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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苜蓿栽培利用刍考

2019-04-23孙启忠柳茜陶雅李峰徐丽君

草业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苜蓿

孙启忠, 柳茜, 陶雅,李峰,徐丽君

(1.中国农业科学院草原研究所,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2.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畜牧兽医研究所,四川 西昌 615042;3.呼伦贝尔国家野外站,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资源与农业区划研究所,北京100081)

清代(1616-1911年)是我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不仅是农业经济比较发达的时期,而且也是变革的时期[1],还是西学东渐的时期[2]。随着清代农业的发展,苜蓿的栽培利用乃至研究也得到了长足发展,如程瑶田[3]的《释草小记》开创了苜蓿试验性比较研究与考证的先河;吴其濬[4]的《植物名实图考》对苜蓿植物学的精确研究堪称世界一流,已成为古典植物学中的经典[5-8];张宗法[9]的《三农纪》、蒲松龄[10]的《农桑经》、鄂尔泰[11]的《授时通考》、郭云升[12]的《救荒简易书》、丁宜曾[13]的《农圃便览》、杨一臣[14]的《农言著实》、杨屾[15]的《豳风广义》、黄辅辰[16]的《营田辑要》等记述了苜蓿的种植利用、盐碱地改良、轮作倒茬、荞麦混播、绿肥肥田、家畜饲喂等方面的技术乃至作用,其中苜蓿改良盐碱地、苜蓿轮作制度、苜蓿与荞麦混播等早于世界其他国家,居世界领先水平[8,17]。然而到目前为止,人们对清代苜蓿技术与文化知之甚少。随着我国苜蓿科学和产业的快速发展,人们愈感对苜蓿传统文化和技术的匮乏,渴望了解和掌握我国苜蓿传统文化和技术,特别是清代苜蓿技术与文化,以图苜蓿科学和产业的更好发展。近几年关于我国苜蓿传统文化与技术已有一定的研究,如苜蓿经[18]、苜蓿赋[19]、两汉魏晋南北朝[20]、隋唐五代[21]、明代[22]、近代苜蓿栽培利用[23]和民国时期西北苜蓿种植利用[24]、古代和近代苜蓿植物学特性[25-26],汉代苜蓿引入者[27]、引入时间与物种[28-29]、张骞与汉代苜蓿[30]、明清和民国时期方志中的苜蓿[31-32],苜蓿的引种[33]及其本土化[34]等,但对清代苜蓿的栽培利用考证研究尚属少见。鉴于此,本研究旨在应用植物考据学原理[35],以记载清代苜蓿典籍为基础,结合近现代研究成果,探讨清代苜蓿的种植状况与分布、苜蓿生物生态学研究以及栽培利用等,以期挖掘整理清代苜蓿史料,总结和梳理清代苜蓿的发展经验与教训,为当今苜蓿产业发展乃至苜蓿史研究提供一些有益借鉴。

1 文献源

通过收集和整理文献,在对其进行甄别与考证的基础上,精选44本记载清代苜蓿相关内容的典籍为考查对象(表1),借鉴植物考据学的原理与方法,结合近现代研究成果,考证清代苜蓿栽培利用状况。

2 考析

2.1 苜蓿种植概况

2.1.1苜蓿种植分布 考查典籍与近现文献获知,清代我国华东、东北、华北和西北都有苜蓿种植,主要分布在江苏、浙江、安徽、辽宁、热河、察哈尔、天津、北京、河北、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绥远、宁夏、甘肃、青海和新疆,另外四川、湖北与湖南也有种植,共计21个省,178个县(府/州/厅)(表2);其中以陕西最多,28个县(府/州),山东次之,27个县(州),甘肃居第3,20个县(府/州),河北第4,19个县,新疆第5,16个县(厅/道),河南、山西分别为15个县和14个县,其余省种苜蓿的县较少,1~6个县(表2)。

由表2可知,华北地区(热河、天津、北京、察哈尔、山东、河北、山西、绥远)并河南共计85个县(府/厅/州),占所考苜蓿种植县的47.8%,西北地区(陕西、宁夏、甘肃、青海和新疆)共计70个县(府/厅/州),占所考苜蓿种植县的39.3%。华东地区(江苏、浙江、安徽)13个县(州),占所考苜蓿种植县的7.3%,另外,对东北32个方志考证,在《盛京通志》[40]和《吉林通志》[42]发现有疑是将羊草作为苜蓿的记载。清代苜蓿主要分布在华北和西北,约占清代苜蓿的87.1%。鄂尔泰等[11]《授时通考》指出:苜蓿“三晋为盛,秦、齐、鲁次之,燕赵又次之,江南人不识也。”据不完全考查(表2),晋、秦、齐鲁和燕赵苜蓿合占清代苜蓿种植的49.4%。黄辅辰[16]《营田辑要》指出:“西北多种此(苜蓿)以饲畜,以备荒,南人惜不知也。”

2.1.2苜蓿种植状况 由表2可以看出,我国清代苜蓿主要种植在华东、华北并河南和西北等地区,陕川鄂毗邻地区也有种植。

1)华东地区。据报道[72],华东地区1900年前,苏北徐淮地区的涟水、淮阳、沭阳等县种苜蓿较多,每户在2~3亩(1亩约666.7 m2)以上,多的可达10余亩,主要作为耕牛和猪的饲草。1909年,美国土壤学教授Franklin[74],在考查我国长三角地区时指出,“在中国浙江省种有油菜、小麦、大麦、四季豆和苜蓿,在仲夏时还能接种棉花或水稻。”“在水稻收割的前后,农夫通常在地里种三叶草(苜蓿),因为苜蓿可一直种到下一个插秧的时节。”他在《四千年农夫》[74]中记述:“苜蓿是被广泛种植的作物,它既可作为人的食物,又可为土壤增加氮素。苜蓿是黄芪属植物,有苜蓿育苗床,在苜蓿成熟前,将茎末梢轻轻摘下来,切断将其煮熟或蒸熟就可食用。苜蓿的茎也可煮熟后晒干,在适当的时候食用。若出售的苜蓿很嫩,它就能卖个好的价钱,每磅能多卖20~28美分。”《同治上海县志》[75]也记有苜蓿种植。

孙醒东[76]指出,一般南方冬季绿肥作物以南苜蓿(Medicagohispida)、大巢菜(Viciasativa),北方亦称箭筈豌豆等为主。北方尚利用苜蓿(Medicagosativa)、草木樨(Melilotussp.)等与作物轮作。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土壤肥料研究所[77]亦认为,黄花苜蓿(即南苜蓿,M.hispida)主要在长江流域和长江以南栽培,以江苏、浙江、上海等地栽培较多,是南方的主要冬绿肥之一。由此可见,江南一带绿肥作物苜蓿可能指的是南苜蓿,但Franklin[74]在《四千年农夫》中既提到了苜蓿,同时也提到了紫花苜蓿,还提到了中国苜蓿,具体他提到的苜蓿或中国苜蓿是指南苜蓿还是紫花苜蓿,还有待于做进一步的考证。但苏北徐淮地区种植的苜蓿多为紫花苜蓿[72]。

2)华北地区并河南。从表2可以看出,清代苜蓿已在中原及华北地区广泛种植。《广群芳谱》[53]引《群芳谱》记述苜蓿种植情况曰:“张骞自大宛带种归,今处处有之。……三晋为盛,秦、鲁次之,燕、赵又次之,江南人不识也。”这说明苜蓿的栽培区域主要是在黄河流域,并且清代许多农书,如《农桑经》[10]、《救荒简易书》[12]、《农圃便览》[13]、《增订教稼书》[62]等记述了山东、河北、河南、山西等地的苜蓿农事,如苜蓿的种植技术、盐碱地改良、轮作制度、饲喂技术、食用性、救荒性等,《植物名实图考》[4]对生长在山西的苜蓿植物生态学进行了研究。由此可见,清代苜蓿在该区域种植的广泛性和普遍性。在有些方志中[79-82],对苜蓿的种植状况还做了记述。山东省种植苜蓿大约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主要产地在鲁西北的德州、聊城、滨州(惠民)和鲁西南的菏泽、聊城南部。无棣县是个种植苜蓿历史悠久的县,据《无棣县志》[82]记载,早在1522年就有苜蓿种植,迄今已有470多年了。河北《巨鹿县志》[83]载,1644年就有苜蓿种植,《阳原县志》[84]亦记载,1711年种有苜蓿。说明这些地方种植苜蓿的历史至少在300年之上[72]。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河南府志》[78]有这样的记载:“苜蓿:述异记张骞苜蓿园在洛阳,骞始于西国得之。伽蓝记洛阳大夏门东北为光风园,苜蓿出焉。”河南《汲县志》[85]亦说,“苜蓿每家种二三亩”。嘉庆十八年(1813)的河南滑县以政令的形式推广苜蓿种植[86],《抚豫恤灾录》[70]记载了滑县苜蓿种植情况,“沙绩之地,既种苜蓿之后,草根盘结,土性渐坚,数年之间,既成膏夷,于农业洵为有益。”时人黄钊游历开封时目睹了这一变化,并留下了“北去龙沙苜蓿肥,故宫禾黍莽离离”的诗句[87]。这些都反映了当时苜蓿种植地的一些具体情况。俄国化学家门捷列夫(1834-1907年)对中国的兴趣也很浓厚,他对古代和近代中国的研究先后达五十年之久,1856年,他正式申请来到设在北京的俄国磁测气象站工作,20世纪60年代,他在俄国自己的园子里,将中国的苜蓿和小麦成功地试种为俄国北方地区的田间农作物[88]。

3)东北地区。清代盛京有3大牧场,即大凌河牧厂、盘蛇驿牧厂和养息牧牧厂[89]。大凌河牧场位于锦州府治南部,大小凌河流域。乾隆十二年(1747年),大凌河牧厂有骡马36群,达19700匹[90],如此多的骡马需要大量的饲草。据赵尔巽[46]《清史稿》记载,乾隆年间,大凌河第十九大凌河,爽垲高明。被春皋,细草敷荣。擢纤柯,苜蓿秋来盛。说明在清代大凌河流域就有苜蓿栽种,并且位于大凌河的苜蓿秋天长势旺盛。孙启忠[19]《苜蓿赋》记载清戴亨诗曰:“辽东东北数千里,连峰迭嶂烟云紫。中产苜蓿丰且肥,春夏青葱冬不死。”乾隆四十四年(1779)《盛京通志》[40]记载:“羊草生山原间,户部官莊以时收交,备牛羊之用。西北边谓之羊须草,长尺许,茎末园如松针。黝色油润,饲马肥泽。居人以七八月刈而积之,经冬不变。大宛苜蓿疑即此,今人以苜蓿为菜。”胡先骕等[91]认为苜蓿(Medicagosativa)的别名亦叫羊草。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俄国人将紫花苜蓿引种在大连,以后逐渐北移至辽阳、铁岭[73]。在1907-1908年,奉天(沈阳)农业试验场又在昌图分场试种美国苜蓿,生长及适应性良好[92]。

4)西北地区。黄辅辰[16]《营田辑要》曰:“苜蓿,西北种此以饲畜,以备荒,南人惜不知也。”《咸阳市科学技术志》[93]记载,在清代,关中地区不仅普遍种植苜蓿作为家畜的饲草,而且在倒茬作物之中,亦一向被农民认为是谷类作物、棉花的良好前茬。杨一臣[14]《农言著实》中有关苜蓿的种、锄、收、挖,成为农民的主要农事活路之一。《秦疆治略》[94]载:(咸阳县)冬小麦加入苜蓿的长周期轮作,一般是种5~6年的苜蓿后,再连续种3~4年的小麦,以利用苜蓿茬的肥力。《咸阳市志》[95]又载:杨秀元(即杨一臣)《农言著实》讲到许多饲养经验,其中讲到苜蓿时曰:正月用苜蓿根喂牛,既肯吃,又省料;冬天喂牛,最好能用草。多种草结合,省料又有营养;麦收前后,铡截苜蓿要根据老嫩取长短。清嘉庆七年(1802年)陕西的《延安府志》[96]指出,“肤施、甘川、延长俱有苜蓿。”《子洲县志》[97]特别提到作为牧草饲料的紫花苜蓿在当地“种植历史悠久,质量最好。”陕西省佳县、米脂县、绥德县和子洲县方志记载的枣、苜蓿(紫花苜蓿)等。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陕甘总督杨应琚为筹划肃州屯田事奏折[98]:“……除原报熟田、荒田共四万亩外,其近渠左右与附近踏实堡之奔巴儿兔地方,尚有可垦荒田数万亩,土色颇肥,放水亦便。乃现在芦草蔓生,或留养苜蓿货卖,别无报承垦之人。”《安塞县志》[99]记载苜蓿,“……县境甚多,用饲牛马,嫩时人兼食之。”

乾隆《高台县辑》[100]记有“苜蓿甘(州)、肃(州)种者多,高台种者少。”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循化厅志》[101]记载:“韮、蒜、苜蓿、山药园中皆有之。”光绪《新疆四道志》[48]记载:“三道河在城西四十里,其源出塔勒奇山为大西,沟水南流,五十里有苜蓿。”据《清史稿》[46]记载:道光九年(1829年),壁昌至官,於奏定事宜复有变通,清出私垦地亩新粮万九千馀石,改徵折色,拨补阿克苏、乌什、喀喇沙尔俸饷,馀留叶城充经费,以存仓二万石定为额贮,岁出陈易新,於是仓库两益。叶尔羌喀拉布札什军台西至英吉沙尔察木伦军台,中隔戈壁百数十里,相地改驿,於黑色热巴特增建军台,开渠水,种苜蓿,士马大便。所属塔塔尔及和沙瓦特两地新垦荒田,皆回户承种,奏免第一年田赋,以恤穷氓。乾隆年间,移驻到新疆的察哈尔蒙古在博尔塔拉两岸屯田,不仅作物产量可观,而且作物种类也丰富。《新疆图志》[49]记载,“厥田宜稻麦、栗、糜、高粱、豌豆、胡麻、苜蓿。”清萧雄[19]在新疆有诗:“苜蓿黄芦旧句哀,席萁曾借马班才。须知寸草心坚实,堪并琅玕作贡材。”并加注曰:“苜蓿,野生者少。各处渠边,暨田园中隙地间有之。余皆专因刍牧,收子播种者。牲畜喜食,易肥壮。史记大宛传,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天子命种之。内地之苗相同。嫩时可做菜食,味清爽。”清方希孟[19]作了一首咏迪化(今乌鲁木齐)一带苜蓿的诗:“芍药可怜红,芳菲五月中。花娇犹斗雪,叶冷欲翻风。色丽胭脂并,香残苜蓿同。托根依朔漠,何必怨秋篷。”说明在清代乌鲁木齐已有苜蓿种植。

5)陕川鄂毗邻地区。严如熤[54]《三省边防备览》讨论的区域主要包括四川的保宁府、绥定府、陕西的汉中府、兴安府和湖北的郧阳府、宜昌府,记述了3省之边防事务,分为舆图、民食、山货、策略、史论等,其中“民食”卷曰:“苜蓿,苜蓿,李白诗云天马常衔苜蓿花是此。味甘淡,不可多食。”说明3省毗邻地区也有苜蓿种植。

2.2 苜蓿植物学与生长特性

2.2.2苜蓿植物学特性 《畿辅通志》[39]曰:“<史记>大宛国马嗜苜蓿,汉使得之。藤蔓菀,叶丛生,紫花,荚实。”徐松(1781-1848年)《汉书西域传补注》[36]曰:“<史记·大宛列传>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按今中国有之,惟西域紫花为异。”徐松[36]又曰:“颜师古曰耆读嗜补曰,俗通嗜酒者种苜蓿,如中国种桑麻,四月以后马噉苜蓿尤易健壮。”王先谦[37]复引了徐松的补注,这些说明清代苜蓿即为紫苜蓿(Medicagosativa)。

吴其濬[4](1789-1846年)在《植物名实图考》中记述了3种苜蓿的植物形态学特性,对苜蓿(Medicagosativa)植物学特征特性进行了堪称世界一流的研究[5-8,25],同时将苜蓿植物学特性与其他植物进行了比较研究(表5)。

2.2.3苜蓿生长习性 到了清代人们对苜蓿生长习性的研究与认识更加系统与深刻。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张宗法[9]《三农纪》记述:“苜蓿,《图经》云:春生苗,一棵数十茎,一枝三叶,叶似决明而小,绿色碧艳。……一年可三刈,易茂草也。隔一宿而长盛,起人之目也;隔十宿而援茂,快人之目也。故名苜蓿。芟之不歇,其根深,耐旱。”《三省边防备览》[54]曰:“宿根刈讫复生。”程瑶田[3]在系统准确地研究苜蓿植物学特征基础上,对苜蓿生长物候特性进行了研究,他指出:“苜蓿,春夏两发。初发,雨水后生苗,清明后渐长,立夏之末小满前放勃,后十余日花大放,芒种始结角,夏至后荚渐老,茎叶渐枯黄。生花由近本处始,枯黄则由末渐及于本,故茎叶已枯,而近本之茎犹有绿叶,或犹开花。立秋后,则朽烂尽矣。再发,生苗于芒种夏至,作花于小署后。处暑、白露间,亦有结角者。其枯黄次弟,与初发同。立冬犹有绿叶未尽萎者。初年结单角,但如小荷包。明年则一荚旋绕,有叠至二三四五环者。”这说明苜蓿在返青后,到清明(阳历4月5日前后,作者注,下同)生长加快,生长30 d,即到立夏(5月5日前后)开始现蕾,大约10 d后开花,开花后再生长约20 d后,即芒种(6月6日前后)开始出现荚角进入结实期,再生长15 d左右,即到了夏至(6月21日)荚角开始变黑变老,种子开始成熟,植株开始变黄干枯,立秋(8月7日)后,则地上部分枯死腐烂。立秋后再发新枝条,开始第二轮生长。由上述可知,程瑶田对苜蓿生长发育阶段及物候期观察仔细,记载准确,形态特征描述达到了现代科技水准。

表5 《植物名实图考》[4]中苜蓿植物学特性与其他植物相似性的比较Table 5 The botanical characteristics and similarity comparison with other plant of alfalfa in Zhiwu Mingshi Tukao

2.3 苜蓿生态学特性

2.3.1苜蓿治碱改土 在盐碱地改良方面,我国积累了不少传统经验和技术。苜蓿是改良盐碱地的先锋植物,其耐盐改碱肥田特性早已为人们所熟知和利用,但记载其改良盐碱地的技术和效果到清代才出现。史仲文等[109]指出,清代(不迟于乾隆四十三年,即1778年)已出现种植苜蓿等绿肥,先行暖地,治盐改土的办法。盛百二[62]《增订教稼书》(成书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曰:“碱地有泉水可引种者,宜种秔稻。否则先种苜蓿,岁夷其苗食之,四年后犁去其根,改种五谷蔬果,无不发矣,苜蓿能暖地也。又碱喜日而避雨,或乘多雨之年耕种,往往有收。有一法:掘地方数尺,深之三、四尺,换好土以接地气,二、三年后,周围方丈之地亦变为好土矣。闻之济阳农家,则志新吾之言不谬。苜蓿方得之沧州老农,甚验。”在之后的许多地方都应用了这一治盐改土技术,如道光《观城县志》[110]卷十《杂事志·治碱》《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第91册)》[111]、《巨野县志》[112]等就有相似记述。在治碱改土方面,郭云升[12]《救荒简易书》曰:“祥符县老农曰:苜蓿性耐碱,宜种碱地,并且性能吃碱。久种苜蓿,能使碱地不碱。”河南《光绪扶沟县志》[113](清道光13年,1833年)记载“扶沟碱地最多,惟种苜蓿之法最好,苜蓿能暖地,不怕碱,其苗可食,又可放牲畜,三四年后改种五谷。同于膏壤矣。”山东《宁津县志》[79](光绪时期)曰:“土性之经雨而胶粘者宜种之(苜蓿)。”山东《金乡县志》[80](清同治元年(1862年))记载,“苜蓿能暖地,不畏碱,碱地先种苜蓿,岁刈其苗食之,三四年后犁去,其根改种他谷无不发矣,有云碱地畏雨,岁潦多收。”河北《光绪鹿邑县志》[81]指出:“苜蓿多自生无种者。种三后积叶坏烂肥地,垦种谷必倍,……功用甚大。”这说明在清代种植苜蓿改良盐碱地已是常法。众所周知,种植苜蓿能增加地面覆盖,降低土壤水分蒸发,缓解或减少土壤盐分的上升或耕层返碱,由于苜蓿根系发达,并有固氮能力,在改善土壤结构的同时,苜蓿也能增加土壤氮素和有机质,所以这一技术至今仍在沿用。

2.3.2苜蓿绿肥 早在北魏时期我国就知道苜蓿能肥田的特性[18,20,115],特别是苜蓿的绿肥特性早已在我国被利用[76]。明《农政全书·农桑通诀-肥壤篇》[116]曰:“江南壅田者,如翘荛、凌苕、皆特种之。恐苜蓿亦可壅稻。”[注:翘荛即紫云英(Astragalussinicus);凌苕(Viciasp.)]清代承袭明代仍将苜蓿作为绿肥,广为种植。许多典籍亦有记载,《授时通考》[11]复引明王象晋《群芳谱》曰:“苜蓿,若垦去次年种谷,必倍收。为数年积叶壤烂,垦地复深。故今三晋人刈草,三年即垦作田,亟欲肥地种谷也。”《农学合编》[58]亦有同样的引述。

1909年美国土壤学家富兰克林[74]专程来我国考查了浙江、江苏和山东等的绿肥种植应用情况,并对苜蓿绿肥做了详尽的考查和记载。他在《四千年农夫》[74]记有:“到那时(到水稻插秧时节),苜蓿要么被直接翻到地里,要么被(用)从运河底挖出的泥土浸湿之后堆放在运河的边上,发酵20~30 d,再将发酵好苜蓿运到地里。之前认为这些农夫很无知,但事实上,这些农夫很早就认识到豆科作物(苜蓿)的重要性,并将苜蓿列入轮作作物之列,作为一种不可或缺的作物。”另外他还观察到江苏、浙江一带的苜蓿堆肥制作过程:“先将粪便(如马粪)放在从运河挖出的淤泥之间,让其发酵,然后将这些混合肥放入坑里,几乎将整个坑填满。之后将旁边种植的已开花的苜蓿砍下来填到(装有混合肥)坑里。每个坑堆放的苜蓿5~8英尺(152.4~243.8 cm)高,中间夹杂着一层层的淤泥,这些淤泥将苜蓿浸湿,最终使这些苜蓿发酵。20~30 d后,苜蓿的汁液完全被下面的混合肥吸收,使混合肥进一步腐熟。苜蓿堆肥直到种植下一季作物时才施入地里。然后这些与淤泥一同发酵形成的有机物质会被人们分三次,每次好几吨地运送到田里。”这些粪便收集、装载好之后,通过15英里(24.1 km)的水路运送到目的地。船靠岸后,它们就被卸下,然后与淤泥混合在一起。这块地上之前种有苜蓿,现在被挖了几个坑,坑里堆放有冬季的混合肥。砍了一些苜蓿之后,人们会用肩膀将它们扛到坑旁,然后将它们一层苜蓿一层淤泥地堆好。形成肥料之后,它们会被分配在田里,之前坑里挖出来的泥土这时会被填进坑里。在水稻插秧前,将这些绿肥均匀地撒在地里,再进行犁地。在《四千年农夫》[74]还有这样的记载:“冬小麦(Triticumaestivum)或大麦与一种作绿肥的中国苜蓿并排生长,此种苜蓿翻耕后作为棉花的肥料。棉花播种成行与大麦相对。”另外还记载了稻田垄上种苜蓿绿肥:“在稻田的垄上种有作为绿肥的苜蓿在秋季收割水稻之后播种苜蓿,在稻田被犁耕的时候它们(苜蓿)就成熟了,并且能被割下来埋在地里作为绿肥。这里种植的苜蓿产量每英亩8~20 t(20.1~49.4 t·hm-2)。”

2.3.3苜蓿轮作 据乾隆年间《镇番遗事历鉴》[69]记载:“今农民为养地力,其法有二:一即歇沙,一为换茬种植。歇沙需深翻,或歇一年,或歇二年,夏种时,大水冬灌,冻泡如酥,遂成沃田。换茬最易,甲年种麦,乙年种糜,亦见奇效。若地力过疲,易之苜蓿,阅二三年,遽成上上之地,盖亦农家经验也。”说明清代镇番县(今民勤县)在农业活动中多采用歇沙或种苜蓿换茬等轮作方式来保持地力不减退。陈恢吾[59]《农学纂要·轮栽停种》曰:“凡轮栽,当先栽深根之物,以吸下层养质,次栽中根浅根。凡豆类为深根,根(菜莱菔甘薯之类)为中根,禾类为浅根。小麦、寒麦、萝生、苜蓿及捶油之菜,皆吸食深土之质,大麦、番薯、莱菔皆吸食浅土之质。深根为浅根者吸淡气,引土脉(刈时必留其根),而浅根者遗其干根于地,亦可为深根植物之助。亦有连种而愈佳者,棉、蓝、甘薯是也。”并制定了苜蓿-麦粟类-萝卜薯等作为3年轮作制,“豆、苜蓿后,宜麦粟类,后宜萝卜、薯蓣等。谷禾前宜豆,树棉之地,初年种棉,次年禾麦,三年复种棉,皆得益。”陈恢吾[59]总结道,“轮种之法,或三年一周。先停种,次小麦,次雀麦与豆(瘠土宜)。或四五年一周,或七年一周。大率第一年莱菔或各种根菜,次年大麦,次苜蓿,次小麦。或第一年莱菔,次小麦,次大麦,次苜蓿,次小麦。或先芦菔,次大麦,次苜蓿,次雀麦,次番薯,次小麦,均得法。”蒲松龄[10]《农桑经》曰:“苜蓿,……六、七年去根另种。若垦后种谷,必大收。”《营田辑要校释》[16]亦有类似记载:“苜蓿,六七年后,去其繁根便茂,若以种地必倍收。”

2.4 苜蓿利用

2.4.1苜蓿饲蔬两用 雍正《畿辅通志》[39]曰:“苜蓿,牧草也。……春芽时可以採之充蔬。”清代天津常见野菜不少数,如苜蓿,宜饲马,嫩苗亦可食[117]。顾景星[60]《野菜赞》“苜蓿,……宛马总肥,堆盘非奢。”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张宗法[9]《三农纪》记载:“苜蓿,农家夏秋刈苗饲畜,冬春锄根制碎,育牛马甚良。叶嫩可蔬。”《三省边防备览》[54]曰:“苜蓿,李白诗云天马常衔苜蓿花是此。味甘淡,不可多食。”宣统三年(1911年)陕西的《泾阳县志》[118]记载:“苜蓿饲畜胜豆,春苗采之和面蒸食,贫者赖以疗饥。”《安塞县志》[99]曰:“苜蓿,大宛国种。乡民饲畜常刍也。初生叶嫩,可作菜。”《重修肃州新志·物产》[47]亦曰:“初生嫩芽可采为蔬,蔓延绵长可饲马。”《高台县辑校》[100]亦记有“苜蓿,春初生芽人亦采食作蔬食。夏月采割,饲牲畜。”

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傅恒[45]《平定准噶尔方略》记载:“永贵等奏言,……臣等酌量赏给阿奇木伯克果园三处,伊沙噶以下伯克四处,又希卜察克布鲁特散秩大臣阿奇木、英噶萨尔阿奇木伯克素勒坦和卓、冲噶巴什布鲁特阿瓦勒比等,各给一处,以为来城住宿之地。其余入官,仍交回人看守采取,赏给官兵。再此等果园内,尚有喂马之苜蓿草,每年可得二万余束,定额征收以供饲牧,俱造具印册,永远遵照。”左宗棠[44]指出:“尔不谋长,自求膳粥,乃植恶卉,奸利是鹜。我行其野,异华芳郁,五谷美种,仍忧不熟。亦越生菜,家尝野蔌。葱韭葵苋,菘芥莱菔,宜食宜饲,如彼苜蓿,锄种壅溉,饔飧可续。胡此不勤,而忘旨蓄?饥与馑臻,天靳尔禄。大命曷延?俱曷卜?尚耽鸦片,槁死荒谷。”

2.4.2苜蓿饲用 《康熙字典》[102]曰:“[本草]苜蓿,……谓其宿根自生,可饲牧牛马也。”《广群芳谱》[53]亦有类似记载。清代近300年,关中得天独厚,渭河南北,村落栉比,种苜蓿喂牛,以图耕种。《豳风广义·畜牧大略》[15]曰:“昔陶朱公语人曰:‘欲速富,畜五牸。’五牸者,牛、马、猪、羊、驴之牝者也。……惟多种苜蓿,广畜四牝(注:猪、羊、鸡、鸭),使二人掌管,遵法饲养,谨慎守护,必致蕃息。”夏秋季陕西各地刈青苜蓿草,拌适量麦麸,或谷草和麦秸,冬季苜蓿干草辅以豆,牛壮健。《农言著实》[14]曰:“此月(正月)气节若早,苜蓿根可以餧牛。…又省料,又省稭,牛又肥而壮。倘若迟延至苜蓿高了,根就不好了,牛也不肯喫了。”《农言著实》[14]“與牲口喫苜蓿,麦前不论长短,都可以将就,总以剉短为主。惟至麦后,苜蓿不宜长,长则牛马俱不肯喫,賸下殊觉可惜。且要看苜蓿底多少,宁可有余,将头次地拕过,万一不足,牲口正在出力,非餧料不得下来。”谢成侠[119]指出,晋陕300多年的养牛实践经验证明,这些地区所用饲草主要是苜蓿,足以代替豆料的营养,并证明苜蓿是养牛的理想饲草。蒲松龄《农桑经》[10]曰:“苜蓿,可種以飼畜,初生嫩苗亦可食。四月結種後,芟以喂馬,冬積幹者亦可喂牛驢。”《蒲松龄集》[56]亦有同样的记述。《农学合编》[58]曰:“苜蓿,长宜饲马,尤嗜此物“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甘州府志》[120]曰:“苜蓿可饲马。”苜蓿饲喂各种家畜见表6。

清代用发酵后的苜蓿饲喂猪,堪称世界首创。《豳风广义·收食料法》[15]曰:“大凡水陆草叶根皮无毒者,猪皆食之,唯苜蓿最善,采后复生,一岁数剪,以此饲猪,其利甚广,当约量多寡种之。春夏之间,长及尺许,割来细切,以米泔水或酒糟豆粉水,浸入大瓦窖内或大蓝瓮内令酸黄,拌麸杂物饲之。亦可生喂。”同时《豳风广义·收食料法》[15]还记载了用苜蓿草粉喂猪,将晒干的苜蓿“用碌碡碾为细末,密筛筛过收贮。待冬月合糠麸之类,量猪之大小肥瘦,或二八相合,或三七相合,或四六,或停对,斟酌损益而饲之。且饲牧之人,宜常采杂物以代麸糠,拾得一分遂省一分食。”

我国清代就有牛食多鲜苜蓿会引发臌胀病的明确记载,并有相应的治疗措施。王树枏[49]《新疆图志》云:“秋日,苜蓿遍野,饲马则肥,牛误食则病。牛误食青苜蓿必腹胀,大医法灌以胡麻油,半觔折红柳为衔之流涎而愈。”李春松[71]《世济牛马经》记载:“高梁苗,嫩苜蓿、菱草喂牛生胀气,耍时气闷如似鼓,如不放气命瞬息,饿眼穴,速放气,椿根白皮和乱发,香油炸后灌下宜。”

2.4.3苜蓿食用 自汉代苜蓿引入我国就不失为很好的蔬菜,常在人们的餐桌上出现。《回疆通志》[121]所记载南疆二十余种蔬菜,苜蓿在其中。同样《哈密志》[122]也将苜蓿列举为三十余种蔬菜之中。《广群芳谱》[53]曰:“述异记·张骞苜蓿园,今在洛中。苜蓿,本塞外菜也。”《广群芳谱》[53]还曰:“叶嫩时煠作菜,可食,亦可作羹,忌同蜜食,令人下利。采其叶,依蔷薇露法蒸取,馏水甚芬香。”《营田辑要》[16]曰:“苜蓿,言其米可炊饭也。叶似豌豆,……春初可生噉熟食。”薛宝辰[68]《素食说略》曰:“干菜曰菹,亦曰诸。桃诸、梅诸是也。<说文>脯干肉,呼菜脯也。如胡豆、刀豆……苜蓿、菠菜之类,皆可作脯。”《素食说略》[68]又曰:“秦人以蔬菜和面加油、盐拌均蒸食,名曰麦饭。……麦饭以朱藤花、楮花、邪蒿、因陈、同蒿、嫩苜蓿,嫩香苜蓿为最上,余可作麦饭者亦多,均不及此数种也。”

何刚德[123]《客座偶谈》曰:“科举时代,儒官以食苜蓿为生涯,俗语谓之食豆腐白菜;秀才训蒙学,资馆谷以终身,卒未闻大家有闹饭者。知吃饭之人必须安分,否则未闻有不乱者也。”龚乃保[61]《冶城蔬谱》曰“苜蓿,……阑干新绿,秀色照人眉宇。自唐人咏之,遂为广文先生雅馔。”清闵钺[66]《本草详节》曰:“苜蓿生各处,田野刈苗做蔬,……结小荚圆扁,老则黑色,内有米如穄子,可为饭酿酒。”谈迁[50]《北游录》曰:“云飘短麈旃檀屑。杯泛绿醅苜蓿香。”

王仁湘[124]《往古的滋味:中国饮食的历史与文化》记载了咸丰十一年十月初十,皇太后慈禧所用的早膳中,有寿意苜蓿糕。看来慈禧太后对苜蓿糕也是情有独钟。

2.4.4苜蓿救荒 苜蓿是历朝历代很好的救荒植物。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湖南发生严重的自然灾害,出现了“安化大饥、草木皆尽,道有死者”的惨景,就连生活富裕的陶澍家也出现数日断炊,常采苜蓿以佐食[125]。嘉庆十九年(1814年)二月,巡抚方受畴在巡察河南省时看到多余的闲置地,即提出“豫省农业失勤,生植不广,是以麦秋偶歉,民食无资。现当春泽优沾,亟宜劝耕教植,以收地利[70]。”并提倡在灾区种植苜蓿、油菜,以充饥。派人到陕西购买苜蓿种子,发至郑州、新郑、兰阳、陈留县、祥符等县劝民种植。通过种植苜蓿、油菜等,灾后困难时期,补充了民食,缓解了灾害带来的负面的影响。方受畴[70]《抚豫恤灾录》记载了滑县和仪封县对种苜蓿的反映和效果,其中滑县知县盂纪瞻指出:“前奉饬发菜种,现俱播种长大,藉供菜蔬之需。今又奉发苜蓿籽粒,四散布种,以饶物产,从此淹传广布,于民生大有裨益[70]。”还有仪封县通判黄兆枢亦指出:“将奉发苜蓿籽粒均匀发给,领回布种,并将物微利薄、大益耕农备细传谕。农民等皆叩头称谢,鼓舞欢欣,地方极为宁贴[126]。”同治四年(1865年)陕西巡抚刘蓉[127]在陕甘办捐时发现,“迨接见委员询悉军营情状,苦不可言。从前每人日给灰面一斤,各军士日食三餐,不得一饱,迨后军粮益匮,每名仅给灰面半斤,搭放榆皮四两、苜蓿四两,且有不继之。”

清末发生过一次罕见的旱灾,始于光绪二年间(1876年),到光绪四年(1878年)才得以缓解,史称“丁戊奇荒”。旱灾从直隶(河北)省开始,其中旱情以山东、河南、直隶、山西、陕西五省为最重。关中地区的蒲城是当时灾情发生最重的地方,“六月以来,民间葱、蒜、莱菔、黄花根皆以作饭,枣、柿甫结子即食,榆不弃粗皮,或造粉饼持卖,桃、杏、柿、桑干叶、油渣、棉子、酸枣、麦、谷、草亦磨为面,槐实、马兰根、干瓜皮即为佳品,苜蓿多冻干且死,乃掘其根并棉花干叶与蓬蒿诸草子及遗根杂煮以食[128-131]。”到1879年直隶省“灾区甚广。即有田顷许者,尚且不能自存,下户疲氓,困苦更难言状。春间犹采苜蓿榆叶榆皮为食,继食槐柳叶,继食谷秕糠屑麦[130]。”

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郭云升[12]在《救荒简易书·救荒月令》中总结了黄河中下游地区苜蓿从正月至十月的救荒农事活动(表7),为了救荒,河南滑县正月至十月均可种苜蓿食之。

2.4.5苜蓿本草特性 张宗法[9]《三农纪》指出:苜蓿“味甘,性平。健脾宽中,清热利水。子可壮目,叶可充饥,忌与蜜同食。”杨鞏[58]《农学合编》曰“苜蓿,味苦五毒,安中利五脏,洗脾胃间恶热毒。”丁宜曾[13]《农圃便览》亦曰“苜蓿能洗脾胃诸恶热毒。”

2.5 有关苜蓿的建议与村规

罗振玉[57]在《农事私议·僻地肥田说(卷之上)》提议:“在僻远之区,人烟稀少,以村落之粪粪其田而不足,又无川流以输入肥粪之来自远方者,于是地方年瘠一年,必成石而后已。然则僻地粪田之述不可不特地请求矣。……一曰种牧草以兴牧业,今试分农地为二,半种牧草,半种谷类,以牧草饲牲而取其粪地为牧场,溲溺所至,肥沃日增,必岁易其处,今年之牧场为明岁之田亩,如是不数年瘠地沃矣。……三曰用绿肥,……取植物枝叶沤腐以供肥壅,一切植物皆可用,而以豆科植物为尤,若豌豆、若紫云英、若苜蓿之类是也。”他在《农事私议·僻地肥田说(卷之下)》[57]又指出:“为五大林区至七月更增为六大林区至七月,劝农居购买英国小麦、马铃薯、苜蓿等佳种,改驹场农学校试业科”。

陕西是我国历代苜蓿的重要产区,这与当地官宦和百姓对苜蓿的重视和保护分不开,例如澄城县各村就有苜蓿保护条例。嘉庆八年(1803)澄城县韦家村社为了保护苜蓿,制定了如下村约:“盗割苜蓿罚钱一百文。”道光元年(1821)澄城县的另一个村社其村规中也有保护苜蓿的内容:“一、招场窝赌,罚钱二千文;二、攀折树木、罚钱二千文;三、偷糜掐谷,罚钱一千文;四、偷割草苗,罚钱五百文;五、盗采苜蓿,罚钱一百文;六、纵放六畜,践踏青苗,骡马,罚钱四百文。”

2.6 苜蓿种植管理

2.6.1苜蓿适宜土壤 《康熙字典》[102]记载:“[史记·大宛列传]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肥饶地。”此虽为引用[史记·大宛列传],但说明苜蓿应该种在肥沃的土地上。清张宗法[9]《三农纪》(成书时间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中亦有类似的记载:“苜蓿,盛产北方高厚之土,卑湿之处不宜其性也。”苜蓿多生长北方土层深厚之地,不宜在低湿地上生长。《授时通考》[11]曰:“《齐民要术》地宜良熟,……此物长生,种者一劳永逸,都邑负郭,所宜种之。”选良好的地种苜蓿,城市郊区都可种植。《农桑经》[10]和《蒲松龄集》[56]曰:“苜蓿,野外有硗田,可種以飼畜。”说明苜蓿亦宜在土质瘠薄的地上种植。

在清代人们对苜蓿耐瘠薄、耐盐碱、抗风沙等特性有了很深刻地认识,并很好地利用了这些特性。《救荒简易书·救荒土宜》[12]记载了适宜苜蓿种植的碱地、沙地、石地、淤地、虫地、草地和阴地(表8)。

表8 苜蓿救荒土宜[12]Table 8 Related books on alfalfa planting and cultivation in Han Dynasty and Wei Jin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2.6.2苜蓿种子处理 对苜蓿种子的硬实性,在清代就有了认识,并提倡苜蓿播种前要对其进行处理。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指出,明清两代的农书记载了在播种前要对苜蓿种子进行碾压搓摩,以提高其发芽率[132]。

2.6.3苜蓿播种时间 表9列出了不同地区苜蓿种植时间及其所采用的农艺措施。张宗法[9]《三农纪》记载:苜蓿“植艺:夏月收子,和荞并种,刈荞苗生。《农圃便览》[13]亦有同样的记载。《授时通考》[11]引用《齐民要术》和《群芳谱》的苜蓿播种时间曰:“七月种之,畦种水浇,一如韭法”和“夏月取子和荞麦种,刈荞时,苜蓿生根,明年自生。”《农桑经》[10]曰:六月“苜蓿,合荍麦种。荍刈,苜蓿生根,明年自生。可一刈三年,盛岁三刈。欲留种,止一刈。”《蒲松龄集》[56]曰:“苜蓿,宜於七八月种,一年三刈,留种者一刈。”陈淏子[55]《花镜》曰:“七月宜事:下种,苜蓿;八月宜事:下种,苜蓿(宜中秋月夜)。”《营田辑要》[16]亦主张“苜蓿,七八月种。”另外,为了救荒,郭云陞[12]《救荒简易书》主张正月至十月均可种苜蓿(表9),并指出曰:“田地背阴四时可种苜蓿。”

2.6.4粮草混种林草间种 《农桑经》[10]《农圃便览》[13]等都记载荞麦和苜蓿混播的经验,苜蓿可于“夏月取子和荞麦种,刈荞时,苜蓿生根。”《救荒简易书》[12]亦指出,“闻直隶老农曰:苜蓿菜七月种,必须和秋荞麦而种之,使秋荞麦为苜蓿遮阴,以免日晒杀”“五月中苜蓿和黍混播”。《救荒简易书》[12]还说“因地向阴,或山所遮,或林所蔽,农民辄叹棘手,若种苜蓿菜必能茂盛”。这说明林间隙地还可种苜蓿,这是林草间作的典范[132]。

2.6.5苜蓿刈割 张宗法[9]《三农纪》中载:与荞麦混播的苜蓿,当年收割荞麦后苜蓿自生,“来年只可一刈,三年后更茂,每岁二刈,留种者只一刈。”《授时通考》[11]亦有类似记载。《营田辑要》[16]曰:“苜蓿,……岁可三刈,欲留种者止一刈。此物长生,一种之后,明年自生,可一刈,久则三刈。”王烜[132]《静宁州志》记载:“四月下旬观赏牡丹。这一月鲜花依次开放,小麦开始拔节,苜蓿、苦菜到了收获的季节;六畜开始怀孕;农夫开始播种秋谷。”

2.6.6苜蓿干草调制 《农言著实》[14]曰:“苜蓿花开园,教人割苜蓿。先将冬月干苜蓿积下,好餧牲口。但割底晒苜蓿,总要留心。午后以前底苜蓿,经日一晒,就可以捆了。午右以后底苜蓿,水气未干,再到第二日收拾。再者,当日捆,当日就要积,还要积在无雨处方妥,倘一经雨,则瞎矣。且当日积下底苜蓿,到底总是绿底,牲口亦肯吃。如果积在廖野处,风吹日晒雨又淋,将来大半是不好底,岂不可惜!所以然者,以其性不敢经风雨也。”《豳风广义》[15]记载:“须在三、四月间,以羊之多少,预种大豆或小黑豆杂谷,并草留之……八、九月间,带青色收取晒干,多积苜蓿亦好。”《豳风广义》[15]还提到了苜蓿草粉的制作,“欲积冬月食料,须于春夏之间,待苜蓿长尺许,俟天气晴明,将苜蓿割倒,载入场中摊开,晒极干,用碌碡碾为细末,密筛筛过收贮。”

表9 苜蓿播种时间与措施Table 9 Related books on alfalfa planting and cultivation in Han Dynasty and Wei Jin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nsties

2.6.7苜蓿地管理 《农言著实》[14]曰:“此月(正月)气节若早,苜蓿根可以餧牛。见天日著火计挖苜蓿。咱家地多,年年有种底新苜蓿,年年就有开的陈苜蓿,况苜蓿根餧牛,牛也肯喫。”《农言著实》(二三月:春季)“挖苜蓿根要细心,叫伙计靠子挖。有苜蓿处,不待言也。即无苜蓿处,亦要用心挖。有土墼,务必打碎拨平,总似用嬷嬷过底方妥。所以然者,何也?得雨后,就要种秋田禾。不如,日晒风吹,地不收墒;兼之没挖到处,定行不长田禾。牢记!牢记!”。《新疆小正》[43]清明风至,宿麦始苏,苜蓿灌渝。《农言著实》[14]还提到了苜蓿地的秋冬季管理,“苜蓿地经冬,先用拕犁在地上下,乱拕几十回,省旁人冬月在地内扫柴火,不大要紧,第二年苜蓿定不旺矣。至於锄,须到来年春暖花开,再教人锄。”是说进入九月(农历),天气渐冷,苜蓿停止生长后,用齿耙将地面枯枝落叶清理出来,以免冬季别人在地内搂柴火。《三农纪》[9]记载了生长五六的苜蓿地管理措施,“苜蓿,……五六年后根结,宜垦去另植。法当用:每亩分三段,今年锄根一段,明年锄一段,至三年锄一段。去一段,长一段,不烦更种。每牲得种一亩,一岁足用。宜捕鼠除虫,其苗可茂。”《授时通考》[11]亦有相似记载。

2.6.8苜蓿田间管理月龄 根据《农言著实》[14]、《豳风广义》[15]、《新疆小正》[43]、《静宁州志》[132]等典籍将苜蓿的主要农事月龄总结如表10。

表10 苜蓿农事月龄Table 10 Related books on alfalfa planting and cultivation in Han Dynasty and Wei Jin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3 小结

清代是我国古代农业的最后一个时期,它的结束标志着我国近现代农业的开始,因此,清代农业既具有古代农业的特征,又具有近代农业的特点,尤其是清代晚期的农业两重性更加明显。其突出特点有,一是清代苜蓿种植范围比过去任何一个时期(两汉、隋唐、明)都广且大[19-21],华东、华北、东北、西北及陕川鄂毗邻地区的21个省172个县(州、府、地区)都有苜蓿种植;二是清代的许多典籍都有苜蓿记载,《康熙字典》[102]收录了苜蓿,雍正《畿辅通志》[39]准确记述了苜蓿形态特征,“藤蔓菀,叶丛生,紫花,荚实。”徐松[36]认为,苜蓿“今中国有之,惟西域紫花为异。”并指出,“种苜蓿,如中国种桑麻,四月以后马噉苜蓿尤易健壮”;三是苜蓿植物学与生物学研究更加精准系统,对苜蓿从种子到叶、枝条、花和根等植物学特征进行研究,且将苜蓿与草木犀进行了比较,同时亦研究了苜蓿的生物学特性及物候。苜蓿返青(雨水后)-营养生长期(清明)-现蕾(立夏)-开花(小满)-结荚(芒种)-荚变黑变老(夏至),这说明清代对苜蓿的生育阶段已有很深刻的认识;四是明确了苜蓿的适种土壤及其治碱改土特性,碱地、沙地、石地、淤地、虫地、草地和阴地的均适宜苜蓿种植,其中苜蓿盛产北方高厚之土,卑湿之处不宜其性也,“苜蓿性耐碱,宜种碱地,并且性能吃碱。久种苜蓿,能使碱地不碱”,由此可知我国对苜蓿耐盐碱的特性早有认识,并很好地应用于盐碱地改良中;五是认识到了苜蓿的硬实性,播种前要对苜蓿种子进行碾压搓摩,以提高其发芽率,并提出了苜蓿播种时间和技术,苜蓿播种以夏月收子,和荞并种,七月种之,畦种水浇,七、八月宜事,田地背阴四时可种苜蓿;六是制定了苜蓿刈割制度和冬春季管理措施,苜蓿一种之后,明年自生,可一刈,久则三刈,花开即刈,积苜蓿干草越冬,正月挖根以餧牛,进入九月,天气渐冷,用齿耙将地面枯枝落叶清理出来。由此可见,清代我国对苜蓿的研究已相当深入,种植已非常广泛,到目前为止,清代关于苜蓿的一些技术现在仍在沿用,有些理论仍在指导现在的苜蓿生产。因此,要加强清代苜蓿科学与技术乃至文化的研究与挖掘,使之古为今用,为我国苜蓿的更大发展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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