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云纹纹样在传统服饰中的艺术特点

尤梦宁 张晓燕

【摘 要】历经千年的演变与发展，云纹作为中国传统纹样，在历史长河中不断被赋予新的艺术形态。它不仅具有千变万化的形式美感，还体现了中国文化中特有的精神内涵。如今对于传统纹样的现代再设计变得越发流行，因此，本文在此背景下追本穷源，探索它在传统服饰中的艺术价值，为现代设计提供更有利的理论基础，并引发人们对于传统云纹纹样的艺术思考。

【关键词】云纹；服饰；布局；文化内涵

中图分类号：J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3-0153-02

古往今来，云一直深受大家的喜爱，随着时代的变迁，它也不断被赋予新的文化内涵。人们将他们的感情融入云纹绘以陶器、青铜、服饰等媒介中。本文以云纹纹样的发展脉络为线索，重点梳理传统服饰中的云纹布局和工艺手法，分析归纳出典型时期云纹纹样的形式特征以及其独特的文化内涵。

一、云纹纹样的历史变迁

云纹纹样在不同时代有着明显的特征，它的造型十分丰富。研究云纹首先应了解其不同时期的造型特点，这既便于掌握云纹纹样的发展规律，也便于挖掘其贯穿于整个发展过程中的深层次内涵。

（一）云纹纹样的早期萌芽

云纹的起源早已被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如今我们追本溯源，依稀在商周青铜器云雷纹的表现形态中找到与原始彩陶旋纹的一丝关联。徐雯在《中国云纹装饰》中也曾提出：“在形态学意义上，中国祥云纹样的缘起，与几何纹样中的旋纹有着不解之缘。”①但原始彩陶中的纹样是否具有“云”的意义，至今无从考究，所以把旋纹作为起源缺乏理论依据。因此，人们普遍将商周青铜器上的云雷纹作为云纹纹样的早期形态。

（二）云纹纹样的鼎盛发展

毋庸置疑，汉代云纹的形态自由浪漫，其演化出的极具时代特征的云纹分支（卷云纹、云气纹、云兽纹等）将云纹纹样的发展推向了巅峰。其布局不拘一格，既有纵横交错，又有对称规律，更有奔放不羁。马王堆出土的大量文物无论是漆器、陶器或者是服饰，都有云纹的身影。

（三）云纹纹样的成熟演绎

隋唐因经济繁盛带来的文化大融合，使得佛教的介入为云纹纹样形态的变迁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也为后世云纹的发展确定了方向。而唐代以后云纹纹样的演变始终没有脱离它的形态特征，无论是明清时的如意云纹、团云纹或叠云纹，都具有了明显的继承关系。

二、传统服饰中常见云纹纹样的的装饰艺术

云纹因其多姿多彩的造型在不同时代演绎着别样的风情。青铜器、陶器、瓦当充斥着它的身影，而其在服饰中的应用更是不胜枚举。据史料记载，早在商朝云纹便已出现在服饰中。商周、秦汉、明清三个时期是云纹与服饰结合最为紧密的时期，因此，本文以这三个时期为主要研究对象，分别从其布局方式以及工艺手法出发进行对比研究。

（一）商周时期的云纹装饰艺术

1.布局。云纹在服饰中的布局方式不仅受传统服饰的造型影响，还会随着云纹自身的造型及风格特征而改变。商周时期的服饰最常以云雷纹作为装饰，其在传统服饰中的布局多为两种，一种是作为局部进行边缘化的装饰；另一种则是平铺式布满纹样。云雷纹以其简洁严密的形态多以二方连续带状式分布在衣服的领口、袖口、下摆、门襟等边缘部位，或出现在腰带等带状配饰上。例如河南安阳妇好墓出土的跽坐玉人，其袖子和下摆处均以云雷纹纹样作为装饰。部分云雷纹以平铺式布局布满在整件服装上，例如三星堆出土的商铜立人像，其身着的三层窄袖半臂式右衽上衣布满平铺而开的云雷纹，使整个人物形象庄重而又神秘，从其着装纹样布局也可以判断出此人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2.工艺手法。商周时期云雷纹在服饰中的工艺手法受到生产条件、纺织技术的制约。当时的染绘、刺绣水平已经逐步成熟，工艺上也出现了绣画并用和先绣纹形后填彩等方法，利用矿植物染色逐渐精进，使得色彩上多用青、红、皂、白、黄。但商周时期提花工艺还处于初期发展状态，工艺手法不够成熟，早期织機的功能只限于织制简单的几何纹样。因此，当时服饰中的云雷纹多以染绘和刺绣的形式存在。

（二）秦汉时期的云纹装饰艺术

1.布局。卷云纹和云气纹为秦汉服饰上云纹纹样的典型代表，它们突破了几何纹的条条框框，以千变万化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它们是平铺满地的典型代表，往往构图紧密而又饱满。云纹从造型角度分析，大致呈现线条感和块面感，用两种生动的象形形式表达，一种即为卷云如穗，另一种为卷云如卉。②卷云纹多与茱萸纹巧妙结合，看似毫无规则的排列其实在无序中包含着和谐的韵律。云气纹则是在自由变化的曲线中穿插着各种奇珍异兽、吉祥铭文，画面内容丰富，图案变化无穷。这些变化云纹使整个画面充满了节奏与韵律，同时也突出了视觉的中心，将观者的视线伴随着云气起伏变化，可以说这种节奏感将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充分凸显出来。

2.工艺手法。随着生产水平的逐步提高，纺织技术在秦汉时期不论在质量还是品种上都得到了较大的进步，云纹纹样在麻、葛、棉、丝、毛等织物载体上得到了更多的发展空间。并且，随着染色技术的提高，织物纹样上的色彩也愈加丰富，在工艺上更是出现了拓印、压印、夹缬、蜡缬、绞缬等。汉代画像石上的织机更是体现了当时织造工艺的进步。秦汉时的刺绣工艺除了延续之前的锁绣外，又增加了单针锁绣、打籽绣、平绣、十字绣等。另外，马王堆出土的竹简“遣册”记载了三种刺绣：乘云绣、信期绣和长寿绣，这三种刺绣品上的云纹各具特色。乘云绣为云纹和凤纹构成，线条较为粗犷，每个单元中的凤鸟都长有桃型花纹，这些凤鸟在云间若隐若现，呈现出“凤鸟乘云”的美妙景象。信期绣多为穗状云与卷枝花草的结合，线条较为细密，色彩较为浓艳。长寿绣多为云纹、卷草、凤鸟构成，针法多为锁绣，线条较信期绣和乘云绣更为流畅，因其纹样都具有长寿永生之意，故取名长寿绣。由此可见，染绘、织锦和刺绣已是秦汉时期云纹纹样表现形式中最为常见的工艺手法。

（三）明清时期的云纹装饰艺术

1.布局。明清时期，云纹种类愈加的繁多，仅仅是一件龙袍上的云纹种类便可达到数百种。此时的云纹布局方式大致分为三种：第一种作为局部装饰，最常见的莫过于如意云纹。如意云纹常位于女性服饰的交襟、下摆、左右腋下等处，不仅具有装饰效果，还起到了固定服饰的作用。此外，除了作为平面装饰，以其结构为造型制成的云肩，作为配饰多用于婚礼等重大场合。第二种为主题式布局，常见于明清官服上的补子。文官补子绣以飞禽，武官补子绣以走兽，都配以云纹作为背景进行衬托，此时的云纹以自由散点的形式排列，为整个画面营造出威严肃穆、高高在上的形象。第三种作为底纹进行大面积平铺，此时的平铺满地与秦汉相比有了云泥之别，秦汉时期的云纹往往作为主纹样或与其他纹样不分主次地装饰在服饰上，而明清时期的云纹则多作为底纹进行陪衬，由此来凸显翱翔在云海之中的飞龙舞凤。徐雯曾在《中国云纹装饰》中写道：“无云纹之衬，显不出神龙上天入地、兴风动雨的非凡能力，也显不出仙人瑞兽腾云驾雾、祈福祛灾的卓异神性，还显示出文人雅士清风朗月、餐云眠云的高情素心。”③这句话将云纹的形象特点描绘得淋漓尽致。云纹作为一个衬托主纹的底纹，虽然没有龙纹、凤纹等这般寓意深厚，但是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能将主纹的至尊至贵更直观的表达出来。

2.工艺手法。历经数千年的发展，印染业至明清已变得十分精进。其色彩之多、色谱之全远超前代。因此明清时期云纹纹样的色彩较前代相比更为绚丽多姿。在织造方面，缎类、绸类、绢类、罗类、锦类、绒类、缂丝等繁多，织物纹样也愈显奢华。由于织锦材料价格昂贵，因此多为上层阶级使用。明清刺绣空前繁盛，上至宫廷下至百姓，刺绣工艺都十分普及。刺绣材料也有了新的尝试，比如发绣、贴绒绣等。不仅是四大名绣，其他地方绣种都形成了各自鲜明的特点。因此现存的明清刺绣云纹服饰不仅种类繁多而且工艺华美，可以说这些精湛的刺绣工艺丰富了云纹纹样的形式美感。

三、传统服饰中常见云纹纹样的文化内涵

云纹纹样作为人类古老而又不断绵延焕新的文化基因，其不断变化的造型映现着人类不同的时代文化，它象征着人类情感对于自然乃至世界的认知。

（一）自然崇拜

早在远古时期人们已经认识到了云、雨之间的必然联系，他们尝试解读天象，逐渐发现了云和雨对于农作物生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他们开始对云气进行抽象加工并祭祀膜拜。此时的云纹体现了古人的敬畏之情，而服饰中的云纹正是敬天求雨、祈求风调雨顺的象征。

（二）通天媒介

秦汉时期求仙风潮成为时代的主流思想，古人把对富足生活的希望以及成仙不老的祈盼隐含在了云纹之中。云纹纹样的表现内涵多以神仙天境为主，当时古人认为，成为神仙必先修道，神仙居住的地方在云层之上，因此人们开始探索、模仿仙人的生活方式。为了更接近“仙”的境界，将服饰也绘以云纹，仿佛自己置身仙境、得道成仙。从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中可以看出，从漆器、棺木壁画再到服装饰物，无一不展示出云纹穿插其中用以寄托的升天理想，也正是在这种时代文化的趋势下，云纹才得以广泛应用。因此古人对天国美好世界的想象借之以云来表达，它的内涵成为了通天永生的媒介。

（三）幸福祈愿

隨着佛教的传入，云纹寓意开始朝着吉祥如意的方向发展，并且这种文化内涵一直延续到了现代，比如我们通常所说的“祥云”一词。在明清时期被广泛应用的如意云纹便是云纹中幸福吉祥的典型代表，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喜爱用如意云纹进行装饰。他们在服装、云肩、钱袋、帽子、鞋面等处绣以如意云纹，不仅极具艺术美感，更是传递着对生活的美好祝愿与期待。

四、结语

通过对云纹在传统服饰中艺术特色的梳理，其在艺术长河中的不朽生命跃然纸上。它是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符号，在不同时代，云纹的每一种视觉语言都映现着人类不同的精神文明。对此我们应脚踏实地、深入了解云纹以及纹样背后的内涵，不断探索其在现代设计中传承与创新的有效途径。

注释：

①③徐雯.中国云纹装饰[M].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2000.

②张晓霞.中国古代染织纹样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32.

参考文献：

[1]胡少华.商周时期服饰中的云雷纹探析[J].现代丝绸科学与技术，2011，（04）：142-144.

[2]薛雁.明代丝绸中的四合如意云纹[J].丝绸，2001（6）.

[3]高春明.中国历代服饰艺术[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9.

[4]梁惠娥，胡少华.清代女性服饰中的如意云纹[J].江南大学纺织服装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