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杂诗》“红庙”位置考

【摘 要】 纪昀的《乌鲁木齐杂诗》中涉及到“红庙”一词，而“红庙”曾在清代被当作乌鲁木齐的代称，这一称谓在乌鲁木齐城市发展史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本文根据前人种种文献考证，就纪昀笔下“红庙”的具体位置，提出三种看法：（一）乌鲁木齐西九家湾的平顶山南端；（二）烏鲁木齐的红山；（三）乌鲁木齐南关（南门附近）土城以东、今小东梁上。此外，“红庙”指的应该是当地的一处关帝庙宇，从中也可看出清代新疆地区关帝信仰的影响程度之深。

【关键词】 红庙；位置；《乌鲁木齐杂诗》；纪昀

“红庙”一词出现在纪昀的《乌鲁木齐杂诗·风土二十三首》的第十三首中，其诗注曾提到“乌鲁木齐旧地在今城北四五十里，约近孤木地屯，额鲁特人能道之。今地俗称红庙。庙址在旧城之东，不知何代之庙，因以名地，亦不知始于何人也。”[1]关于“红庙”一词，据《乌鲁木齐杂诗注》解释，为清朝军队在乌鲁木齐平顶山上修建的关帝庙，后被人们称为红庙。[2]

“红庙”，曾被当作乌鲁木齐的代称，远在清代，内地人就称新疆为”伊犁——红庙子”。关于这一点，很多资料都有过记载，例如，清末民初的澳大利亚人莫里循曾在日记中提到：“大多数读者对乌鲁木齐这个名字不熟悉，中国人也一样，它是新疆首府，官方命名为迪化府，百姓一般称之为红庙子。其这个名字是因为附近山上有一座著名的红庙。只有俄国人和维吾尔人才叫乌鲁木齐”。再如，《乌鲁木齐掌故》也曾说，“老红庙子也称关帝庙，当年内地各省人说道到西口外‘红庙子，指得就是乌鲁木齐。”[3]由此可见“红庙”这一称谓，在乌鲁木齐城市发展史中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今天很多关于乌鲁木齐发展历史的资料，如《发现乌鲁木齐》、《话说乌鲁木齐》等，都记载了这一说法。

而“红庙”一词似乎也与纪昀的《乌鲁木齐杂诗》有着很深的渊源关系，《乌鲁木齐县志》中写到：“‘红庙子一词最早见于纪昀《乌鲁木齐杂诗》诗注中，注有‘今地俗称红庙子，庙在旧城东，该书成书于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但因书中对城与庙的位置记载不明确，尚待考证。”[4]关于“红庙”一词最早的文献出自《乌鲁木齐杂诗》这一观点，虽然尚未得到确证，但也可从中看出二者存在着的渊源关系。那么，纪昀笔下的“红庙”是否就是一度作为乌鲁木齐代称的“红庙”，其到底在乌鲁木齐的哪一方位，我认为这一问题是值得考证的。

关于乌鲁木齐历史上“红庙”的具体位置，相关的文献记载有不同的说法，在对其进行历史梳理考辨后，今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红庙位于乌鲁木齐西九家湾平顶山南端

纪昀曾在诗注中说到，“庙址在旧城之东”，对于“旧城”的位置，《新疆图志》记载说，“旧城周三里……即明故城”。学者昝玉林在《乌鲁木齐史话》中考证，明故城在乌鲁木齐现市区以西五公里的九家湾地区，也就是明末被厄鲁特部名称作“瓦剌国”的所在地；并且又写道，“清政府在1755年征讨准噶尔叛乱集团时，这座故城在战火中烧毁。故城虽然烧毁了，但那里土地肥沃，草木丰盛，水源充沛，气候又好，所以进驻乌鲁木齐的清兵，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利用当地优越的自然条件，开垦种地。以后来到乌鲁木齐的移民和“遣犯”，也都安插在这里从事农业生产。当时，武圣关羽是清朝军队的“军魂”，于是就在平顶山头修建了一座朱红墙垣的关帝庙，所以人们把当时的乌鲁木齐称作“红庙子”，至今人们也还把那一带称作“老红庙子”。[5]他认为“红庙”应该指的是平顶山头上朱红墙垣的关帝庙。

很多文献都持此说法，如《乌鲁木齐县志》：“红庙子位于今乌鲁木齐市以西二工乡九家湾的平顶山虎头峰南坡，是依地势而建的红色墙的关帝庙，俗称红庙子，今人又称它为老红庙子。”[6]再如《乌鲁木齐掌故》：“老红庙子是一座清代古建筑，坐落于乌鲁木齐西九家湾的一座南北方向的平顶枕头山的南端，是当年驻防在九家湾古城的清军修建的，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7]

二、红庙坐落于今人十分熟悉的红山

关于这一说法，也有文献依据。曾作为乌鲁木齐都统的清朝官员永保，在他所著的《乌鲁木齐事宜》（1796年）一书中说：“红山在满城东南三里，山高里许，周围宽数里，峭壁悬崖，仰望极目，从南坡陡直而上，山巅建玉皇庙一座，庙宇巍峨，赤土垩壁。土人呼之曰红山嘴，称乌鲁木齐为红庙儿亦本此。”民国人谢彬在《新疆游记》也说（1916）：“其东北山嘴，有关帝庙屹立，墙垣堙以红灰。俗称红庙子，为关外土人群称迪化为红庙子所由起。”

三、“红庙”在乌鲁木齐南关（南门附近）土城以东、今小东梁上

这一说法的相关记述较少，有学者将其与乌鲁木齐的城建历史相结合进行研究，提出于维诚的一个论证观点，即“清朝平定准噶尔后，于乾隆二十年（1755年）由清军修筑了一座土城，起名乌鲁木齐，这是最早的城郭。从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到过乌鲁木齐的纪昀的诗注‘城旧卜东山之麓看，最早的这个土城当在今乌鲁木齐市的东侧。”[8]并借此推测，乌鲁木齐最早的城垣应在今日乌鲁木齐市区南门以南一带，而不是在九家湾，“红庙子”则最早指城东的关帝庙。

由上所述，关于“红庙”位置的争论主要集中于九家湾和平顶山两种说法，而“红庙”的具体位置，在乌鲁木齐城市发展史中是有变化的，对此学者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具体论争可参考蔡美权先生的《红庙子——乌鲁木齐》与仲应学先生的《与<红庙子——乌鲁木齐>一文的作者商榷——兼谈乌鲁木齐城建史扭曲的原因》两篇文章。

纪昀笔下的“红庙”究竟在哪一方位，他自己也并未明说，但我们可根据其谪居乌鲁木齐时的居住范围来做一个推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已有学者做过，朱光在《“老红庙子”与“阅微草堂”》一文中，[9]曾指出“纪晓岚谪居乌鲁木齐时的‘阅微草堂就在今西九家湾地区”。他对此也做了一番考证——据《清史稿》卷七十六所载：“乾隆二十年（即公元一七五五年），平准噶尔、始内属，改名乌鲁木齐，筑土城。”王金绂所著的《西北之地文与人文》一书中也说：“二十年，定酉将军永常进讨准噶尔，以乌鲁木齐降，防军堡垒一，周二里。”永保编修的《乌鲁木齐事宜》一书，记载得更为清楚，书中写道：“乾隆二十年平定伊犁乃多（当时为准噶尔腹地）后，厄鲁特剿灭殆尽，千里成墟，于红山之南建城，设官而镇抚之。”又说：“其地多煤，多材目，草肥水甘，于是广开阡陌，驻兵屯田。”这座作为驻军营堡的土城，就建筑在现时的西九家湾，因为那里曾经是“明故城”的所在地，自然环境优越，有利于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所以西九家湾地区是乌鲁木齐早期的中心。而纪晓岚来乌鲁木齐之前，已在京城做官十五年，故居虎坊桥，就号称‘阅微草堂”；在谪居乌鲁木齐期间，虽然也是一名“遣犯”，但在当时，却是在全国颇有名气的大文人，所以当时的驻地官员，自然不能以普通“遣犯”对待，因此，他在乌鲁木齐的住所，仍称“阅微草堂”，地址自然也在西九家湾上城。土城东北侧是气势宏伟的平顶山头，山头上早有一座红墙古庙，所以人们把当时的乌鲁木齐称作“红庙子”。据此，他认为纪昀笔下的“红庙”应该在九家湾的平顶山上。

仲应学先生也持同样看法，[10]他说，“纪晓岚1768年7月革职充军，8月到乌鲁木齐，他到乌鲁木齐时，迪化旧城建成已有十年历史，而新城竣工仅一年。……当时的乌鲁木齐和今天的区划范围不同，它是清朝在厄鲁特准噶尔基础上由清朝办事大臣管辖的泛指地区；纪晓岚记述清兵进讨准噶尔时的“旧城”理所当然只能是“将近孤穆第电”的噶尔丹多尔吉卓帐的那个城。”更何况，他自己也曾在诗注中说“乌鲁木齐旧地在今城北四五十里，约近孤木地屯，额鲁特人能道之”，要记述迪化新城，以及清代诸屯堡，无需特意强调“厄鲁特人道之”。据此，纪昀所说的旧城应该为迪化旧城，即今九家湾地区；相应地，他所描写的“红庙”应该也在此地。

以上便是对“红庙”这一名称具体位置的文献梳理、考证情况。此外，种种文献都表明，“红庙”指的应该是当地的一处关帝庙宇；将一处关帝庙的名称作为本地区的代称，从中也可看出清代新疆地区关帝信仰的影响程度之深。

【注 释】

[1] 紀昀著.郝浚等注·乌鲁木齐杂诗注·新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1.19.

[2] 红庙，即关帝庙.《新疆图志》：“旧城周三里……即明故城也。”这说明古城在今乌鲁木齐市以西五公里处的九家湾地区，即明末被额鲁特称为“瓦剌国”的所在地。清政府在1755年征讨准噶尔叛乱集团时，故城被毁。但由于那里土地肥沃，草木丰盛，水源充沛，气候适宜，所以进驻乌鲁木齐的清兵依然在那里安营扎寨，当时武圣关羽是清朝军队的“军魂”，于是在平顶山上修了一座朱红墙垣相围的关帝庙。人们俗称“红庙”.

[3][7] 刘荫楠·乌鲁木齐掌故·新疆[m].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7.

[4][6] 乌鲁木齐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 编·乌鲁木齐县志， 第三册，2000.809.

[5] 昝玉林编·乌鲁木齐史话·新疆[m].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7.

[8] 新疆建置沿革与地名研究·新疆[m].新疆人民出版社·1988.1.

[9] 乌鲁木齐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乌鲁木齐文史资料第四辑[m].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82.86.

[10] 仲应学·与《红庙子——乌鲁木齐》一文的作者商榷——兼谈乌鲁木齐城建史扭曲的原因·乌鲁木齐史志通讯，1990.2.24.

【作者简介】

崔宣萱（1993.7—），山西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