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囊接触百草枯中毒法医学鉴定1例
2019-05-27田小民卢必松李明杰蒋良谦
田小民,卢必松,李明杰,蒋良谦
(1.南宁市公安局高新分局,广西 南宁 530000;2.柳州市公安局柳北分局,广西 柳州 545001;3.贵州医科大学法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4;4.柳州市公安局,广西 柳州 545000)
1 案 例
1.1 简要案情
覃某,男,43岁,某年7月因出现睾丸疼痛、阴囊皮肤破溃等症状到医院就诊,诊断为阴囊炎后收治入院。覃某于入院2d后出现肾功能衰竭(Ⅱ级),3d后转重症监护室,诊断为“阴囊炎?继发性肝损伤,继发性肾损伤、肺部感染(Ⅰ型呼吸衰竭)”,予对症支持治疗病情仍无缓解,诊断为“多器官(肺、肝、肾)功能不全原因待查”,于入院5d后死亡。家属疑为他人投毒而报案,据调查,死者生前曾穿被百草枯溶液浸泡后晾干的内裤1d。
1.2 尸体检验
尸表检查:尸斑呈暗红色;双眼睑自然闭合,角膜黄染,口唇黏膜苍白;颈部、四肢见多处片状皮下出血,右肘关节、右腹股沟各见一针孔,周围伴小片状皮下出血;阴茎头及阴囊皮肤糜烂出血,阴囊前外侧表面血痂形成(图1),阴囊背侧见一6.0cm×0.5cm皮肤溃烂,阴囊根部至肛门外侧可见9.0cm×0.8cm对称性皮肤溃烂;余未检见明显异常。
图1 阴囊皮肤损伤情况
尸体解剖:蛛网膜下腔散在点片状出血;双侧胸腔见血性积液,右侧约30 mL,左侧约40 mL;双肺稍肿胀,颜色深紫,质实变,表面及裂间见大量散在点片状出血,右肺中叶与下叶黏连,肺表面粗糙,呈局部纤维化,切面淤血,支气管腔内可见血性泡沫及液体;心包完整,心包腔内见少量积液,心脏表面见点片状出血;肝稍肿大,表面呈黄绿色,质地较硬;胃黏膜可见针尖样出血点;余器官未检见明显异常。
组织病理学检验:蛛网膜下腔血管扩张、充血,少量炎症细胞浸润,轻度脑水肿;肺广泛性出血、水肿及透明膜形成(图2A~B),细支气管、肺泡腔内见变性、坏死、脱落的上皮细胞,肺泡腔内大量炎症细胞、红细胞、纤维素及淡红色水肿液渗出,纤维化结节形成;肝小叶结构完整,散在灶性肝细胞坏死,汇管区见少许淋巴细胞浸润(图2C);肾血管扩张、淤血明显,肾小管上皮细胞水样变性、坏死,肾间质广泛细胞水肿伴少许淋巴细胞浸润;阴囊部分皮肤表皮缺失,真皮层血管扩张、充血伴大量炎症细胞浸润;余未见明显异常。
毒(药)物检验:覃某的内裤上定性检出百草枯成分,其血液、肺、肝、肾、胃及胃内容物中均未检出百草枯及其他常见毒(药)物成分。
1.3 鉴定意见
覃某符合百草枯接触性中毒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
图2 组织病理学检验结果(HE×100)
2 讨 论
2.1 死亡原因分析
本案例对覃某的尸体检验中,未检见明显致死性损伤的形态学改变,未见骨折、脊髓损伤、内部器官损伤,结合死亡过程,可排除机械性损伤致死。颈部未见异常、支气管腔内未见异物等,可排除机械性窒息导致死亡。未检见覃某存在自身致死性疾病、器官畸形等,可排除自身疾病致死。调取医院病历资料,提示覃某于入院2d后出现肾功能衰竭(Ⅱ级),3d后转重症监护室,诊断为“阴囊炎?继发性肝损伤,继发性肾损伤、肺部感染(Ⅰ型呼吸衰竭)”,后予以对症支持治疗,病情仍无缓解,诊断为“多器官(肺、肝、肾)功能不全原因待查”,于入院5d后死亡。本例尸体检验主要检见中毒性肺损伤(肺组织广泛性出血、淤血、水肿,肺纤维化)以及中毒性肝、肾损伤改变,上述损伤符合百草枯中毒致死的形态学特征。毒(药)物检验在内裤上定性检出百草枯成分。本例覃某在医院进行较长时间的救治,根据毒(药)物代谢动力学机制,机体内完全可能无法检测出毒(药)物成分。排除其他原因致死可能后,死者阴囊皮肤损伤改变明显,尸体征象中百草枯肺征象明显,结合案情调查,死者有百草枯接触史,根据上述尸体检验情况和毒(药)物检验结果并结合本例诊疗过程、死亡经过和相关案情,认为覃某的死亡原因系中毒性肺、肝、肾损伤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上述中毒改变符合百草枯农药中毒的形态学改变。
2.2 中毒机制分析
百草枯可通过呼吸道、消化道及皮肤黏膜吸收[1],中毒途径多为口服[2],多表现为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损害,其特征性改变为“百草枯舌”“百草枯肺”[1]。尸体检验中可见肺充血、水肿、透明膜形成,组织病理学改变可见肺部炎症细胞浸润,肺泡上皮细胞增生,肺组织呈不同程度纤维化,大剂量百草枯中毒患者可在短时间内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轻、中度百草枯中毒患者病程呈渐进式发展[3-5]。朱鹏等[6]对百草枯中毒死者进行病例分析后发现,急性中毒死亡者肺损伤改变主要为肺水肿及肺透明膜形成,慢性中毒死亡者肺损伤改变主要为肺透明膜形成及广泛肺间质纤维化。此外,百草枯主要通过氧化应激、炎症反应、DNA和线粒体损伤导致细胞凋亡、影响细胞转导等途径对机体造成不可逆损伤[7-8]。
本案例中,死者生前曾穿用百草枯溶液浸泡后晾干的内裤。尸体检验发现死者阴囊皮肤大部分表皮缺失,损伤较重,推断百草枯主要由会阴部皮肤吸收进入体内。阴囊部位血供丰富,皮肤薄嫩[9],接触百草枯后易出现灼伤,导致皮肤破损,加速了机体对百草枯的吸收。案发时正处于炎热的夏季,人体代谢快、出汗多,会阴部潮湿,也加速了百草枯进入体内。此外,本案中含有百草枯的内裤可与会阴部尿道口、肛门相接触,不能排除部分百草枯从尿道口、肛门处进入体内导致机体中毒死亡。
2.3 破案经过
据调查,死者覃某平日体健,突发疾病后死亡,家属怀疑与其前妻有关,故于覃某死亡当晚报案。后经家属询问,其前妻承认投毒,并于次日早晨投案自首,交代称自己于数日前从市场买回百草枯膏剂放于水瓢内稀释,并将覃某晾晒在阳台上的内裤底部浸湿后继续晾晒,覃某穿着该内裤后身体不适最终死亡,其前妻心生愧疚故投案自首。
2.4 总结
本例尽管未从死者血液、肺、肝、肾、胃及胃内容物中检出百草枯成分,但是,侦查结果表明死者具有百草枯接触史,尸体检验发现百草枯肺征象较明显,且从死者的内裤上定性检出百草枯成分,在排除了机械性损伤、机械性窒息和致死性疾病后,综合分析认为死者系百草枯接触性中毒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
本案在尸体检验时未考虑提取死者阴囊皮肤进行百草枯及其他有毒成分鉴定,是本案遗憾之处。另外,分析本案未从死者生物检材中检出百草枯成分的原因时,也考虑由于死者属慢性百草枯中毒,入院后大量补液可能稀释了百草枯成分以及百草枯代谢后随尿液排出体外。以上分析提示,鉴定实践中怀疑百草枯慢性中毒时,可在全面系统尸体检验的基础上,结合案情、犯罪嫌疑人讯问笔录、尸体征象并排除其他死亡原因后可鉴定为百草枯中毒,为体内未检出百草枯成分的中毒案件提供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