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慈的宿命解析

○张军茹

金庸作品中，爱情悲剧每每成为动人心魄的部分，胡斐和袁紫衣、陈家洛和喀丝丽、乔峰和阿朱、杨康和穆念慈，其醉于缠绵、归于凄婉的心路情结令人唏嘘不已。这之中，杨、穆之恋最耐人寻味，令人难作评断。因为，其余恋爱关系是善与善的缔结，而杨、穆之间却是善恶交汇。

穆念慈这一角色，可以说集善、义、美、柔、贞于一身，近乎完美，然而却因为爱情走向不幸。一些读者将她的悲剧归之于身世、性格宿命。我却觉得，她的不幸绝非是命运的捉弄，完全是她的行为选择所致。在价值观上，她没有任何问题，但在践行上不够彻底，缺乏对自己行动的管控力。

穆念慈爱上杨康，起于杨康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随后在耽迷中越陷越深。得知杨康属于敌对阵营，与自己的价值观严重冲突时，内心产生纠结，但杨康的柔情和蜜语让她后移了价值观防线：只要他是好人、对我真心就可以。再后来，她觉察到，杨康的问题不仅是阵营属性的问题，而有可能是善、恶的问题。她加倍纠结，但仍不愿放弃杨康的儒雅温柔（很大程度上是伪装），希望是自己的误解。于是，一伺“阿康”拿出柔情“杀手锏”，她就会上当。等到自己确定杨康犯下连桩恶行后，又幻想可以拉他回头。然而，杨康的被利欲、权欲浸泡已久的心，绝不是她的温言归劝能打动的。终于，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在“人渣”的路上越行越远，而自己仍无法挣脱柔情魔手的拉拽，不愿放弃自己的感情投入，终至自己万劫不复，也间接加重了国家、“江湖”（社会）的灾难。

“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不应该。我却愿将一世交换他一次真意对待……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人间一切悲哀。在我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可代……我是宁愿改我生命，痴心也不愿改。”

黄霑作词的这首《肯去承担爱》将穆念慈的哀婉伤痛、痴情不改的心境写得淋漓尽致。

世界上没有超然于价值观之外的“阿康”；沉缅于渗入了虚伪、奸恶的柔情密意无异于饮鸩止渴；知而不行较之不知不行，不过是九十之于半百。这是穆念慈们应汲取的几点教训。

“穆念慈式痴迷”造就了不知多少痴女怨男，如今依旧在作害。因为，在和平稳定的环境中，没有“阵营”的界分，价值观的错误往往隐藏得更深，另一方更容易被蒙蔽。

穆念慈的悲剧不仅是绝好的情感教育教材，对交友、教育评价、价值观践行亦有意义：道不同不相为谋，作为成人，我们不仅不要因为物质利益或是兴趣爱好与那些“三观”不正的人论交情称兄弟，更要教育子女、学生亮眼明心，不要因哥们意气、情趣相投等交恶友或加入行为不端的小团体；教师教育、评价学生要以德为重，不能因学生表面乖巧伶俐，成绩出众，有某方面才华，而忽视其品行中的“暗斑”，甚至姑息、纵容，这是在为他们自己和社会“埋雷”；立德树人，不仅要启其识，更要导其行，只有经过行动检验、淬炼的德，才是真德，才能真正令个体幸福，为社会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