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文学科硕士研究生实施分类培养的思考——以中国古代文学专业为例

杨 萍，许文伯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在坚定文化自信与冀盼民族复兴的新时代，人文学科应当发挥引领性作用，以开放包容、辩证科学的理念正确处理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发展、本民族与外来文化之间的关系，“推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协调发展”[1]。在经济与科技迅猛发展、社会分工日益明确、创新驱动意识显著的氛围下，具有显著传统色彩的人文学科在建设、教育与研究方面迎来时代挑战。社会群体在快节奏生活模式带动下，在“物质”与“精神”之间更倾向对直接性利益的认同。以高校毕业生就业为例，掌握实用技术的专业人士更容易得到市场青睐，获得较为丰厚的薪金报酬。多年来，在理工科占优势的高等教育环境主导下，“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人文学科“无用论”等论调不绝于耳，人文学科遇冷的现状对今后人才培养及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极为不利。经过40年的改革发展，我国的研究生教育虽然在规模上已经进入世界研究生教育大国之列，但质量问题日益凸显，人文学科研究生教育尤其堪忧。

一、人文学科研究生教育存在的问题

(一)现有分类培养模式存在的弊端

改革开放后，我国恢复了研究生招生制度，并在借鉴国外先进教育理念与应对社会变化发展需求的基础上进行调整与改革，教育部自2009年起实施的学术型、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分类培养的举措尤为引人注目。硕士研究生培养目标从单轨制向双轨制发展体现了培养理念的完善，但从现阶段人文学科硕士教育分类培养情况来看，这样的双轨制分类模式仍未能实现针对性培养的设想。

以汉语言文学方向为例。中国语言文学下设文艺学、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等五个二级学科，以培养语言、文学研究人才为主要目标；与之相近的专业型方向则包括学科教学(语文)、汉语国际教育等学科，以培养高素质教育工作者为目标。若将人文学科的专业型人才培养单一规划到教育门类，不利于相关专业的毕业生适应多元化、复合型人才发展需求，职业定位稍显狭隘。

现阶段实施的以“学术—专业”为主的分类模式未能充分解决学术型人才过剩、专业型人才不足的问题。以中国古代文学专业为例，现有的硕士研究生规模远大于博士研究生的招生需求，让多数硕士生走向学术道路是不切实际的。那些在学习过程中发现自身不适合学术研究的学生会感到焦虑与迷惘，他们既要疲于应付繁重的学术任务，被动完成学位论文，勉强获得硕士学位，又不得不为毕业后的发展另谋出路，所以，有必要对研究生进行相应的分类培养实践，探索出一条注重人文精神建设、尊重个性差异、符合社会发展需求的人才培养之路。学科建设者与研究生导师应当紧密结合社会发展状况，充分发挥学术型研究生理论性强、基础知识结构牢固的优势，有序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为学生的未来发展打开另一扇门。

(二)人才培养方案存在的不足

学位课程是人文学科硕士研究生教育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是学生获取知识、提升专业水平的重要途径。以中国古代文学专业为例，专业课程多围绕先秦两汉文学、魏晋文学、唐宋文学、明清及近代文学等研究方向设置授课内容。这种课程设置不足以拓宽学生的学术视野，限制了他们对文学的体悟能力，使其文学素养难以得到质的提升。对于怎样重建“文学教育”，陈平原认为“若从事学术研究，尽可能以问题为导向；若是课堂教学，则不妨以读本为中心”[2]。人文学科研究生教育的课程设置应当从以学科史为中心的体系中解放出来，返还学科场域。

学术型硕士研究生教育最为重要的环节即学位论文，这决定着学位授予的“生杀大权”。导师与学生要为论文的选题、设计以及具体的写作过程制定出详尽计划。创新性是衡量自然科学研究价值的重要标准，人文学科同样注重创新意识，创新成果应建立在极为丰富的知识储备、学术视野基础之上，但量化要求使人文学科授业者、受教育者疲于寻求“创新”，学位论文的选题从主流经典逐渐向边缘支流靠拢，从而避免论文重复率超标。从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角度看，现阶段硕士论文选题基本回避对李白、杜甫、四大名著等作家作品的研究，多以现有研究成果穷尽各个方面的理由不予考虑。从文学教育本体来看，深入研究经典是文学教育极为重要的环节，因为经典作品无论在思想意蕴、艺术成就还是文化意义层面都具有典型特征，发挥着指引性作用。对经典作品的领悟关系到受教育者的学术视野、人文精神、现实情怀等素养的确立，这些素养是衡量学生是否具备真才实学的标尺。

总之，人文学科硕士教育的评价标准应当与自然学科有所区别。片面追逐学位论文的创新性与低重复率对于人文学科硕士教育而言过于偏颇，甚至有舍本逐末之嫌。

(三)教育实践环节的不足

在具体的教育实践环节，人文学科教育模式同样存在不尽如人意的现实境况。究其原因，人文学科硕士研究生教育体系具有封闭性缺陷，未能将开放性培育理念融入教育实践之中。

首先，虽然硕士研究生均通过严格的考核获得入学资格，但其水平往往参差不齐。一般情况下，与本科专业相一致者要比跨专业者的基础更为牢固。基础扎实的学生渴求拓宽研究领域，汲取学术前沿最新成果，避免知识的重复获取；跨专业入学者则需尽快建立学科知识体系。面对这一情况，授课教师在提升课程难度与兼顾基础知识之间难以抉择，导致一些集中讲授的专业基础课效果不甚理想。因此，硕士研究生人才培养应兼顾个体之间的差异性。

其次，人文类研究生教育学科交叉意识不强，学科建设前沿意识不足，具有封闭性色彩。当前，以学科史为核心的人文学科教育课程设置过于单一，甚至稍显陈旧。例如文学教育与文学研究多围绕思想内容、艺术形式、流派风格等方面进行探讨，导致研究生研究视野狭小，不利于创新能力的培养[3]。文学研究与民俗学、历史学、宗教学、社会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应将跨学科思维融入研究生教育环节之中，改变千篇一律的课程体系。对于研究生教育而言，激活思维方式、提升认知能力远比传授知识点更重要，人文学科研究生教育亦要有整体性、综合性眼光，持续关注学术与社会发展的动态变化。

最后，人文学科研究生教育的封闭性体现在理论知识与实践技能之间的关系上。与自然科学可以依托实验室的设备开展实践操作相比，人文学科教育理念更注重学生的自我完善过程，读书、查阅资料与写作论文是研究生学业生涯的常态化模式。若学生自身没有强烈的紧迫感，便难以取得显著进步。而对于毕业后求职的研究生来说，把握好理论知识与实践技能之间的平衡尤为重要，出版编辑、宣传策划、基础教育、文化产业、高级文秘等多种行业都可供文学专业毕业生选择。因此，实践技能环节在未来的学术型人文学科硕士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应当引起足够的重视。

自2017年始，硕士研究生报考人数每年以超过10%的增长率逐年递增，同时高校有限度地扩大招生规模。这一现象预示着未来的硕士研究生将面临较为严峻的就业形势，中国人文学科教育的建设与发展将会面临更复杂的局面。

二、人文学科研究生实施分类培养的设想

为了充分尊重人才发展多元化的规律，适应经济社会飞速发展的需求，最大限度地贯彻“人尽其才”的培养理念，有必要对人文学科学术型硕士研究生开展分类培养实践。具体来说，将学术型研究生划分为学术科研型与学术应用型两大门类，充分尊重学生个性特点与自身发展意愿，在培养方案、课程设置、实践环节、研究成果等方面制定出“同中有异”的个性化培养计划。

(一)制定科学化、个性化培养方案

目前，初试和复试成绩是培养单位录取硕士研究生的依据，但培养单位此时难以对学生的未来规划进行深入了解。因此，在硕士研究生确定拟录取资格后，培养单位应着手开展相关调研工作，让新生明确自身的未来发展规划，并通过递交个人攻读硕士学位规划报告等途径确定发展意愿。培养单位应当拓宽新生与导师之间的交流渠道，让师生完成真正意义上的互选交流，促进师生关系的和谐发展。

实施研究生分类培养，应制定出一套科学化、个性化培养方案，让培养方案摆脱框架式束缚。培养单位应当在充分了解学生专业知识水平、发展意向的前提下，与学生商议制定个性化培养方案，在科研型与应用型之间进行方向选择。在经历一段学习适应期后，若学生有意愿改变培养方向，应当充分尊重其意愿，给予一次调整培养方案的机会，尽快落实学生培育方向的转变事宜。培养方案制定应当是尊重个性、允许商议、充分了解、满足需求的互动性过程。

(二)区别设置不同类型的课程内容

针对科研型与应用型研究生的不同需求与特点，培养单位要在课程内容、课程难度方面有所区分。对于科研型研究生而言，导师要培养学生阅读文献资料、撰写科研论文的能力，并尽可能为学生提供参与高端学术会议、接触前沿科研成果的机会，这要求导师具备独到的学术发展眼光与提携科研后辈的人文情怀。在课程设置方面，导师要培养学生宽广的学术视野，同时要带动学生在某一具有深度的专精方向拓荒前行，为其学术发展奠定基础。在学生开展研究的过程中，导师应逐步培养他们翻阅古籍、搜集文献、撰写论文及课题立项申请书等若干学术发展必备的“生存”技能。对于应用型研究生的培养而言，导师既要注重传授理论知识，也要提高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既要重视学术积淀对提升综合素质的浸润作用，真正培养出理论素养高、实践经验丰富的“万金油”式人才，也要注重培养应用型研究生的实践技能，提升学生的应用写作水平、言语表达能力。

(三)完善学位评价体系

对于学术科研型硕士研究生而言，单从硕士论文角度衡量其学术水平不甚全面，有必要采取综合性考核方式；对应用型硕士研究生论文的要求虽可降低，但实践环节的考评体系亦要达到“宽进严出”的标准。从人文学科属性来看，应当逐步改变以量化为主导的评价标准，确立有别于自然科学的认证模式。

首先，人文学科学术科研型硕士研究生教育应当加强考核难度，降低量化标准的影响。尽管硕士研究生的考评标准包括学分、课业成绩、学术活动、发表论文等方面，但其受重视程度远非学位论文可比。学位论文是衡量研究生培养质量的重要标志之一，它是研究生思想水平、专业素养及逻辑写作等诸多能力的体现，也是授予学位的主要依据，因此导师与学生都格外重视。对于学术型人才培养而言，将学位论文置于优先地位的做法无可非议，注重学生在校期间发表论文情况亦有必要，但是单纯从量化角度认定学术水平的做法略显单薄。人文学科并不像自然科学可以通过实验、调查等方式获得明确数据，它自始至终摆脱不了主观性价值判断。在提升学术型研究生考评难度方面，培养单位应定期考查学生的学术进展情况，如检查读书笔记，举办读书活动会，开展师生间交流式学术活动，以促进研究生学术水平的提升。

其次，人文学科应用型硕士研究生教育应当逐步减轻学位论文的评议权重，加强对实践环节的考核力度，兼顾理论与实践的平衡。在实践环节上，培养单位与实习基地严格把控学生在实习期间的表现，实习成果需要通过验收和严格考评，当然，应用型人才的实践考核标准还需深入探讨。

三、结语

人文学科硕士研究生教育在培养方案、课程设置与评价标准等方面存在不适应分类培养模式发展的情况，制约了研究生培养向多元化发展的需求。实施人文学科学术科研型与应用型的分类培养计划，有助于研究生将求学之路与人生发展规划紧密联系起来，并促进人文学科教育质量的提升。人文学科硕士研究生教育的改革之路需要专业人士同心协力，在实践的基础上寻求更为完备的发展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