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系统视角下中医形象构建的话语策略研究——以《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英译本为例*

江西中医药大学人文学院(南昌,330004)

罗 茜

引 言

2016年12月6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了《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这是我国第一部国家层面有关中医药发展状况的白皮书，全文总计9000余字，由前言、正文和结束语三部分组成，以中、英、法、俄、德等多语种发表，中英文版已分别由人民出版社和外文出版社出版[1]。中医药白皮书作为中国政府宣传中医药文化的官方文本，不仅是国家传达信息的工具，更是政府宣传中医药，促进传统医药对外交流与合作的窗口。英文版本的《中国的中医药》目标群体主要是国外读者，目的是让外国各界人士了解中医药的特色与价值，使国际社会能更好地关注和认可中医药，提升中医药的国际影响力。因此，本文以积极话语分析为切入点，运用马丁的评价系统辅助语料库分析软件AntConc，对《中国的中医药》英译本进行文本解读和分析，旨在分析政府在白皮书报告中所使用的语言技巧，探究语言背后折射出的意识形态，解析中医形象的建构过程。

研究综述

话语分析始于1952年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家Z.S. Harris在Language杂志上发表的文章“Discourse Analysis”，至今已有60多年的发展。话语作为使用中的语言，不仅用来传递信息，交流情感，更可以对社会进行构建。不同的话语构建不同的世界，体现权力和意识形态。1979年，英国语言学家Flower&Kress在《语言和控制》一书中首次提出“批评语言学”，宣告批评话语分析的正式问世。批评话语分析采取“批评”、“否定”和“揭露”的态度分析社会事实，向人们揭示话语背后的权利及意识形态，旨在消除不平等现象，解构现有社会体制[2,3]。但其不足之处在于过度依赖批判和揭露，无法解决实际问题，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在此背景之下，积极话语分析应运而生。1999年，在英国伯明翰召开的一次批评话语分析国际研讨会上，澳大利亚学者J.R.Martin在其文章“积极话语分析：团结与变革(Positive Analysis：solidarity and change)”中首次提出“积极话语分析(Positive discourse analysis，简称PDA)”，主张从建构的视角分析语篇中的积极话语含义，认为语言分析的对象不应局限于那些体现“不平等”现象的“坏新闻”，也应包含体现“平等与和平”的“好新闻”[2,3]。PDA提倡用建设性的积极态度对待和解决社会问题，最终营造出和谐友善的社会生活环境，是对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简称CDA)的反拨和补充[3]。

从PDA的产生与发展来看，其在语料的选择方面具有明显的“地域”特点，除了CDA一贯重视的社会冲突外，更加关注政治性强、涉及重要社会问题的语篇，如苗兴伟在《未来的话语：中国梦的话语建构》中，对习近平总书记的一次重要讲话进行积极话语分析[4]；韩利在《政治演讲中的积极话语分析》中采用积极话语分析宣扬爱国主义精神，建构和谐社会[5]；张红在《积极话语分析视域下政府形象构建的话语策略研究》中以积极话语分析为切入点，对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文本进行解读[6]；王品[7]、马敬想[8]、杨晓红[9]、唐青叶[10]、杜国丽[11]、杨婷婷[12]等均对不同类型的语篇进行积极话语分析。可以说，PDA的研究局面已经打开，国内相关研究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鉴于PDA的建构性，正面的积极语料成为积极话语分析的首选语料，通过分析这些“好新闻”，研究它们如何运用话语表明观点和立场，如何引导人们为建设美好和谐的社会而努力。《中国的中医药》英译本作为中医药文化对外宣传的官方文本，是构建中医形象的绝佳代言人。因此，本文以积极话语分析为切入点，运用马丁的评价系统，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分析英译本中传递的话语意义，解析中医形象的建构过程。

理论基础

上世纪50年代末，系统功能语言学家Halliday从社会文化角度出发，将语境类型化为语旨(Tenor)、语场(Field)和语式(Mode)，并以此推导出语言的三大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但却忽视了对言语者赋值语义的研究[13]。在这种空白中，评价理论应运而生。作为Halliday的学生，Martin发现原有的系统功能语言框架在研究人际意义方面存在缺失，由此创立评价系统的理论框架，该体系主要关注语篇中态度意义的协商，所涉及到的情感强度及表达价值和与读者联盟的方式。评价系统把不同的评价性资源分成三个子系统，即介入(Engagement)、态度(Attitude)和极差(Graduation)，每个子系统又被划分为更小的维度。介入系统主要关注话语进行协商的方式，包含自言(Monogloss)和借言(Heterogloss)。态度系统主要指对文本、行为及语言现象的情感反应，包含情感(Affect)、判断(Judgement)和鉴赏(Appreciation)三个维度。级差系统贯穿整个评价体系，衡量态度和介入的程度，分为语势(Force)和聚焦(Focus)两个范畴[14]。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评价理论体系(引自Martin&White 2005∶38)

评价系统是PDA的主要理论基础，是构建人际意义的语篇语义资源。作为研究人际意义的新词汇——语法框架，评价理论更倾向于从词汇而不是从语法角度来研究评价性话语，关注语篇中各种态度和情感的强度及表征价值取向和态度来源的各种方式。态度系统是整个评价系统的核心，而情感子系统又是态度系统的中心，并由它导出裁决子系统和鉴赏子系统。情感、裁决和鉴赏均存在积极和消极的方面，运用评价理论中的态度去分析语料中的词汇、词组、句子、段落，乃至语篇层次上的实现形式是很好的分析手段[15]。

鉴于《中国的中医药》英译本的积极属性和现实意义，笔者拟在语料库语言学的辅助下，从高频词入手，结合评价理论对文本进行积极话语分析，揭示语言背后折射出的意识形态。

数据收集和方法

本文的研究语料取自中国政府官方网站(http://www.china.org.cn/index.htm)，下载后以txt形式保存，语料共计6121个词。自建小型语料库并对语料进行手动标注，采用定量和定性的研究方法，依照评价理论对白皮书进行积极话语分析，借助自建语料库及检索工具Antconc3.2.1w统计文本中不同评价资源的使用及分布，解读中医药白皮书中各种评价资源的典型例子，探讨资源背后传递出的积极意义及在塑造中医形象上的功能和作用。

中医形象构建的话语策略

1.“中西医并重，协调发展”的形象构建

Antconc分析过程 Antconc是一款免费的语料库检索工具，由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Laurence Anthony开发。Antconc软件中的词频统计，关键词表及词簇等都是语料库研究方法中常用的基本手段。对语料的词频进行分析，得到如下的表格(见表1)：

表1中医药白皮书英译本词表统计

从表1可以看出白皮书英译本中的高频词汇，“and”排名第一，总共出现了400次，排名靠前的词包括“the”“of”“to”等。排名前五的词中，只有“TCM”属于实词。一般说来，语料库词表中的高频词大部分都是虚词，但虚词在话语分析的实践中并无太大实际意义，因此，研究者需要提取关键词表进行进一步分析。本文选用Brown语料库中的Clob-raw作为参照语料库，对白皮书英译本中超常频率的词进行提取，得到表2：

表2显示“TCM”位列关键词表的第一位，凸显白皮书英译本中中医药的关键位置。为了更好的促进中医药在海外的认可与接受，政府首次在国家层面出台中医药白皮书，表明国家领导对中医药的重视，对发展和壮大中医药事业的坚定决心和信心。2018年1月5日，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对外发布《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报告2016-2017》，中医药已跃居为海外受访者眼中最具中国文化特色的三大元素之一[16]。其他词如“development”“health”“western”“treatment”等体现中医药发展的良好态势。中医药在治疗疾病方面具备西医无法替代的功效，为保障人民健康发挥了重要功效。

表2中医药白皮书关键词表统计

高频词着眼于频数分析，但是词的意义和功能并不是单一的，为了更好地分析语篇的人际意义，本文借助检索工具中的N-gram功能，设定最小值为3，最大值为5，得出搭配词表，如表3：

表3中医药白皮书搭配词统计表

从表3可以看出，白皮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搭配分别是“and western medicine”及“development of TCM”，反映出政府在推进中医药发展的同时，也肯定西医的价值所在，中西医并存，相互取长补短，有机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功效。

Antconc结果分析 中医药在华夏子孙几千年的繁衍生息中立下汗马功劳，国家十三五规划纲要中提出要“推进健康中国建设”，其核心在于提高人民的健康水平、生活质量和预期寿命。中医药凭借良好的医疗效果，较小的毒副作用，及在治未病、养生保健和康复治疗等方面的独特功能，在健康中国的建设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白皮书英译本中的关键词“TCM” “development”“health”“treatment”正是中医药良好发展态势的表征。然而，在现代化医疗体制的进程中，中医西化、中药西管的现象仍旧十分严重。虽然国家三番五次强调“中西医并重”，但在贯彻落实的现实中，传统医疗仍旧处于一种弱势位置，中西医仅仅“并存”，并没有“并重”。白皮书中的高频率搭配“and western medicine”“development of TCM”，反复重申“中西医并重”，旨在强化中医药的价值，构建“中西医并重，协调发展”的形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