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园焦虑的羊兄妹

文/周玲 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太湖图影中心幼儿园

幼儿的任何一段有价值的“经历”，应该既有趣，又有效。每一段“经历”绝对不是简单的快乐、好玩，还应成为幼儿经验生长的时空。有趣的学习，需要我们尊重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和学习特点，去研究儿童，努力使幼儿园的活动游戏化、趣味化。有效的学习，意味着孩子可能获得了新经验，这就要让幼儿面临问题和挑战。支持、助推幼儿的学习，让幼儿的生命像胚芽一样健康自由地成长。

一、“羊”兄妹悄悄地来了——激发兴趣，从“羊”如何变成幼儿的“羊”

记得那天中午，孩子们熟悉的陆叔叔牵来了两只白白的动物到幼儿园农家小院的开心农场里，这两个“家伙”静静地站着。刚吃过午饭正在农家小院散步的大一班的孩子们看到了，被这可爱的小羊吸引了过去，“哇，有两只山羊哎，你们快来看！”“这不是山羊，这是绵羊，绵羊的毛是卷卷的。”“它们是哪里来的呢?”孩子们好奇地问陆叔叔。陆叔叔说：“这是从乡下的羊场里牵来的，高的这只是母羊，矮的这只是公羊，现在把这对羊兄妹送给你们，喜欢吗？”孩子们大声地说：“喜欢！”“那你们愿意照顾它们吗？”“当然愿意！”

孩子和动物之间永远没有隔阂，他们的心是柔软的，这两只小羊让他们充满了爱心，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即使还不了解它们的习性，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但是他们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照顾好它们。陆叔叔留下小羊走了，孩子们正式开始研究起了小羊。

飞飞：“小羊应该肚子饿了。”

悦悦：“这里有陆叔叔留下来的给小羊吃的草和饲料，我们给它们吃点吧！”

星星：“你们看，我喂它了，小羊为什么不吃呢？”

琪琪：“它们可能已经饱了，不想吃了，我们把草放在槽里，它们饿了应该会自己吃的。”

第二天中午孩子们去看小羊时，发现小羊们没有吃槽里的食物。孩子们着急了，拿着草去喂它们，可它们还是不吃。对于小羊，孩子们的问题不断，孩子们的兴趣、探索的欲望得以萌发，于是围绕这两只小羊的课程故事也由此展开。

二、小羊为什么不吃呢?——把握可能：从“幼儿的羊”如何到“幼儿的课程”

围绕小羊以及幼儿自主的体验，我组织了体验后的分享交流活动。他们提出问题：为什么小羊不吃呢？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他们分组进行讨论与猜想，然后用绘画的方式记录下来。我到各组倾听幼儿的讨论，并帮助他们在画好的思维导图旁边标注上文字。这样，每个幼儿都有发表自己想法的机会，这种合作学习的机会，也增强了幼儿与幼儿、幼儿与老师之间的互动频率和质量。小组记录中幼儿合作的形式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一人记录其他人讲，有的大家轮流记录。

在集体交流时，幼儿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平时了解的常识，猜想出很多小羊不吃食物的原因。他们运用思维导图的方式把内心的想法“画”下来，将一长串的信息变成了丰富多彩的图画。他们对照思维导图归纳出几点原因：“小羊可能不爱吃这种草”“小羊爱吃新鲜的草”“小羊可能也爱吃饭”“我觉得小羊的家太脏了，它们住得不舒服”“小羊可能想妈妈了”“小羊就像小班的弟弟妹妹们刚上幼儿园时一样，也不喜欢上幼儿园”……其实，从他们分析的原因中可以看出来，他们通过分析小羊不吃草的原因，联系自己的生活经验，同时也想到了自己有时候不吃食物的原因。

于是，我又追问：那我们怎么样帮助小羊呢？基于幼儿的表述，我们再次补充思维导图来记录幼儿的想法，并与他们一起讨论帮助小羊的策略。在这样的交流讨论中呈现了个体经验、互动碰撞、衍生兴趣倾向以及提出疑问的过程，为幼儿有目的地进行研究作准备，激发了幼儿持续探究的兴趣，也体现了以幼儿为主体的教育理念。

三、我们怎么帮助小羊？——跟进支持：从教师的观察支持与师幼共同体验

基于幼儿的分享交流，以及对于小羊不吃的原因有相同倾向，我把幼儿分成了三大实践小组，并再次与各组幼儿进行谈话交流。幼儿通过讲述、绘画等多种表征手段呈现他们小组的思维导图，这也成为课程计划优化调整的来源。

（一）小羊喜欢吃什么

关于小羊喜欢吃什么，幼儿想知道哪些？我也组织幼儿讨论，结果如下表格：

?

这些不仅是幼儿提出的问题，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我鼓励幼儿参与到小羊的喂养中，通过亲身体验、观察，寻找答案。他们都很期待能够去照顾小羊。然而，在实践中，遇到了一些问题。

幼儿园正在装修，很多绿植都刚刚种上，不能作为小羊的食物。幼儿在幼儿园寻找着，终于在大型玩具区找到了一些草。他们拿着筐子拔着草，兴高采烈地到农场里喂养小羊。幼儿发现小羊不怎么吃这种草，吃了一两根就回到棚里去了。

悦悦：“小羊肯定是不喜欢吃这种草，所以才不吃的。”

丫丫：“幼儿园里只有这种草，怎么办呢?”

飞飞：“我们家那边有一大块田，有很多草，我明天多带点过来。”

丫丫：“今天怎么办?”

琪琪：“对啊，小羊如果一天什么都没有吃，会饿的。我们中午的剩菜剩饭也许小羊喜欢吃呢?”

星星：“我们今天分享的水果有西瓜，西瓜皮也许小羊喜欢吃呢？”

老师：“那你们试试看吧，去拿西瓜、剩菜剩饭来，看看小羊会不会吃。”

幼儿分组去食堂收集这些东西，把西瓜皮洗洗干净放到了小羊的食槽里，把剩菜剩饭盛在了一个大的碗里放进羊棚。他们在那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羊并没有吃这些，不过小羊喝了水。“也许我们在这里小羊不敢吃，等我们走了它们就会吃了。”悦悦说。一会儿，幼儿们都离开了农场。等到快离园前他们又来到这里看看小羊，发现小羊吃了西瓜皮。他们开心地跳了起来：他们发现原来小羊也喜欢吃西瓜皮！

第二天，飞飞第一个来到幼儿园，他带来了许多草，“这些都是早上刚摘的，可新鲜了。我奶奶以前养过羊，她说羊最喜欢吃这种草了，这草叫羊咩咩草。”

“哇，这种草我好像也见过。”

“你们瞧，小羊在吃我今天带过来的草呢！这种草小羊也喜欢吃的。”

“我觉得我们要对小羊今天吃的食物做个记录，这样以后别的小朋友也知道小羊喜欢吃什么，就可以给它们送好吃的了。”

“同意，我们可以把小羊爱吃的和不爱吃的都画下来。”飞飞说。

回到教室，孩子们把小羊爱吃的和不爱吃的食物都画了下来，制作了小册子后，又将小册子挂在了羊棚里，小羊的食物清单在幼儿们的讨论和实践中应运而生。

幼儿运草

幼儿带来的草

在活动中，我们发现了幼儿们良好的探索品质——愿意想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在研究小羊爱吃的食物时，他们猜测—验证—结论，在这个过程中，相互讨论、合作、探索，通过自身的活动对周围物质世界进行感知，体验自我发现的快乐。

（二）小羊棚装修记

在经历了几次的“换草风波”和“小羊的食物喜好大调查”后，一天午后，飞飞困惑地对大家说：“我发现小羊还是吃得不多，我以前去我奶奶家的时候看小羊可会吃了，一直吃个不停。”

老师说：“这些食物都是小羊爱吃的，为什么小羊不吃它最爱的东西呢？”

悦悦指着羊棚的地面对大家说：“你们看小羊的家，好脏啊，都是黑乎乎的东西。”

“黑乎乎的，圆圆的东西是小羊的大便。”飞飞说。

琪琪说：“如果我是小羊，我的家这么脏，我也会吃不下的。”

飞飞说：“是的，小羊也喜欢住在干净的地方，我们把小羊的家打扫干净吧！”

丫丫说：“好的，我觉得小羊需要一个厕所，这样它就可以在厕所里大便小便啦！就不会把家里弄脏了。”

老师说：“你们同意丫丫的看法，给小羊的家‘安装’一个厕所吗？”

“不行不行，小羊是动物，不会和我们一样上厕所。”

“而且我上次看到小羊站着拉出了许多黑色的一粒一粒的大便。”阿哲捂着嘴巴笑嘻嘻地说。

“我有一个好办法，”丽丽大声地和说我们说，“老师，美工区的材料可以用吗？”

“当然可以啊，你有什么用呢？”我满怀期待地回应了丽丽。

“我觉得我们可以给小羊的家‘装修’一下，就像教室里的娃娃家一样，娃娃家那么美，我最喜欢在里面玩了。”

阿哲接着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得先设计一下，我们家刚搬新房子，我妈妈也请了一个叔叔先给我们的房子设计，还有图纸呢。”

为幼儿装修羊棚

当天，我给孩子们和家长们布置了一个亲子作业，让家长和幼儿共同聊聊、想想羊棚的装修“工程”。后来，我也找了许多关于饲养角的布置图片让孩子们参考，一堂“设计小羊棚”的课在大家的讨论声中拉开了序幕。在小结与分享中，大家通过投票的方式确定了羊棚的装修图。设计好了图纸，孩子们分工明确，动起手来，有的负责装饰窗户，有的负责打扫清理羊棚地面的粪球，有的负责清理放食物的仓库，有的小朋友还把自己的爸爸请来帮忙，几天后，小羊的新家就“装修”好了。

（三）我和小羊做朋友

过了两周，一天午后，孩子们散步时看到两只小羊趴在羊棚里在睡觉呢。看到小羊舒服地在阳光下睡午觉，孩子们好像一个个“小妈妈”一样开心地笑着，和伙伴们聊着小羊。小羊似乎知道孩子们来了，马上醒了看着他们。这时，飞飞跑过来问：“老师，我们大家有一个想法，我们想让小羊出来，它们每天在羊棚里多无聊啊！”

“不行，万一把小羊放出来它们乱跑怎么办？”丫丫害怕地说。

“幼儿园里有这么多小朋友，万一小羊跑出来我们抓不到它们，它们伤害到了小班的弟弟妹妹们，那可就糟糕了。”阿哲也说着。

“老师，怎么办？”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问我。

对于这个问题，孩子们倒是把我问住了，“我联系一下陆叔叔，他有经验，让他来帮帮我们。”我请教了陆叔叔后和孩子们说：“可以放小羊出来，小羊不会攻击人类，不过我们也不要惊吓到它们。”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把门打开，站在一旁呼唤着小羊出来玩，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喊，两只小羊就在羊棚里都不出来。

“我用小羊爱吃的羊咩咩草来引诱它们试试看。”阿哲说完，拿着草放在一只小羊的嘴边。小羊吃了一口，阿哲慢慢地向门外移动脚步，小羊伸着头，但是就是不愿意离开羊棚。孩子们好奇地聊开了：“怎么回事呢？我家的小狗狗最喜欢出来玩了，最不喜欢待在家里，我一出来它肯定会跟着我，难道小羊不喜欢待在外面吗？”

“小羊可能害怕。”

“小羊还和我们不熟呢，它们不信任我们。”

“小羊对幼儿园很陌生，它们没有好好看过幼儿园。”

“你们说的可能都是小羊害怕走出羊棚的原因，这让我想到了你们小班刚进来的时候。”我顺着孩子们的讨论，把小羊和初入幼儿园的他们作比较，希望引起孩子们的回忆，让孩子们从心底萌发出对小羊的爱，我充满期待地等待着孩子们的回答。

“是的，我记得刚到幼儿园，每天哭，不喜欢幼儿园，就像现在的小羊一样。”丫丫看着小羊说。

琪琪立马接上了，说：“我当时也哭了好久呢，后来老师每天陪着我们，还有这么多小朋友，我可喜欢幼儿园啦。”

“现在的小羊刚来幼儿园，离开了自己的妈妈还有家人，它们也很孤单，我们当它们的好朋友吧。”

“我愿意当小羊的好朋友，照顾它们。”大家一个个都这么说。

我说：“那我们怎样和小羊们做好朋友，让它们也喜欢上幼儿园呢？”

“我们让大家平时都来看看小羊吧，幼儿园有这么多好朋友呢！”

“对，我们多陪陪小羊，和它们说说话，和它们分享我们有趣的事情。”

“喂它们吃新鲜的最爱的食物……”

孩子们充满了对小羊的爱，他们滔滔不绝地说着爱小羊的方法。在记事本上，孩子们通过绘画，或者爸爸妈妈帮忙记录等方式，记录着自己每天和小羊说的话、做的事。

（四）牵着小羊去散步

每天去看看小羊、陪伴小羊变成了孩子们的习惯，而小羊似乎也习惯了每天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当孩子们离开时，小羊看到孩子们的背影就会“咩咩”叫。孩子们伸手喂食时，它们再也不会畏缩着躲到角落里，而是伸着头享受地吃着美味的草。有时，在幼儿园里可以听到小羊的歌声，似乎在呼唤着小朋友们来找它们，似乎在和要回家的孩子们道别；有时，可以看到孩子们牵着小羊在幼儿园散步，寻找着美味的香草；有时，可以看到在羊棚里忙碌的小小身影。

当我看到孩子们和小羊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内心充盈着感动，孩子们对动物语言的理解不仅仅停留在它们对食物的需求上，更能关注到动物更高层次的感情的需求。在照顾、陪伴小羊的过程中，孩子们非常自然地走出了自我中心，释放出了自己的爱与能量。

四、小羊启示录——反思感悟：关注孩子，挖掘经验

（一）关注学习情境，坚持在行动中拓展有益经验

在照顾小羊的过程中，我鼓励、支持幼儿大胆尝试，让他们从事实中得到反馈。我关注的是让幼儿做什么，而不是听什么，关注幼儿整体的行为，把直接经验作为照顾小羊活动的主要内容。因此，当幼儿发现了“小羊不吃草”的问题后，我并没有忽视幼儿的疑惑，而是和幼儿一同去寻找答案，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帮助幼儿体验了成功的快乐，同时也帮助幼儿直接发现了小羊的一些常识知识。带着疑问幼儿了解了小羊喜欢吃的食物。在幼儿收获了成功的喜悦后，又跃跃欲试想装修羊棚时，我及时给予幼儿尝试的机会。

（二）关注挖掘幼儿兴趣背后的教育价值，制订计划

幼儿天真烂漫、好奇好问，对什么事都充满兴趣。所以在探究小羊时，他们可能会出现很多的兴趣点。面对幼儿在活动中的童言稚语，教师要及时分析和处理，捕捉和挑选适合孩子年龄特点的内容，使之最大限度地接近幼儿的最近发展区，生成有价值、有意义的活动。孩子们对小羊为什么不吃食物展开调查的时候，有许多想了解的问题：“小羊喜欢吃什么？”“小羊吃什么会拉肚子呢?”“小羊和其他小动物有什么不同？”……在此基础上，我们把孩子们感兴趣的问题分成一个个可操作、可实施、可探究的内容，形成孩子们的思维导图。

（三）关注幼儿的疑惑点，推波助澜拨开疑云

《3-6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在教育建议中明确指出：“支持和鼓励幼儿在探究的过程中积极动手动脑寻找答案或解决问题。支持与鼓励是幼儿的探索支柱，若在幼儿探索发现时不能及时地给予支持与鼓励，很多时候都会不了了之。因此，作为老师的我们要善于推波助澜，掀起幼儿开始探究的热浪。”

故事中，小羊的探究之旅并没有在散步活动中谢幕，“小羊为什么不吃食物”“小羊为什么害怕”等问题被抛出之后，孩子们对小羊的关注度高涨。第二天，孩子们就陆陆续续讨论着小羊。对此，我利用晨间谈话，让孩子们畅所欲言，分享已经收集到的资料。孩子们在一步步的猜测、尝试、探究中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也从中发现，对随机教育的有效把握，不仅能让幼儿持久保持对事物的好奇心，也让幼儿慢慢领悟到一些经验就孕育在无意的发现之中。因此，要让幼儿有一颗爱探索的心，除了要有适时介入的机智和推波助澜的及时跟进外，作为教师还需要善于做教育契机的发现者和促进者，才能让这些灵动的细节瞬间奏响幼儿智慧的音符。

幼儿身边的一草一木一事一物，都有可能像“小羊”一样有价值，真正有价值的课程资源是贴近幼儿的，是幼儿生活中真切感受着的、触摸着的……在幼儿和小羊的故事中，幼儿从兴趣、体验、假设到一串串观察、思考、实验、查询的“求证”过程。“教育应当是生活本身，生活和经验是教育的灵魂，离开生活和经验就没有生长，也就没有教育。”在日常教学活动中，我们要把幼儿从课堂教学里解放出来，在生活中做个有心人，尽量给幼儿“活”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