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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老龄化背景下我国农村随迁老年人健康状况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现状

2019-03-18王博吴琼张苹陈莉军

中国医药导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健康状况人口老龄化

王博 吴琼 张苹 陈莉军

[摘要]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高速发展,农村老年人跟随子女迁移城市的现象日益普遍,但农村随迁老人作为一类新型边缘的弱势群体,适应能力较差,在融入城市生活的过程中面临诸多挑战,身心健康也面临着巨大威胁。但国内对随迁老人的研究起步较晚,针对该群体健康状况的研究报道较少。因此本文梳理出农村随迁老人在生理、心理、社会三个方面的健康状况,并从家庭代际支持、社会支持和其他这三个角度对他们健康的影响因素进行综述,旨在引起人们对该弱势群体身心健康的关注,引导家庭、社区和社会给予他们更多情感和政策等方面的支持和保护,为今后改善农村随迁老年人健康状况、促进其更好更快地融入城市生活提供理论借鉴和指导。

[关键词] 农村老年人;随迁;人口老龄化;家庭代际支持;健康状况

[中图分类号] R161.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19)01(b)-0155-04

[Abstract]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aging population in China, the phenomenon of rural elderly people to follow their children to the city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common, but the rural elderly as a new type of new edge of the vulnerable groups, poor adaptability, facing various challenges in the process of integration into urban lif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is also facing a huge threat. However, the research on the elderly in China started late. Therefore, this paper combs out the health status of the rural elderly in three aspects of physiology, psychology and society, and summarize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ir health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family support, social support and other aspects. The aim is to arouse people′s attention to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the disadvantaged group, to guide the family, community and society to give them more support and protection of their emotions and policies, and to provide a reference and guidance for improving the health status of the elderly in the rural areas and promoting their better and faster integration into the urban life.

[Key words] Rural elderly; Follow up; Population aging; Family intergenerational support; Health status

《中国人口展望(2018)》指出,我国老年人口规模和老龄化程度将攀升,由2017年的1.6亿(占比11.4%)上升到2033年左右突破3亿(占比21.0%)[1]。人口流动的家庭化趋势明显,越来越多的老人随家庭流动跟随子女到异地生活[2]。农村老人由于自身的特殊性,在迁入地自立适应能力较弱,他们在努力融入城市生活和照顾子女孙辈的过程中容易忽视自身的健康问题。但目前关于这一群体健康问题的研究报道较少,故本研究现从多个角度闡述农村随迁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现状,以期为后续研究奠定基础。

1 农村随迁老年人的概念及流动现状

当前“随迁老年人”这一概念尚无明确定义,大多根据老年流动人口的迁移模式将他们称为随迁老人、老漂族、候鸟式老人或流动老人。冯宠[3]将“农村随迁老人”定义为:年满60周岁以上,长期生活在农村且拥有农村户籍,后跟子女进入城市定居,户籍没有发生变化,在异地城市与子女共同生活时间在半年以上的老人。刘亚娜[4]将“老漂族”定义为跟随子女(流动子女及迁移子女)从外省市的农村或城镇到现居住地短期或长期生活的、非本地户籍的异乡老年人。王建平等[5]则将其定义为:户籍不在登记地且年龄超过60岁,在1年中有6个月在城市居住的老年人群体。虽然目前这个概念尚不统一,但研究者大都根据迁移动机、在迁入地的居住时间、户籍是否改变等方面对其进行定义。

此前原国家卫计委流动老人健康服务专题调查显示,流动老人占流动人口总量的7.2%,年龄中位数为64岁,60~64岁所占比例最高(54%)[6]。说明我国流动老年人口中绝大多数是低龄老年人[7]。在流动老人中,农村户籍者约占七成,而城镇户籍者仅有三成。跨省流动比例最高(58%),而省内跨市(25.1%)和市内跨县(16.9%)的流动老人相对偏少[8]。因此我国流动老人目前跨省流动迁移活跃,且以农村、低龄为主。

2 农村随迁老年人的健康状况

2.1 生理健康

已有研究表明,健康自评与躯体健康状况等客观指标有良好的一致性[9]。在张静茹等[10]的研究中84.8%的老年流动人口自评健康状况为健康或基本健康,与郭静等[11]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流动老人自评健康较好,较一般老年人口更为积极。因为老年人的生理功能一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退化,但流动老年人口的年龄结构较为年轻,所以他们的健康自评结果可能更为积极。再者选择流动的老年人口(外出就医和养老的人口除外)身体状况通常满足流动对健康的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就已把身体状况不好的老人排除在流动范围之外[11]。虽然流动老人的总体健康状况较好,但我們要注意到该群体中仍有部分数量的老人面临慢性病的困扰,例如就糖尿病、高血压病的患病率而言,吴少杰[8]报道显示为22%,李升等[12]研究显示为25.6%,都与张静茹等[10]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而且流动老人面临的潜在健康风险也较大,例如在平时生病的处理上,受访的流动老人中,只有53.3%的人选择看医生,41.6%的人选择在本地买药或自我治疗,其他的则从老家带药或不处理等待自愈[12]。因此随迁老人的生理健康不容忽视。

2.2 心理健康

目前大城市户口管理制度尚未完全打破,户籍壁垒和城乡二元体制强化了流动人口心理上躁动的“外来人”感,再加上年老导致的心理脆弱,使得老人可能变成“任性的老小孩”,因此一些流动老人面对流入地的新生活容易情绪亢奋或抑郁。再有生活习惯的变化、本地对外地的歧视、隔代照顾等带来的压力都可能会引发他们一系列如孤独、失落、沮丧、缺乏归属感、思乡甚至是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13-14]。胡建江等[15]研究显示,35.9%的流动老年人有抑郁倾向,明显高于普通老年人。更有研究显示56.4%的农村随迁老人表示会感到孤独焦虑等情绪,并且没有好的排解方式,通常是压抑在自己内心。在李芳燕[16]研究中无论是以自身为参照还是与本地老人相比,随迁老人的主观幸福感总体偏低,以负性情感和负性体验为主。这提示我们,随迁老人的心理健康与本地老人之间存在差异,且农村随迁老人面临更多困境,应特别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而不是把随迁老人当作一般的老年群体来普遍看待。

2.3 社会健康

老年人社会健康指的是老年个体适应社会生活、扮演社会角色、获得社会支持、行使社会功能的综合体现,社会健康状况程度可直观地体现在个人的社会适应上[17]。而流动老人面临着较高的健康风险:老年人口的社会网络规模萎缩,社会适应方式单一,社会融入能力较差,而流动老人和原居住地的社会联系发生断裂的同时,在新居住地又面临文化融合、身份认同等诸多问题,成为社会融入最艰难的群体[8]。据张航空[18]调查报道,来自农村的随迁老人愿意在迁入地“留下”的比例(41.4%)明显低于来自城市(59.8%)和乡镇(62.5%)的随迁老人。和城镇随迁老人相比,农村随迁老人受传统乡村文化影响更大,他们的各种行为中自带的地域色彩和农民阶级的特征更多,因此在融入现代城市文化的过程中会产生更多碰撞。且随着家庭小型化,孙辈家庭地位上升,代际关系重心下移,导致老年人家庭地位减弱,家庭功能稍显薄弱,均成为影响其社会适应及社会健康状况的不利因素。

3 农村随迁老年人健康状况的影响因素

3.1 家庭代际支持因素

家庭代际支持是随迁老年人城市适应的保护性因素,是改善他们在经济、生活、心理等方面压力的重要支持源。代际关系主要包括经济支持、生活照顾和精神慰藉三大方面的内容[19]。

3.1.1 提供经济支持,积极应对老年健康问题  调查显示,流动老人在经济上的自我支持能力明显不足,只有大约1/3的流动老人主要依靠养老金及储蓄等维系生活,主要依赖子女等供养其生活的流动老人占34.5%[6]。且在中国农村成年子女是老年父母基本经济支持和日常生活照料的唯一提供者[20],子女的经济赡养水平往往直接决定了农村老年父母的医疗水平和健康状况[21]。李倩[22]将子代对随迁老人的经济支持分为完全支持型、部分支持型和独立型,其中完全支持型所占比例最大,因此对于来自农村没有退休工资的随迁老人,子女的经济支持更多的带有工具性意义,为随迁老人的城市适应提供物质保障。

3.1.2 精神慰藉,促进心理健康  中国社会讲究代际传承,父母子女间的亲密交往和情感沟通有助于增进家庭成员的健康[23]。但随迁老人的子女为在城市中立足,经常忙于自己的工作,不能常伴父母左右,甚至没有时间和老人交流,即使有时间坐在一起也不愿意听父母说些家庭琐事[24-25]。这样的消极交流会造成随迁老人交流积极性下降、家庭生活缺乏归属感,从而增加老年人的心理痛苦。李倩[22]通过研究代际关系与随迁老人城市适应的关系后得出结论:子女在精神上的抚慰与关怀对帮助随迁老人消除孤独感和不适感等负性体验是非常重要的。即使在面对由教育、生活或消费等理念引发的冲突与隔阂时,子女也要秉持耐心的态度与父母交流意见,取得彼此的认可和谅解。切记不能让父母感觉到自己不仅是身体上的移民,也是精神上的移民[25]。

3.1.3 生活照顾,巩固家庭养老地位  诸多研究显示照料晚辈是老年人随迁的首要原因[6,8],这也反映出了我国是倡导老年人在家庭中继续发挥作用的。且有研究表明,总体上中国老年人为子女提供的经济支持、家务支持既能够使子女受益,也基本不会给老人造成负担影响其生活质量,还可带给老人价值感,缓解他们的孤独、抑郁等不良情绪,有助于维持良好的心理健康水平[26]。但这并不意味着随迁老人不需要子女孙辈的照顾,薄赢[21]的研究显示接收子女非经济支持(子女每周看望)的老年人平均住院次数仅为不给予子女经济支持的老年人住院平均次数的 82.3%,这显示子女对老年人的照顾能够减少老年人住院的频率。由此可见,家庭对随迁老人的生活照顾影响着他们的身心健康,要教育引导子女等家庭成员自觉承担家庭责任、树立良好家风,维护老年人的尊严和权利,巩固家庭养老的基础地位。

3.2 社会支持因素

3.2.1 社会养老保障体系不完善  在多项调查中发现随迁老人反映最多的问题是与户籍制度捆绑在一起的医疗保障制度的差别化[12,22]。以医疗保险为例,吴少杰[6]的报道显示尽管九成的流动老人参加了各种形式的医疗保险,但 92.9%是在户籍地参加医保,其中,58.2%参加的是“新农合”,异地尤其是跨省报销存在较大困难。究其原因,不外乎我国社会保障体系的管理弊端,多级部门分级管理往往会造成责任主体不明确,相互扯皮管理低效[25]。虽然自2017年9月底,我国异地就医结算系统全面启动,改变了垫付制报销流程,可在就医地直接就医结算,方便了农村随遷老人异地就医报销,但在报销比例上会减少且缩小的比例较大,这无疑会给老年个体及他们的家庭带来巨大的经济压力[3]。而且户籍制度就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随迁老人屏蔽在分享城市公共资源的范围之外。导致随迁老人无法享受如公交免费、公共场所或设施免费使用等本地老人的基本福利[2]。而且在60岁以上流动老人中,建立健康档案的仅占26.5%,远低于国家规定的居民建档率要求(75%)[27],且流动人口健康档案知晓率低、“死档”问题比较突出[28]。因此在我国严重老龄化的背景下如何完善社会养老保障体系将是一个漫长而又亟需解决的问题。

3.2.2 社区服务利用率低  社区是随迁老人城市生活中的重要场所,但有研究显示,在过去一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组织的免费体检中,流动老年人口的参与率只有25.6%,确诊患有高血压病或糖尿病的流动老年人参与率为36.0%,流动老年人口免费健康体检率较低[7,12]。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流动老人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的知晓率较低,并不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可以提供慢性病管理、为65岁以上老人免费体检等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或又误认为只有户籍老人才可以享受[27]。由此大部分随迁老人认为社区养老服务与自己毫无关系,对社区服务期望极低。再有研究显示,流动老人参与当地文化活动的频率也较低,从来没有参与过的人数约为67.7%[2]。这可能是因为社区在基于随迁老人个人特征和需求的服务建设方面依然进展缓慢,专门针对随迁老人开展的交流平台和活动较少,部分活动富于行政色彩,形式大于内容,未能引起随迁老人的兴趣[3,24]。加之当前多数社区经费不足、设施有限,甚至无法满足当地老人的需求,更难为随迁老人服务[16]。因此鉴于当前现状,社区应当通过开展形式多样的宣传活动,提高随迁老人对社区服务的知晓率、参与率,更好地为他们提供服务。

3.3 其他因素

语言交流问题:农村随迁老人普遍文化程度及普通话水平较低,更有当地居民在交流过程中大量使用方言[24],这都会导致其人际交往不足、难以建立新的朋友圈,引发随迁老人产生焦虑、怀旧、恋友等消极情绪。配偶流动状况:流动老人的婚姻状况以及是否与老伴同住显著影响其心理健康水平。在老年人口流动过程中,夫妻俩一起流动的比例仍然不高。“只身”流动状态使他们失去了一个宣泄情绪、排遣孤独的出口,对其心理健康的损害甚至超过了离婚、丧偶等带来的负面影响[29]。传统责任意识:农村随迁老人大都是被动迁移,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照顾子女孙辈的责任意识,他们做选择时会考虑子女的需求和整个家庭的利益,自身需求放在次要位置,因此只要子女提出让他们继续留在城中生活的要求,农村随迁老人选择在异地养老的可能性就会上升[3]。自我健康意识淡薄:调查显示,初感不适就选择就医的人仅占总人数的8.5%,54.8%的老年流动人口只有在疼痛难忍时才选择就医,且相比于患病前健康状况良好的患者,慢性病患者由于既往病史的缘故,对疾病重视度不够,所以患病后就医更不及时,这都反映了老年流动人口自我健康意识淡薄,对自身健康缺乏关注[30];随迁老人已处于人生的老年阶段,身体功能逐渐退化,学习能力下降,因此他们的思想、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等在短时间内很难发生质的改变以完全适应迁入地的新环境。

4 小结

目前我国对随迁老年人的研究多集中在描述总体特征及迁移模式上,对其自身健康状况的研究大都还停留在表面,缺乏深入的干预研究和探讨,更没有对农村和城市随迁老人进行区别分析。即使现有研究表明随迁老人整体生理健康状况较好,但慢性病问题依旧突出且随迁带来的心理问题也需引起重视。这提示我们在今后应给予农村随迁老人更多的关注,加强家庭的代际支持,提高社区服务质量,完善社会保障制度,这对帮助农村随迁老年人这一群体实现健康老龄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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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6-14  本文编辑:张瑜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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