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战略下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育研究

樊翠娟

（罗定职业技术学院经济管理系 广东 罗定 527200）

一、引言

村级河长是农村河湖治理的直接责任主体，其胜任力直接影响农村河湖治理的成效，关系农村生态宜居建设，并最终影响乡村振兴的实现。当前学界关于河长相关研究的重点集中于河长制实施过程中碰到的矛盾、问题及破解之道，成果大体可以归纳为两类，一类以戚建刚[1]、王勇[2]、朱卫彬[3]、刘芳雄等[4]为代表，从法理层面对河长制进行探讨，提出推进河长制法治化的建议；一类以艾小榆[5]、余懿臻[6]、孟存[7]为代表，基于实地调查，通过分析存在的问题，探究河长制的管理模式。文献检索显示对村级河长的素质和能力尚未给予关注。由于农村的经济结构、人力资源特征、文化基础等与城市存在较大的差异，村级河长的胜任力与省、市、县、乡（镇）河长不同，因此，非常有必要探讨符合农村基层实际，又能有效治理农村河湖的村级河长能力特征。

二、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

（一）胜任力相关理论

胜任力研究发端于20世纪20年代科学管理之父泰勒的管理胜任力运动，泰勒以智力测评和能力测评为主来研究优秀工人和一般工人的差异，这一研究范式主导了半个世纪。20世纪70年代初麦克利兰对泰勒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并基于美国外交官选派案例，通过行为事件访谈法对个人条件、行为特征等能够对工作成效产生实际影响的因素进行了全面考量，于1973年发表文章《测量胜任力特征而非治理》，认为胜任力是与工作绩效或生活中其它重要成果直接相似或相联系的知识、技能、能力、特质或动机[8]，从而开启了新的研究范式。在这一研究范式引导下更多的学者对胜任力提出了看法，Boyatzis认为胜任力是一个人所拥有的导致一个工作岗位上取得出色业绩的潜在特征，可能是动机、特质、技能、自我形象、社会角色或他所使用的知识实体，据此归纳出19种胜任力。[9]Spencer指出胜任力是与有效或出色的工作绩效相关的个人潜在的特征，包括知识、技能、自我概念、特质和动机五个层面。[10](P12-14)随着胜任力在管理、服务、销售、技术等领域的广泛应用，关于胜任力的研究越来越多，Guglielmino[11]、Mansfield[1 2]、Jackson[13]等都对胜任力进行过界定。国内学者以时勘[14]、王重鸣[15]、黄永春[16]等为代表对胜任力理论展开了研究，研究方向侧重于应用国外已有理论成果构建不同职业或岗位的胜任力模型。梳理文献可以发现，尽管不同学者对胜任力的界定存在一定的差异，但至少有三个方面观点一致，一是胜任力直接与工作岗位相关，工作岗位不同胜任力也不一样，一般情况下谈到胜任力特指某一岗位的胜任力；二是胜任力与工作绩效密切关联，胜任力不同，工作绩效也存在差别，能够通过胜任力区别绩效优秀者和绩效平庸者；三是尽管胜任力是一个人潜在的特征，但是可以通过观察测量个体的行为表现反映其水平。

（二）村级河长胜任力界定

借鉴现有关于胜任力的研究成果，可以对村级河长胜任力做一个初步的界定。村级河长胜任力是指从事农村河湖治理工作人员所具有的潜在特征，涵盖了开展农村河湖治理工作所必需的知识、技能和品质。村级河长胜任力是农村河湖治理岗位特有的知识和能力，其不同于农村其他管理岗位，也区别于省、市、县、乡（镇）河长岗位。村级河长胜任力存在高低或优劣差别，且直接与农村河湖治理的绩效相关，上级管理部门可以通过胜任力对不同村级河长的工作绩效进行区分，以便采取更加有效的管理措施和手段。村级河长胜任力水平可以通过观察测量农村河湖治理工作人员的行为表现反映出来。

（三）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构建

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是村级河长胜任特征的集合，是针对村级河长岗位绩效优秀者表现出来的知识、技能和品质的总和，通过胜任力模型可以清楚判别村级河长的胜任力特征。为了构建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首先分析了村级河长的工作岗位。根据国家全面实施河长制的总体要求，结合各地关于推行河长制的实践，村级河长的工作职责可以概括为宣讲相关政策、日常管理巡视、劝导水源保护、监督水环境治理、协同相关部门推进河湖治理五个方面。其次综合分析已有研究成果，特别是农村基层管理者胜任力相关研究成果，结合村级河长的工作职责，初步概括出村级河长的12项胜任力要素。最后采用行为事件访谈法走访了广东省云浮市20位村级河长，访谈采用半结构化的方式进行，主要让20位河长描述工作中成功或失败的案例，整理后新增了2项胜任力要素，分别是资源整合能力和创新能力。经咨询乡村治理领域专家和河湖治理专家，确定了村级河长的14项胜任力要素，见表1。

表1 村级河长胜任力要素

获得村级河长胜任力要素体系后，设计了相应的调查问卷。为了避免误导调查对象填写问卷，提高调查问卷的有效性，在设计问卷时有意打乱要素的顺序。本次调查的范围是广东省云浮市的639名村级河长，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选择了110名作为调查对象，收回有效问卷97份。运用SPSS17.0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由表2可知，村级河长的14项胜任力要素的均值都在3以上，说明得到的胜任力要素能够正确客观反映村级河长的胜利力。统计分析显示，数据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731，调查结果的信度比较高，可以接受。采用层次分析法，通过计算矩阵的相关特征值，得出CR=0.025，CR＜0.1，判断矩阵具有较高的一致性，同时说明调查的可靠性。

表2 村级河长胜任力统计量表

根据表2村级河长14项胜任力要素的权重，可以从知识、技能和品质三个维度构建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知识维度包括河湖常识、河湖治理知识、法律政策知识3项要素，后两项要素的权重大于第一项要素，说明河湖治理知识和法律政策知识相对河湖常识更加重要。技能维度包括沟通能力、巡查能力、宣讲劝导能力、资源整合能力、监督能力、创新能力、学习能力7项胜任力要素，其中资源整合能力、沟通能力和创新能力的权重排在前三位，说明此三项能力相对其他四项能力更加重要。品质维度包括服务农村意识、职业荣誉感、正直诚信、认真负责4项胜任力要素，前两项要素的权重大于后两项要素，可以认为前两项要素相对后两项要素重要一些。尽管三个维度都是村级河长胜任力不可或缺的，但是很明显技能维度要素的权重大于知识维度要素和品质维度要素，充分说明技能维度在村级河长胜任力中的地位。考虑到不同维度内部各项胜任力要素的权重，最终构建的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见表3。

表3 村级河长胜任力模型

三、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育困境

（一）村级河长胜任力知识培育困境

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的关键，实现农村生态宜居，村级河长责任重大。乡村振兴战略下村级河长担负着宣讲相关法律政策、劝导村级水源保护、监督村庄水环境治理等重任，履行这些职责的重要前提是掌握必要的法律政策知识和一定的河湖治理知识。村级河长掌握的知识不再局限于河湖常识，必须将知识面拓展到河湖治理法律政策和技术层面，对河长制、水环境治理相关法律政策非常熟悉，对河湖治理的目的原理、规划设计、运行保障、发展趋势等有较深的了解，在开展工作中能够熟练应用这些知识解决实际问题，起到宣讲适宜、劝导及时、监督有效的作用。按照现有制度规范，村级河长由村委会主任担任，与省、市、县、乡（镇）层次较高的河长相比，村级河长对河长制、水环境治理等政策制度了解不够及时全面，理解也不到位，对河湖治理技术知之甚少。相关研究已表明村干部的法律知识比较匮乏难以满足农村社会的需求，[17]村级河长的法律政策水平同样不足以应对岗位工作需求。访谈中村级河长明确表达了法律政策知识和河湖治理知识欠缺已严重影响到正常工作的开展，迫切需要掌握这两方面的知识。

（二）村级河长胜任力技能培育困境

从村级河长的胜任力模型可知，在技能维度中村级河长的资源整合能力、沟通能力、创新能力相对重要一些，云浮市的调查也显示，相对于学习能力、巡查能力、宣讲劝导能力、监督能力，此三项能力对村级河长履职影响更加明显、困境更加突出。

1.村级河长的资源整合能力不足

乡村振兴战略下村级河长开展工作要具备资源整合能力。资源整合能力是按照系统思维，重新组织和协调既有的内外资源，从而实现资源优化配置，提高经营管理。完整的资源整合能力至少包括三方面的内容，一是熟知可以利用的内部和外部资源，对各种资源的特点、功效非常清楚；二是要具备重新组织和优化资源配置的思维，能够根据需要随时对既有资源进行排列组合以实现效益最大化；三是要有相当的执行力，一种新的资源整合方案制定后能够得到不折不后地执行。村级河长对于村庄内外资源可能比较了解，不过由于文化水平不高、视野不够开阔，很难采用系统思维优化资源配置，一般情况下只能按部就班完成工作任务。此外，村级河长的执行力较差，履职中经常会遇到来自内部和外部的阻力，很多事情不了了之，即使有了优化资源配置的想法也难以落实。

2.村级河长的沟通能力不够

乡村振兴战略下村级河长的沟通能力在胜任力体系中非常重要，地位仅次于资源整合能力。村级河长的大部分工作时间在做沟通工作，宣讲法律政策、劝导违法行为、查阅污染治理资料属于沟通工作，与相关部门及工作人员交流信息属于沟通工作，同其他村级河长共谋河湖治理也属于沟通工作。村级河长要具备较强的纵向沟通能力和横向沟通能力。遗憾的是囿于知识困境和沟通方式不当，村级河长与村民沟通时效果不理想，沟通渠道不畅通、固有的地位差异等原因造成村级河长同相关部门及工作人员的沟通目的难以实现，本位主义思想引发的矛盾致使河湖上下游、左右岸村级河长不愿沟通或沟通时虚与委蛇，一些小问题最终发展成大问题。村级河长的沟通能力亟待提升。

3.村级河长的创新能力欠缺

创新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乡村振兴战略下村级河长要具备创新能力，不断推动农村生态宜居建设工作的新局面。村级河长的创新能力可谓“先天不足，后天失养”。村级河长虽然负责治理农村河湖，但是身份始终是农民，其创新偏好长期以来受到曲解压抑。建国后在城乡二元体制下，基于非自愿分工农民被限制在土地上，个人思维的发展受到抑制，创新基本无处谈起。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农民的思想得到了极大的解放，有创新偏好的农民开始在各个行业崭露头角。然而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又促使大量的农民进入城市工作和生活，农村留下来的基本属于老、妇、幼，农村精英大都流入城市。农村现有群体对外部环境变化反映不够敏锐，难以生成乡村振兴战略部署相匹配的创新偏好。[18]村级河长生活在农村，缺乏生成创新偏好的环境，偶然有创新灵感也考虑到试错的代价太大或者得不到认可和肯定，打消了进一步发展和实践的念头。此外，农村缺少如城市一般各种各样的创新培训，村级河长对创新了解不多，创新实践能力也得不到锻炼。村级河长的创新能力欠缺制约了其履职思维和行为，影响了其他能力的发挥。

（三）村级河长胜任力品质培育困境

人既有理性的一面，也有非理性的一面，一个人从事某项工作或某种活动是理性和非理性共同作用的结果。恩格斯认为，对个别人来说，他的行动和一切动力都一定要通过他的头脑，一定要转变为他的愿望动机，才能使他行动起来。[19]人的行为是科学方法和个人主观意念结合的产物。村级河长履职需要储备一定的知识、积累相当的技能，还需要特定的个人品质，村级河长的知识、技能只有和个人品质结合起来，农村河湖治理才能取得预期效果。村级河长生于农村长于农村，长期的农村劳作和生活培育了其正直诚信、认真负责的品质。村级河长身上带着浓厚的乡土味，他们对农村有着深厚的感情，一直期望服务农村，让农民共享农村社会发展的成果。与大多数人一样，村级河长也有职业荣誉感，渴望得到他人的尊重，取得成绩时获得大家的认可。职业荣誉感是村级河长在事业上的重要追求，也是其人生价值的重要体现。由于农村河湖治理触动了部分人的利益，履职中村级河长时常受到谩骂和无端的投诉，有时还会发生肢体冲突，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们往往做了大量工作，付出了很多，成效不尽如人意，工作积极性受到严重挫伤，难以全身心投入工作。村级河长的职业荣誉感下降，甚至产生价值偏离。乡村振兴战略下迫切需要增强村级河长的职业荣誉感。

四、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育策略

（一）建立村级河长胜任力甄别机制

1.开展胜任力测试以甄别村级河长人才

按照三个维度的14项胜任力要素，结合农村人力资源的现状设计村级河长胜任力测试方案。方案要考量村级河长不同胜任力要素的权重，按照胜任力要素的重要程度设计相应的测试问题和实操环节，具体可以采取多样化的测试方式，如纸质测试、面对面测试、实操测试等，全面考量被测人员的知识、技能和品质。鉴于乡村振兴对村级河长的要求，甄别村级河长时尽量扩大测试范围，不要局限于村庄党员、村委会成员，而要扩大到全体村民，包括外出务工人员。考虑到村级河长年龄和文化水平的现状，可以将年龄限定为不超过45周岁，文化水平为中专或高中以上。胜任力测试能够识别出具有村级河长潜质的人才，储备充足的农村河湖治理后备队伍。

2.建立村级河长人才数据库

根据胜任力测试的结果，为具有村级河长胜任力的被测人员建立档案。档案包括个人基本信息、各项胜任力要素的测试情况、个人发展履历等。数据库建立后还要跟踪建档人员的后续发展情况，及时更新相关信息，确保每一位建档人员的信息真实可靠。建立数据库后上级部门可以根据数据库的信息随时了解建档人员的情况，有针对性地选拔和培育村级河长。

（二）增设专职村级河长岗位

尽快增设专职村级河长岗位。增设专职村级河长岗位是优化村庄事务管理的必然结果，专职村级河长可以从其他繁杂的事务中解脱出来，集中精力做好河湖治理工作。专职村级河长在乡（镇）河长和村委会主任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全面负责村级河湖治理事宜。专职村级河长可以直接从村级河长人才数据库中遴选，既可以是党员、现任村委会副主任、成员，也可以是其他人，待遇方面可以根据开展工作所花费的时间给于适当的补贴或参照村干部待遇。增设专职村级河长岗位为全方位考量村级河长胜任力提供了基础。

（三）优化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训形式和内容

1.丰富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训形式

采取多样化的培训形式是突破村级河长胜任力知识和技能培育困境的重要措施，多样化的胜任力培训形式不仅方便村级河长参与，而且不断接触新事物，客观上有利于提升村级河长的创新能力，极大地调动其参与的积极性。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训形式可以是集中培训，也可以是分散培训，具体可以采取会议培训、在线培训、模拟培训、现场指导培训、下发资料自学自练等灵活多样的形式。

2.合理安排村级河长胜任力培训内容

根据不同胜任力的特点设计相应的培训内容，设计培训内容时要注意三点，一是培训内容必须与村级河长的胜任力相关，可以是知识维度相关内容，也可以是技能维度或品质维度相关内容，还可以是与三个维度相关的综合内容；二是要考虑培训内容的难易程度、重要程度，按照先易后难、先重要后一般的逻辑合理安排培训内容的顺序；三是为了达到最佳的培训效果，要理论内容和实践内容相结合进行培训，理论培训中穿插实践内容，实践培训中穿插理论内容。

（四）搭建村级河长胜任力提升平台

1.建立村级河长履职经验交流平台

建立履职经验交流平台，村级河长可以分享治理河湖的经验，通过相互借鉴和学习共同提高履职能力。一方面充分利用现代通讯的优势，建立在线交流平台，村级河长可以在线发布治理河湖成功经验信息，也可以发布履职困难相关信息，向其他村级河长请教，了解其他人的看法或建议；另一方面可以线下组织座谈会，让村级河长面对面交流治理河湖的经验。

2.建立跨区域联动治理平台

跨区域联动治理平台的建立要以河湖的流域为界限，由流域内行政级别最高的政府或共同的上级政府牵头，约定联动的规则，流域范围内各级河长全部参与其中。跨区域联动治理平台可以实现信息共享，村级河长可以利用平台及时发布或了解水环境信息，当上游水域出现污染时，下游村级河长可以尽快做好防范应对工作。跨区域联动治理平台能够有效整合河湖流域内不同村庄、乡镇、县，甚至不同市和省的资源，集中力量破解共同面对的河湖治理问题。跨区域联动治理平台有助于全面提升村级河长胜任力，其中技能维度中的资源整合能力、沟通能力、创新能力提升最为明显。

（五）完善村级河长职业荣誉感保障机制

1.营造尊重村级河长的社会风气

营造尊重村级河长的社会风气一要大力宣传河长制，让更多的人了解河湖治理的重要性，认识村级河长工作的艰辛；二要建立多元评价考核村级河长工作绩效的机制，让更多的社会主体特别是农民参与进来，全面认识村级河长的工作成效；三要宣传村级河长胜任力，提升社会大众对村级河长胜任力的认识，让人们明白村级河长并非一般人能担任。

2.保障村级河长的合法权益

保障合法权益首先要明确村级河长的岗位职责清单，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明晰村级河长的岗位职责，区别村级河长与其他村级管理人员及上级河长的职责，避免村级河长承担无关的责任；其次教育社会主体，对村级河长的行为有异议要通过正规渠道解决，不能进行人身攻击、打击报复；再次加强对农村河湖巡逻防控，维护治安秩序；最后严惩对村级河长无理取闹、打击报复行为，切实保障村级河长的人身安全。

3.加大褒奖村级河长的力度

褒奖村级河长以精神奖励为主，可以颁发治河能手、道德模范等荣誉证书，也可以利用报纸、广播、电视台等媒体宣传先进事迹，对于特别优秀的村级河长还可以按照相关程序录用为公务员进入基层政府部门工作。

4.创造村级河长自我实现的条件

相关部门和村庄要设法创造条件，在人、才、物等方面尽量满足村级河长的需求，帮助和支持村级河长开展工作，积极治理村庄水环境，助力农村生态宜居建设，满足村级河长自我实现的需求，增强其职业荣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