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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卿助建琅琊寺的宗教文化意义

2019-03-22刘树俭陈学军

滁州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琅琊山滁州寺院

刘树俭,陈学军

隋开皇九年(589),“改南谯州为滁州”[1]6,历经废兴,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又“复滁州,领清流、全椒、永阳三县。”[1]7然而,由于滁州远离政治中心,地偏事简,来此主官的大家名流甚少。唐代宗大历六年(771)李幼卿以唐太子庶子任滁州刺史,他与好友李阳冰(当涂令)、独孤及(舒州刺史)等人的往来酬作,为偏远的滁州增添了不少文化气象。李幼卿在滁州期间,还帮助僧人法琛在琅琊山上疏泉建寺,并将新建的寺院命名为“宝应寺”,也就是今天的琅琊寺。“滁之寺,最古而有名者,琅琊、龙蟠、龙兴。”[2]如今,琅琊寺香火缭绕、人流不绝。

一、琅琊寺兴建的文化背景

琅琊寺的兴建,与中国宗教文化发展有着密切联系。上古的华夏民族是景仰“天”的,郑玄认为“上帝者,天之别名也。”[3]1163上帝派嫡子来人间统治民众,被尊之为天子。“天降神鸟,降而生商。”[4]说明商承载着“天”的使命。汤在伐桀灭夏时作《汤誓》:“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5]意思是替“天”行道。周更加直接,自封天子,与“天”是一家人。“天”虽然是高高在上的膜拜对象,但真正掌管天下的却是天子,皇帝(王)把人、神权利共集于一身,既是管理者,又是最高的祭祀者。至高无上的皇帝(王)之下,中国古代出现了“重世俗轻宗教”“宗教形态并不发达”的情况,并不奇怪。[6]284直到汉代,张陵在西蜀鹤鸣山创立了道教(五斗米教),并在民间传播的同时,逐渐被统治者接受,经魏晋发展成完整意义上的本土宗教。

琅琊寺的主体是佛教。佛教远在汉代就传入中国,南北朝时期进入独立发展阶段。唐朝建立之初,统治者忙于军事斗争,武德九年(626),高祖“四月辛巳,废浮屠、老子法。”[7],两个月之后,李世民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乃纵禁苑所养鹰犬,并停诸方所进珍异,政尚简肃,天下大悦。”[8]21紧接着就又恢复了佛、道等宗教活动。高宗之时,永徽二年(651),废玉华宫改为佛寺,乾封元年(666),“次亳州。幸老君庙,追号曰太上玄元皇帝,创造祠堂;其庙置令、丞各一员。”[8]61佛、道二教均得到最高统治者尊崇。至武曌,她是被高宗从感业寺召入宫中的,高宗对她宠幸有加,并将她立为“天后”,武曌成为高宗崩后唐朝的实际当权者,为美化自己登基造势,伪造瑞石,铭“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文于其上,公元690年9月9日,武曌登基称帝,改元为天授,第二年即“令释教在道法之上,僧尼处道士女冠之前。”[8]81她执政的近二十年,广建寺院,对唐代佛教兴盛影响极大。至玄宗皇帝,崇尚道家。而代宗则倾向于佛,《旧唐书》有听经于资圣寺的记载,为佛教传播推波助澜。李幼卿是代宗大历六年(771)来刺滁州,在皇帝亲佛背景之下,助力修建琅琊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这个时期修建寺院的,也不是李幼卿一人,“截止唐武宗时,全国大中型寺院近5000所,小寺庙4万所,僧尼近30万人,拥有15万寺院奴隶。寺院经济迅速膨胀,竟达到‘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的程度。”[6]307可见,唐代佛教已经走向鼎盛阶段。

二、琅琊寺的兴盛是中华文化包容性的体现

宗教的相融、合流,正是我国传统文化包容性的体现,“在汉代,佛教在宗教观念上依附道术,在政治观念上迎合儒学;在魏晋时,佛教则着重依附玄学,由此而扩大传播。”[9]佛教在传播中与中国本土宗教文化相融合,寺庙合一的琅琊寺就是很好的典范。

在佛教进入之前,琅琊山上已有宗教活动,传说玄武帝君曾途经此地,因此有人曾经在“二贤堂”后面山坡上,建造过玄帝行宫,不过早已毁坏,现有的行宫是1983年政府重建的。[10]1129琅琊寺建筑群中,现存最早的是无梁殿,据民国时期资料显示,为东晋琅琊王司马睿驻跸于此所建,真伪现在还难以考订。无梁殿又称玉皇殿,原先里面有一尊玉皇大帝铜像,有八尺之高,属于较早些年被祭祀于琅琊山的神明。玉皇殿座北向南,地理位置极高,登临时须经过头天门、二天门、三天门,与玉皇殿遥遥相望的是对面峰顶上的南天门,这其中一定蕴含着某些宗教文化含义,多数人认为是道教场所,但由于缺少足够的资料,一时还难以断定,不过,把它们当作宗教文化的产物,应当是可以肯定的。

唐代之前,从琅琊山东峰石罅中涌出的一泓清泉,聚汇成一道缓缓而行的溪流,绕过玉皇殿的山脚向外泻出,李幼卿来此助建琅琊寺,“因凿石引泉,酾其流以为溪。”[10]148并将溪命名为琅琊溪,泉称之为庶子泉。李幼卿与法琛溯溪建造了若干房舍,可能形成了琅琊寺最早的雏形。“宝应寺”,据说是唐代宗御赐之名,其实,中国的“宝应寺”还真的不少,这可能与唐代宗登基第一个年号有关。唐代宗并非肃宗张皇后亲生,肃宗崩,代宗逃过张皇后与越王係的谋害后,成功登上帝位,因楚州献有13件定国之宝,而楚王是代宗原有的封号,以此建元,将年号定为“宝应”,有顺天承运之意,可想而知,各地取此名,无非是投皇帝喜好而已。

也许是托皇帝之洪福,宝应寺建成后发展很快,时隔200多年后的欧阳修知滁时,曾造访琅琊寺,寻觅泉溪相连的佳景,然而溪水“今为山僧填为平地 ,起屋于其上。”[11]不得不怅怅而返。这就印证了佛教得到了较好的发展,琅琊寺的规模扩张,到了需要填溪建房的地步。琅琊溪源头虽然遭到掩埋,庶子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口水井的样子,当然会让人感到无比的遗憾,但是,只有这样,玉皇殿等文物方才能够得以保存,这也是两权相害取其轻了。琅琊寺佛教虽然振兴,但始终没有拆除、废弃原先的玉皇殿,不能不说,琅琊寺(庙)具有很强的包容性,李幼卿也没有利用职权,建寺灭庙,也折射出以李幼卿为代表的唐代士大夫的开明、兼容。

三、琅琊寺的宗教文化意义

琅琊寺在后周显德年间即遭到毁坏,几经兴废,1984年被正式称作“琅琊寺”。琅琊寺不仅是宗教场所,而且也是滁州地域文化的一张名片,其文化意义非同一般。

(一)文化内涵

揭示琅琊寺的文化蕴含,不能单从宝应寺(唐)→开化禅寺(宋)→开化律寺(清)→琅琊寺(当代)这一条线索中追寻,也不能仅仅站在佛家的立场上,去追究普渡众生、清规戒律,而是要以传承中华优秀文化的视野来感悟,中国文化兼容并包,是琅琊寺宗教文化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琅琊寺(庙)中,外来的释迦牟尼和中国本土的玉皇大帝共同存在,两者教义并非完全相同,却共享奉祀,所秉承的正是中国“和而不同”的文化传统。而在琅琊寺(庙)兴废和历代高僧坚忍不拔再建之中,也展现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迎难而上的精神和气概。琅琊寺(庙)还为滁州留存了大量的珍贵人文遗产,因为有了琅琊寺,才会有李幼卿、柳遂、皇甫曾、赵元阳等人的摩崖石刻,才会有独孤及的《琅琊溪述》、李阳冰的《庶子泉铭》、顾况、韦应物的诗歌,才会有宋代以来的大量人文活动和文化遗存。

(二)心理依托

真正能够悟彻佛家的“四谛”“十二因缘”“三法印”的人并不多,但佛学中的哲学思想,对人心理的影响还是不可小觑的。人在修炼中寻找真谛,获得心灵慰籍,常常为中国古代士大夫所用;佛教中因果报应、劝善惩恶的社会功用也为民众所广泛接受,并得到历代统治者的认同;即使是现在,虽然科学知识早已普及,但仍然不乏去琅琊寺进香还愿的人。满足精神的需求,获得心理平衡,这是文化研究深层面的课题,琅琊寺在人们日常活动中,还是起到一些心理的依托作用,不过,如何发挥其进步、积极作用,还有待于有识人士去进一步研究。

(三)旅游胜境

琅琊寺景区约有近百处景点和古迹遗址,供奉释迦牟尼佛的大雄宝殿与奉祀玉皇大帝的无梁殿,都建造于连绵的山坡之上,两个富有特色的古建筑,构成景区的西、北两边,使得琅琊寺景区美不胜收。被镶刻丰乐亭亭壁的明代尹梦璧作的“滁州十二景” ,“琅琊古刹”就是之中一景,其诗:“南谯幽爽地,东晋翠华临。寺隐云中路,钟传岭外音。僧庐花作供,客座鸟同吟。偏引闲司马,斋心入慧林。”[10]266这种自然与人相通共融的体验,让来到滁州的游客们,几乎没有不抽出时间到琅琊寺畅游一番的。

(四)民俗盛节

“古历正月初九,宗教传说是玉皇大帝的诞辰之日。多少年以来,每逢此日,众多的香客信士来到寺院烧香拜佛,无论阴晴雨雪,人们不计路遥,奔赴寺院进香结缘,祈祷平安。”[10]297正月初六伊始至初十,琅琊山庙会上人海如潮,人群从四面八方摩肩接踵而来,并非全部都是信男信女,更多的是赶会的人们,各路商家此时也云集道路两侧,各类广告牌子琳琅满目,各种小吃汇聚成市,真是热闹非凡。“琅琊山庙会”已经成为经久不衰的民俗盛节。

四、结语

琅琊山是以琅琊命名。琅琊是上古之神,“自古而有之”,[3]1169被皇帝(王)祭祀的,有确切记载的是秦始皇在位三年,他在封禅于泰山之后,又到渤海间的一座小山上,祠祀琅琊神,琅琊台因此而得名。历代以琅琊为名封王的竟有许多。然而,光阴荏苒,苍海桑田,琅琊神的眷顾、驻足,让江阴淮阳、林深壑美的“摩陀岭”,散放出不一样的光芒,被冠以琅琊之神名,誉为“蓬莱之后无别山”。琅琊寺就是镶嵌在其上的一颗璀璨的宝石,既是美不胜收的宗教胜地,也是中国思想文化包容特征的代表之一,可深挖、可探究的东西还非常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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