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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时代下慕课对中国社会“知识沟”的影响

2019-03-21

传媒论坛 2019年6期
关键词:鸿沟差距数字

楚 乐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83)

慕课(MOOCs,即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是一种广泛应用于国内外高校的网络教学方式,通过网上视频讲解、在线作业与成绩评测达到教学目的。自2008年诞生至今十一年的发展,慕课已经走出校园,成为一种面向大众的在线教育平台,并在2013年进入中国。20世纪70年代,蒂奇诺等人通过对电视公共教育的研究提出了“知识沟”假说,在网络作为国内大部分民众获取信息和知识的主要渠道的互联网时代,“慕课”是否会加深中国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知识差距也同样成为值得我们探讨的问题。

一、“知识沟”假说的提出与发展

“知识沟”最早由美国明尼苏达研究小组于1970年提出,这一理论假说解释的是现代信息社会中“特权社群”与“下等社群”之间由大众媒介上的信息传播活动所造成的“知识差距”。20世纪60年代,蒂奇诺等人对面向所有阶层学龄前儿童播放的教育电视节目《芝麻街》开展研究,发现虽然贫困家庭和富裕家庭的孩子都从《芝麻街》中获取了知识,但来自富裕家庭的孩子对节目的接触机会更多,使用频率也更高,因此从节目中受益更多。而即使他们的对节目的接触与使用频率相同,富裕家庭的孩子因在其他方面受到了良好教育,对于节目信息的理解也比贫穷家庭的孩子更快,能够吸收更多的知识。

由此,蒂奇诺等人提出“知识沟”假说,其主要观点为“当大众媒介信息在一个社会系统中不断增加时,拥有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将会比拥有较低社会经济地位的人更快地获取信息”。

1974年,社会学家卡茨曼在“知识沟”假说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信息沟”理论,他预言新传播技术的应用会使整个社会的信息流量和信息接触量都有所增大,但并不是每个社会成员都能够均等地获得新技术应用所带来的利益。现有的信息富裕阶层通过及早采用和熟练使用先进的技术,可以以此拥有相对于其他人的信息优势。在互联网时代,“知识沟”又有了新的发展。1995年“数字鸿沟”的概念被提出,用来表示“技术富有者”和“技术贫穷者”之间在数字技术的分布和应用方面所存在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既可能存在于国与国之间,也可能存在于国家内部群体之间。传统的数字鸿沟研究大多聚焦于数字技术的接入和使用上,也就是所谓的第一道和第二道数字鸿沟,而学者韦路认为“数字技术接入和使用上的鸿沟,是否导致了人们知识上的鸿沟”是更为重要的问题,互联网上的“知识沟”应该被视作第三道数字鸿沟。

二、慕课与精英教育大众化

慕课作为一种新媒体教育平台,相对于传统教育方法的革新是显著的。同时,作为一种标榜将精英教育大众化的知识平台,相较于其他网上媒体又有定位的独特性。慕课集合了高校课程的专业教育功能和网络媒介的开放形式,在功能实现和形式呈现上进行了诸多创新:

第一,慕课将课堂复制到了网络上,消弭了传统课堂在时间、空间上的局限。无论是在校学生还是社会学习者,都可以根据各自的情况安排学习时间和进度,实现了“碎片化”学习和远程学习,客观上包容了所有线上学习者的个人情况,使所有在线网络用户都拥有学习的条件。原本封闭的大学课程通过上传变成了开放的学习资源,实现了功能上的大众化。

第二,慕课平台的注册程序简便,往往只需要一个邮箱即可进行免费在线学习,网上作业、测验等一般也都有较宽松的时限,放宽了对学习者的要求,降低了教育的门槛,让更多有兴趣的学生可以进入和坚持课程学习,实现了实际操作中的开放化和大众化。

第三,对于面向校园外开放的慕课平台,不仅将高校课堂上的知识讲述投放到网上,还通过作业、测验等方式对学生学习效果进行监督,对学生的学习进度进行了解,实现了在线教育的专业化和有序化。

第四,慕课平台在经营模式上采取与高校合作的方式,在利用高校优质教学资源的同时提升高校的知名度。因此慕课平台的资源成本较低,保证了廉价教育、大众教育的可行性。慕课平台通过低成本经营,实现了从高校课堂到大众传播的“桥梁”作用,使其在商业性的基础上加入更多的社会性、功能性,甚至公益性。

三、“慕课”对互联网时代知识分层的影响

针对慕课“精英教育大众化”的功能和目标,有研究者指出慕课对维护教育公平、促进教学改革、增进社会服务以及实现终身教育等方面的作用,认为这是中国高等教育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同时,也有学者对“慕课能实现教育公平”的观点提出质疑,认为这个观点将中国的教育不公问题片面化、简单化了。慕课作为互联网技术的衍生物,它能否实现教育公平、填补社会上现存的知识差距,关于这一点学界仍然众说纷纭。

当前国内社会不同群体间的“知识沟”主要表现为不同区域之间、城乡之间以及同区域内强弱势群体之间的知识差距。教育部发布的《2016年中国慕课行业研究白皮书》数据显示,2014年核心慕课平台相继上线后,仅2015年一年用户规模就从150万扩大至575万,用户增长速度达到283%,目前,各大慕课平台在中国的注册用户已经超过千万人次。而根据《白皮书》所给出的用户画像,从地域上看,接近八成的“慕课”用户分布在一线和二线城市,其余分布在三四线城市,没有出现农村用户的身影;从用户的性别上看,男性占比60.1%,女性仅占39.9%;在年龄方面,83.5%的用户在18到35岁之间;在学历方面,81.1%的用户学历达到本科及本科以上。

从以上的数据中我们发现,慕课用户仍然出现了在区域、城乡上的不均衡分布,并且慕课平台的用户具有明显的社会强势群体特征,即以大城市居民、男性、青壮年和高学历者为主。如此看来,“慕课”非但没有发挥普及教育、缩小知识差距的作用,反而成为了现有“信息富人”群体接受教育、增长知识的有效手段,这将进一步拉大他们与“信息穷人”的知识水平差距,加深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知识沟”。

首先,在技术接入上,慕课“在线教育”的属性将无法接入互联网的民众排除在受益群体之外,第一道“数字鸿沟”即“接入沟”的背后是各种各样的社会因素,其中经济实力、电信设施以及政府决策是影响最为显著的因素。技术接入的差异往往是区域性的,一、二线城市作为在全国政治、经济和其他社会活动中居于重要地位的大都市,在经济发展水平和政策倾斜的优势下具备较为完善的信息通信基础设施,居民的媒介素养也普遍较高,会主动尝试新技术,而偏远乡村地区的经济水平则使当地在信息通信的基础建设上处于劣势,民众较少持有互联网接入设备且大多缺乏基本的互联网使用技能,因此无法运用互联网获取信息或接受教育。

其次,在用户使用上,即使同一区域中拥有相同的物质接入基础的不同个体间仍然可能对互联网有着不同的使用方式。学者Van Dijk提出了“使用鸿沟”假设,指出电脑网络具有多用性,而正是这种特性导致人们对它的使用千差万别,一部分人能够利用先进的数字技术进行知识获取,另一部分人则只能应用简单的数字技术,且以娱乐为主要目的。根据《白皮书》给出的数据,中国60%以上的用户是通过学习类网站接触慕课,可以推测大部分慕课使用者本身就把学习作为上网的目的之一,相对于以娱乐为目的的上网者,他们具有更强的知识获取动机。并且,由于缺少有效的监督机制,网络课程的学习质量普遍较低,慕课辍学率普遍高达75%~95%,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养成良好学习习惯的人在网络学习中也同样难以坚持。因此,社会中的“信息富有者”凭借较高的互联网应用水平和不断增强自身信息优势的学习动机,更容易利用慕课等平台提高自身的知识水平,巩固现有的优势地位,久而久之便扩大了与“信息穷人”之间的“知识沟”。

最后,从课程内容上看,慕课的“精英教育”路线又把一部分人阻挡在外。当前国内慕课平台上的课程大多是由国内著名高校的专家学者面向高等院校的学生所开设的课程,理解课程内容需要听课者本身具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这无形之中提高了“慕课”的听课门槛。如同蒂奇诺在《芝麻街》研究中的发现,各方面受过良好教育的使用者能够更好更快更多地理解和获取知识,而未受过良好教育的用户在理解课程信息的过程中遇到困难,甚至中途放弃。因此,即使克服了接入和使用上的障碍,从课程本身上看,其内容又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阻隔了知识在社会阶层之间的流动,使得“信息富人”与“信息穷人”之间的知识差距又一次扩大。

四、结论

作为以教育公平为宗旨的在线教育模式,慕课虽然在功能与形式上实现了精英教育的大众化,但实际上不仅难以弥合中国社会现存的“知识沟”,反而进一步加深了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知识差距。虽然慕课从整体上增加了互联网平台面向大众开放的教育资源,降低了普通民众接近信息与知识的门槛,但无论从互联网技术的接入和使用以及慕课本身的内容上看,它都受到现实社会因素的制约,难以撼动知识差距背后的社会根基。同样,这也反映出网络本身受制于现实基础的特点,对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开发与应用也加速了现实社会中不同群体间“知识沟”的扩大。因此,在信息时代,想要缩小知识差距,最关键的还是要从经济、基础设施建设和教育方面入手,在决策上注重区域间、城乡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平衡发展、协调发展,创建一个公平、友好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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