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学中的声音修辞
2019-04-01陆涛
陆涛
摘 要:从语言学或符号学的角度来考量,文学不仅是形象的艺术,也是声音的艺术,形象与声音共同构筑了文学的两极。甚至可以说,声音是文学的第一能指,而形象只是声音(意义)的显现。如果循着历史的踪迹进行追寻,各种文学样式都具有声音修辞的属性。当前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则是视觉依然占统治地位,听觉被视觉所放逐,无论在文学领域还是文化领域都是如此。为了文学的良性发展,在当前的语境之下,重新唤起人们对文学中声音修辞的关注成为一项刻不容缓的任务。
关键词:文学;声音;图像修辞;声音修辞
中图分类号:I0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9)02-0147-06
声音与形象是人类进行信息传播与接收的主要媒介,一个诉诸人的听觉,一个诉诸人的视觉。听觉与视觉成为人们接收外来信息的主要感官,但人们对这两个感官的认识是不同的。古希腊时,亚里士多德等很多哲学家认为视觉在人的五官中处于优先地位。而另一个事实是,人们关于听觉的论述少之又少。其实,在印刷术兴起之前,人们之间的交流主要依靠声音。但吊诡的是,即使在前印刷文化时代,人们对声音也很少提及①。印刷术出现后,声音进一步被形象所遮蔽。在现代意义的文学观念中,文学更多的是被看而不是听。到了当代所谓的读图时代,形象(图像)在文学中的地位更是提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声音则进一步被图像所放逐,这在叙事文学中表现尤为明显。新世纪以来,人们逐渐发现了文学的另一个属性,即声音。文学与声音的关系日益得到一些学者的关注,本文试图从这点入手来发现文学的声音传统以及文学中的声音修辞②。
一、文学的两大属性:形象与声音
一提到“文学”,人们总是把它和“形象”联系起来。自从现代的文学观念萌生以来,文学研究者总是倾向于从“形象”这个角度来界定文学,如“文学是一门形象的艺术”等。早在19世纪的俄国现实主义文论那里,就坚持文学的形象观念。别林斯基为了阐明文学的独特属性,明确提出了文学的“形象思维”概念,认为“诗歌是表现在形象中的思维”。后来,别林斯基进一步阐述了他的“形象思维”论:
人们看到,艺术和科学不是同一件东西,却没有看到它们之间的差别根本不在内容,而在处理特定内容时所用的方法。哲学家通过三段论法说话,诗人则用形象和图画说话,然而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③
这段话后来经过苏联文论家的进一步阐释并引入我国。从此,“文学形象论”被我国文论界奉为圭臬,成为文论界的主流话语,并引起文学研究者对形象的大讨论,一些学者甚至提出“形象诗学”的概念。后来兴起的“文学图像论”更是把文学的形象属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文学的形象属性从幕后走向前台。在美国图像理论家米歇尔看来,文学的图像化并不仅仅是图像时代这个现实使然,更多的是对图像的一种后符号学的再发现。④按照我们的理解,文学图像论就是文学形象论的进一步演化,文学图像由无形的语象再现为有形的图像。在这种文学/图像论的观念下,进而生发出文学—图像论⑤。无论是文学/图像论还是文学—图像论,本质上都是强调文学的图像(形象)属性,这两种观念的共同点就是对声音的进一步遮蔽。
随着当代图像文化的进一步膨胀,图像文化的霸权地位越来越明显,文学试图摆脱其控制。一些学者发现了声音在文学中的价值,并试图用声音来消弭图像的霸权。这里对声音的重视并不意味着用声音来取代形象,而是让人们认识到,无论形象还是声音,都是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不能失明,亦不能失聪。需要说明的是,这里论述文学的失聪是建立在文学具有声音属性的理论基础之上的。如果文学本身就是无声的,那么讨论文学是否失聪将会变得毫无意义。这里就牵涉到一个问题,文学中的声音从何处来?其学理依据又在哪里?其实,古代的文学都是可以入曲的,诗词歌赋莫不如此,这种抒情文学的音乐性早已被学界所认识,把文学与音乐结合起来论述的大有人在,如古代的诗乐舞“三位一体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关于叙事文学的音乐性或声音属性则很少有人论述。
文学的媒介是语言(包括其书面形态的文字),语言文字是文学的最基本单位,因此探讨文学的声音属性必须从语言符号本身入手。依照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的观点,语言符号是由能指与所指构成,能指加所指构成了语言符号的意义,而能指又是语言符号的最小单位,文学文本首先就是由这一个个能指构成并展现在读者眼前。按照索绪尔的观点,能指是“音响的形象”,我们通常理解为音响加形象。所以说,声音与形象都是文学的基本因素。但事实上,很多学者只注意到了文学的形象之维,“象”的因素不断被学者所推崇,声音作为文学的另一个维度则日益被忽视。自近代以来,人们总是把形象作为文学的本质,认为文学是一门形象的艺术。
根据索绪尔的观点,能指是“声音的形象”而非简单的声音加形象。从语法结构看,这个词组是偏正结构而非并列结构,其中的主体部分是声音,形象则是由声音衍生出来的。所以,有的学者把声音而非形象作为语言乃至文学的第一能指,如赵宪章教授所指出的那样,“二者(声音与形象)都是语言的代用品,无论使用哪种书写方式标记语言,‘音响而不是‘形象都是它的‘第一能指,声音始终都是语言能指具有优先性的第一存在”⑥。
我们可以用下面简单的事例进行证明。先看这句英文:“Aoccdrnig to a rscheearch at Cmabrigde Uinervtisy…”再看句漢语:“汉字顺序不影响阅读,事证实明了当你看这完句话之后才发字现都乱是的。”如果我们只是从句子形式来看,这两句话中虽然个别单词和文字调了顺序,改变了能指的外形,但依然不妨碍我们准确理解其意义。但如果我们听到这两句话,估计就很难理解其意义了。
这也从现象层面说明,声音(而不是形象)才是文学的本质所在。这在古代的抒情文学中表现尤为明显,如诗词歌赋的音律。由此可见,从形象的角度来定义文学似乎有本末倒置之嫌。如果把文学定义成形象的艺术,那么又有哪种语言形式不具有形象属性呢?可以想象,绝大多数的语言都具有形象性,但并不是所有的语言都有音乐(声音)属性。如我们经常读到的《三国演义》与《三国志》,一个是文学著作,一个是历史著作,这两部作品都塑造了一定的形象,但我们之所以把《三国演义》当作文学作品,主要是因为它使用了文学的语言,也就是具有音乐性的语言,具有声音之美;《三国志》作为一部史书,则不具备这种声音之美。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除了形象属性,声音也是文学的一个重要属性。如果从更深层面来考虑,相比于形象,声音可以称得上文学的“第一属性”。但在具体的文学现象和文学研究中,形象得到更多的关注,声音则被形象所放逐,要想厘清个中原因,唯有回到语言符号本身与文学本身进行现象学的考察。
二、从语言到文字:视觉对听觉的放逐
既然文学具有形象和声音两种属性,那么在现当代文学中,形象属性得到了高扬,声音属性则被遮蔽,原因何在呢?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1.对语言与文字关系认识的局限
这是从符号学层面来分析的,也是其深层原因。在20世纪的美国语言学家爱德华·萨丕尔看来,语言是人类“凭借自觉制造出来的符号系统,用以来传达观念、情绪和欲望的方法,其本质上是一套听觉符号系统,由所谓的‘说话器官产生的”⑦。文字则是语言的书面形式,是符号的符号。索绪尔亦持此类观点,认为文字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表现语言。虽然语言相比于文字更为重要,但在实际运用当中,人们却是更重视文字而轻视语言。索绪尔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对此予以解答:
首先,词的书写形象比语言的声音更加稳固,易于为人们所掌握;其次,视觉印象比音响印象更为明晰和持久;再次,文学语言增强了文字不该有的重要性,使人们在认识上颠倒了语言与文字的关系;最后,文字通过僭越,从语言那里夺得了主要地位。⑧
在印刷文字出现后,这种现象进一步加剧。加拿大传播学家哈罗德·英尼斯就认为:“15世纪中叶印刷术的发明,意味着一个回归的开始。我们又回到眼睛占支配地位而非耳朵占支配地位的文明中去。”⑨随着印刷术的不断发展,文字在人类的信息交流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到了20世纪,随着报纸发行、图书出版事业的进一步发展,文字已经成为现代人无法离开的传播符号。时至今日,人们更执着于文本的修辞而很少关注声音的修辞。体现在文学领域,就是今天的文学写作手法日益成熟,文本修辞(包括图像修辞)达到了新的高度,而传统的声音修辞⑩越来越走向没落。
如果我们把眼光转向汉字本身,亦可发现一些端倪。汉字虽然有形也有声,但更多的偏向于形而非声,所以在汉字中象形字占了绝大部分,西方的字母单词则是偏重声音,这也就是解构大师德里达所谓的西方语音中心主义,其救赎之道就是转向汉字。虽然声音是文学的核心性因素,但声音本身却无法形成意义,这是因为虽然语音是语言符号的载体,但语象(语言的形象)是意义的话语表征,也就是说,声音需要和形象结合起来或者以形象的方式表现出来,其意义才能被把握。当我们听到一种声音时,通常需要在脑海里将其转化成某种对应的形象。而那些没有规律的嘈杂声音,由于无法转化成某种形象,通常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在赵宪章教授看来,造成学界重象不重音的原因就是人们对语言符号的认识止步于语象层面,而没有进一步挖掘其中的语音因素,尽管文学作为声音在我国古代文学中具有深厚的传统。B11这也就是学界为什么在文学研究中忽视声音的存在。
2.多种文学观念的影响
这是从文学研究的层面来分析的,是其直接原因。具体来说,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形象思维或我国古代“象”思维的影响。文学中的形象思维观念经俄国文学理论家提出后,很快引入中国,并占据主导地位且影响深远。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后,文学语言论逐渐成为文学研究中的主流话语,文学形象论的影响才逐渐式微。如果我们把目光转向传统,可以发现,“象”思维也是中国文学乃至中国文化的核心因素,古人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认识到了象的重要性。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庄子讲述的“象罔得珠”的故事: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B12
庄子把玄珠比喻成道,知、离朱、吃垢和象罔则是四种不同的求道方式,分别代表智、视力、能言善辩和形,前三者都无法得“道”,只有“象”才可以获得“道”。到了魏晋玄学那里,象的理論被进一步发挥,出现“言不尽意,而立象以尽意”的观念。无论是从俄国引进来的形象理论,还是我国传统的“象”的观念,它们更多的只是一种思维方式,而非实在的图像。到了当今的图像时代,无论是形象还是“象”都演变成物质化的图像,图像构筑了自己的霸权地位,不仅放逐了文字,更进一步放逐了声音。
二是现代文学观念的冲击。传统的文学包括诗词歌赋以及叙事类等多种文学体裁,其显著特点就是重音律。近代以降,文学逐渐由文言向白话演进,诗歌由古代的格律诗演进成现代新诗;叙事文学亦由文言走向半文半白,并进一步走向了纯粹的白话文学。新文化运动中,以胡适、鲁迅等人为代表发起白话文运动。白话文运动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发展有重大意义,但也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如其阉割了文学传统。白话文固然便于普罗大众的阅读与接受,但也丢失了传统文学中的精髓,如音律。相比于干巴巴的白话文,朗朗上口的传统文学的音律之美令人叹为观止。
三是文学反映论的影响。反映论本来是一个哲学命题,是列宁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的发挥,后被引入文学领域,认为文学应该如实地反映现实。反映论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要客观真实地反映现实,无论是人物还是环境。这就造成了对形象的过度强调。从20世纪30年代到八九十年代,这种文学观念一直在我国文学界占主流地位。反映论有其合理性,如其对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继承等,但它缺乏对语言符号的深入探讨,故很难进一步发现文学中的声音特征,即使声音也是社会现实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以上的简要分析,我们大致了解了当前文学研究中声音被遮蔽的现状与原因。当前文学研究者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重新恢复文学的声音属性,把音和象等同观照起来用于当前的文学研究。学者傅修延认为:“开展对听觉叙事的专门研究,既是对视听失衡现状的一种理论反拨,也是人文学科‘听觉转向的逻辑必然,一个前景广阔的领域正向研究者发出强力召唤。”B13
三、回到声音:文学声音传统的再发现
以上从理论层面分析了文学的声音属性,而要想进行文学与声音关系的研究,还必须建立在坚实的文学现象之上,这样的研究才不会是无源之水。所以,在关于文学声音的研究中,对文学声音传统的再发现就是一条必经之路。之所以说再发现,就是因为在中西传统文学史乃至美学史中,存在着文学视觉传统之外的另一条路线,即声音传统。文学的视觉传统早已被学界所认识,有着深厚的学术传统,如中西文论中都具有的“诗画一致”说。但长期以来,文学的声音传统一直处于被遮蔽的状态,成为文学研究的他者。在当前整个人文学科“听觉转向”的语境之下,拨开文学声音研究中的层层迷雾,使文学恢复本来面目,重新发现文学的声音传统,成为当前文学研究中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B14
在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文学形式是诗。所谓的诗也就是歌谣,合称诗歌。《诗经》是中国抒情文学的源头,其中所收录的“风雅颂”就是不同地域的民间或官方的歌谣。诗歌的吟唱属性成为其声音属性的一个关键因素。这样,诗与乐就成为当时的“姊妹艺术”。相比于诗与画这对“姊妹艺术”,前者的历史更悠久,中国古代的诗乐舞“三位一体说”是对此说法的最好写照。后来的宋词更是把诗与乐的关系进一步演绎,直接成为歌唱者所演唱的歌词。元曲的演唱性质更是不言自明。
以上所说的诗、词和曲都是可以入唱的,其声音属性比较明显。而一些不可以入唱的文學样式,如赋(所谓不歌而赋)和文章是否也具有声音属性呢?答案是肯定的。赋脱胎于楚辞,楚辞本是楚地的歌辞,具有极强的音乐属性。在中国文学史上,曹丕的《洛神赋》可以说是赋中典范,其中的音乐属性被体现得淋漓尽致。B15陈葆真认为,《洛神赋》一文之所以特别感人,除了故事情节吸引人,赋文词句华美,兼具描述与抒情效果之外,最重要的是此文通篇所流露出来的音乐性。B16赵宪章教授也认识到《洛神赋》的音乐属性,认为“所谓故事情节的音乐性,实是《洛神赋》之叙事路径,也是其作为华美‘乐章的主要表征,不但不能略去不论,还应对之进行重点探讨,即探讨这一‘叙事路径如何内化为赋文的音乐结构”B17。他还对《洛神赋》的音乐属性进行了详细的文本分析,分析精妙,令人信服。后来的古文(散文)都是赋的发展,与赋有着大致相当的声音属性,在此不再展开论述其声音性质。B18
在上述抒情文学中,音乐属性体现的比较集中,那么叙事文学是否具有这种声音属性呢?答案显然也是肯定的。中国文学史上的叙事文学主要是小说及其前期形态,包括神话、先秦寓言故事、魏晋志怪志人小说、唐传奇与说唱艺术、宋元说话与话本小说以及明清小说,这大体上就是中国小说发展的主要脉络。从这些叙事文学的艺术形式来看,主要诉诸听觉,通过口耳相传,早期的神话传说世代相传。在人类社会早期,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神话传说的口头传播都是其主要形态。其中的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文字尚未出现或者文字书写复制技术不发达。到了唐宋元明时期,人们直接用“说”“话”“唱”等字眼来称呼叙事文学,其声音属性更是显露无遗。
无论是唐代的说唱艺术(变文),还是宋代的说话与话本小说,抑或是明清时期的说书,这些叙事艺术形式都借助于声音来表达,并出现了以柳敬亭为代表的技艺高超的说书艺人。柳敬亭说书的内容主要是《水浒传》等小说,关于其高超的说书艺术,明代朱一是在《听柳生敬亭词话》中有过记载,说他“突兀一声震云霄,明珠万斛错落摇,似断忽续势缥缈,才歌转泣气萧条,檐下猝听风雨人,眼前又睹鬼神立,荡荡波涛瀚海回,林林兵甲昆阳集,座客惊闻色无主,欲为赞叹词莫吐”B19。黄宗羲《柳敬亭传》中写道:“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B20柳敬亭之后,另一位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技艺高超的说书人,就是刘鹗在《老残游记》中提到的王小玉(白妞),刘鹗对白妞高超的演唱技艺作了精心刻画。通过他的描述,读者见识到了声音艺术的精妙。恰如书中所描述的,听了白妞的说书,“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B21。由此可见,作为叙事文学,小说完全可以通过声音来表现,并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这固然与说书艺人高超的技术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小说本身所具有的声音属性。
通过以上的简单梳理,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从艺术形式还是从所描述的内容上看,古代文学与声音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随着文学的发展,文学的形象属性日益加强,声音属性则日渐式微,这种现象出现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印刷术的进步。如明清之际,由于印刷技术的发展,使得文字的印刷与阅读更为便利,小说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形成古代小说史上的高峰,读者越来越倾向于读小说而不是听小说了。虽然印刷术使小说的声音表现形式遭到致命性的打击,其声音属性被依附在文字文本之中,但这并不能说明其声音属性的丧失,只不过是这种声音属性从台前走到幕后而已。随着影视艺术的强势崛起,虽然说书这种艺术形式依然存在,但已然是小众艺术。
一种可喜的变化是,在当前的读屏时代,听书逐渐盛行,文学中最具活力的网络文学的接受方式出现“听觉转向”。“网络文学接受中的听觉转向凸显了网络文学文本的声音形象,启动了对于网络文学文本有声‘可读性的挖掘。任何文学文本都是文字形象与声音形象的复合体,只是印刷文明传统形成的惯性思维使人们日益忽略后者。网络文学则不然,其大众性、亲民性决定了它始终对口头文学传统保持敬意。网络文学接受方式的听觉转向进一步使网络文学文本的声音形象维度凸显出来。可以预料,由于付费制度对内容生产的倒逼压力,部分网络文学创作将会更注意其向声音形象的转化,从而促进网络文学文本的有声‘可读性生产。”B22在当代一些小说家那里,已经开始意识到文学中声音的作用,并开始自觉地运用声音进行写作,试图恢复文学声音的伟大传统,莫言是突出的代表。莫言已经注意并秉承着声音修辞的传统进行文学创作,如《檀香刑》等小说,其中的声音修辞主要通过叙述方式、修辞手法和音景描述来完成。因篇幅所限,关于莫言小说的声音修辞将另文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