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陈敏

天快黑了

一群很好的人在一起，甜蜜长到眼窝窝里

让它跳出来笑

小苹果们早已售馨，现在是第三套健身操

队伍越走越长，去冬的几位已经回到原址

他们在山上看

女子领舞，最美的拿出来货比货

皱纹深藏不露，天只看动作不认人

麻将馆老板

头发盘起来，鬓角有白的先掖进去

用手机镜面对口型抹口红，碎花长裙子与亚麻拖鞋标配

走动时声音小，不可以把发财、红中吵

说粗话疯话的，挤个眉眼稳住阵脚

赖账的好办，先堆出笑

再就是想杀人，右手攥紧了一枚幺饼

一楼的老夫妻

老汉张嘴，老婆婆喂饭

有人经过时偏过头去不瞅，他们心里有石头

出门郊游，山山水水还有鸡鸣狗吠

麻雀从高枝飞到低枝招呼，吱吱叫

代步车上有方向盘，现在掌控自己的命

把路子摁长了细发过，老婆婆握得紧

老汉欢喜地扬起脖子喊

那天早晨太阳出来了握手，少了一个人——

看到豁牙的嘴巴张大口，不吃

想把往事吐出来

出门的人

屋子打开门，张大了口

白米细面进来，孩子的书包欢颜攥紧了手

走出去囊中羞澀，背先矮了半分

待换窗纱修自行车疏通下水道，再加上一句

收旧电视机收旧报纸书本，吆喝响亮——

先给自己打气，站好了像个手艺人

再把肉身填进去，让一家人吃饱

卖白菜的

看不清老叟还是妇人，卷芯白菜争着抢镜头

白花花地喊叫让人听

雪花长脸色，拨开风的粉尘颗粒

看一看泥巴里长出的好东西

傍晚时篾筐里空了。卖白菜的

把雪径踩出了水，一道两道

背影子像是开火车，一脚踏进深深的冬

回家

那个长发妇人在候车室外笑笑，路也笑

三千里风尘掸落掉

孩童哭，老人咧开嘴说话，她扭开身子

进厨房

那个熟悉的味道抱紧他

门楣还是大红，踮脚贴上去的有点斜

字很大

墨迹一笔、两笔，饱含着汁水淌下来

他还是回头望了望来路，手掌贴紧了墙

祖坟地

当年风水先生看得远

风一阵雨一阵，走过来时小声点——

幽静的地方有神明

大炼钢铁修铁路砍大树，树苗子一茬茬生

她们不计前嫌，春天茂绿、深秋端直

她们喜欢在人间

脚下的坡坡地连成了块，春花秋果

祖宗们挨个看下来，说不让孩子冷

说一说路途的渴

正月初五出发，腊月三十抵达

像是花信子，不择时辰赶路程

开放在家乡

暮归的人，显出原形，吐出真

生生捅出夜晚大窟窿，不叫疼

灶火说出久违的红

衣，只在暗处

三百个日夜细密地缝，从不说心口的伤

只待来年，油菜花儿香

青黄的衣裳，穿在身上

只待来年，殷实的日子数过来

码在心口沉甸甸，一粒一粒流出汁浆

说一说，路途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