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优秀的通论性作品应该具备哪些要素
2019-05-18郝春文
郝春文
内容摘要:撰写通论性作品的基本要求是:概括准确、架构合理、条理清晰、语言简明流畅。刘进宝教授的《敦煌学通论》(修订版)在充分参考、概括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敦煌的历史、敦煌石窟艺术、敦煌文物的流散、敦煌遗书、敦煌学研究五个方面对敦煌学进行了比较全面系统的介绍,是一部优秀的通论性著作。但和一部经典的通论相比,该书还有很多值得改进之处。
关键词:通论;《敦煌学通论》;经典
中图分类号:G2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19)02-0126-03
What Components Should a Good Introductory
Work Possess
—A Preface to the Introduction to Dunhuang Studies (Revised Edition)
HAO Chunwen
(School of Histor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Abstract: The basic requirements for writing an introductory work are accurate summarization, reasonable structure, overall coherence, and concise and fluent language. By consulting and summarizing both domestic and foreign research results, the text of Introduction to Dunhuang Studies(Revised Edition)written by Professor Liu Jinbao presents a comprehensive and systematic introduction to the following aspects of the field of the Dunhuang Studies: the history of Dunhuang, the art of Dunhuang caves, the dispersion of Dunhuang cultural relics, Dunhuang textual documents, and the history and current research situation of the Dunhuang Studies. The reviewer considers this revised introductory work to be comprehensive and generally reliable, but finds that in comparison with classic introductory texts, there remain places that could be improved.
Keywords: introduction; Introduction to Dunhuang Studies; classic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有關敦煌学的出版物,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即专题性论著、通论性著述和通俗读物,其他学科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至少对作者来说,这三类作品预设的受众和写作旨趣应该都是有差异的。
就受众而言,论文和专著主要面向学者;而通论性作品的主要面向是知识界,包括不同专业的学者和大专学生;通俗读物则主要面向公众。当然这只是对阅读群体的大致划分。对个体来说,情况会复杂一些,突破已上界限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就作者的素养和写作旨趣而论,论著要求作者具有深邃的眼光和卓越的洞察力,以及良好的思辨能力和分析能力,写作的主要价值取向是追求新的创见和深刻的分析;通论则要求作者具有高超的概括、综合能力,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其内容追求概括准确、架构合理、条理清晰、语言简明流畅;通俗读物则要求作者具备用浅显生动的语言介绍专门系统知识的能力,把高深的专业知识转化为公众可以轻松阅读的文字,其内容力求深入浅出,语言以生动风趣为佳。
依据已上分界,通论性著述的基本要求是:概括准确、架构合理、条理清晰、语言简明流畅。
所谓概括准确是指作者要把所概述之学科深奥的专业知识用准确简明的语言表述给读者。既是通论,撰写者就不可能对其撰写的内容都精通,概括别人的研究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是必须的。通论和个人著作的差异就是论著主要反映的是个人的认识,而通论应主要反映学术界的共识。所以凝练和概括共识是通论撰写者的重要基本功。所谓架构合理是指作者要通过恰当的体系和组织结构把学科的内涵和性质展现给读者,这就要求作者有高度的综合能力。由于不同学科内涵、性质和学科面貌各不相同,所以通论性著述的体系和组织结构也应服从内容的需要。比如敦煌学是交叉学科,其学科面貌与历史、文学等依据内容分类的单体学科面貌完全不同,所以敦煌学通论的体系和组织结构也应该有自己的特点。所谓条理清晰是指一部好的通论性著作要有严密的逻辑性,无论内容的编排和语言的表达都应该符合逻辑,以方便读者了解和把握作者所介绍的学科概况。至于语言简明流畅。可以分为简明和流畅两个方面。语言简明扼要应是对论著、通论和通俗作品的共同要求,通论类著述因为面对的是不同学科的专业人员,所以还应该尽量使文笔流畅一些,如行云流水,尽量避免艰涩生硬。
就敦煌学的发展而言,论著、通论和通俗读物可以满足不同层面的读者需要,各有其存在的价值。一百多年来,敦煌学界关于已上三类出版物都贡献了丰硕的成果,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管见所及,最早出版的有关敦煌学的通论性出版物是1956年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的姜亮夫先生之《敦煌——伟大的文化宝藏》。在台湾,则有1965年出版的苏莹辉先生之《敦煌学概要》。在改革开放以前,有关敦煌学的通论性著述似乎只有这两种。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敦煌学的快速发展,通论性著作的撰写也得到了学术界的重视,陆续出版了十多种。2010年,高等教育出版社也出版了我主编的《敦煌学概论》。在这十多种介绍敦煌学的通论性著述中,刘进宝教授于1991年出版的《敦煌学述论》是较早出版一种。该书在充分参考、概括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敦煌的历史、敦煌石窟艺术、敦煌文物的流散、敦煌遗书、敦煌学研究五个方面对敦煌学进行了比较全面系统的介绍。这五个部分,涵括了敦煌学发生的背景、重要的研究对象以及敦煌学的发展历程,全面反映了敦煌学的基本内涵。如果用上述对通论性著述的要求来衡量,这部著作达到了概括准确、架构合理、条理清晰、语言简明流畅,因而是一部优秀的通论性著作。该书出版后受到读者的欢迎,不仅成为读者全面了解敦煌学的重要参考书,也是高校教师开设有关敦煌学课程的重要参考书。我自己在开设敦煌学课程时,也一直将此书列为参考书。
评价一部著作的影响,或许可以有很多指标,但不断再版应该是权重最大的指标。从作者的前言可知,此书除了台湾版和韩文版,仅在中国大陆就四次修订再版。最新的一版就是即将出版的《敦煌学通论》(增订本)。所以,进宝教授撰写的《敦煌学述论》以及由其改编而成的《敦煌学通论》,应该是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外流行较广、影响较大的一部敦煌学通论。
事实已经证明,进宝教授是撰写通论类作品的高手,具有很高的概括能力和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所以,我们有理由对他提出更高的要求。
一部学术发展史表明,不仅论著类作品可以写成经典,通论性作品和通俗读物其实也可以写成經典。众所周知,哪一类出版物要想写成精品,都要付出艰苦的努力;而要创造经典,不但要付出更大的努力,还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从已经被学术界公认的学术经典来看,创造通论类或通俗读物类经典的难度要大于论著类。进宝教授撰写的《敦煌学通论》(增订本)无疑已经成为通论类作品中的精品,所以我们有理由要求他继续努力,将这部作品进一步打磨成通论类作品的经典。
应该承认,如果用更高的要求,这部《敦煌学通论》(增订本)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不少。
首先是缺乏对敦煌学理论和方法的介绍。作为一部全面反映敦煌学历史和现状的敦煌学通论,肯定要有专门的章节介绍敦煌学的理论和方法。改革开放以来,学术界对敦煌学的理论和方法已有很多探索,不少重要的看法已经形成共识,应该把共识概括到书中去。但目前的《敦煌学通论》(增订本)还缺少这样的章节。
本书对敦煌学的定义也有待完善。作者对敦煌学的定义是“所谓敦煌学,就是指以敦煌遗书、敦煌石窟艺术、敦煌学理论为主,兼及敦煌史地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这个定义高度概括了敦煌学的研究对象,但其缺点是没有强调敦煌学属于交叉学科,而敦煌学的基本特征就是多科性和学科交叉。所以,不将其定义为交叉学科,就无法回应敦煌学何以成立的问题。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在2011年发表的《论敦煌学》一文中?譹?訛,将敦煌学定义为:“敦煌学是以敦煌遗书、敦煌石窟艺术、敦煌史迹和敦煌学理论等为主要研究对象,包括上述研究对象所涉及的历史、地理、社会、哲学、宗教、考古、艺术、语言、文学、民族、音乐、舞蹈、建筑、科技等诸多学科的新兴交叉学科”。这个定义对研究对象的表述参考了进宝教授的概括,略有调整,但内涵更为丰富,既包括了敦煌学的研究对象及所涉及的学科,也强调了其学科属性为新兴交叉学科。
本书的结构设计整体上是合理的,但也还存在不协调之处。如第六章“敦煌学研究遍天下”之“节”的设计。该章每节的设计,有的是按时间顺序叙述,有的是按单位、地区或国别叙述,使人感觉比较凌乱。如能打通港澳台、国内外,统一按时间顺序叙述,眉目似更为清楚。
另一个问题就是内容平衡问题。如前所述,通论性作品应以全面反映学科的基本面貌为指归。不能自己熟悉的就多写,不熟悉的就少写,内容的多寡应该服从介绍学科概况的逻辑需要。从作者的前言看,《敦煌学通论》(增订本)删减或压缩了一些自己不熟悉的内容。我以为这些方面不仅不应该删掉或压缩,反而应该加强才对。此外,自己熟悉的内容多写的情况,在目前的文稿中也是存在的。
最后是全书字数问题。一部通论性作品多少字为宜,似乎没有定论。进宝教授的《敦煌学通论》是40多万字,这个增订本的文字是50万左右。不过我以为从读者阅读的角度考虑,通论性作品似乎在20万至30万字左右为宜。
已上所谈都是个人的一孔之见,不一定都恰当,仅供进宝教授和读者参考。
敦煌学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论著类的经典已经产生了。但通论性著作和通俗类作品,似乎尚未见学界公认的经典。希望进宝教授快马加鞭,争取创造出达到经典水准的敦煌学通论。
我喜欢读序,但自知力有未逮,故极少为之。进宝教授索序于我,初未应允。无奈他一再坚持,念我和进宝教授谊在同年,所交匪浅,不忍坚拒。遂聊缀数言,权充引玉之砖吧!
2019年1月于普林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