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粉丝社群的内部关系建构
2019-03-20孔子璇陈子艳
孔子璇 陈子艳
(1.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 2.山东省曲阜市广播电视台,山东 曲阜 273100)
张嫱在《粉丝力量大》中指出,今日的粉丝不再是传统大众媒体之下模糊、被动消费媒介内容的群体,网络解放了媒体机构和观众之间不平等的权利关系,使得群体的力量真正爆发。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传统媒体时代“点对面”单向的信息分发方式,原本被动而又分散的粉丝个体得以聚集在同一网络平台之上进行交往与互动,由此塑造出新型的虚拟社群。霍华德·里恩戈德在《虚拟社群》中提出会有一种新型的社群产生,以共享的价值和利益为中心,将人群聚集在线上。网络粉丝社群正是因某种共同的兴趣爱好而聚集,在虚拟的网络空间中进行人际交往和信息互动的群体。
媒介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推动了粉丝社群在网络时代的繁衍生息,粉丝群体强大的创造力、生产力和传播力在网络时代充分显现。web2.0时代的网络粉丝社群不再仅局限于电脑网页端的交流,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平台的出现将线上线下以即时通信的形式接入共同的场景之中,粉丝个体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新媒体时代,“追星”不再是属于粉丝个人的单独行为,粉丝在社群内部的传播、交流和互动中构建出新的成员关系。本文将从传播学角度,探讨分析网络时代粉丝社群内部成员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建构的。
一、对粉丝身份的认同建构身份属性
粉丝对于偶像的崇拜与追捧,实际上是对偶像的情感“投射”,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寄托到偶像身上,当偶像成功时分享偶像的喜悦,当偶像失意时分担偶像的忧愁。网络的高容量、开放性和交互性提供给更多的粉丝个体参与、共创粉丝文化的机会,粉丝社群的出现消解了个体之间的空间距离,隶属同领域的粉丝得以汇聚在同一网络平台之上,对偶像的言行做出集体化的响应,大大缩小了粉丝群体成员之间的心理距离。
统一的行为规范和价值观念帮助粉丝强化其对粉丝身份的认同,同时将人群进行有效区隔,使社群中的粉丝可以更好地辨认出“自己人”。例如,“小鲜肉”蔡徐坤的粉丝在微博上为偶像打榜时会加上#悦游蔡徐坤十二月刊#和#和KUN的蓬蓬时刻#等话题标签。新加入社群的粉丝只有接受社群内部的这些“潜规则”才算真正找到组织,得到社群成员的认可。对“饭圈黑话”正确使用也是界定粉丝社群内部成员的重要指标,对行话感到陌生的个体会很难融入社群内部。若有粉丝自称是周杰伦的“真爱粉”却对“珍珠奶茶”和“小公举”一无所知,周杰伦粉丝社群中的成员很轻易就可以识破他的伪装,揭穿他的“假粉”身份。
社群成员对粉丝身份的认同是粉丝社群内部关系建构的前提。互联网时代,粉丝社群基于共同的偶像情结聚集在虚拟空间场域,社群成员通过在网络上进行交流和互动逐渐强化对其粉丝身份的认同;同时,社群内部既定的话语方式和行为准则也生产出强大的社群凝聚力,不断强化社群成员对“我们”的认同感。
二、网络粉丝社群内部圈层的划分
网络时代,结构化、井然有序的粉丝社群是如何组织形成的呢?笔者认为,网络粉丝社群的内部依然存在着现实社会中的规则与秩序,群体成员之间并不仅仅是单纯的“粉丝”关系集合,而呈现出不同圈层的划分。粉丝要想与社群建立联系,其关键是粉丝在社群内部的活跃度和贡献值。通常粉丝社群内部存在三个圈层,从中心到边缘分别是:核心粉丝、普通粉丝以及路人粉丝。核心粉丝被社群成员们亲切地称呼为“大大”,在社群中具有较高的地位和影响力,他们对偶像的付出最多,对偶像的一切几乎了如指掌,通常是一些粉丝集体事件的倡导和组织者;相比于核心粉丝,普通粉丝的“追星”行为相对理性和客观,会在实际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为偶像买单“打call”;而路人粉丝的社群参与度极低,在社群内部的活跃度也极不稳定,他们并不会对偶像投入太多的感情。
从传播学的角度分析,粉丝社群内部信息的传递类似于拉扎斯菲尔德提出的信息的“二级传播”模式。基于粉丝对偶像的喜好、特长等方面的认知差距以及资源把握的不同,核心粉丝在粉丝社群内部起到意见领袖的作用,他们会站在粉丝群体的立场引导偶像团队发布和推广信息,甚至会在官方危机公关处理不当时主动控评辟谣、引导舆论;同时,“大大们”会带领粉丝参与社群活动,在公共平台上为偶像打榜,激活成员积极参与偶像话题讨论,在集体行动中强化社群成员的关联度。凯文·凯利在《技术元素》中说过:“任何创造艺术作品的人,只需拥有1000个铁杆粉丝便能糊口。”网络时代,粉丝社群也正是依靠核心粉丝作为信息传播的中介,在偶像与粉丝社群成员之间搭建起沟通的桥梁,原本单独的粉丝个体不断相互的产生影响,逐渐内化于社群内部的统一之中。
三、共享情感塑造“精神共同体”
滕尼斯在其著作《共同体与社会》中提出,“在共同体中,人们本质上是团结的”。滕尼斯将“共同体”划分为血缘共同体、地缘共同体和意缘共同体三种类型。其中,意缘共同体即精神共同体,它意味着仅仅为了共同目的而进行的合作和一致的行动。网络时代的粉丝社群内部成员之间的关系便是以共同的偶像为纽带来构建和维系的。社群成员不仅有对自身粉丝身份的认知,同时将自我置身于群体中,通过一致性的时间和情感投入实现粉丝成员的相互认可。笔者在了解易烊千玺粉丝圈后发现,“千纸鹤”的身份让“对的人”聚集在一起,借助互联网提供给社群成员的多种交流方式,“千纸鹤们”在线上的交流和互动中协同。不少“千纸鹤”表示,“易烊千玺粉丝微信群中的成员好多已经成为了现实中的好朋友”。
参与文化中,粉丝拥有了选择文化消费对象的主动权,而不再仅仅只是被动的接收文化产品。按照对詹姆斯·凯瑞“传播的仪式观”的理解,我们可以将粉丝社群基于互联网技术构建的虚拟空间视作一种用于开展传播仪式活动的场所。“xx粉丝”的身份不断将更多的人吸引到社群中参加仪式,而社群仪式为成员搭建出“情绪场景”,不同时空的粉丝成员“到场”参与、分享共同话题(如偶像见面会、新专辑的发布等),社群成员的独特性和创造力在互动中不断凸显,逐渐构建出集体记忆和共同的信仰。例如,为举办易烊千玺2018年11月28日的十八岁成年礼,“千纸鹤们”提前一年准备生日应援。线上社群“易烊千玺麻麻团”走入线下,在易烊千玺十八岁成年之际资助了18位家庭困难学生,“麻麻团”成员同时在线上参与微博#易烊千玺十八岁乘风亦成年#与#跟着易烊千玺益起来#等话题讨论,对包括公益应援在内的多个应援活动进行汇总和总结,这种仪式化的表演方式在社群成员内部营造出意义共享空间,使粉丝个体获得了共享的仪式感,在社群内部获得群体价值和情感归属,社群成员内部的关系得到强化。
四、结语
连接成本的降低是网络时代粉丝社群兴起的重要基础。互联网将“分散在不同社交场域的关系纽带重新融合”,也因此构成了粉丝社群内部成员之间以对偶像的情感为纽带的弱联系。毫无疑问,成员之间的弱联系可以迅速实现信息的跨阶级跨领域传播,扩散偶像的影响力,扩张社群成员的社会交往。但是,互联网的“匿名制”极易导致粉丝社群内部出现群体性的疯狂,出现“唯数据论”等极不理智的行为和现象,不仅会在社群内部诱发矛盾,甚至扩散至整个社会,激活社会不稳定因素,危害社会的健康稳定发展;同时,个体的异质性使得精神性的友谊并不能完全消解社群内部成员之间的情感差异,社群内部粉丝流失的现象并不罕见,内部成员线上友谊的终结率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