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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测度及趋势演进
——基于城市DLI的经验考察

2019-02-22陈明华刘玉鑫张晓萌仲崇阳

中国软科学 2019年1期
关键词:城市群民生京津冀

陈明华,刘玉鑫,张晓萌,仲崇阳

(山东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人民生活不断改善,但民生领域还有不少短板,需要继续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1]。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不仅指物质的更加富足,还表现为与人民福祉相关的各个领域的发展与改善。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公布的人类发展报告,中国的人类发展指数(HDI)在1990年仅为0.499,到2015年已升至0.738,年均增长1.58%,实现从低人类发展水平向高人类发展水平[注]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最新划分标准, 人类发展指数在0.550以下为低人类发展水平, 介于0.550和0.699之间为中等人类发展水平, 介于0.700和0.799之间为高人类发展水平, 0.800以上为极高人类发展水平。的跃升,中国是同期同级人类发展水平国家中唯一一个达到高人类发展水平的发展中国家[2]。民生发展取得的成就应归功于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与大力支持[注]2002年十六大首次将“民生”一词写入党的报告;2007年十七大报告提出加快推进以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2012年十八大报告指出加强社会建设,必须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为重点;2017年十九大报告强调增进民生福祉是发展的根本目的,要坚持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改善民生是实现“中国梦”的根本保障[3],在谋民生之利的同时,也不能忽视解民生之忧。2014年党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指出,城镇化有利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和谐进步,要“以城市群为主体形态,走以人为本、四化同步、优化布局、生态文明、文化传承的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全面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可见,民生的发展与改善作为新型城镇化的关键任务,应始终贯穿于我国新型城镇化的全过程[4]。而城市群作为推进新型城镇化的主要形式,也将成为促进全国人民生活水平提升、生活质量改善的主要推动力。在此背景下,全面考察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空间差异、分布动态及趋势演进对于补齐民生短板、解决民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从已有相关研究进展看,对民生问题的研究大多从理论层面展开,主要包括民生的内涵及外延[5]、民生的保障与改善[6-7]以及民生与发展的关系[8-10]等方面。还有部分学者从省际视角对我国民生发展进行了实证研究:第一,民生指数测算。中国统计学会“地区发展与民生指数研究”课题组(2011)运用Delphi专家打分法设定权重,基于41项指标合成地区发展与民生指数(Development and Life Index,DLI)[11]。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民生发展报告”课题组(2011)也利用Delphi专家打分法对民生质量指数、公共服务指数和社会管理指数三者所包含的62项指标进行赋权,然后采用线性加权模型计算得到中国民生发展指数[12],但这一指数对经济发展因素的考虑不够全面。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民生指数研究”课题组(2015)构建了包含民生客观指数和民生主观指数在内的中国民生指数,该指数综合反映了各省份民生发展和改善状况及城乡居民满意度[13]。第二,民生发展空间非均衡考察。基于这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刘华军和何礼伟(2015)利用Dagum基尼系数方法,从东、中、西、东北四大区域视角考察了中国2000~2012年民生改善的地区差距[14]。除此之外,也有少数学者基于城市群视角就其民生发展状况进行了考察,王二威等人(2016)通过构建涵盖经济发展、社会发展、民生改善、生态环境的民生评价指标体系,采用改进的TOPSIS方法对珠三角地区九个城市的民生状况做了简要评价[15]。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发现,已有研究仍然存在一定局限性,具体表现为:(1)多数文献采用专家打分法对评价指标进行赋权,带有一定的主观性,不利于对民生状况的客观评价;(2)大多民生评价指标体系对经济发展状况的考虑不够全面,而我国发展经济的目标和最终归宿就是改善民生,因此将经济发展因素全面纳入民生评价更为客观;(3)大多学者从省际视角对民生问题展开分析,基于城市视角的考察较为匮乏,更鲜有研究注意到我国城市群民生发展的重要性,未能对其进行深入剖析;(4)已有研究仅对我国民生发展的省际空间差异情况进行了考察,而未涉及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动态分布状况,未能揭示城市群民生发展的时空演进规律。

鉴于已有研究的不足,本文将从城市视角考察中国八大城市群[注]根据《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和《北部湾城市群发展规划》,本文选取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长江中游、成渝、中原、哈长以及北部湾城市群进行研究。民生发展的空间非均衡及趋势演进。首先,基于经济、社会、民生、生态以及科技五个方面的指标体系,运用熵权法进行客观赋权,借鉴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HDI)的测量方法,首次构建城市发展与民生指数(城市DLI),并测算中国八大城市群的民生发展水平;其次,借助Dagum基尼系数分析方法考察城市群民生发展的空间差异状况并予以分解,进而揭示城市群民生发展相对差异大小、来源及其贡献;再次,利用Kernel密度估计方法刻画八大城市群整体和各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的绝对差异与极化趋势;然后,采用Markov链分析方法揭示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演进的时空规律;最后,依据前文分析,得出结论与启示。

二、研究方法

1. 熵权法

熵权表示信息在同一指标之间的竞争程度[16],同一指标当中包含的信息量与其数值差别正相关,数值差别越大,反映的信息就越多,该指标在综合评价中所起的作用也越大,所占权重则越高。由于它仅依赖于数据本身的离散性,避免了人为因素对各评价指标的影响,使评价结果更加客观有效[17]。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①确定评价对象,建立评价指标体系,构造指标水平矩阵,并进行标准化处理得矩阵R=(rij)m×n,如式(1)。

(1)

②将各指标同度量化,计算每一年各城市第j项指标的比重Pij,如式(2)。

Pij=rij/∑rij

(2)

③计算第j项指标的熵ej,如式(3),熵值越大,则指标间的差异性越小,指标越不重要;反之,指标就越重要。

ej=-k∑pijlnpij,其中k=1/lnm

(3)

④计算第j项指标的差异性系数aj,如式(4)。

aj=1-ej

(4)

⑤计算第j项指标的权重gj,如式(5)。

(5)

基于熵权法算出的各指标权重,借鉴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HDI)的测量方法便可测得城市发展与民生指数(Urban Development and Life Index,以下简称“城市DLI”)。基本思路是:根据每个评价指标的上、下限阈值计算单个指标指数(即无量纲化),无量纲化后的值为Zj;再将评价指标体系中各指标无量纲化后的数值与其权重gj按公式(6)计算得到城市DLI,同时将反映民生状况的各个方面按公式(6)合成类指数。这种方法测算的指数不仅横向可比,而且纵向可比;不但可以比较各城市民生发展水平的相对位次,还可以考察每个城市民生改善的历史进程。

(6)

2. Dagum基尼系数及其分解方法

根据子群分解方法,总体基尼系数G可以分解为区域内差异贡献Gw、区域间净值差异贡献Gnb和超变密度贡献Gt,分别反映了每一城市群内部各城市民生发展水平的差异、各城市群之间民生发展水平的差异以及各城市群的交叉重叠现象,见公式(7),具体测算方法[注]因篇幅所限,此处没有列出具体计算公式。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参考Dagum(1997)[18]。G、Gw、Gnb和Gt都基于指标均值做平均处理,因此,它们反映的是相对差异状况。相较于变异系数、泰尔指数和综合熵指数等其它测度区域差距的方法,Dagum基尼系数的优越性在于它充分考虑了子样本的分布状况,能够有效解决样本数据间交叉重叠的问题,正确识别区域差异来源问题[19-21]。

G=Gw+Gnb+Gt

(7)

3. Kernel密度估计

作为研究空间分布非均衡的一种重要工具,核密度估计方法能够对随机变量的概率密度进行估计,并用连续的密度曲线描述随机变量的分布态势,进而反映变量分布的位置、形态和延展性等信息,它对模型的依赖性较弱,具有较强的稳健性。假设随机变量X的密度函数为f(x),如式(8)。其中,N是观测值的个数,Xi为独立同分布的观测值,x为均值,h为带宽。带宽越小,估计的密度函数曲线越不平滑,但估计精度越高,因此应尽可能选择较小的带宽用于实际估计。K(·)为核函数,通常包括高斯核函数、三角核函数、四角核函数、Epanechnikov核函数等,本文选择高斯核函数研究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分布动态演进,如式(9)。

(8)

(9)

4. Markov链分析

Markov链是一种时间和状态均为离散的随机过程,它通过把数据离散化为k种类型,并计算相应类型的概率分布及其随时间的变化,以近似逼近事物演变的整个过程。假设Ft=[F1,t,F2,t,…Fk,t]为t时刻事物属性类型的概率分布向量,则不同时刻属性类型间的转移可表示为一个k×k的传统马尔科夫转移概率矩阵(P)[22],如式(10)。

(10)

其中,pij是某区域由t时刻的i类型在下一时刻转移为类型j的概率,利用极大似然估计法求得pij=nij/ni,nij表示在样本考察期内由t时刻类型i在t+1时刻转移为类型j的区域数量之和,ni为所有时段上类型为i的区域数量之和。

(11)

(12)

(13)

三、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测度

1. 指标选取及权重设定

民生发展不仅要求纵向水平的提高,还要求横向涵盖领域的拓展。为了揭示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客观情况,本文基于经济、社会、民生、生态以及科技五个维度,借鉴国家统计局关于省际地区发展与民生指数(DLI)的指标设定方案,结合数据可得性选取了23项指标,利用熵权法对各指标进行客观赋权,并合成各一、二级指标权重,进而构建城市DLI。各指标数据来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表1为各级指标及其权重计算结果。

2. 民生发展水平测度

基于《京津冀都市圈区域规划》、《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长江中游城市群发展规划》、《成渝城市群发展规划》、《中原城市群发展规划》、《哈长城市群发展规划》、《北部湾城市群发展规划》,本文选取了八大城市群共109个城市[注]各城市群的具体界定如下:京津冀包括北京、天津、石家庄、唐山、秦皇岛、保定、张家口、承德、沧州、廊坊;长三角包括上海、南京、无锡、常州、苏州、南通、盐城、扬州、镇江、泰州、杭州、宁波、嘉兴、湖州、绍兴、金华、舟山、台州;珠三角包括广州、深圳、珠海、佛山、江门、肇庆、惠州、东莞、中山;长江中游包括武汉、黄石、鄂州、黄冈、孝感、咸宁、襄阳、宜昌、荆州、荆门、长沙、株洲、湘潭、岳阳、益阳、常德、衡阳、娄底、南昌、景德镇、鹰潭、新余、宜春、萍乡、上饶、抚州、吉安;成渝包括重庆、成都、自贡、泸州、德阳、绵阳、遂宁、内江、乐山、南充、眉山、广安、达州、雅安、资阳;中原包括郑州、开封、洛阳、平顶山、新乡、焦作、许昌、漯河、鹤壁、商丘、周口、晋城、亳州;哈长包括哈尔滨、大庆、齐齐哈尔、牡丹江、长春、吉林、四平、辽源、松原;北部湾包括北海、钦州、南宁、玉林、湛江、茂名、阳江、海口。作为研究对象。根据表1指标权重,借鉴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HDI)的测算方法得到2002~2015年各城市民生发展水平,并合成了八大城市群经济发展、民生改善、社会发展、生态建设和科技创新的各类指数。

表2报告了八大城市群城市DLI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八大城市群2002~2015年整体城市DLI均值为23.36,标准差为9.98。其中,得益于我国对外开放政策而率先崛起的珠三角城市群,在样本考察期内城市DLI均值最高,由表2还可知2015年八大城市群中城市DLI排名前十的城市有3个位于珠三角,且有“世界之窗”之称的深圳位列第一,这些都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对外开放基本国策对于促进民生发展的卓著成效。而仍处于城市群发展初期的长江中游城市群[24]样本期内城市DLI均值最低,且作为规模最大的城市群,它仅有武汉一个城市挤入前十,说明长江中游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25]。珠三角与长江中游城市群城市DLI之差相当于长江中游的80%,且八大城市群整体城市DLI变异系数超过0.4,说明各城市群的民生发展水平存在显著的空间差异。此外,各城市群内部城市DLI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均相差很大,京津冀、珠三角和成渝城市群各自城市DLI的变异系数都大于0.4,其余城市群城市DLI的变异系数也都在0.2以上,说明城市群自身民生发展过程中也存在明显的内部非均衡性。

表1 城市DLI评价指标及权重

表2 样本数据的描述性统计

图1报告了2002~2015年八大城市群DLI均值演变趋势。由图1可见,各城市群城市DLI均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尽管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对我国造成了一定冲击,但仅有长三角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受到了比较明显的影响,其城市DLI在2008至2012年间略有下降,而其余城市群城市DLI始终保持逐年上升的状态,说明总体而言我国八大城市群的民生发展状况自2002年以来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各城市群均在一定程度上享受到城市群发展战略的益处。此外,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三大城市群的民生发展水平与其它城市群分界明显,其余五个城市群的民生发展水平较为接近,且其走势极为相似,说明五个后起城市群尚处于相对低水平的民生发展阶段,民生仍有较大改善空间。

此外,本文借助雷达图从民生所涉及的五个方面反映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相对短板,见图2。通过城市群之间的对比可知,经济发展八边形中,长江中游成为凹进的一角,说明相对于其他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民生改善八边形中,长江中游和中原城市群为最不凸出的两角,说明在民生改善方面长江中游和中原城市群比较欠缺;社会发展八边形中,长江中游和北部湾城市群几乎成为两个平角,说明长江中游和北部湾城市群的社会发展相对落后;生态建设八边形中,成渝和北部湾城市群对应的两个角较平,相对而言这两个城市群的生态建设最为紧要;科技创新八边形中,北部湾是明显凹进的一角,说明北部湾城市群对科技创新的重视度在八大城市群中最低。

图1 八大城市群城市DLI演变

图2 八大城市群民生状况雷达图

四、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空间差异及其来源

以上分析表明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存在一定空间差距,为揭示其差异大小及来源,本文将利用Dagum基尼系数及其分解方法进一步展开分析。

1.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总体空间非均衡状况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总体基尼系数的均值为0.2105,城市群民生发展的空间非均衡性比较明显。图3反映了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总体差异的具体演变趋势,总体基尼系数在2002~2004年小幅上升,此后保持逐年递减状态,在2015年下降到了0.1721,相较2002年的0.2255下降幅度为23.68%,样本考察期内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总体差异的年均递减率为2.06%,说明近年来中国实施的城市群协同发展战略取得了一定成效。

2.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状况

根据图3、表3可知我国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程度及其来源和贡献。样本考察期整体来看,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程度最高的为珠三角城市群,其区域内基尼系数均值为0.2222;其次,京津冀和成渝城市群区域内民生发展差异也较大,其均值分别为0.1983、0.1881;哈长、长三角以及长江中游城市群区域内民生发展差异相对较小,分别对应均值0.1579、0.1551、0.1448;最后,中原和北部湾城市群区域内民生发展差异的均值分别为0.1080、0.1055,北部湾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性最弱。此外,区域内差异来源的均值仅为0.0226,对总体差异的贡献率平均为10.73%,且考察期内其贡献基本在稍高于10%的水平上保持平稳状态。

考察期内八大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非均衡水平的变化过程如图3所示。各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性不断改善,但城市群之间非均衡程度分级明显。珠三角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差异始终最大,京津冀和成渝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程度也较高,其次是长三角、哈长和长江中游城市群,而中原和北部湾城市群的区域内民生发展差异较低。从演变趋势来看,考察期内珠三角、京津冀、中原、北部湾城市群的区域内民生发展差异基本均保持严格递减状态,分别年均下降2.01%、2.17%、2.97%、5.08%;长三角、长江中游城市群的区域内基尼系数均呈波动下降态势,年均递减率分别为1.65%、2.64%;而成渝和哈长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内部非均衡性整体来看都变化不大,基尼系数曲线均呈现小幅度的“上升—下降—上升—下降”形态。

图3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总体及区域内基尼系数的演变

3.八大城市群区域间民生发展差异

表3、表4给出了八大城市群区域间民生发展差异大小、来源和贡献,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区域间差异均值为0.22,考察期内区域间差异来源的均值为0.123,其平均贡献率高达58.35%,且区域间差异来源的贡献一直都在一半以上,说明区域间差异是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总体差异的主要来源。其中,长三角与长江中游、成渝城市群的区域间差异,珠三角与京津冀、长江中游、成渝、中原、哈长、北部湾城市群的区域间差异,以及京津冀与长江中游、成渝城市群的区域间差异,均大于八大城市群区域间差异的平均水平,珠三角与长江中游城市群区域间差异最大,均值为0.33;其他城市群区域间差异小于八大城市群区域间差距的平均水平,中原和北部湾城市群区域间差异最小,均值为0.11。样本考察期间整体来看,各城市群之间民生发展差异均有所降低,但下降的程度不尽相同。其中,长三角与中原城市群间的民生发展差异下降最快,年均递减率高达4.4%;而京津冀和哈长城市群区域间基尼系数的年均递减率仅为0.34%,二者发展差异下降最慢。因此,解决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非均衡问题的关键在于降低区域间民生发展差异,尤其应着重缩小珠三角与长江中游城市群、京津冀与哈长城市群的区域间民生发展差异。

表3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差异的来源及其贡献

表4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区域间基尼系数

注:“1”“2”“3”“4”“5”“6”“7”“8”分别代表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长江中游、成渝、中原、哈长和北部湾城市群。

五、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分布动态演进

Dagum基尼系数分析结果反映了经过城市DLI均值调整后的民生发展相对差异大小及其来源,而Kernel密度估计方法能够有效刻画城市群民生发展绝对差异的动态演进规律(陈明华等,2016)。因此,接下来利用Kernel密度估计方法对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分布位置、分布态势、分布延展性、极化趋势等进行深入分析,具体如图4~图12所示,表5总结了分布动态的演进特征。

(1)八大城市群整体及各个城市群内部的民生发展水平总体来看均呈上升趋势,这一特征与前文客观事实相符。其中,长三角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分布先左移后右移,大致在2010年左右达到最低点,与前文客观事实中长三角城市DLI均值曲线在2008年之后略微下降的情况相印证,说明金融危机可能对我国的金融中心造成了一定冲击。而其他资本市场没那么发达的城市群基本都保持右移趋势,但移动幅度各有不同。珠三角、长江中游、中原和北部湾城市群右移幅度较大,民生发展水平得到较大提升,京津冀、成渝和哈长城市群右移幅度相对较小,民生发展水平的提升速度相对较慢。

(2)总体来看,成渝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的绝对差异稍有扩大,八大城市群整体及其它各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的绝对差异缩小。具体而言,成渝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分布的主峰峰值先降后升,总体上略微下降,主峰宽度先增后减,总体上有所增加。八大城市群整体、长三角、珠三角和中原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分布的主峰峰值呈现“下降—上升”趋势,宽度则呈“增大—减小”趋势。长江中游、哈长和北部湾城市群恰好相反,其主峰峰值先升后降、宽度先减后增,京津冀城市群的主峰则呈现峰值“上升—下降—上升”、宽度“缩小—扩大—缩小”的演进过程。八大城市群整体、长三角、珠三角、中原、长江中游、哈长、北部湾和京津冀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分布虽然有所不同,但总体均表现为主峰峰值变大、宽度减小的演进态势,说明大多数城市群民生发展的绝对差异呈减小趋势。

表5 中国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分布动态的演变特征

(3)八大城市群整体及各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分布曲线均向右拖尾,且总体上分布的延展性均呈拓宽趋势,说明城市群中存在“优者更优”的现象,即DLI较高城市的民生发展水平在考察期内得到提升,越发高于所在城市群的平均水平。其中,北部湾城市群的向右延展度基本保持直线上升趋势,而其他城市群及八大城市群整体表现为波动上升形态。

(4)八大城市群整体及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长江中游和哈长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呈多极分化状态,成渝、中原和北部湾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则大体上分化为两极。就极化的程度而言,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和哈长城市群始终存在显著的多极分化现象,长三角和京津冀城市群的主峰及侧峰呈阶梯状排列,珠三角城市群的主峰有两条高度相差无几的脊线,三个侧峰峰值也基本相同,而哈长城市群两个高度相当的侧峰最初是由一个侧峰转化而来;北部湾城市群的极化程度更甚,左峰总体上仅稍低于右峰,双峰在有的年份甚至不分主侧,城市群内部城市的民生发展水平基本收敛于两个均衡点;八大城市群整体及长江中游、成渝和中原城市群的多级或两极分化程度则比较微弱,侧峰峰值均较低。

图4 八大城市群整体

图5 长三角城市群

图6 珠三角城市群

图7 京津冀城市群

图8 长江中游城市群

图9 成渝城市群

图10 中原城市群

图11 哈长城市群

图12 北部湾城市群

六、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转移的时空规律

Kernel密度估计方法以连续的密度曲线刻画了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分布动态,展现了城市群民生发展的非均衡特征及其演进趋势,但未能揭示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具体转移规律,无法科学解释城市群之间民生发展的差异情况和极化现象等,接下来本文运用Markov链分析方法就这一问题展开分析。

1.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变动的时间特征

在不考虑空间因素作用的条件下,首先利用传统Markov链分析方法计算整个样本考察期及两阶段内八大城市群总体和各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水平的状态转移概率矩阵,如表6所示,具体转移路径和特征如下:

(1)样本考察期内,八大城市群整体存在明显的“俱乐部趋同”现象,但这一现象在2008年之后减弱。城市群整体的转移矩阵中对角线概率均大于非对角线概率,对角线转移概率的均值为0.8768,说明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总体上保持稳定的可能性较大。具体到各城市群内部,长三角和长江中游城市群的对角线转移概率大于非对角线转移概率,对应的城市民生发展易出现自我固化,“俱乐部趋同”现象显著,但在2008年之后有所改善;京津冀和北部湾城市群的对角线转移概率均小于相应的向上转移概率,说明这两个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呈现自我强化的趋势,且这一趋势在2008年之后更加明显;珠三角城市群低、中低、中高水平城市对角线转移概率和向上转移概率相等,均为0.5;其他城市群内部则表现出“粘性”和“流动性”并存的特点,即不同水平城市的民生发展能力存在差别,有的容易固步自封,而有的可能突破自我。

(2)样本考察期内,八大城市群整体、长三角、长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民生发展的“马太效应”显著,但在2008年之后有所减弱。大多城市群中处于低水平、高水平的城市发生转移的可能性较小,尤其高水平城市,说明正常情况下高水平的民生发展不会倒退,而低水平城市的民生发展则易陷入“贫困陷阱”,因而城市群民生发展存在空间非均衡性。相对于2002~2008年间城市不同民生发展水平的转移概率分布,2009~2015年间除高水平城市外,其他三级发展水平城市向其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转移的概率均增大,表明八大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差距总体上有降低倾向。

(3)矩阵对角线两侧的转移概率大多不为0,说明城市民生发展水平在一年内发生向上或向下转移的情况较多,而出现跳跃转移的可能性较小。具体来看,存在跳跃转移的仅有长三角、长江中游和北部湾城市群的低水平城市以及中原城市群的中低水平城市,且转移概率较低。长三角城市群低水平城市在2009~2015年、2002~2015年向中高水平城市转移的概率分别为0.0417、0.0192,长江中游城市群低水平城市在2009~2015年、2002~2015年向中高水平城市转移的概率分别为0.0714、0.0330,北部湾城市群低水平城市在2009~2015年、2002~2015年向中高水平城市转移的概率分别为0.25、0.1154,中原城市群中低水平城市在2009~2015年、2002~2015年向高水平城市群转移的概率分别为0.1667、0.0769,说明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城市民生发展水平实现大幅度向上跨越的可能性并非没有,但目前难度仍然较大。

2.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变动的空间特征

传统Markov链描述了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随时间推移而变化的转移特征,但在市场经济环境下地区之间经济社会活动具有较强的关联性,各地区的民生发展存在一定空间交互影响和溢出效应[26-27],接下来本文运用空间Markov分析方法进一步研究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空间转移规律。考虑到八大城市群的地理位置比较分散,城市群之间的相互作用可能比较微弱,本文主要考察城市群内部各城市间民生发展的相互影响,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空间Markov转移矩阵见表7[注]因篇幅所限,其他城市群的空间Markov转移结果不再一一报告。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

表6 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传统Markov转移矩阵

注:L、ML、MH、H分别代表低、中低、中高、高水平状态。

(1)长三角城市群城市民生发展水平转移的空间特征。当“邻居”城市民生发展处于低水平时,低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为0.0769,中低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为0.3333;当“邻居”城市为中低民生发展水平时,同为中低水平的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为0.5,而中高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可能性相对较小,转移概率为0.1667;当“邻居”城市民生发展到达中高水平时,低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仅为0.0769,而中高水平向上转移的概率为0.7692;当“邻居”城市民生发展是城市群内最高水平时,低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高达0.8462,并有向中高水平跳跃转移的可能,概率为0.0769,中低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也超过一半,为0.5294,但中高水平城市向上转移的概率较小,仅为0.0909。

以上结果说明长三角城市群中位于“落后区”的城市靠自身力量改善民生比较困难,即周围城市民生发展水平都很低的情况下,某一城市“脱贫”难度较大;中高水平城市仍不足以带动周边城市的民生发展;群内最高民生水平城市才能带动其邻域民生改善,但带动力度在其不同水平的“邻居”之间有所不同,民生发展水平与它差距越大的“邻居”所受的带动作用越明显,主要体现在低、中低、中高水平城市民生发展向上转移概率依次降低;无论邻近城市民生发展水平如何,正常情况下城市的民生发展一般不会倒退,即民生发展水平基本无向下转移的可能。

(2)珠三角城市群城市民生发展水平转移的空间特征。低民生发展水平城市的“邻居”也为低水平时,下一年其发展保持平稳的概率为1,而拥有中低水平“邻居”的低水平城市下一年保持平稳的概率为0,向上转移概率为1,将进入中低民生发展水平城市行列;中低民生发展水平城市的转移模式类似,在中高水平“邻居”的带动下,下一年所有中低水平城市均达到中高水平;中高水平城市通过高水平“邻居”的带动在下一年也将发展成为高水平城市,即向上转移概率为1。

上述结果表明珠三角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相对较高的城市对其相对欠发达“邻居”城市的溢出效应相当显著,中低水平以上的城市就能以100%的概率带动邻域相对较低水平城市的民生发展向上转移。

(3)京津冀城市群城市民生发展水平转移的空间特征。当“邻居”城市为中低水平时,同为中低水平城市的民生发展将实现正向跳跃转移,在下一年达到高水平,中高水平城市向高水平转移的概率也较大,为0.6667;“邻居”城市处于中高民生发展水平的情况下,中低水平城市下一年发展到中高水平的概率为0.75,也有向高水平跳跃转移的可能,其正向跳跃式转移的概率为0.1667,中高水平城市的民生将在下一年发展为高水平;邻近高民生发展水平的城市时,低、中低、中高水平城市都有向上转移的可能,转移概率分别为0.5385、0.3846、0.8571。

可见,京津冀城市群中较低民生水平的城市自我发展能力本身就较强,且易受较高民生发展级别城市的带动,但高水平城市对于其不同水平“邻居”的作用存在差异,中高水平城市受其影响最大,低水平城市次之,中低水平城市所受作用最弱。

为检验邻域城市民生发展水平对城市民生发展的上述影响是否统计显著,本文利用卡方检验进行了验证,原假设为邻域城市民生发展水平对相邻城市的民生发展没有影响,长三角、珠三角和京津冀城市群的Q统计值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邻居”城市的民生发展水平对其相邻城市的民生发展具有显著影响,具体检验结果见表7。

表7 城市群民生发展的空间Markov转移矩阵及卡方检验结果

注:L、ML、MH、H分别代表低、中低、中高、高水平状态。

另外,其他五个城市群内部各城市的民生发展也都存在一定交互作用和溢出效应,空间因素影响均在统计意义上显著但作用程度不同。北部湾城市群较高民生发展水平城市对较低水平邻域城市的带动作用较强,中原和哈长城市群次之,长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内部城市对邻近较低民生发展水平城市的带动作用均较弱。由于篇幅所限,此处不再详细展开。

七、结论及启示

本文基于2002~2015年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长江中游、成渝、中原、哈长和北部湾城市群的城市DLI,借助Dagum基尼系数、Kernel密度估计方法以及Markov链分析方法对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的空间非均衡特征及趋势演进展开了分析。研究结论如下:(1)样本考察期内,八大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均呈明显的上升趋势。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三大城市群的民生发展水平显著高于其它城市群,五个后起城市群尚处于相对低水平的民生发展阶段,民生仍有较大改善空间。(2)八大城市群之间及其内部的民生发展差异不断缩小,但民生发展水平的空间非均衡性仍然显著。其中,珠三角城市群的区域内差异最大,哈长城市群区域内差异的平均下降幅度最小、速度最慢;珠三角与长江中游城市群的区域间差异最大,京津冀和哈长城市群之间民生发展差异的平均下降幅度最小、速度最慢。区域间差异来源的贡献始终都在一半以上,是民生发展差距的主要来源。(3)只有成渝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的绝对差异呈扩大趋势,各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均始终存在明显的极化现象。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长江中游和哈长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呈多极分化状态,成渝、中原和北部湾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则大体上分化为两极,区域内民生发展的协调性有待增强。(4)在不考虑空间因素的条件下,京津冀和北部湾城市群民生发展水平的自我提升能力较强,而八大城市群整体、长三角、长江中游存在显著的 “俱乐部趋同”现象,其对角线转移概率均大于非对角线。八大城市群整体、长三角、长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的民生发展具有 “马太效应”,低水平和高水平城市发生转移的可能性很小,使得其民生发展水平呈现明显的空间非均衡特征。但城市群的“俱乐部趋同”现象和“马太效应”在2008年之后均有所减弱。(5)将空间因素纳入考察后,城市群内部相邻城市的民生发展水平普遍存在较强的交互影响和溢出效应,其中长三角、长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俱乐部趋同”现象和“马太效应”减弱趋势较为显著;珠三角城市群较高民生发展水平城市对其邻域城市的带动作用最强,中低水平以上的城市就能以100%的概率带动邻域相对较低水平城市的民生发展向上转移;长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内部较高水平城市对邻近城市的带动能力相对较弱。

根据以上研究结果,本文认为改善城市群民生的过程中,不仅要关注城市群民生发展的充分性,更要重视其平衡性。着重缩小城市群之间的民生发展差距的同时,也要减弱各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的极化程度,具体启示如下:

第一,应基于各城市群自身的民生短板,实施差异化民生发展战略。根据雷达图显示的我国八大城市群各民生领域的非均衡状况,各个城市群应针对其民生领域的短板,选择与其所处民生发展阶段相适应、能够充分发挥其区域优势的民生发展战略,降低城市群之间民生发展的空间非均衡程度。具体而言,京津冀城市群应大力支持科学技术尤其民生科技、生态科技的创新,借科技力量突破民生发展瓶颈;长三角城市群面对当前经济增速趋缓的现状,增强经济发展活力是其民生发展的主要突破口,应借助其亚太地区重要国际门户的优势地位,重点发展国际金融、商务、物流等领域的高科技、高附加值产业,带动人民生活质量进一步提升;珠三角城市群作为开放的“先行区”、改革的“实验田”,应先行先试,大胆探索,争取率先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体制改革的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有所突破,实现民生的全面改善,为其他城市群乃至全国各地的民生发展提供新鲜经验;相对其他城市群而言,长江中游城市群的经济发展、民生改善和社会发展都属于其民生短板,长江中游城市群应把握住新型城镇化发展促城乡社会结构转型的契机,充分发掘经济增长潜力,并进一步改善民生;成渝城市群的民生短板主要是生态建设,成渝城市群地处长江上游,其生态建设关乎整个长江黄金水道沿岸地区的发展,应培育绿色化的生产生活方式和城市建设运营模式,推动绿色永续发展进而提高民生发展水平;中原城市群的民生改善相对比较欠缺,应着力改善收入分配,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完善公共服务体系,进一步保障就业,进而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哈长城市群肩负着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任务,应加快建设“中蒙俄经济走廊”陆海丝绸之路经济带,积极参与对外开放的国际分工及合作,推进结构性改革及发展方式转变,通过让经济重新焕发强大生机来发展民生;北部湾城市群社会发展、生态建设和科技创新三个领域相对落后,应借助先天的地缘优势,发挥有机衔接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潜质,引进先进科学技术并推动社会全面发展,同时利用得天独厚的区域特质发展陆海绿色产业,助力生态建设。各城市群对自身民生短板的精准认识、对民生发展的详尽规划可以借助专业的民间组织来实现,以城市群内学术界的代表人物和专家学者为主体建立城市群“智囊团”,为解决各种民生发展问题进行科学论证,在城市群民生发展战略的制定中形成充分的讨论空间并达成共识,为城市群民生的高水平、高质量发展献计献策。

第二,应发挥城市间空间溢出效应,促进城市群内部民生平衡发展。通过细化城市群内部职能分工,发挥高水平城市对邻近地区的正向拉动作用,有效解决产业分工不合理、民生改善不协调、社会发展不均衡、生态环境治理缺乏整体性、科技创新动力和能力不足等民生发展问题,降低各城市群内部民生发展的极化程度。首先,整合群内各城市的优势与相对优势,优化城市之间的产业分工和功能结构,减弱城市间的产业同构度,减少城市之间的消耗性竞争,增强城市群内部的凝聚合力和经济活力;其次,增强劳动力市场灵活性和收入分配的公平性,促进劳动力在城市、行业、企业之间自由流动,保证劳有所得,改善居民生活状况;再次,积极推进新型城镇化发展,降低公共服务、文化教育、卫生健康、通讯交通和资本融通领域的城乡差距,促进整个社会的均衡发展;然后,构建城市群生态环境综合管理体系,实现生态环境的上下共治、政企共建、人人共享;最后,构建城市群一体化、网络化创新体系,在追求科技创新能力纵深拓展的同时,加强科技创新水平的横向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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