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艺术陶瓷产业税收现状及应对分析

李欣蔚 ，杨瑶红 2

(1．景德镇陶瓷大学，江西 景德镇 333403；2．景德镇市税务局，江西 景德镇 333000)

1 艺术陶瓷的概念界定

艺术陶瓷是艺术与陶瓷的结合体，将艺术创作的个性美以陶瓷为载体呈现在众人面前，不仅散发着浓厚的文化艺术气息，还给人以美的享受。随着时代的更迭，制瓷工艺技术的进步，艺术陶瓷的范围除了传统意义上陶瓷艺术大师的纯艺术陶瓷绘画作品之外，还包含了陶瓷艺术的衍生品，如手工陶瓷艺术品、手工陶瓷首饰等，是体现了手艺、技艺、工艺、创艺的作品。

陶瓷制品在人类生活中的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已逐渐融合，成为重要的艺术文化，代表着人们生活品质的提升。虽然20世纪90年代景德镇十二大国营瓷厂纷纷解体，手工化的生产方式由工业化所代替，但新兴的小手工业作坊仍遍布全市，传统的陶瓷手工艺生产并不是落后的象征，而是世界上最精湛的手工技艺之一，其独特的经济价值已成为景德镇重要的文化产业之一。

2 景德镇陶瓷产业的税收现状

2.1 从税负情况看，陶瓷行业宏观税负偏低，税收 占比大大低于产值比重

景德镇市，地处江西省东北部，属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平均温度17．8℃，地形属丘陵地带，盛产高岭土且品质非常好，得天独厚的气候、水质与地形的优势，为景德镇陶瓷行业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国有瓷厂公司制改革后呈现出逐年递增的陶瓷生产经营实体，数据如表1所示。

表1中的增值税一般纳税人以生产日用陶瓷、建筑陶瓷等工业瓷为主，而艺术陶瓷企业规模都较小，大多以工作室、作坊等个体工商户的形式存在，其中不达起征点的户数大约占25%左右，艺术陶瓷的生产多以手工为主高科技含量很少。全市的纳税情况如表2所示。

表2中可得出，近三年陶瓷工业入库增值税占陶瓷工业总产值的比重均不足1%，呈现出陶瓷企业工业产值高而销售收入低，陶瓷个体工商户的从业人员多而税收少的状况，税收跑、冒、滴、漏现象严重。据税务部门的统计，全市陶瓷企业的国内增值税税负约7%左右，陶瓷出口企业平均税负6%左右，个体工商户的平均税负5%左右。

表1 2015-2017年景德镇市有税务登记的陶瓷生产经营户(单位：户数) Tab.1 Numbers of ceramic production operators with tax registration in Jingdezhen in 2015-2017

表2 2015-2017年景德镇市陶瓷企业纳税情况(单位：万元)Tab.2 Amounts of tax payment by ceramic enterprises in Jingdezhen in 2015-2017

2.2 陶瓷税收的执法难度大

近几年来，景德镇税务稽查部门在陶瓷税收案件查处上难有突破，尤其是对陶瓷艺术工作者的税收稽查，尚无一起案例曝光，没有起到应有的震慑作用。景德镇陶瓷艺术工作者往往交流广阔、人脉丰厚，稽查部门在选案过程中或受制于证据不足，或受到各种压力，程序上很难进入检查阶段，造成一些稽查人员对涉及陶瓷艺术工作者的举报案件视如畏途，税款流失难以避免。在税收执法中弹性空间过大，必然使税收法律失去应有的刚性和威慑力。

3 艺术陶瓷企业发展面临的困境

3.1 国内税收较高，企业负担沉重

在《中国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陶瓷产品被列为307陶瓷制品制造，包括建筑陶瓷制造、日用陶瓷制造、陈设艺术陶瓷制造等，但没有明确手工艺术陶瓷产品的分类，而且在景德镇也没有纯粹的手工艺术陶瓷企业，我国现行税收政策中也未区分艺术品的用途。这就导致了执行层面的混乱，所有陶瓷企业一般纳税人都要面临16%的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等过高的国内税收。

艺术陶瓷的生产不同于其他的制造业，从设计、创作、到销售是一个劳动力密集行业，生产的原材料通常从民间通过收购方式取得，使得一般纳税人企业有增值税销项税额却无法取得进项税额的抵扣，企业面临过重的税负加大了经营的困难[1]。大部分艺术陶瓷的生产都是以作坊形式存在，小规模纳税人没有增值税专用发票不能进项抵扣，采用简易计税适用3%的征收率。除了增值税，企业还要承担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企业所得税等，沉重的税收负担遏制了许多艺术陶瓷企业的再生能力。另外企业内部，随着产品生产的原材料、人工成本等生产成本逐年增加，进一步削弱了企业的市场竞争力。

3.2 艺术品出口成本大，进口综合税率过高

景德镇的艺术陶瓷品牌很多，这些企业的销售市场一般面向国内，很少发生国际业务，甚至没有一家艺术陶瓷上市公司，从出口方面考虑，企业在办理出口退税时有繁琐的手续，陶瓷艺术品的出口退税率为0%，提高了出口企业的成本，降低产品毛利率，压缩了利润空间，削弱了企业的国际竞争力。

从进口方面考虑，陶瓷产品被列为13类，其中没有对陶瓷艺术品做出明确的类别编号，艺术品则与奢侈品同类被列为进口商品第21类，包括了具有商业性质的装饰用雕塑品和传统手工艺品。虽然2016年对艺术品进口关税暂行税率降至3%，但艺术品原作进口仍维持较高进口增值税，未与我国签订最惠国待遇条款的国家进口关税率达到50%，高额的综合税率,挤占了陶瓷企业和艺术品收藏家的利润空间,也影响了我国艺术品市场的国际竞争力。

3.3 企业难以达到税收优惠政策的认定标准

在增值税方面，小规模纳税人负担3%的征收率，按照小规模纳税人纳税的个体工商户中月销售额不超过3万元的可免征增值税，由于有销项但缺少进项的困境使得许多企业不愿从小规模纳税人转为一般纳税人，也就丧失了享受许多税收优惠政策的机会。

企业所得税方面，相关的税收优惠例如六大行业和四大领域的企业持有的固定资产满足条件的可享受固定资产加速折旧政策，这一优惠政策延迟了纳税义务发生时间，鉴于货币的时间价值，对于企业来说无疑将大大缓解短期流动资金的紧张局势。但是陶瓷企业并不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与代码》中六大行业和四大领域的列举范畴之内未能享受此类税收优惠。

另外，陶瓷企业中被认定为高新技术的企业可享受15%的企业所得税优惠税率，但是现行的《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中对高新技术企业的认定有严格的标准，而景德镇艺术陶瓷企业多以小微企业的形式存在也无缘此类税收优惠。其实还有很多税收优惠政策面向的都是财务健全的一般纳税人企业，对于大部分艺术陶瓷的企业形态根本不适用。

3.4 逃避税严重，税收征管难

逃税、避税的现象与高税率的税收政策是有关联的，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由企业产销的途径和纳税方式的多样性所决定的。据调查，有工作单位或隶属艺术陶瓷企业的从业人员由单位代征税款，无单位的私营艺术陶瓷从业人员在税务部门代开发票时缴纳税款，但大部分艺术陶瓷的销售以钱货交易为主，一般不需要发票不通过金融机构，交易存在灰色地带，税务机关无法跟踪，税收监管难以奏效。 另外，景德镇艺术陶瓷行业的技艺各成一派，不同的艺术大师有不同的手法，很难达到统一化和标准化，虽然现代陶瓷企业实现了流水作业线的生产方法，但不同阶段独立的生产程序分散在不同的小作坊中，容易产生分工不合作的矛盾。一些工作室甚至采用“前店后厂”的生产销售模式，从业人员纳税意识淡薄，税负高缺乏积极纳税的动力，众多艺术陶瓷工作者对于积极纳税处于观望的态度，进一步加大了税收监管的难度。

4 促进艺术陶瓷产业发展的建议

4.1 遵循科学原则，明确陶瓷艺术品的分类

建议政府将艺术陶瓷产品列为文化产品给予扶持，文化产业既包括生产文化产品，也包括提供文化服务，国际上没有一致的定义和分类。2004年《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草案》附件一“部分文化产品与服务的清单”列出了具体文化产品的类别：出版、印刷和文学类、手工艺、设计和建筑类、文化遗产类。艺术陶瓷是文化产品的一种，具有文化重要性[2]。根据2005年UNESCO《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第4条第4款规定“文化活动、产品与服务”是指从具有特殊属性、用途或目的考虑时，体现或传达文化表现形式的活动、产品与服务，无论他们是否具有商业价值。文化活动可能以自身为目的，也可能是为文化产品与服务的生产提供帮助。

景德镇的陶瓷文化已经积累了千年，不仅塑造了当地的文化形象，祖先们遗留下来的丰厚的财富还可以转化为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的重要资源，为景德镇的文化产业发展提供攻坚力量。文化含着艺术，艺术丰富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提倡活态传承，包括了手工技艺的部分，艺术陶瓷融合了传统的手工艺和现代的创造设计，已然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同时，应明确中国陶瓷产品的类别，找准商品的市场定位，不要仅从原料而要从工艺和用途方面对陶瓷产品分类定名，将陶瓷艺术大师的作品和手工艺陶瓷作品与陶瓷产品归为一类并不妥当，陶瓷艺术品和陶瓷产品的市场定位与制作方式有很大区别，准确的分类命名并将艺术品市场产业化可以吸引相应的消费群体，有助于开拓市场。这样一来，艺术陶瓷一般纳税人企业可以按照营改增后6%的增值税率，并有资格进行进项税额抵扣，大大减轻了企业的税负，最好将企业税负控制在5%以内，将有利于企业轻装待发做强做大，提升纳税人的纳税积极性。

4.2 申请相关税收政策，发挥税收杠杆作用

建议国家对陶瓷行业实行优惠的税收政策，发挥杠杆作用，促进陶瓷行业的发展。营改增对一般纳税人加快转型升级有积极的意义，但对于陶瓷小规模纳税人是否应把征收率从现行的3%降至2%是值得国家有关部门考虑的问题，如按小规模纳税人的上限计算，小规模纳税人每年税收负担可下降5000元或8000元，数额虽小但对于增强销售额本来就不多的小规模纳税人的纳税积极性确有裨益。在所得税方面，可适当放宽所得税优惠政策的适用条件，降低陶瓷高新技术企业的准入门槛，简化小微企业的备案手续，或者给予新成立企业三年内免征税收等。让小微企业真正享受到国家的税收优惠政策，从政策层面落实手工艺陶瓷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促进陶瓷文化产业发展的目标。

给予陶瓷艺术品进出口税收优惠政策。在出口方面，建立健全陶瓷艺术品的出口退税制度，简化出口退税程序，企业本身也要调整出口产品的结构，将内外销相结合，针对国外市场开发新产品，降低国内进价，适当提高对外产品的报价，削弱出口退税政策对产品成本的影响。在进口方面，不能将陶瓷艺术品当作奢侈品对待，其与普通工业陶瓷产品是有区别的，艺术品具有其独特的行业特殊性，具有一定的文化价值。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副秘书长欧树英称：“如果说关税的降低是一个开始，我们希望更多的人关注进口增值税方面进一步的政策。进口增值税征多少，后续的环节中如何抵扣，这需要税制的整体安排。”因此陶瓷艺术品市场的繁荣离不开税收政策的支持。

4.3 立足实际，夯实陶瓷名人管理“三项机制”

一是建立陶瓷名人管理档案机制，对全市所有获得技术职称从事陶瓷工艺美术员至国家级大师的陶瓷工艺人员进行摸底，全面掌握其基本情况与涉税情况。二是建立宣传常态机制，建议由市委宣传部门主导，多部门多角度、多渠道宣传国家税收政策，知识产权保护举措，荣誉称号评定新规等进行常态化宣传，增强陶瓷名人与瓷都相互依存的认知度，引领陶瓷艺术品市场健康发展，赢得社会各界和广大纳税人对税收征管工作的理解和配合，为形成齐抓共管的局面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三是建立税收关联机制，在陶瓷艺术职称评定、陶瓷协会统一核发《景德镇陶瓷艺术作品证书》、建立“最受欢迎的陶瓷艺术家排行榜”等工作当中，把税务部门出具的缴纳税收证明和公布的纳税信息作为一个重要的指标进行衡量，力争纳税光荣的理念深入人心。

4.4 加强税务监管，实现现代化管理

要发展经济首先要发展现代教育，提升陶瓷产业的软实力，培养大量陶瓷实业人才，必须由政府带头，消除区域壁垒，在薪酬、职业规划、福利等方面为紧缺人才考虑，提高创业者的积极性，大力扶持艺术陶瓷行业的发展。建议以政府支助的方式引进或培养本土经营管理人才，使艺术陶瓷生产链条化，适当扩大陶瓷行业进项抵扣范围，将纳税环节透明化，鼓励艺术陶瓷企业主动缴税，尽量避免逃税、避税的现象发生，保证国家税源[3]。

加强税务部门对陶瓷行业的管理力度。结合陶瓷行业的特点，进行深入的分析调研，按照陶瓷产品的工艺流程、产业链条，形成操作性较强的陶瓷税收管理办法。加大对陶瓷税收税源监控，公平税负，对管辖范围内企业的各项指标逐项进行分析，查找原因，采取措施整改。税务、财政紧密配合摸清税收底子，坚决征收到位。利用陶瓷行业的内在生产规律，找出适合行业特点的税收控管点。在瓷石和釉料基地方面，强化对资源税的控管力度。如陶瓷按吨耗用电、气量进行测算的道理，掌握纳税人真实的生产经营情况，运用物价部门市场行情查价，与具体企业的实际申报情况相比较，及时发现异常情况，采取风险管理措施。

4.5 以“社区”为单位发展艺术陶瓷行业协会

景德镇拥有丰富的陶艺人才(国家级工艺美术师50人，省级工艺美术师73人)，零星的分布在各区域的陶瓷产业园和工作室中。2017年底景德镇在瓷立方举行了由市国控集团主办，市国信瓷立方陶瓷有限公司承办的“景德镇市陶瓷工艺协会”成立大会，旨在打造艺术陶瓷研究理论高地和培养艺术陶瓷高精尖人才，充分发挥陶瓷艺术家、企业家与政府间之间的纽带作用，将工艺艺术陶瓷行业和文化产业融合发展。

协会在发展壮大的同时，针对艺术陶瓷企业一般规模不大的特点，对不同的群体可以自发形成艺术陶瓷“社区”组织。行业协会要发挥管理服务协调作用，规范“社区”组织行为，开展组织之间作品和成果的交流活动；有关部门可以对艺术陶瓷“社区”组织提供一定经费和场地支持，推动政府资金、社会资金等资源向社区组织倾斜。有条件的“社区”组织可探索设立孵化培育资金，建设孵化基地，为初创的“社区”组织和创业型“社区”组织提供公益创投、补贴奖励、活动场地、费用减免等支持。

政府部门应善于利用景德镇千年得天独厚的制瓷优势，不断整合民间艺术陶瓷文化资源，秉承保护传统文化的承诺，保证国家的税收水平，沿着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化道路探索陶瓷艺术品传承的新思路，形成陶瓷艺术品的地域集群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