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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记》:传奇背景下的俗世生活

2019-03-13郭海荣

牡丹 2019年4期
关键词:金泽乔叶爱情

郭海荣

作为河南中青年作家的代表,乔叶近年来成绩喜人。从《最慢的是活着》,到《拆楼记》《认罪书》,再到最新出版的《藏珠记》,乔叶以平均一两年一部长篇的节奏,快速高效地修建她的文学大厦。与其他严肃作家不同的是,乔叶的作品较少执着于某一类题材,她视野开阔,题材来源广泛,有着明显的时代感。她的作品能够抓住社会热点和读者喜好,与读者形成有效共振。其新作《藏珠记》就是在影视作品及网络穿越作品影响下成书,她围绕时间来构筑故事的底色与基础,利用食物烘托氤氲的俗世气息,通过爱情使人物获得曲折的救赎之路,通过对日常伦理的基本遵循,构建了一个介于多种叙事视野下的独特作品。

一、时间——故事的底色与基础

在当代小说叙事中,如何叙事毫无疑问是作家要面对的首要问题。叙事自然会涉及叙事时间。对时间的理解和处理,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作者的写作能力、情感指向和价值判断。耿占春认为,“一旦我们触及到时间问题,就意味着进入了一座相连的迷宫 :用杜夫海纳的话说,‘时间性不是入迷的境界,而是诸多入迷境界的统一……在以时钟为刻度的‘商人的时间成为人类社会通行的标准时间前,社会生活的时间是极为多元的,无数的时间轨道在人类社会内部相互交错,而每一个社会集团都沿着其中的一条轨道运行,这些彼此不同的社会时间具有彼此不同的文化个性,它们既是一些不同的社会群体有差异的经验范畴,也是他们叙述这种经验的叙事方式所构成的一种文化实体。”[1](P201)简而言之,叙事就是被时空唤起的各种事件和情况,具有时间的先后顺序和逻辑的因果关系,并且内在地表现出作者的人生经验和价值判断。

毫无疑问,时间是《藏珠记》里最重要的底色。在这里,时间构筑了几乎一切要素。作者设置了一个因珍珠而长生不老的姑娘唐珠,让她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成长、丰富,在历经一千多年的岁月中长成核心故事里心思沉稳、芳华内蕴的姑娘。当她在“极致”餐厅当服务员时,面对当时身份是“小王爷”的金泽,她不卑不亢,从容应对,随口纠正客人读错的《诗经》中字词的发音,对《诗经》中的涉及的食物如数家珍。看到客人,那双雷达似的眼睛几乎能立刻判断出对方的品性的精神状态,“我想起几年前金泽歪坐在那里的眼神,虽然是笑笑的,乍一看有点桃花,再往深里一看,却是松松散散,颓颓废废,空空茫茫,绝无凶险。不管怎么说,我这双老眼也算是阅人无数,颇有准头,断定即便和他共处一室,也不会有什么事。”[2](P18)在赵耀眼中,“唐珠这个丫头的方言行做派,有时候像是开门见山,有时候又偏于小桥流水。无论是山还是水,我最中意她的就是她眼前这个样子,这也是她最如常的样子:大方,沉得住气。”[2](P67)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赵耀才将关系身家性命的任务——偷取一份从未见过的资料的任务,交给了这个看似年轻实则沉稳的姑娘。金泽也很早就意识到唐珠的见识与年龄和身份不符,“她初看很简单,像小萝莉,处起来就觉得复杂 ,有点像徐娘半老。这个女人,需要反复琢磨和品味。”[2](P55)“她的话却又仿佛是针灸,每一针都能扎到穴位。”[2](P75)而只有这样一个历经世事的姑娘,你才会相信她有小说里的谈吐、应对和心智。读者无法相信一个现实中的21岁姑娘能够拥有这样的人生智慧,这是岁月才能给予的馈赠。珍珠的存在让唐珠永葆了青春的面庞,漫长的时间更让她活得明白且沧桑。在日常处事中,“活得越久,不相信的就越多,相信的也越多,因为这些相信和不相信,我就活得越来越从容。能让我慌张的时刻,非常非常少。还会有吗?我简直怀疑。”[2](P25)时间和经历让唐珠处于一种活着的无趣状态,所以当她被金泽忽悠了一下之后,她才会感觉“真让我开心。太开心了。活了这么多年,我早已懒得忽悠人,谁想忽悠我也是难于上青天,所以现在我最经常的状态就是冷眼旁观忽悠和被忽悠,已经基本不参与忽悠本身”[2](P73)。但是这样小小的欢愉出现得太少,因而她感到“时间过得太快,是一种惩罚。时间过得太慢,也是一种惩罚。时间静止不动,更是一种惩罚。总之,只要感受到了时间,这就是一种惩罚。对我而言,时间本身的存在,或者说是不存在,就是最大的惩罚”[2](P82)。正是因为对长久静止的人生产生这种消极的体验,所以唐珠才在碰到对她怀有纯粹感情的金泽时,产生想要尽情爱上一次的闪念,但尽管如此,她也仍然在心里有百般算计,这是她的经历导致的必然的人生逻辑。时间在这里,既是真实的流逝,同时又构成叙事的内部线索,它使不可能存在的小说人物显得合理,使故事情节形成彼此相互承续、衔接的关系,让故事在自己的时间逻辑中自然推进,成为了一个合理的叙事场。 这个故事是牢牢植根于这个拥有千年智慧、长相平凡的女性基础之上的,其他的一切都是由此生发,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女性丧失了因时间而赋予的独特内在的话,整个故事的结构及内在逻辑根本无法行得通。换句话说,只有拥有这样的经历、心性,表面年轻的她才能承担起作者交付给她的叙事结构作用。乔叶在接受“凤凰文化”采访时强调:“(这本书)没有任何胡编乱造的逻辑,起码我觉得我的逻辑不是混乱的,太有秩序了,它完全是按照现实的规则来运行。”[3]虽然有着现实的逻辑,但作者自己也明白,她很难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一个如唐珠一样的姑娘,否则无法说明她内蕴的光华如何生成,她沉静的内心、宠辱不惊的态度如何获得,所以只好提前让女主人公接受时间的历练。这里的逻辑和秩序正是依靠女主人公“一天一天扎扎实实过来的”的日子和由此带来的人生智慧来托底的,否则故事发展、逻辑演变都会无所倚托。

作者没有在文章初始设置章節对唐珠的人生经历进行细致交待,读者虽然通过第一章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因吞食珠子而获得永生,却并不明白这千年岁月里她的人生经历和思想变化。这些我们只有通过唐珠在日常时间叙事中夹杂的对过去的回忆片断来获取。乔叶将唐珠的历史时间经历穿插到现实时间讲述中,加重了唐珠日常叙事的厚度,突出了她的深度现在,使之具有一定的思考张力。唐珠打算去“长安”会所工作时想到自己千百年来的辗转迁移,从蒙古包到泥房子,从纸糊到玻璃,从平民家到王爷府,进而提出对“知心”的理解;在和金泽拌嘴时想到自己缓慢成长的时间,想到自己对爱情与身体的执着,想到过往的两次恋情,最后总结出自己对爱的要求与判断;在送金泽去参加比赛时唱诗相送,唱出李白的《秋风词》,由此想起自己幼年时与李白同处一个时代时的过往与感想……这样的片断在书中比比皆是,通过回忆与思考,乔叶在唐珠的精神世界里构建了众多的深度现在,借唐珠之口将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宣之于众,并使叙事的时空经由精神世界的延展而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当然,作者采用的多人物多角度叙事的手法也加强了“时间”的文本构成作用,但由于不是本文重点,在此也不赘述。

二、食物——氤氲的俗世气息

在中国这个历史悠久且灾荒频繁的国度里,民众对于食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热爱。“民以食为天”就是这种态度的最好表达。食物作为人的本能需求很早就在作品中有所体现,从早期的《诗经》、到历朝历代的诗词歌赋,再到近现代小说散文,都有关于食物的美好印迹。乔叶是当代作家中比较有趣的一位,她的作品通常写得冷静又有温度,满目的算计之下仍藏着活泛的热情。在《藏珠记》中,她的日常生活叙事虽然由各种细节构成,但最为突出的部分还是在对待食物方面,“食”在这里成了她感受人间烟火、体悟生活哲思的重要载体,被她写得美好丰盛,读来口齿留香。

食物是情感。在《藏珠记》里,食物不仅仅是表面可见的物品构成,内里更蕴含着丰富的人生体验和情感。对于唐珠而言,过于充沛的时间让她掌握了几乎所有生活技能,人生的乐趣落到最后只有吃饱穿暖。如果再减,就是吃饱。而在吃饱的基础上能够吃好当然更好,“最起码每天早晚的粥的稀稠冷热都不一样吧,每天每顿的菜的酸甜咸辣都不一样吧,百种千样的它们每天都会妥妥帖帖地进到我的肠胃里交融沉淀,和我的血肉亲密接触,给我欢愉,让我踏实。”[2](P32)对待食物的态度其实就是对待生命的态度,这里包裹着的是千年孤独后对自己的最为简朴的珍惜。而在金泽这里,食物就更复杂一些。他因为做饭这个手艺受到爷爷的疼爱,却也和父亲势同水火,最后却成为他证明自己的唯一技能。在“惊黄瓜资格证”一节中,爷爷金旺给金泽手绘的这一资格证不仅是对他技能的肯定,更是对他人生道路的支持。在遭遇人生剧变后拿出这个证明,更显出其对爷爷深深的眷恋,对童年童真乐趣的留恋和向往。在和唐珠相处时,食物又变成爱情的明证。无论再浪漫的爱情,最后总要落到一粥一饭、一针一线,金泽用细致的食材处理、精心的烹饪技能来表达对唐珠最纯粹的爱,甚至在唐珠吃饭时“她张着嘴巴,舌尖上沾着木瓜丝儿的金黄,我几乎能嗅到那热乎乎的混合着她的津液的木瓜的甜味”,都能感觉到甜蜜。而这一场景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不雅,只有情感的加持才能让它充满幸福。

食物也是一种哲学。《藏珠记》中,乔叶用了一整节来写烹饪,借老一代厨师松爷之口,用朴实的话语表达了自己对食物、对人生、对世界的理解。食物要顺应天地之道才能长得壮美,处理食物时要理解其性状,烹调时要“用尽”才是爱惜,“吃菜还是要吃时令菜,时令菜就得在田里野长,比如白菜萝卜,它就是冬天长的,味道正,有营养,也价廉物美,叫人人吃得起,人人活得起,这是上天公平的地方,仁厚的地方,这就是自然法则,这就是天道天规。”[2](P121)在松爷这里,絮絮叨叨的话语下面包含着最质朴的人生哲理,遵天时、顺天道就是对万物的基本理解。在做人方面,松爷提出“人心要实火要虚”[2](P171) ,爷爷说的是“老老实实这四个字是所有手艺人的根本”[2](P156),因为“这世上聪明人太多,聪明人太容易不老实,所以得老实里再夯上一层老实”[2](P157),二人说法不同,却都是历经世事后对人生最真实的体悟。

《藏珠记》从头到尾都被食物烟熏火燎地包围着,不管故事怎么走,食物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散发出我们最为熟悉的俗世烟火。乔叶更在这之外吃得精心、悟得深远,将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细节不厌其烦地一一娓娓道来,并由此生发出去,旁逸斜出,旁征博引,写尽了这俗世中的饮食男女。

三、爱情——曲折的救赎之路

爱情向来是文学作品的重要主题之一,尤其对于女作家,爱情更是她们创作的最主要源泉和表述内容。乔叶自然也一样。但是与其他女作家不同的是,乔叶笔下的爱情往往呈现一种混浊的道德感,或许是早已意识到当下社会以传统道德体系为基础的婚恋观正发生改变,所以她以一种更为自然开放的姿态注视所有的情感状态,不维护不反对,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反传统道德的描述。吴义勤认为新生代作家在当下“要重建‘生活的形象,重建文学与生活的关系,首先需要从对‘生活的非道德化向度开始”[4](P9),乔叶的写作与此不谋而合。《妊娠纹》中的女人公不满于婚后平淡枯燥的生活,意图通过寻找“没有负担、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只有享受”[5](P249)的婚外情来焕发生机,在交往过程中她意识到“她曾经以为的爱,不是爱。只是那么一点点儿没有被磨完的野性,一点点儿没有被完全湮没的棱角,以爱情的名义在婚姻之外生发了出来。在他和她不谋而合的共同算计中,这种貌似的野性和棱角生发得很安全,安全得如同动物园里的动物”[5] (P249),婚外情的结束并非由于道德的唤醒,而是利益以及镜中丑陋的妊娠纹,作者把女主人公的算计平和细腻地展示了出来。《指尖花开》中的姨妈因为家暴回娘家居住,却在暗地里与父亲私相授受,母亲和姥姥却默许了这些行为。文章最后揭示谜底:姥姥竟然是新中国成立后从良的妓女,二女皆是收养而来,不伦之恋的道德压力也由此消解大半。《失语症》中的尤优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想与丈夫离婚却因车祸搁置,为保住丈夫的职务以情感为饵利诱情人,情感与责任始终没能在尤优的婚姻内共生。《认罪书》中的情节显然更为离奇,金金在临近毕业之际勾引有权有势的男子以图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目的一旦达成就迅速把对方甩掉。此后反复周旋于梁知、梁新兄弟二人的怀抱,梁知明知不妥却也没有真心阻止,最终因为金金与梁知有染导致梁新的死亡。乔叶笔下这种“无道德状态”叙事比比皆是,无论是内在逻辑,还是行为细节,很多都涉及到道德禁区,作者若不是有充足的“非道德化向度”的主动意识,小说的故事开展及情节推进都很难进行。

如此一来,《藏珠记》中的愛情更像乔叶笔下的异类,这里面的爱情呈现出一种纯粹之美。唐珠虽然在人世间历经千年,却仍然罕有地从内而外保持了处子之态,她的容貌一千四百多年来“似乎永远都是当时十四岁的相貌”,唐珠是“最平凡又最不平凡的女孩,她……很年轻,也很苍老,很善良,也很冷酷。是活得最长的人,也是活得最可怜的人”[2](P259)。为了保持生命长青,她无法像其他普通女性一样真正开始家庭生活,而仅有的几次心动也很快消弥,因为她的爱情与生命挂钩,波斯商人指出的“守节长寿失即死”对唐珠来讲更像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因而她对爱情的要求也就更纯粹,虽然有着小小的算计,但更要求“他爱我要胜过爱他自己”,“除非爱到不行,除非爱到最爱,除非爱我爱到发疯”[2](P91),否则唐珠绝对不会随意交出自己的身体和爱情。金泽更是一个刚入世事不懂人间疾苦的少年。从小优越的家庭生活让他缺乏对生活真实面貌的基本了解,过度丰盛的物质也使他在最初缺乏对事物的理解和对爱的追求。其父自杀、家庭凋零,生活的急转直下使他急需寻找一种新的精神依靠,面貌平凡、性情质朴、内里沉稳的唐珠就成了他在自我封闭期最契合的伴侣。

当然,这里其实存在一个悖论,即唐珠的朴实与真诚不是由天真无邪而来。她并非一般的女子,历经千年岁月,岁月赋予她满腹的文华、充沛的生活技能,身上拥有的是极度的世故精明因而显现出来的返朴归真。对待感情,金泽是“你之所以喜欢我,是觉得我和你一样,也不势利,也简单,也干净,这就是我的魅力。所以咱们两个在一起,还是挺般配的”[2](P107)。而在唐珠看来“人生不易,难免势利”,但是,“漫长的岁月如水,让我得以把自己的不堪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如今我已被涤荡得无法势利。势利免疫。既不势利,就显得简单,既简单,就显得干净。我这干净,是杂质沉淀后艰难的干净。而他的干净,却是原生态的干净,是性情里的干净。最难得的。”[2](P107)但长久无趣的生活又使她向往现实的温度与真正的爱情,她活得明白又别扭、节制且热烈,希望对方能在理解之外给予她一段纯粹深沉的感情。虽然金泽在此之前曾经有过一段荒唐的岁月,但在与唐珠交往这一段时间,他活得干净又善良、爱得纯粹又深沉,正好契合了唐珠的情感要求,而金泽的混乱往昔又恰好让他在面对唐珠时有了部分势均力敌的能力。两个人在这样的生活逻辑面前扎实地走到了一起。之后的相处更是在乔叶的笔下达到一种温暖的极致,两个人一起做着年轻恋人常做的傻事,在雨中漫步,说莫名其妙的却又心安的傻话,两颗深爱的灵魂就这样向对方交付了自己。而爱情也就成为他们在这个污浊世界里最好的救生衣。

爱情在这里承担着一个重要的使命,即对灵魂的救赎。对金泽而言,突出其来的家庭变故,迫使这个还没有真正长大的男孩儿承担起生活的重压,与父亲不良的亲子关系成了他在其父自杀身亡后最大的精神痛点,此时他急需一份感情的寄托,对于年轻男性,事业和爱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彼时的金泽既身无长物,又无其他生存技能,对厨师事业更是因为种种原因犹疑不定,与唐珠的爱情就成了迷乱状态里最清晰的那一缕光,这也是他紧追不舍的主要动力。当他获得唐珠的认可,并在她的鼓励下明确今后的职业方向,开始自己的厨师生涯后,灵魂的重压才真正放下,其救赎之路才得以完成。对于唐珠,这一段突如其来的爱情是她放任的结果。她并不像金泽那样有着年轻的干净,爱情于她原本并非生活必需品,从某种程度上说,爱情更像是她的杀手。但是平淡无波的岁月太过长久且无趣,她需要“偶尔惹点儿事儿,和他人博弈一下,这似乎能有效地凸显出我的存在感:你还生锈地活着呢”[2](P51)。在情感发展的初期,金泽对她的好感她心知肚明且偶尔会用手段催化一下,历经千载人生,她有丰富到无与伦比的人生经验以及相对单薄的情感体会,这段情感每前进一步,背后都有她千回百转的思量与计较,但当爱情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厌弃自己的冷静自持,对“自己漫长的胆小的怯懦的无耻的老成的青涩的爱情”[2](P192)手足无措,当她终于意识到“爱之于我,就是肌肤之亲,就是一蔬一饭,就是一种想死的欲望,就是我荒唐人生中的疲惫梦想”[2](P221)时,她的心才真正地活了过来。这时的爱情于她,就是千年岁月中最后的完满与真正的救赎。对于赵耀而言,最初唐珠只是一枚被他安插到金泽身边棋子,用以窃取一个装有他犯罪证据的U盘,去掉隐患以避免牢狱之灾,可以获得现实世界的救赎。同时唐珠也是他意图谋夺的一个猎物,是“一个纯处女,从身到心,从里到外”[2](P85),而且“降服你这种妖精,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胃口,更有这个胸襟”[2](P165)。更因为金泽与唐珠恋爱,如果占有唐珠,能从精神上击倒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使自己再也不必面對卑躬屈膝的昔日岁月,因而也是赵耀精神生活的救赎的重要一环。最后的结果自不必多说,获得爱情的人同样获得了新生,而玷污它的人则进了监狱。在这里,爱情的救赎使命清晰耀眼,不容置疑。一切都如前言和后记里都引用的纳博科夫的诗句,“通过那个索引的窗口,一株玫瑰伸了进来。”[2](P259)

这是一部有趣的作品。正如乔叶在后记中说的,她写这本书一是因为此前的《认罪书》写得沉重,想写部“偏轻”的作品,二是受到韩剧《来自星星的你》的影响,“老妇聊发少女狂”,写这样一部小说以致青春。虽然出发点有些轻,但在作者严谨创作后这部作品仍然显得颇具份量,作品出版后在网络上也颇受好评。乔叶的小说比较典型的特征即鲜明的故事性和扎实的叙事,这让她的小说格外的好读、耐读。她年轻的心态、丰沛的文字和对热点的追踪把握能力也让她能够更好地与多层次的读者产生共振,因而也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在纯文学逐渐式微的年代,这种喜爱有多么珍贵自不必多说。在网络文学对年轻一代读者影响日深的当下,纯文学作品以什么样的面貌进入市场,以及如何与社会衔接,打动年轻一代的读者,我想这应该是很多作家在创作之外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1] 耿占春.叙事美学[M].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2002.

[2] 乔叶.藏珠记 [M].作家出版社,2017.

[3] 资料来源:http://culture.ifeng.com/a/20170913/51981965_0.shtml.

[4] 吴义勤.自由与局限[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5] 乔叶.打火机[M].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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