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补心丹基础研究与临床应用进展

肖金海

重庆市巴南区中医院中医科 401320

自古以来，历经近千年的天王补心丹以其独特且合理的配伍方法在实际治疗中拥有广泛应用，同时也被历版《方剂学》教材收录。天王补心丹的由来众说纷纭。但大部分学者皆认为其方名来源于“毗沙门天王奉宣和尚神妙补心丸方”[1]。目前所沿用的天王补心丹多以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的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教育“十二五”规划方剂学教材为标准[2]，改良于《摄生秘剖》，药物组成与用量为酸枣仁、柏子仁、当归身、天门冬、麦门冬各2两，生地黄4两，人参、丹参、玄参、白茯苓、五味子、远志、桔梗各5钱。功效为滋阴清热，养血安神。本文主要对近年天王补心丹的基础研究与临床应用加以总结分析，以此提供临床应用思维。

1 历代医家对天王补心丹的见解

历代医家运用天王补心丹时常从养心、补心、宁心等角度出发。内经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神明受伤则主不明而十二官危。”故从心论治药多入心是众多医家对此组方的共识。知名医家对此方代表性见解如下：李中梓《摄生秘剖》中论述了心肾不交而导致心火上炎，热扰神明的机理；强调了心肾相交的重要性；提出了该方的治疗原则为:滋阴降火而安神。吴琨《医方考》中提出“心劳则神明伤”的观点；强调补心气，生心血，滋心阴，兼清心火而安心神。汪昂《医方集解》中强调该方组成关键为:滋阴降火、交通心肾；体现了中医气血同调、津血同源的思想。

2 方证配伍意义

天王补心丹的配伍重视心肾交通，协调气血，津血同源，阴阳平衡。王平[3]认为，生地、元参滋阴清热。二冬金水相生。当归、丹参补血行血，配合人参又能气血双补。茯苓、远志安神益智，交通心肾。柏子仁舒神畅膈。枣仁、五味子收敛心气，桔梗引诸药上行入心。朱砂为衣，与心同气相求，增强清心安神之力。魏飞跃等[4]认为，方中君药生地滋养肾水与使要桔梗载药入心为此方之经典配伍。

3 基础研究

3.1 天王补心丹对记忆力的研究 兰玉艳等[5]建立小鼠衰老模型, 观察各处理因素对衰老小鼠记忆力影响并检测血清超氧化物歧化酶(SOD)、丙二醛 (MDA)在肝组织中的表达。结果表明，天王补心丹可能通提高肝组织中SOD活性, 降低MDA含量来改善衰老小鼠记忆力并延缓衰老，其中又以中剂量效果最佳。李东腾等[6]通过不同方法建立小鼠记忆获得、巩固和再现障碍模型，治疗组持续性7d天王补心丹悬液灌胃。小鼠跳台实验中，治疗组在3种记忆障碍中都有显著的改善作用。除了生理性的改善记忆力和延缓衰老，也有学者对改善病理性的记忆障碍做了相应研究。阿尔茨海默病作为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病变常发于老年人，其特征在于老年斑在额叶、海马等脑区出现，并伴随神经元聚集黏附和突触连接消失。张海燕等[7]建立AD大鼠模型比较中药天王补心丹与西药氢溴酸加兰他敏的治疗效果，通过行为学和免疫组化法，评价大鼠记忆力和观察存在于海马区的PKC、Aβ细胞。实验结论示，天王补心丹治疗后正常神经元数目明显增多，Aβ阳性细胞数目显著减少，PKC 阳性表达量增加，并且行为学提示改善了AD模型大鼠学习记忆能力。

3.2 天王补心丹对失眠的研究 失眠是一种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的常见慢性病。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失眠患者占46.58%，疑似失眠患者占15.02%，其中4.79%的人群需长期服用安眠药帮助入睡[8]。失眠归属中医“神”的范畴[9]。天王补心丹作为临床上常用的安神剂，近年的基础研究却是空白。好在近期有科研人员为天王补心丹在失眠的基础机制研究中提供了方向。学者用天王补心丹和艾司唑仑治疗失眠模型大鼠。结果表明，治疗组与模型组相比较，首先水迷宫行为学结果有显著性差异，其次透射电镜下心肌组织及下丘脑视交叉上核损伤程度治疗组减轻，最后作为调节昼夜节律的血管活性肠肽(VIP)、精氨酸加压素(AVP)，ELISA结果表明治疗组心肌中VIP、AVP的表达下调而下丘脑视交叉上核中二者上调。以上实验结果揭示了天王补心丹可能通过调节心肌组织及下丘脑视交叉上核中的VIP、AVP从而改善失眠症状[10]。

4 临床应用

4.1 天王补心丹治疗失眠 前文提到，虽然天王补心丹在治疗失眠领域的基础研究较匮乏，但并不影响其在临床应用中的出色效果。作为补益安神的代表方，可以说诸多医者在治疗失眠时首先考虑的组方。首先，朱振华[11]将天王补心丹和艾司唑仑、谷维素治疗方案进行了对比，总计纳入了100个老年失眠患者，男女各半，随机平均分配为天王补心丹治疗组和西药对照组。治疗组治疗方案为天王补心丹加减，1剂/d，水煎服，分中午100ml及睡前200ml。对照组治疗方案为谷维素20mg，艾司唑仑片1mg睡前服，3次/d。两组均以半月为1疗程，2个疗程后随访1个月统计疗效。结果表明，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8%，对照组为62%。同样的，左冠超等[12]在口服天王补心丹的基础上佐以电针，其临床疗效也明显优于西药舒乐安定片。因此不难推导出天王补心丹加减治疗老年人失眠有较好的疗效。其次，治疗顽固性失眠症患者，西药安眠药往往被认为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也有医者将西药与中药组方相结合从而得到了更好的疗效。张翻过等[13]将80例中年男女各半的顽固性失眠患者随机平均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服用天王补心丹中成药9g/次，3次/d；地西泮5～10mg，1次/d。对照组仅单独使用地西泮，剂量用药与治疗组相同，两组皆持续治疗1个月。结果表明，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92.50%，对照组为67.50%，可以证明地西泮联合天王补心丹治疗顽固性失眠的中西医结合模式，值得临床推广应用。再者，天王补心丹对各型失眠皆有疗效，然而根据中医辨证论证的思想，其主要针对阴虚火旺型和阴血亏虚型失眠。基于此类想法，李素那等[14]特意统计了关于加减天王补心丹治疗围绝经期妇女失眠症证属阴虚火旺者的临床疗效。共收集了240个病例大样本，分别给予天王补心丹和佐匹克隆联合替勃龙片口服15d，观察两组疗效与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积分，并在停药15d后统计两组PSQI积分并统计停药时和停药后积分差值变化。结果表明，治疗组与对照组有效率分别为97.5%和 98.3%，愈显率则为75.0%和67.8%，PSQI 积分改善无显著差异，但停药后积分差值比较具有显著差异。以此可以得出，天王补心丹治疗围绝经期妇女失眠症证属阴虚火旺者效果良好，更关键是作用持久，短期复发率低。姜义彬[15]也认为虽然天王补心丹与舒乐安定片在治疗阴血亏虚证的时候，二者总有效率无明显差别，但是运用天王补心丹可以更好地改善失眠等相应症状。

4.2 天王补心丹治疗心系类病 天王补心丹从其方名中就可以推测其入心经拥有治疗心系疾病的作用。临床中出现的某些心系类疾病也通过服用天王补心丹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心脏神经官能症通常表现为心血管系统功能失常。大多发生在青壮年，多见于女性。一般并无器质性心脏病临床诊断，但也可与器质性心脏病同时存在，或在后者基础上发生。中医将本病归于“惊悸”“郁证”范畴。其病因病机多为“阴虚火旺”“肝郁气滞”。高安[16]将60例该病患者随机分组，治疗组给予天王补心丹合柴胡龙牡汤加减，对照组谷维素联合维生素B1，14d为1个疗程。各疗程结束后，治疗组总计40例，其中治愈28例、好转8例、无效4例，总有效率90%，与对照组总有效率70%相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另外，临床上某些心脏病的发生往往来源于并发症，例如糖尿病与心血管疾病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糖尿病除了典型症状外，同时还可能伴有气短、心慌、乏力等心脏异常改变。治疗糖尿病合并心脏病，通常都是通过多重因素干预，从而不断降低发作率。中医认为肝肾亏虚、精血不足、饮食不调是该病常见的病因。因此，补心剂中的天王补心丹可能拥有不错的联合疗效。李玉安对此假设进行了临床实验论证。他将120例患者随机平分为对照组采取基础治疗和观察组在基础治疗的同时服用天王补心丹，1丹/d，服2周。治疗后表明，观察组患者临床有效率为96.67%，显著高于对照组的76.67%，并且治疗后的健康水平及生存质量评分也显著优于对照组。在常见病多发病基础治疗的同时，也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中医的辨证论治，联合中药取得更好的疗效[17]。

4.3 天王补心丹治疗焦虑症 焦虑症的患者往往以思维迟钝、情绪低落、对生活失去信心,可同时伴有入睡困难、易醒早醒、乏力头晕、纳差等症, 属于非器质性睡眠障碍[18]。焦虑症作为中医神志病中狂证、郁证的一种，治疗上往往从心论治。阮一帆等[19]将因中风后导致的焦虑症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与对照组。其中治疗组采用口服天王补心丹中成药，1颗/d。对照组口服西药氟西汀20mg/次，1次/d，晨服。两组皆同时治疗8周。结果显示，首先治疗组的有效率95.0%高于对照组的82.5%，其次治疗组神经功能缺损评分的下降幅度显著高于对照组，最后治疗组的不良反应也明显少于对照组。类似的，秦东平等[20]也做了相似的天王补心丹治疗中风导致的焦虑症临床疗效实验，其实验结果也证明了天王补心丹联合治疗法具有更优的疗效。通过上述实验可以推导出天王补心丹治疗焦虑症在疗效和改善神经功能缺损状况上有明显效果, 且无明显不良反应, 具有临床应用潜力。

4.4 天王补心丹治疗甲亢 甲亢是甲状腺激素产生过多而引起的甲状腺毒症。类似于中医学中的“瘿”病，证型多为阴虚火旺证。天王补心丹作为滋阴降火方，存在一定疗效。唐承波等[21]在西药治疗的基础上，引入了天王补心丹作为辅助治疗，其实验结果表明，天王补心丹作为辅助疗法可以显著增强常规西药治疗的疗效。

4.5 天王补心丹治疗其他疾病 除了常见的心系病证和神志病证外，还有一些其他疾病被报道可以通过天王补心丹治疗。简单举例如下，冯如兰等[22]通过天王补心丹合知柏地黄丸治疗60例心肾不交型更年期综合征，服药1～2个月, 各种症状明显改善45例;症状偶有轻微不适10例, 症状无明显改善或不能坚持服药5例,有效率达92%。叶琳等[23]通过天王补心丹配合拔罐治疗38例女性青春期痤疮患者，其中治愈30例，好转7例，无效1例，总有效率97.4%。芮琼[24]以天王补心丹加减治疗32例黄褐斑患者，其中痊愈12例，好转16例，无效4例，总有效率87.5%。

天王补心丹作为一款经典的组方，历经了上千年的打造。现代基础医学与临床实验也不断证明着其在心系疾病和神志疾病中的出色效果。笔者在面对类似患者的时候，也常辨证使用天王补心丹，大多数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综上所述，希望能有更多的医学从业者能更全面地认识天王补心丹，在治疗疾病的时候加以辨证运用从而取得更好的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