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态学视域下的现代汉语和现代维吾尔语名词研究

木那瓦尔·吐送尼牙孜

摘要：语言形态是自然语言理解，尤其是第二语言学习的难点。本研究以名词为例，运用对比分析法，对现 代汉语和现代维吾尔语词法构形、句法构词方式和其组合形式进行双向对比和单向分析后认为：虽然维吾尔语 名词形态变化复杂，但有一定的规则;汉语虽说缺乏形态，但在词序和语序的辅助下同样可以表现出超强的形态 变化，而且它们之间还存在许多相同之处。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汉语是孤立语，而维语也不能简单地认为是纯 粹的黏着语，双语环境下的汉语、维语相互影响和借鉴，处在不断发展的动态过程中。

关键词：现代汉语;现代维吾尔语;名词;形态;对比

中图分类号：H146.2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CN61-1487-（2019）01-0119-04

一、引言

（一）形态学与语言对比的可行性关联

“‘形态是从西方语言学传播过来的概念，它指的 是词在适应不同的语义或语法需要时所发生的形式变 化。”[1]1 形态学是研究这种形态变化的语法学分支学科， 重在研究词的内部结构和构词规则，是研究同一词在不 同句法作用下语法形式的变化以及词的构造、构形、分类 等规律 [1]。概言之，形态学的研究对象是一个具体的词 而考察其语法意义上的各种形式变化。

语言对比研究也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是语言学研 究的一种基本方法。其任务是对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进行共时的对比研究，描述它们之间的异同，特别是其中 的不同之处，并将这类研究应用于其他有关领域 [2]3。语 言的对比学习有助于人们更好地认识语言的本质及其变 体特点，以及探讨不同语言内在的规律，揭示母语和目的 语之间的共性和各自的特性，从而运用到二语或多语学 习中，目的在于能够正确利用母语在第二语言学习中的 正迁移，并避免母语的负迁移在目的语学习中的干扰，以 此提高学习效果。

总而言之，形态是语言研究的对象，对比是其研究的 手段，二者密切相关，互为促进。

（二）汉语和维吾尔语形态特征对比

前面所述形态学是语法学分支，它研究词的内部结 构，即与词的语法结构形态有关的屈折变化，以及内部形 态结构即构词规则。因此，形态又可以分为屈折形态和 词汇形态两类 [3]86。如维汉名词表达单复数时词尾的变 化（老师 - 老师们，mu?llim-mu?lliml?r）这类形态学研 究与语法有直接的关系，又如维汉复合名词的构成（父 母，ata-ana），这类形态研究是词汇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 分。显然，形态研究涉及语言的语法、词汇等核心部分， 可见形态研究在语言研究中的意义非常重大，尤其是在 语系属性截然不同的二语学习中更为如此。

汉语隶属汉藏语系，一般认为属于孤立语。[3]  学界 对其有无形态的观点不一，以吕叔湘、高名凯等学者为代 表的学派认为汉语没有形态;方光焘、胡裕树等学者认为 汉语有形态，并提出了“广义形态”学说。笔者认为，尽 管汉语没有非常发达的形态，但毕竟还有一些属于综合 语的形态成分，如（1）同学（表单数）- 同学们（表复 数）;（2）木（词根）+ 头（构词后缀）- 木头等，因此， 认为汉语无形态的说法过于绝对。

而维吾尔语隶属阿尔泰语系，是典型的黏着语，其句 义的表达离不开形态的变化 [4]。尽管汉语和维吾尔语隶 属不同的语系，但两者间并非没有可对比之处，维汉两种 语言的形态类型差别，对两种语言总的形态构成有着一 定的影响，更何况汉语和维吾尔语形态中还有许多相似 之处。

（三）汉语和维吾尔语语言形态对比研究的必要性

一是从自然语言理解的角度分析。不管汉语还是维 吾尔语在自然语言理解中，儿童最早习得的语言单位是 一些未经形态变化的词，然后慢慢再习得其系统性的语 言规则 [5]。如在汉语自然语言理解中，刚学会说话的孩 子常会说：（1）妈妈抱，本应该是：妈妈抱我。（2）吃苹果， 本应该是：我吃苹果等。

在维吾尔语自然理解中小孩会说：（1）bazar barim?（巴扎去），本应该是 bazar?a（向格，往巴扎）barim?。又 如大人常为了便于小孩儿理解，用词的最简单形态说话， 如 apa n?g? k?tti（妈妈去哪儿了？），本应是：api?iz（第 二人称，你妈妈）n?g? k?tti 等。

如上述例子，小孩儿在习得语言的初级阶段都会形其形态变化的理解和运用却摸不着头脑，时常表现出完 全忽略目的语形态变化或形态表达前后不搭、混用等错 误。如汉语表达：你的（领属形态）名字（零形态）是 什么（零形态）？

维吾尔 语：sini?（领属形态 ）ismi?（领属形态）nim?（零形态）？ 例子“名字”一词在汉语中是零形态的形式表达的，因此在初学者常表现出以下几种错误，如：（1）s?n（你， 零形态）isim（名字，零形态）nim?（是什么，零形态）？

（2）sini?（你的，领属形态）isim（名字，零形态）nim?（是 什么，零形态）？（3）s?nd?（你，时格形态）isim（名字， 零形态）nim?（是什么，零形态）？。

（2）维吾尔族学生学习汉语：维吾尔语形态的表达 需词缀附加，而汉语形态的表达以虚词和语序为主要手 段，因此维吾尔族学生学习汉语时常表现虚词混用情况， 如“的，地，得”不分，或乱用虚词，如：妈妈在家的里面 等;又如维吾尔语形态缀加规则套用到汉语，“bazardin k?ldim- 巴扎上回来了 ”;又如语序规则套 用“m?n a?xani?a barim?- 我食堂去”等。

可见，形态对维汉二语学习的意义非常大，而汉语和 维吾尔语不同的两种语言属性也只有在对比学习中才可 获得更深刻的理解，基于此，维汉名词形态的对比具有一 定的研究价值。

二、从屈折形态学角度对比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

名词屈折形态的变化主要体现在数、人称从属、格范 畴三方面，通过这方面的对比，找出维汉名词语法范畴的 异同点。

（一）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数”范畴

维汉名词数范畴层面有许多相似之处，也有差异。 汉语名词单复数同形，看词干是无法确定该名词指示的 数形式。如：学生（无法确定其单复数形态）。汉语部分 指人的专有名词的复数形态在词根上加后缀“们”来表 达。如：老师（单数），老师（词干）+ 们（词缀）- 老师 们（复数）。拟人现象：鸟们等。

维吾尔语名词单复数形态之分明显，其名词的原形 态指它的单数形式。如：oqu?u?i（义：学生，表单数 ）。 名词复数形态通过在原形态上加“lar，l?r”语素来构成。

成只属于自己的一套简单的语言形态体系，把握这种语 言特点，以便对孩子今后的词法学习进行系统性指导。

如：（1）mu?llim（义：老师，表单数）-mu?lliml?r（表复数）。

（2）qu?（义：鸟，表单数）-qu?lar（表复数）。

二是从二语学习的角度分析。（1）汉族学生学习维 吾尔语：由于维汉语言形态表达方面的差异，母语为汉语 的学习者初学维吾尔语时先学会词的原形态（词干），对维汉名词数形态最大的差异在于，汉语复数语缀 “们”只能用于指人的专有名词和拟人的动植物。而维 吾尔语中的复数语缀“lar，l?r”，可用于所有的名词中。如：维吾尔语中“gyll?r”表示“花儿的复数”汉语中却不 能说“花儿们”。维吾尔语的“?symlykl?r，hajwanlar， n?rsil?r”，汉语中却不能用“植物们，动物们，东西们”来 表示。

（二）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人称从属”范畴

维汉名词人称从属的组合是不同的。汉语没有直接 表示人称从属的语缀，此类表达通过人称代词“我，你， 他”（“我们，你们，他们”）后面加虚词“的”再加名词（有 时候“的”可以省略），这种偏正短语的形式来完成。如： 我的书，我的学生（我学生）等。

维吾尔语名词的人称从属较复杂，需在从属名词上 加从属语缀来表达语义。如 kitab（书），kitabim（我的书），kitabimiz（我们的书），kitabi?（你的书，一般表达）， kitabi?iz（你的书，近称表达），kitabliri（您的书，尊称）， kitabi?lar（你们的书），kitabi（他的书、他们的书）等; 汉语人称从属虽没有附加语缀成分，但与其对应的意义 仍可以通过短语组合的形式来说明。

从以上表格看，维汉词根复合法有许多相重合的部 分，但汉语的词根复合规则相对丰富一些。

（二）汉语和维吾尔语附加式名词

维汉派生名词的对比主要是指其词缀的对比。如汉 语构词语缀“家”附加在词根后表示指有专长或从事专 门活动的人：科学家、艺术家、语言学家等。维吾尔语中 也有类似语缀如：tarix（历史）+?unas（学家）-tarix?unas （历史学家），til（语言）+?unas（学家）-til?unas（语言学家）等。

（三）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格”范畴探析

维汉名词的格范畴也有差异。汉语没有独立的格形 态，是借助虚词与名词相结合的方式表达相应的语法意 义。如（学校的 - 表领属格的，在操场 - 表时位格），维 吾尔语中却借助不同的格语缀黏着附加于名词和名词性 词类来表现一定的句法功能。如 m?kt?p（学校）+t?（时 位格，表方向）=m?kt?pt?（在学校）。

从上述的对比分析发现，维汉名词在屈折形态方面 的差异较大，主要表现在词的格和人称从属范畴。维汉 名词在数范畴的表达有相似之处，也存在应用方面的差 异。

三、从词汇形态学角度对比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

汉语词汇中双音节词占优势，一个音节表示一个汉 字，词根复合法是主要的构词方式 [6]211。而维吾尔语主 要由多个音节组合形成一个词，其主要构词法是词根加 构词语缀。显而易见，维汉名词在构词方面也存在不少 差异。

（一）汉语和维吾尔语复合式名词

维汉名词在词根复合方面具有诸多相同点也有不少 差异。从词根和词根结合的规则看，汉语和维吾尔语复 合式构词法方面的差异如下表所示。（表格中“+”号表 示该类语言中有此特征，“-”号表示该类语言中没有此 特征）

从构词词缀所处位置来看，维汉名词都有前缀和后 缀附加形式。汉语派生名词前缀比较少，构词能力也相 对较弱。维吾尔语中没有前缀式派生名词，后缀数量也 相对汉语名词后缀较少，但其构词能力非常强。

维汉派生名词的构词方式都以后綴式为主，但是汉 语的派生语缀是实语素虚化而来的加在词根后表达附加 意义而维吾尔语派生语缀只有音没有义，附加在词根后 才表达一定的语义 [7]。

（三）汉语和维吾尔语重叠式名词

汉语中相同的词根语素重叠构成重叠式名词。根 据构词词根的不同，大致分为两类，① AA 式如：爸爸，妈 妈，宝宝，星星② AABB 式如：男男女女，祖祖辈辈，角角 落落，方方面面等。

与汉语名词不同维吾尔语重叠式名词是由一个可以 独立运用的词干和一个不能独立运用的成分相结合而构 成。如：nan-pan（馕），?aj-paj（茶），kijim-ki??k（衣服）， toj-tykyn（婚礼），g??-p??（肉）等。以上例子中附加 于维语词干后面的语素只是音节的重叠成分而没有实际 意义 [8]。

维汉名词虽语言属性不同，但在构词方面却有许多 相同之处，主要差异表现在构词语缀的性质及数量，语缀的能产性，重叠的形式等 方面，这一点对于初学者尤为重要。

四、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形态变化及规则

（一）维吾尔语名词形态变化规则

一是维吾尔语名词形态层次规则。维吾尔语名词形 态结构的形成都符合一定的层次原则 [9]，也就是说维吾 尔语名词同时表达几种形态变化时，其不同的形态语缀 和词干都是按一定的顺序缀接而成。{ 此处设置参数 N（noum）= 名词，S（stems）= 词根，n（number）= 复数， P（person）= 人 称，C（case）= 格 词，A（af?x）= 构 词词缀 }维吾尔语构词式为：S（oqu 学）+A（?u?i 生）— N（oqu?u?i）;复 数  式：N（ 学  生，oqu?u?i）+n（lar， 们） —（oqu?u?ilar，学生们 ），即顺序为先构词再构 数;人称语缀的缀加式规则为：N（oqu?u?ilar，学生们）+P（imiz，第一人称复数）—oqu?u?ilirimiz（我们的学 生们）其组合形式为 N+P 式。格语缀的缀加式规则 为：N（oqu?u?ilirimiz，我们的学生 ）+C（ni?，属格 ）- oqu?u?ilirimizni?（我们的学生们的）即 N+C 式。

维吾尔语名词的形态变化有一个层次原则— S+A+n+P+C 式，即先构词再构形。构形顺序为：数—人 称—格。维吾尔语名词再复杂的形态变化都遵循这个规 则。如：bil（S）+im（A）+lik（A）+l?r（n）+imiz（p）+din（c）-bilimliklirimizdin（N，向我们的博学者）等; 其中 A 可以是连续的几个构词语缀。

二是维吾尔语名词形态音位变化规则。维吾尔语还 会有音位变化，而且同时发生在语音和词汇上，主要规则 有：

（1）元音的弱化：当在原来的词根或词干后头有 a、 ? 元音时，缀加一些词缀或词尾，原来的 a、? 元音就弱化 为 i、e 元音。如：kala（牛）+ni（把）-kalini（把牛）[a-i]， b?l（腰）+i?（第二人称单数）-beli?（你的腰）[?-e]。

（2）脱落：一些词根后面缀加各种领属人称词尾时， 原词根里的高元音会脱落 [4]。如 o?ul（儿子）+um（第 一人称单数）-o?lum（我的儿子）[u]。

（3）增音：当元音结尾的词根或词干后面缀加以元 音开头的词尾时，两个元音之间会增加一个辅音做链接 音 [4]。如 kino（电影）+um（第一人称单数）kinojum（我 的电影）[j]。

（二）汉语名词形态变化规则

汉语名词的格和人称范畴的表达主要借助虚词和语 序，以此组成词组或句子来呈现（在此不做详细说明）。 汉语名词同维吾尔语名词一样也有音变现象，如脱落- 儿化现象“花儿 -huā ér”读作“huār”“，小孩儿 -xiǎohái ér”读作“xiǎo hár”等;增音现象表现在语气词“啊” 的变读规则，如：“娘啊”读作“娘哪”，“鸡啊”读作“鸡 呀”等。但与维吾尔语名词不同的是，汉语名词的这些 变化只发生在语音上。

除上述提到的词本身的形态变化之外，维汉名词最 大的形态差异还在于词的外部形态，即汉语有声调，且在 语流中受邻近音，语速及声音高低强弱等因素的影响，会 发生一些物理性质上的变化 [3]。如上声的变调“水果， 海岛”，又如变读轻声“兄弟，东西”等，而这种外部形态 在形态发达的维吾尔语中是没有的。由于本文着重研究 狭义的形态，即上述的种种研究只在词上进行，所以在此 对汉语中的音变现象不做深研究。

总之，维吾尔语名词的形态遵循一定的组合规律，但 其众多的数量仍是学习的难点。虽然汉语名词的形态没 有维吾尔语发达，却依靠虚词和语序几乎不会影响到一 定的形态意义的表达，但是汉语特有的外部形态也是汉 语学习的难点之一。

五、结语

笔者在对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双向对比和单向分析 的基础上，只对汉语和维吾尔语名词的曲折形态、词汇形 态、形态变化规则做对比。首先，维汉名词曲折形态层面 的差异较明显，汉语曲折形态的表达需借助虚词和助词 组成短语或句子来表现，而维吾尔语则用大量的构形语 缀附加在词根后面来呈现，这确定了维吾尔语学习的难 点。其次，维汉名词构词方式中存在许多相同之处，都有 复合式、派生式、重叠式之分，差异表现在构词强度、派生 词数量、词缀的实际意义等。最后在维汉名词构形构词 规则的探析中，对维吾尔语名词的构形构词规则和词汇 中出现的音变现象进行了单方向分析，由于汉语名词的 这项研究要在具体的句法中方可进行全面分析，有待于 今后以专文进行深度研究。

综上所述，维吾尔语名词形态变化多样复杂，但有一 定的规则，虽说汉语缺乏形态，但在词序和语序的辅助下 同样可以表现出超强的形态变化，更何况汉语和维吾尔 语还存在许多相同之处。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汉语是纯 粹的孤立语，而维吾尔语是纯粹的黏着语，处于双语环境 之下的汉语和维吾尔语，其结构特点在语言接触中相互 影响和借鉴，处在不断发展的动态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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