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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安古的祭祀

2019-04-25王雪英

满族文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祖宗神灵满族

〔满族〕王雪英

我常常在回乡过年的时候,被一种莫名的情感所牵引,不知不觉走到外公家旧居,虽然那里已成了堆放杂物的旧屋,但我仍渴望西厢下亮起灯火,重现几十年前的记忆。

那时,西厢里灯影摇曳,香火缭绕,腰铃排出通灵的绝响,费安古双手向天,仿佛是人与上天间的使者,她吟唱着:“天母阿布卡赫赫降临吧!从多阔霍居住的雪山出发,众神降临吧!生灵万物承蒙上天的保佑,子孙后代承蒙祖先的保佑,我们五谷丰收……”

耳畔响起这样的歌声,仔细听来,却只有风声和着雪舞。费安古没有再唱响这样的祭祖歌,只有无助和失落的叹息,像一阵歌声逼近耳鼓,逼近我的血脉,我忽然热泪盈眶了。

费安古,那个宽额、细眉的女人,那个庄重、神秘、可以对话祖先和神灵的女子,正宗的满族血统,外公的第六个儿媳,我应尊她一声舅妈,但她更喜欢我叫她费安古(费安古纳克齐合,满语舅妈的意思)。

我常常围在她的身前身后,寻找她异于常人、能对话祖先的灵异之处。

每逢过年,外公都会按照满族习俗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所谓隆重莫过于人多。外公育有八子、三女,是我们那里最大的一户人家。祭祀时,杀猪祭神,打制年糕,酿造清酒,十分热闹。除夕夜,外公带着一大家子人对着挂于西墙上的祖宗家谱祭拜,场面甚是浩大。

外公常说,天地是根,祖宗是本,没有天地、祖宗,后代就無枝可依,无处可栖。外公把祭祀活动看得很重,并严格遵守家族祭祀的规定,不许我们外姓参加。从大年三十晚上到正月初三之前,都不欢迎我们到家里拜年。

我家住在外公家上院,与外公家只一墙之隔。想看祭祀时,就悄悄爬上院墙,透过西厢的玻璃观望。

在满族的祭祀里,祖先和神灵是要敬于西屋“万字炕”上的。因为满族人居室以西为尊,以南为大。三间屋子,会分为上屋、堂屋和外屋。东屋为口袋房,对外独立开门,称外屋;中间为堂屋,另开一门;西屋称上屋,与堂屋连接。上屋里为对面的南北炕,西墙下还要有一个小小的 “∏”形炕。因形似“万”字,取万福之意,称之为 “万字炕”。是用于祭祀祖先,摆放祖宗板和供物的。平时不得随意踩踏、坐卧,不能放置不洁、不吉之物,也不能贴年画。南炕温暖向阳,是家中的长者寝居坐卧的地方,如果有宾客来,也要请到南炕上坐,而晚辈们则住在北炕。

满族的家族祭祀一般由族长来主持,也可以是家族中品行出众的人或家族萨满。外公老了,操持起来已力不从心,他不得不把祭祀的任务交给后代。八个儿子中,长子早逝,其他几个儿子多不善操持,或者是不愿意接手这繁杂的祭祀。外公的八个儿媳中,只有费安古是正宗的满族后代,正黄旗。正黄旗在满族八旗中属上三旗,地位尊贵,皇室的侍卫成员都由上三旗里挑选。大概因这个缘故,费安古谙熟满族的年节习俗,懂得的祭祀仪式也十分正统、严谨,外公才放心把敬神祭祀的任务交给了她。

费安古信奉萨满教,而萨满教中的家族萨满,就是代替族人许愿、倾诉和祈福的。她深信外公选择她主持祭祀,是萨满的旨意,一定要不负重托,一丝不苟。

自打费安古接手了祭祀任务,便格外郑重,所有的祭祀品都亲自筹备。她选上好的瓷器、供物,没有新鲜的水果,便做出许多水果形状的面食,一个人细心雕琢,绝不让小孩子指指点点和随意插手。原本放在万字炕上的祖宗板,也抬高了位置,在万字炕上方的西墙上搭起高高的敬祖台。

费安古主持的家族祭祀,分为朝祭和暮祭,过年的祭祀从腊月三十晚上的暮祭开始。费安古一定先清了场,用“包儿饭”打发我们外姓的孩子。我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费安古的“包儿饭”着实好吃,是用干净的菜叶包了米饭和肉丝的,平日里根本吃不到,不由你拒绝。我们几乎都乖乖地拿着“包儿饭”,一忽拉散去。待我们享受完美食,费安古的祭祀品也摆放结束,再想观望,只能见到一个神秘的黄布帘儿了。

费安古召唤神灵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粒流沙或涌动的纹理,被她声音的磁场所吸引,想要极力靠近祭祀和神灵。为此有一次当别的孩子大啖美食的时候,我悄悄爬上院墙。

夜风不再起伏,西厢内灯火迷离,费安古容光焕发,身着新服,头发光亮整齐,腰间系一串铜质的腰铃,手持抓鼓,口中念念有词。她请来祖宗家谱,用鸡冠血续谱,添上新故族人的名字,仿佛下了红红的请帖。然后登上梯子,把家谱和两个用黄布裹着的圣物高高举过头顶,依次请到敬祖台上,再按顺序摆上祭祀用品。祭祀用品分两层,上层摆放七碟达子香、七碟油灯和清酒;下面则是精致的食物,有鱼、肉、年糕、馒头和面制的水果、糕点等,也用七个碟子盛了,码出高高的形状。末了再把黄布帘儿垂下来,遮挡着神位。她认真而谦恭的样子,仿佛筹备一场宴会或接待一席尊贵的客人。一切准备就绪,费安古摆动腰铃,敲响抓鼓,唱起祭祀的感恩词。她双手向天,仿佛一种召唤,一种引领,而我似乎看见那些祖先和神灵,沿着灯火盈盈的小路,缓缓走来。

费安古的黄布里包着什么?为什么和祖宗家谱一样请到敬祖台上?我们都不得而知,就连父亲、母亲也不完全清楚,于是猜测颇多。

有人说费安古敬的神,来自满族的传说和萨满教。萨满教始于原始的渔猎时代,并遍布世界各地。在其他宗教未传入之前,萨满教几乎独占了我国北方各民族的祭坛。萨满来自通古斯语saman,十二世纪中叶,中国南宋时期徐梦莘所著《三朝北盟会编》中,始用“珊满”一词记述女真人对萨满教的信奉。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可见的世界生物受不可见的力量和灵魂影响。认为任何一种自然之物都可能是神灵的化身,因而他们有熊信仰、豹信仰、柳信仰、鸦信仰等等。清朝乾隆年间,为加强统治,朝廷把萨满教和满族的传统结合起来,规范为国教,萨满走进宫廷,也走进寻常百姓人家。中华民国推翻清朝统治后,近一个世纪里,萨满教几乎销声匿迹。但在东北民间,一直有满族人坚持家族祭祀。

费安古是对祖先神灵十分敬重和崇拜的人,朝暮两祭,必是先敬了祖先后方上桌吃饭。她会在外公、舅舅、表哥、以及晚辈们,按照男左女右的排队顺序跪拜时,唱起祈福歌,并把心中的愿望用满语向祖先诉说。三天内祭祀内容也大不一样。第一天祭祖,次日祭天,第三天是换锁插柳,直到初三才宣告祭祀结束。

祭祖是在上屋内的敬祖台前,从除夕晚上到送年之前,每餐叩拜;祭天便是大年初二在院中索伦杆上方的锡斗里,放上猪下货之类的碎物,以供鸟类啄食,吃得精光便是大吉大利;初三插柳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去换锁。会有系在祖宗板上的五彩线从屋里牵出来,系到柳树上。据说“福豆妈妈”的神灵,就附在五彩线上。长辈们在院墙上插柳,以求枝繁叶茂,后代兴旺。我们也将系在手腕上的旧锁(五彩线)换成柳树上的新锁。会有许多年糕和面食放在外公家门前,路人和来拜年的孩子们纷纷抢食,也叫“抢福”,抢到的越多越好。

正月十五之前,敬祖台都不会撤掉,每逢节日费安古还要设神位祭祀。正月十五离年很近,便不必重新设置。过了初三,也不让我们直面祖先,必是隔着一块黄布帘儿。我们也不敢大着嗓音说话,更不敢欢呼雀跃,费安古会指着神位示意我们小心行事。似乎祖先们并未走远,正高高在上,用戒尺一般的眼光,审视着我们的行为。到外公家,我们依然轻着步子,低着嗓音,十分拘谨。虽然内心很想知道费安古的秘密,但因她的谨慎维护,一直不能靠近神位,便懒得再去窥探。

外公在世时,家族祭祀没有谁反对。外公去世后,各自便有了不参加祭祀的理由。但费安古依然那么虔诚,神盒、圣物、高高的敬祖台,仿佛她心中的金字塔。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将心中的愿望倾吐给先人们。她双手向天的瞬间,仿佛拥有一种钳制时空的力量,而祖先神灵便应她的召唤而来,让你深信举頭三尺确有神灵,她因此有了一种特殊的力量。所以,费安古在我们心中,总有几分威严和深邃。在外公家族和我们这些外姓眼里,她颇受敬重,高人一等。

记忆里,抵近深秋的时节,天分外阴冷,我蹲在地上,正用木棍认真绘画,一群红卫兵冲进费安古的家。他们扔掉了祖宗板,砸烂了敬祖台。费安古梳得光亮的头发披散下来,她脸色苍白,人世的悲欢在眼里打转。那个没有祭祀的春节,没有了“包儿饭”,也没有了往日的色彩和快乐,只有西窗的灯火微弱地亮着。我透过玻璃,想要翻找旧日的情景,却见费安古的眼里一种光亮在慢慢陷落。我心下憎恨,却不知是否应该憎恨那些“破旧立新”的年轻人。

不许祭拜的年月,人们似乎从头到脚忘了祖宗,放弃了祭祀的念头,只有费安古锲而不舍。她说祭祀是做儿女的孝心和本分,那些对祖宗、神灵都无所畏惧的人,无疑于忤逆。然而没有谁理会她的想法,人们对她的坚持十分不解,劝她破除封建迷信,不要执迷不悟,家人们更不让她把祭祀品摆上厅堂。费安古变得忧心和惶恐,人们也缺少了最初对她的尊重。

我曾静静地看着灯影下的费安古,没有腰铃,也没有抓鼓,她躬身于达子香前,落寞又无助。她的神灵呢?为什么不出手相助?不许祭祀的年月,恶魔是否再次把“阿布卡赫赫”骗入雪山?

我记起了那个雪天,我们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玩处,便在屋子里捉迷藏。左右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忽然看见一个小梯子通向西厢的屋顶。那是在土炕的上方搭建的一个存放玉米种子或红薯的棚子,离屋顶不到两尺高的距离。我悄悄爬上去,借着西厢透进来的微光隐于暗处。眼前的东西清晰起来,是一个小小的黄布帘儿。我内心狂喜,一定是费安古祭祀的神位。她的神复活了?终于可以偷看费安古的祖先和神物了,尽管有可能惹恼费安古和那些神灵,但一直以来的神秘感和好奇心,让我大胆地挑起布帘儿。幽幽的光线下,露出一只雪白的神物。它浑身洁白光亮,黑豆一样的眼神,咄咄与我对视。这完全出乎意料,我忍不住惊叫起来,慌乱之中扯掉了神秘的黄布帘儿。祖宗盒一侧,一个发黄的画轴掉下来,恍惚看见是一幅一丝不挂的女人画像。我彻底慌乱了,哇地哭出声来。

西厢很快响起了费安古的脚步声,她飞快地爬上梯子,制止了我的哭声。她跪在神位前,慌张又沮丧的样子,不停地向祖宗、神灵忏悔,似乎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只有五体投地,方能换回神灵的赦免。我终于心生忌惮,想从天棚下来,腿脚却不听使唤。

费安古显然很失望,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在她眼里,我成了不足以教诲的孩子。她没有扬起手,但我的脸上仿佛被掌掴一般涨红。她百般小心地整理好祭祀品,板着脸郑重地对我说:“再不许到这里来,也不许把看到的事告诉别人,否则神灵真的会降罪下来。”她严厉的语气充满警示和威慑,冰冷的眼神就像动怒的神灵假借了她的目光。

我惊恐不安地哭泣,希望费安古不去告知父母,费安古终于软下了目光,拉着我的手走下梯子。她并没有来我家,也没有谁提及此事。我暗自庆幸,猜想费安古一定也不敢声张,她偷偷祭祀也是不能为人所知的。我不再忐忑不安,安静下来后,常常一个人发呆,莫名的为那幅挂画和神物忧心和脸红,希望自己只是一时没有看清。

次年的“添仓节”,父亲做完添仓的仪式,让我将几穗高粱和玉米挂到粮仓上。我得令,很快爬上梯子,挂好粮食。顺便看看费安古的粮仓是否也添了仓。我扒开围栏,透过缝隙望过去,便发现蹊跷。费安古的粮仓里竟挂着黄布帘儿,如果从正面望,一定遮挡得严严实实,而我从侧面望过去却看得清清楚楚。定睛观望,仍不免吓了一跳。黄布帘儿后面依然有一只雪白的神物,仔细辨认终于看清是一只狗,是用白面做成的狗,有一只猫的大小,旁边依旧放着那幅女人的画像。

这太荒唐了,费安古一直都供奉着赤裸的女人和一只狗,难怪她怕别人看见。我无端地怨恨和恼火起来,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轻蔑和鄙视,似乎那些神物,并不足以支撑我多年来的敬畏心和神秘感。我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并为费安古的煞费苦心感觉羞耻。

父亲见我望着费安古的粮仓出神,压低声音说:“偷看什么呢?多不礼貌!”我忽然没有了长久以来的敬畏,直言不讳地说道:“见过费安古的祖先吗?”父亲连忙阻止,示意我不要大声说下去。我不管不顾,揶揄地说:“费安古的祖先竟然是一个……和一只狗。”我没能把那个赤裸的女人说出口。

仅此父亲也是大大吃惊了。他迅速爬上梯子一把抓住我,捉小鸡一样把我拎回家中,指着我的鼻子对母亲说:“越来越没有礼貌了,竟然说她舅妈的祖先是一只犬,真是大不敬啊!”父亲的修养让他不能说出那个“狗”字。母亲立时也变了脸,顺手摸到了鸡毛掸子。我像小刺猬一样奓起毛刺,指着费安古的粮仓嚷道:“我没说谎,费安古供奉的就是一只狗。她还……她还供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我嗫嚅着,话音未落,父亲的巴掌就劈下来,我的肩膀立时像电击一样疼痛。

费安古大概从粮仓那就发现我在偷看,这会儿听见父亲教训我,急忙赶过来。她拦住父亲,并从母亲手中夺过鸡毛掸子。再度现出那种无奈又懊恼的神情,她心事凝重地说:“私下里不让你们看见,正是怕你们误会了,说出大不敬的话来。果然你们都不知道,那不是我的祖先,而是曾经救过祖先的佛陀妈妈和神犬。”

费安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我们讲起满族祖先的故事。她说满族最早的祖先“盘瓠”就是一只神犬。因而神犬是满族的圣物,一直保佑着满族的后代。清太祖努尔哈赤就蒙神犬搭救,幸免于难。

原来努尔哈赤小时候受继母排斥,不得不离开家,在明朝总兵李成梁的家里做洗脚童。他勤恳、聪明,深得李总兵一家人喜爱。一天皇上召见李总兵,说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紫微星下凡人间,将成为未来的皇帝,他脚下长着七颗红痣,并命李成梁一定要诛杀此人。李总兵一直暗暗查访没有结果,心下闷闷不乐。他一边让小罕子洗脚,一边说:“你看我脚上长了七颗黑痣,所以当上了总兵。”小罕子不以为然,顺口说道:“那算什么呀,我脚下还有七颗红痣呢。”李成梁大惊,原来小罕子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李成梁没声张,准备夜里痛下杀手。李成梁的妾室梨花得知此事,便偷偷告诉小罕子,催他快快逃命。梨花夫人深知李总兵不会放过她,便自缢而死。李成梁一怒之下命人扒下梨花的衣服,鞭打她的尸体。

努尔哈赤跑得又渴又累,情急之下躲进了一片密密的苇塘,追兵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就放火烧了苇塘。努尔哈赤昏厥过去,待他醒来,发现一只狗正用身体沾了塘里的水,淋湿他和身边的苇子,才使他得救。努尔哈赤感激万分,他尊梨花夫人为佛陀妈妈,尊那只狗为神犬。并对天发誓,他日若得天下,定让子孙后代先敬佛陀妈妈和神犬,再敬祖先。

听了费安古的故事,我喃喃地说对不起,后悔自己的莽撞和无知了。从那以后,似乎比别人更了解了费安古。虽然对她的苦心坚持不完全认同,但看见她因为祭祀在人前日渐卑微的样子,也心生怜悯。每每见她悄悄张罗祭祀的事,便带头主动退避。

而后的日子,人们对敬祖祭祀的事,虽不明令禁止,也不提倡。费安古的祭祀依然没能堂堂正正地摆上西厢,也没能在敬祖台前,重新启动祭祀仪式。而她终不如从前了,就连往日爬上梯子,登上敬祖台的事也很难做到。她曾试图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族祭祀的传统,但表哥说那都是子虚乌有、封建迷信的事儿,不肯学习。

长大后,我读书,远嫁,再没有机会看到费安古的祭祀。只在回乡过年的时候去拜望她。然而老屋已经废弃,门前建了新居。新房子上屋没有万字炕,也不再是尊贵的住处。孩子们占用了空间,想放个祖宗板的地方也没有。不能操持祭祀了,费安古就抱着祖宗盒,坐在餐桌前,请求祖先的谅解。她小心地擦拭着神盒,仿佛一粒尘埃也能扎疼祖先的灵魂。

费安古走了。表哥将祖宗盒一起交付她,一把火送走了费安古。一个背负家族使命的人,带着遗憾去见祖先了,不知道她是否能在祖宗和神灵面前找到皈依的安宁?随着费安古的离世,祭祀也在外公的家族中失传。

在传承传统文化的今天,许多地方已恢复了祭祀的传统,满族儿女也在不断追根溯源,寻找和叩问祖先的文化,八音赫赫就是其中一个。

“生灵万物依赖上天的保佑,子孙后代承蒙祖先的保佑,众神垂降慈爱之故,丰硕的秋天来到了……一敬天 ,二敬地 ,然后再把祖先敬……”

二零一七年三月,满族歌手八音赫赫第一次把《喜歌》搬上了舞台。这个毅然辞去工作,用了七年时间走遍古老的村落,拯救满族文化的年轻格格,轻松愉快地唱响了走失多年的《喜歌》。这歌声如同一泓流淌的天籁,勾起沉寂于心灵的陈年往事,我在她尋回的歌声里,一下子泪眼模糊了。

几十年过去,一些生命远去,一些生命诞生,起起落落中,我似乎又看到了一场隆重的祭祀。那是费安古的祭祀,是重新找回的对天地神灵的感恩与敬仰。费安古正扬手天空,而后长铃摇响,鼓声咚咚,她神情庄重,和她的祖先们一道,向着日月,走向山河……

我不忍抬手擦拭满眼的泪水,如同不敢抚摸一幅古老的壁画,生怕一经触碰,费安古便会在斑驳的壁画中,簌簌落下。

〔特约责任编辑 王雪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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