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之后读懂心术
2019-04-03刘希夷
刘希夷
当年,我因为喜欢《心术》这部电视剧,疯了一般地想成为一名医生,因为我觉得患者的笑容很美。那时的我甚至已经想好,我要每天记住一个笑话,等我成为医生,每天查房的时候,讲给他们听,笑着对他们说“早上好”。为了能如愿以偿地进入医学院校,我选择了复读一年,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入大学校门,开始我的追梦之旅。医学是一条难走的路,我早有耳闻。上最多的课,背最厚的书,做最多的实验,考最难的试,走最长的路……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为了梦想,再苦再累我都能咬紧牙关,再难走的路,我都可以走下去。
标题
后来,我在医学之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对“心术”两个字的理解越来越深刻,却不再看任何医疗题材的电视剧了。医疗剧里的技术错误暂且不谈,单论剧里的医生可以穿着白得发亮的白大褂像走T台一样从容地走过灯火辉煌、空荡荡的走廊,更可以在任何时候胸有成竹地谈笑风生,甚至不管多么危急的病情,只要靠着医生的天赋和技艺就能起死回生……那根本就不是现实里的医务工作者。医院如战场,是生死之地,并没有荧屏上的一派和谐、天下太平。没有十万火急,也是分秒必争;没有鞠躬尽瘁,也是劳心劳力。天赋固然重要,但一个优秀医生的背后更多的是夜以继日的努力付出。医生不是神仙,也没有仙丹,不是所有的疾病都可以药到病除、起死回生。医生对待每一位病人,靠的是良心和医术。面对危急患者,他们虽镇定自若,但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生命的珍贵和脆弱。事实上,你没有见过他们竭尽全力却无力回天、泪如雨下的样子,他们多希望自己是神仙啊!
白色衣袍对于我、对于所有的医学生来说,那是荣誉,是我们毕生的追求。到底倾注了多少血汗,才让这一袭白袍熠熠生辉,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里讲两个例子。
我觉得解剖学大概是最麻烦、最难的科目了。更令人崩溃的是,考试70%是英文题。那段时间,我在梦里都在背英语单词,像长江那么长的医学单词长得千奇百怪,生硬得令人绝望。学习解剖学,学校给了我们最好的学习条件——尸体解剖。每周安排两个下午的时间进行解剖实践。我们戴了一层又一层的口罩,依旧挡不住甲醛味道,刺鼻的气味如长江后浪推前浪般刺激着我们的眼睛和呼吸道。这边眼泪哗哗不止地流,呼吸道一阵一阵灼痛,那边还得拿着手术刀干活。老师说:“现在的手法练好了,以后手术就有保障了。”我不想将来有人因为我的手术刀而受到伤害。进了解剖室,穿上白大褂,一弯腰就是四五个小时,结束时,人直起来了,腰好像还弯着,我已经感觉不到它还在不在了。有伙伴不小心被器械割破了手,草草拿碘伏消毒后继续干活。学时有限,我们要最大化地利用每具珍贵的尸体。我们默哀过,发誓过,我们要尊重每具尸体。尽自己所能学习更多知识,这是我们对逝者最好的尊重。那段时间,我吸了太多的甲醛,累坏了腰,也学到了將会伴我一生的知识。
进入临床课的学习后,开始注重临床操作。首先接触的是临床医生的基础配置——听诊器。自打有了听诊器,各种心脏杂音、呼吸音、肠鸣音搞得我魂不守舍,我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老师说的雷鸣样的杂音我怎么就听不到?清脆的乐声,我怎么还是听不到?那段时间,人手一个听诊器,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听出个结果来,我们绝不罢手。我把听诊器就放在枕头旁边,每天睡觉前都放在自己身上到处听听,听心跳、听呼吸音、听肠鸣音。有时候,我会伴着单曲循环的心脏杂音入睡,“咚咚”到天亮。我还记得,自己在图书馆里听心脏杂音听了一早上,听得我两眼放光,我要把它听到我的脑子里去!这些基本的临床技能是成为一个合格医生的必备技能,刚开始学习的阶段是最重要的时期,一开始学歪了,后面很难纠正,所以起跑姿势必须正确。大家都不依不饶,既然是医学生,谁还没有伴着听诊音入眠过呢?
外科实习时,外科老师说他3天只睡了3个小时。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家都不再说话。选了这条难走的路,我走得小心翼翼,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我没有想过回头,我还要在查房的时候讲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