多个盟国和商业实体,美共开展了5次“全球哨兵”太空演习,如表1所示,验证太空态势感知理论和战术战法,探讨太空态势感知人员和装备的操作应用情况,检验人装结合的作战行动程序和能力[14]。
由表1可知,“全球哨兵”太空演习重在联合盟国和商业实体,开展太空态势感知能力检验演习,提出太空态势感知能力改进完善建议。
2)“太空旗”演习
“太空旗”演习来源于“红旗”军演[15]。1975年开始,美空军举办了“红旗”实战演习,以提升空战飞行员的操作战斗技能和实战能力,由各地前来受训的飞行员编入蓝军,与假想敌红军进行空对空、空对地和电子对抗作战,一般每年四次,每次持续约两周时间。每两年在“红旗”军演过程中组织进行一次“联合红旗”军演,检验训练参演部队在分布式复杂战场环境下的多军兵种协同作战能力,并开展新战术、新武器装备和新技术的作战试验。而“太空旗”演习主要用于探索、发展太空作战理论、作战概念及技战术等,提升美国太空力量的慑战能力。“太空旗”演习情况如表2所示 。
表1 “全球哨兵”太空演习情况
表2 “太空旗”演习情况
由表2可知,“太空旗”演习重在利用美国空军太空力量单元,开展实用的太空作战红蓝对抗能力验证演习。因“太空旗”演习的内容比较具体实用,技术和战法可操作性、可复制性强,所以不再对外公开任何有关信息。但据相关网站和资料分析认为,2018年下半年至少开展了1次“太空旗”演习,但迄今未见相关消息。
3)“施里弗”太空演习
为确保未来太空安全和太空战优势地位,美采用战争推演方法,开展了“施里弗”高层次战略太空演习,研究和评估与太空相关的政策、战略、学说、作战概念、交战规则、装备需求以及力量结构等重大问题,不断检验和挖掘美国空军太空作战能力,检验美国空军航天司令部的作战指挥系统、航天系统的运行状况和航天系统与地面系统的配合能力;获取太空安全战略制定、装备力量发展需求、战场指挥人员训练等方面有价值的信息,重在加强美国空军的太空威慑能力,以凭借其太空优势向其敌方发出清晰而微妙的警告[16]。“施里弗”太空演习情况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施里弗”太空演习已从战略层面发展到战役战术层面,且每次演习针对性强、自有特色、各有侧重。演习过程是探索检验太空作战能力的过程,同时也表明美国更加重视太空作战,把控制和利用太空作为信息化时代的主要威慑手段,不断宣示其太空威慑能力,旨在保持绝对优势的霸主地位。
表3 “施里弗”太空演习情况
序号时间演习参与情况主要目的12017.10.13—21约200人,来自美国的27个机构以及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和英国。通过整合太空作战架构,深入了解太空弹性、太空威慑和太空作战;检验各种联合指挥与控制框架,部署并保护空中、太空和赛博空间能力,支持全球和区域性作战行动;探索太空和赛博空间在多域冲突中的作用,以政府总动员的方式发展伙伴关系,实施联合联盟作战。22018.10.11—19约350人。美空军航天司令部、国家侦察办公室、NASA、商务部等27家机构参演,英国、法国、德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新西兰派员参加,日本首次参加。探索综合指挥与控制框架,利用并保护空天、赛博能力,支持全球及区域作战;利用盟友力量慑止对手将冲突延伸至太空;盟友参与太空与赛博空间作战行动后的弹性威慑及作战能力情况;确定太空与赛博空间在多域冲突中的战略、战术运用方法;利用军、民、商、盟友的伙伴关系遂行一体化太空与赛博作战能力。
早期的太空作战演习内容仅限于太空作战的战法与作战原则、快速响应和太空信息对抗的范畴,但近期几次太空演习涉及到较多的网络赛博战,开始关注“在未来的区域冲突中如何更好地运用太空与赛博空间”[17],意在检验改进天网合一的联合太空作战支援能力。
由于参演机构和盟国的广泛性,太空作战演习成为灌输太空理念、达成太空共识的理想平台,强化了太空作战认识,起到了很好的宣传鼓动作用[17]。借助演习,不断调整和规范太空作战单元和指挥机构的角色与职能,优化太空作战指挥控制流程,有力地推动了美国太空力量与联合作战的深度融合力度、太空力量单独成军的进程。
3 太空作战演习取得的主要成果
理论是行动的先导。由太空作战演习可知,为达成太空威慑效果和确保太空优势,美国大力发展先发制人的太空作战理论和太空防御与打击能力,获取发展有效防御所带来的威慑效益[18]。通过太空作战演习彰显太空实力、验证太空能力、宣示威慑力,采取联盟合作和民商协作等策略,强化太空威慑地位,不断拓展一体化联合太空作战威慑效能。同时,还推进核威慑力量、网络威慑力量、太空威慑力量的融合,构建综合战略威慑力量体系,震慑和吓阻对手,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19]。美国2018年版《联合太空作战条令》中再次强调太空安全和太空威慑等。太空作战演习活动主要取得了以下成果:
1)态势感知能力优先发展,成为太空力量建设的重点
通过太空作战演习,证实了良好的太空态势感知能力本身即可达成威慑效果,可使对手慑于被侦查并可遭到惩罚报复,进而不敢贸然发动攻击;而态势感知能力的缺乏,难以掌握太空环境和太空目标态势,将妨碍拒止性报复行动的实施[20]。惩罚性威慑和拒止性威慑均需要强大的太空态势感知能力提供支撑。目前,美国天基太空侦察监视卫星系统已具备作战支援能力,可全天候监控在轨卫星态势和太空碎片,在地面数据处理分析中心进行威胁目标的处理识别和目标指示,支持太空作战。
2)发展有效防御和抗击力量,支撑太空力量体系能力形成
根据零和博弈理论,被威慑方可能遭受报复性打击导致损失巨大、行动收益却甚微时,不会贸然行动[21]。随太空技术的扩散,降低了太空准入门槛,侵蚀了太空系统安全稳定性。
①发展先进技术,躲避攻击
一是发展变轨机动技术。美国现役卫星大多具有较强的机动变轨能力,可通过改变轨道高度和倾角,逃避敌方反卫星武器的发现、跟踪和攻击。太空作战演习中多次验证了飞行器轨道转移、卫星轨道调整等项目。
二是发展伪装隐身技术。在卫星表面涂上吸波材料,并配置眼帘、光闸、保护盾、过滤装置、防电子干扰装置、眨眼装置等对抗方法,防敌侦查监视、回避攻击。
三是发展护卫卫星技术。通过释放若干诱饵卫星和杀手卫星,利用这些替身卫星撞击或摧毁敌方的卫星及反卫星武器等,保护关键太空目标,化解对方的攻击行动。
②发展重组能力,实现功能快速恢复
演习中,演练了利用临近空间飞行器增强太空系统作战支援能力、微小卫星群快速建立、快速响应发射等科目;演练验证了保护、增补与替换太空系统的手段。在卫星遭袭后快速重组能力方面,在平时可展现强大的太空重组能力,可以发挥威慑作用,使敌不敢轻举妄动。既可通过对现已部署太空系统的变轨、机动、变更、附加应用,也可通过快速响应发射卫星方式,实现太空重组。
③增强太空系统弹性,降低遭袭损失
利用更多数量的卫星或微卫星群分散承担多种任务,降低敌方攻击带来的损失。主要途径有:一是采用备用星方式,实现功能快速恢复;二是采用分布式多卫星技术,增加系统弹性;三是采用快速响应发射,及时开展卫星补网和重构,抵消个别太空系统的毁伤降效不利影响;四是采用抗干扰技术,增强卫星工作的稳定性和有效性;五是配置冗余备份信息链路,增强太空系统信息传输的抗毁能力和信息传递的连续性;六是提高星上自主处理分发和地面数据处理分析中心的工作能力和运行效率,提升太空系统的信息处理共享效益和实时性。
3)构建联合太空作战综合战略力量,夯实太空威慑基础
美国太空力量是核威慑体系的重要支持部分,美国的侦察、导弹预警和通信卫星在监视预警前苏联/俄罗斯核力量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随着核威胁程度的降低及太空实力的增强,太空力量从核力量中分离出来,逐渐形成独立的威慑力量;此外,核威慑和反太空武器却更加依赖于太空指挥信息系统。
由于计算机网络在联合作战中的地位不断提升,且太空系统和网络空间都具有快速攻防、全球到达和战斗力倍增器等共性优势,太空与网络紧密交织。“施里弗5”演习演练了太空系统与网络空间的集成与融合应用,后续的太空作战演习演练了在太空和网络空间可能发生的战争慑止途径、太空与网络空间的作战融合等课题。通过太空作战演习提出了光速交战的概念,并催生了新的作战条令、流程、概念、战术、战法等。
4)发展先声夺人的太空打击力量,确保威慑效果
实力是形成威慑能力最基础、最重要的因素。美国政府长期奉行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的战略,优先发展太空打击能力,保留先行打击的选项,便于实施惩罚性威慑。
①发展可逆性打击力量
多次太空作战演习中,采取可逆性打击方式摧毁对手卫星,拒止与剥夺敌方使用太空系统的能力,包括欺骗、破坏、干扰、拒止、降级等。可逆性攻击主要由定向能武器实施,包括用于太空作战的高能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和微波武器等。
②开发动能硬摧毁武器
美国一直在进行动能反太空系统武器的研制试验,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发展舰(机)载反卫星导弹系统、天基动能武器系统等,并通过“智能卵石”、“克莱门汀II”计划等进行验证。2012年启动了“上帝之仗”天基动能武器系统计划,由钨、钛或铀等金属组成的“上帝之仗”金属棒在太空发射,其撞击动能可与核武器相媲美,可以有效毁伤在轨卫星。
③研制太空航天航母
太空航空母舰将现有的太空系统以支援作战为主扩展为直接作战,是美国实施1小时全球快速打击和量体裁衣式威慑的重要太空武器,将极大增强太空威慑实力。目前,正在积极打造可搭载定向能武器、动能武器、卫星有效载荷等各类太空系统的航天航母。
5)采取盟国和军民商融合模式,提升太空能力的稳固性
多次太空作战演习均模拟和研讨了盟友、国际组织、商业卫星公司等联盟问题。从作战保障角度看,自海湾战争以来美国发动的多场战争中,均大量依赖民用和商用卫星系统来保障作战。美国政府和军方认为,有选择性地与盟国或他国结成太空伙伴关系,将太空系统职能分散到与美国友好国家或商业集团的太空系统中,并进行数据异地存储备份和共享,建立太空利益共同体,可以从多个方面威慑挑衅者,降低对手单次攻击所能获得的利益,同时获取美国实施报复性打击时盟国和中立方的国际支持,增加美国太空军事力量的影响力[4]。
从近年来美国出台的一系列国家安全及军事相关战略报告和联合作战条令中可以看出,美国已将核威慑、太空威慑和网络空间威慑整合为新的三位一体战略威慑力量,力图发挥战略支撑作用,并开展太空作战演习,全面检验并提升常规作战能力和多域远程体系作战能力,确保超强的军事优势。
4 结束语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目前,世界正在进行一场以信息化、智能化和太空化为特征的影响深远的军事变革,各航天大国利用自身的技术优势,不断推进太空和赛博空间融合发展,应予以高度关注。自2001年起,美国已开展了12次“施里弗”太空作战演习、5次“全球哨兵”太空作战演习,至少3次“太空旗”演习。太空作战演习,为探索太空力量作战运用和太空装备发展提供了直接而有效的途径,纵观其演习发展历程可知,演习重点已从战略层面转向战术层面,并注重盟国和民商太空力量的联合应用,确保利用太空力量赢得战争胜利,并保持太空战略优势地位。在太空力量发展和应用中,可以借鉴美国太空作战演习的经验,加强太空作战理论研究,强化太空技术核心基础攻关,做好顶层设计规划,力争弯道超车、快出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