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及其当代价值*
2019-02-21潘信林陈思琪
潘信林,陈思琪
(湘潭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教材是教育实现的载体,具有传播知识、开启民智的作用,在国家意志的体现、意识形态的塑造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为培养新一代接班人打下了基础。如果说学校是为国家培育接班人的花圃,那么教科书就是肥料,为花朵的成长提供养分。毛泽东对教材问题一直十分关注,结合一系列理论对教材工作不断探索,提出了许多的真知灼见,其教材建设思想在新中国教材建设的发展历程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并传递出了颇为深远的当代价值。
一、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的理论渊源
(一)马克思、恩格斯所提出与教材建设相关的重要论述
首先,是意识形态理论。意识形态在阶级社会中会因为阶级性的不同而产生较大的差异性。马克思和恩格斯曾说:“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1]98一般来说,社会普遍接受的观点和知识体系是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的反映与展现。社会的意识形态和政治思想在性质上都属于社会经济的上层建筑,所以二者对教材的影响在方向上也是一致的。作为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建设工作中最为基础的一环,教材建设无疑要紧紧抓住意识形态理论这一重要思想根基。其次,唯物主义认识论也是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的理论来源。将教材建设看成是一个具体的认识过程,认识论中关于感性与理性、理论与实践、认识的能动作用等理论是其思想的根基,让教材在理论联系实际的教学过程中,发展学生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提高学生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使学生能够成为生动活泼、主动性强的人,并且得到全面发展。最后,马克思人民主体思想强调人的主体性地位,也为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中关于教材与人关系的探讨提供了思路。
(二)列宁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
列宁非常重视教育,强调教育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并根据当时苏联的实际情况特别强调要对农民进行教育,为此他指示有关部门要编好教材,为教育目标的实现做好服务工作。
首先,是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思想。列宁指出,资产阶级教育的弊端之一是教育与生产实际相脱离,“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教育工作的根本缺点之一是同组织劳动这一基本任务脱节。”[2]175教育与生产实际相结合,就是要引导劳动人民将文化知识与社会生产力相结合,来适应社会主义生产的现代化。推动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对青年人同样影响深远,有助于提升他们的共产主义觉悟,培养他们对劳动的热爱以及对劳动人民的情感。列宁指出,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这一原则实施的根本目的是使劳动成为我们掌握知识的工具,使知识与科学技术、生产实践更加有效地联系起来,是为了避免简单的知识注入和理论偏离实际。其次,是农民教育思想。列宁认为对农民进行教育是无产阶级政党及其国家的一项必要任务。其必要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由农民在无产阶级革命过程中所占据的地位决定,他认为,农民参加革命斗争更容易促成革命的胜利、扩展革命的规模,能够更加彻底地完成无产阶级革命任务,并且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农民也是最重要的依靠力量。其二是可以团结农民,增强他们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巩固无产阶级专政,同时通过教育增强农民政治思想觉悟、提高农民社会地位以及维护农民利益。毛泽东后来也深受其启发,进一步对教育与生产劳动、劳动人民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阐述。
(三)斯大林关于教材建设的重要论述及其实践
斯大林在教材建设方面也提出了许多相关观点,他在重申列宁有关思想的基础上,不断强调思想理论教育的重要性。
首先,斯大林指出了加强思想理论教育对巩固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性。他说:“理论如果是真正的理论,就能使实际工作者有能力确定方针,认清前途,对工作充满信心,相信我们的事业必定胜利。”[3]210—211在党的每一次重要会议上,他都要强调与思想理论教育工作相关的部署,要求加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相关理论在党的队伍中的宣传力度。其次,斯大林在教材建设工作上,始终强调教材的思想政治性。他全面部署并实施了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的编撰、出版以及理论教材建设的工作,还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材的编写提出意见:“需要一本能成为不仅是国内革命青年而且是国外革命青年的必读的教科书。它的篇幅不应太大,因为篇幅太大的教科书不能作为必读书,而且很难领会、掌握。但是它应当包含有关我国经济以及资本主义和殖民体系的经济的一切基本东西。”[4]35斯大林在教材建设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为当时许多社会主义国家所借鉴。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也提出大规模地引进苏联教材,强调思想理论教育。
二、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的实践探索
(1)青年启蒙时期(1910—1921)
从1910年考入东山高等小学堂,到1912年就读湖南全省高等中学,再到1913年开启师范求学生涯的这段时间,毛泽东从学生的角度不断实践、体验和学习,为后来他对教材建设思想的探索打下了基础。
1917年,毛泽东在当时炙手可热的杂志《新青年》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体育之研究》的文章,对当时教学重德智、轻体育的现象予以强烈的抨击,他指出:“吾国学校,课程密如牛毛,虽成年之人,顽强之身,犹莫能举,况未成年乎?况弱者乎?”[5]67他认为繁重的课程只会使学生感到困乏、会蹂躏学生的身体,就算是对智力较高的学生也只会加重他们的负担,这种做法只会摧残学生。1919年1月,26岁的毛泽东撰写了一篇《问题研究会章程》,提出当时中国需要研究的71项大大小小共144个问题,其中就列有国语(白话文)、编纂国语教科书等问题,在9月5日给黎锦熙的信中,毛泽东便表示要研究“国语”,认为必须“将国语教科书编成”。《问题研究会章程》中列有派留学生、东西方文明会合等问题,毛泽东认为应当重视国语教材的编写,要先研究中国这块地盘里的事情,然后出去“才有可资比较的东西”。1921年5月,毛泽东同挚友蔡和森沿洞庭湖区对临近几个县城进行教育考察,对部分学校顽固坚持封建旧礼教的做法进行猛烈抨击。两次的农村调查实践经验,也让毛泽东开始意识到,课本上学习的内容还应当与实践相结合,作为学生不应当将自己的思维封固在教材里,更应当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青年时期的毛泽东经历了五年的师范求学生涯、两次农村实践调查以及后来到北大图书馆担任管理员等一系列丰富的学习、实践和工作经验,让他后来对教材建设有了自己独特的观点和见解。毛泽东极力反对给学生施以过重的学业负担,建议精简课程和教材。他提倡教材要丰富、不要局限在传统的教材中;要吸收容纳西方先进的思想和知识;更要编好国语教材,要将中国本土的文化传承好、发扬好。学生既要读好书又要读好“无字之书”,即要重视调查研究,将课本与实际生活经验联系起来,让知识转化为“实用的知识”。
(2)革命累积时期(1922—1948)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毛泽东投身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运动与战争之中。这一时期他提出了许多关于教育、教材与革命战争之间关系的主张,并将革命时期所累积的经验融入今后的教材建设之中。
毛泽东早在一师附小创办联系工农的夜校时就向在夜校授课的同学提出了编写讲义的要求,即各科讲义内容,要和学生生活有密切关系。例如,语文教材就采用了许多五四运动后所倡导的反帝反封建的“进步文艺作品”。1926年,毛泽东主持第六期农讲所工作时开设了25门课程,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在毛泽东同志的指示下,各门课的教师编写了一整套革命化的教材,以彻底去除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文化教育糟粕。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主张教育教材要为革命战争和阶级斗争服务。1934年,他提出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在于以共产主义的精神来教育广大的劳苦民众,在于使文化教育为革命战争与阶级斗争服务,在于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在于使广大中国民众都成为享受文明幸福的人”[6]418。抗日战争时期, 为了让教育能够更好地服务于民族战争、适应抗战的需要,他提出“改变教育的旧制度、旧课程,实行以抗日救国为目标的新制度、新课程”[7]356。当时陕北公学的课程,就是按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设置的,延安将“教材要抗日化,要为抗战服务”作为当时的口号。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将教材工作的重心放在了两点上,一是教材要与学生的生活实际密切相关,要与劳动生产相结合。毛泽东在1939年写的《青年运动的方向》一文中就批判了“孔子办学”,反对与劳动生产相脱离的教育方式,目的是要破除“不实行劳动”的旧的教育制度。二是教材要为革命战争与阶级斗争服务,要有正确的政治导向。为了适应革命战争的需要,毛泽东要求教育领导机关和学校“改订学制,废除不急需与不必要的课程,改变管理制度,以教授战争所必需之课程”[8]300,只有坚持教育、教材为革命战争和阶级斗争服务,才能更好地将物质力量与精神力量巧妙结合,获取革命的胜利。
(三)仿照苏联时期(1949—1956)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执政党登上了历史舞台,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为从根本上扭转旧中国贫穷落后的局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政治改革与民主革命,毛泽东的教材建设之路也在此时拉开了序幕。
新中国成立初期,毛泽东在探索教材建设的道路上以向社会主义大国苏联学习为主,同时结合老解放区的经验,对倡导封建、买办及法西斯主义思想的旧教材进行废除,对老解放区的一些优秀的或通用性强的教材则继续选用,新教材的编写工作也同步开展。1949年,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召开,毛泽东召集了一批有经验的干部和教师共同编审中小学教材。次年,由教育部、出版总署联合发出《一九五〇年秋季中小学教科书表》,解决各地中小学教材供应无序、版本不一等问题。
这一阶段,毛泽东将教材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对“苏联模式”的模仿上,以实现新中国与苏联教育体系的对接。1951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开始重新编写和修订中小学教材,同年9月,第一套全国通用中小学教材正式使用。受当时国际形势的影响,中国没有先进的经验可循,只能希望尽快实现与苏联这位“社会主义老大哥”在知识体系和教育体系上的全面接轨,并从中汲取到现代工业发展所需的知识体系以提升国内的工业水平,因此当时的教材中的“苏联痕迹”十分明显。苏联三十多年的教育成果和教学经验都充分地展现在了当时的学科教材之中,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视角出发,系统阐述和解释了各学科的具体指示,并彻底除去了资产阶级教材中的唯心主义残余。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苏联文学作品成为语文教材中外国作品的首选,虽然当中也不乏好的作品,但是政治色彩过于浓厚。1956年,人民教育出版社代教育部拟订的十二年制中小学教学大纲30种、课本41种共计97册、教学参考书23种共计69册出版,并陆续在全国使用。
(四)自主探索时期(1957—1965)
新中国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全力学习和模仿苏联的教育模式及教材体系,但在此过程中出现了教条主义错误,没有很好地与我国的教育实情相结合。坚持“苏联模式绝对正确”所产生的盲从现象导致中小学政治课一度停开,引发了众多非议。毛泽东对此感到很不满意,他认为:“没有正确的政治观点,就等于没有灵魂。”[9]2261957年3月,毛泽东在写信给周恩来、陈云等同志时,就中学政治课问题提出意见:“要恢复中学方面的政治课,取消宪法课,要编新的思想政治课本。”[10]192由于看到了仿照“苏联模式”的弊端,毛泽东决定开启中国教材的独立探索之路。他认为要做到将教材建设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联系起来,首先就要联系中国的实际,将不能反映我国生产建设发展速度和现代科技水平的内容剔除掉,把但凡用得着的、有益处的东西吸收到教材中去,教材的内容要反映出中国的国情与现状。1959年6月,教育部开始组织编写新的通用教材;1960年10月,教育部开始集中精力编写十年制的教材,对现行的十二年制的教材进行适当修改,并成立了中小学教材编审领导小组;1961年,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出版中小学十年制课本,供试验十年制的学校试用;1962年,重新改编的十二年制教材出版;1963年教育部组织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校教师和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共三十人,开始编写中学六个年级的政治课教材,同年,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并且出版了第四套全国通用的教材;1965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完成对新编全日制十二年制中小学教材“中改本”的修订,原计划1966年开始供应,后因政治原因而取消。
这段时期处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时期,毛泽东对教材的探索也进入了新阶段,工作的重心也发生了改变。主要探讨和研究如何在遵循社会主义方向的前提下,走好群众路线,探索出与当时的社会实情相适应且能够灵活编写的教材。这一阶段在毛泽东的指导下,我国还探索出了适合我国国情的社会主义教育理论,实现了几次教材的改革和突破。但是独立探索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前进的过程中还是存在许多的问题。如对政治色彩的高度渲染,导致教材发展受到当时社会政治经济的严重影响与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产生偏差,以及没有把控好教材多样性和统一性之间的关系、没有平衡好科学知识体系与社会需要之间的关系等。
(五)曲折发展时期(1966—1976)
这一阶段的十年是教育动荡的十年,十年中旧的教材被统统抛弃,中央发布了《关于中小学复课闹革命的通知》,提出了教材编写的指导思想。首先对旧教材进行彻底否定,教材的内容必须完全体现“文化大革命”的成果;其次要对通用教材彻底否定,允许各地自编教材;最后要彻底否定学科的教学体系,将教材的政治性和实用性重点突出。
教材的探索之路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总会遇到波折。1966年,全国所有中学教材开始强调以毛泽东思想挂帅,将以前的教材批判为“封建的大杂烩”,各地开始编写新教材。1967年,中小学教材编写组开始在全国各地相继成立,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自编教材工作展开,但仍将编写的主要内容放在毛泽东思想方面。在此期间,中小学教材最大的变化是出现了一本崭新的《毛泽东思想教育》,内容以毛泽东的著作和语录为主,工农兵对毛泽东思想活学活用的文章为辅。此外,有的地区一度用毛泽东思想课来代替政治、语文、历史三科,多数地区也将物理、化学、生物课程取消,改设 “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以增强所设课程的实用性。
这十年作为教材发展的瓶颈期存在一定的失误,使得“文革”前建立起来的教材体系完全被否定,但同时也为后期恢复和调整提供了总结经验的机会,并且不乏一些有益尝试。这段时期各地纷纷开设像“工业基础”“农业基础”等实用主义课程,实现了当时教材要为工人和农民服务的思想,将工农业实践发展中会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经验和办法转换为知识引入教材内容,这种贯彻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材编写新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教材的实用性,例如采用“典型产品基础知识”等,让教材更加“接地气”。新教材的传播在促进教育与生产劳动结合等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而且将教材与生产实际联系到一起,课本内容没有那么难理解了,对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也是一种有益的尝试。
三、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的基本观点
(一)教材建设要注重政治教化功能
教材要为党和国家的事业服务。教材问题无小事,有什么样的教材,就会有什么样的年轻一代,就会有什么样的国家和未来。毛泽东明确指出:“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11]273事实证明,新中国成立初期,教材成了维持政权合法化的主渠道、传播国家主流意识形态的主要媒介、维持社会稳定的有力武器,教材的政治教化功能得以充分体现。教材作为承载教育的容器,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没有一个面向共产主义理想的国家教育纲领方针,没有一套展现社会主义新思想的教材体系,国家要方向正确、后继有人、创新壮大、实现伟大复兴只是幻想。教材要做到为党和国家的事业服务,就必须坚持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立场、方法作为编写的出发点,是因为马克思主义主张的是人性的阳光面,它是关于社会发展必然规律的学说、是辩证唯物主义的精髓、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动力。
重视政治教材的编写以确保正确的政治方向。毛泽东认为:“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在社会经济制度发生根本变革的时期,尤其是这样。”[12]449学习政治教材是我国青少年学习和接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最基本的方式,构建一套内容完备、方向正确的政治教材对我们发展共产主义事业至关重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培养出具有一定阶级意识的人,以维护和巩固我们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制度。编写政治教材的实质就是借助教材传播和宣传统治阶级的思想,构建社会的政治、道德准则,并通过学生与家庭、社会之间的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扩大这种思想意识的影响,以形成一定的社会舆论,为我们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制度服务。在毛泽东的亲自关怀下,我国的政治学科教材编写规范,自成体系,做到了有利于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有利于解决学生思想问题,确保了学校教育与政治方向发展的一致性。
(二)教材建设要注重启发引导功能
教材要具有启发性,首先要激励学生自主学习。传统教育在教学方法上以重教轻学为特征,着重于知识的传授和灌输,忽视了启发学生的重要性。这本质上是一种教育者向被教育者进行单向知识传递的教学方法,使得二者之间缺乏一种相互学习、切磋、启发和激励的良性循环,这种方法也长期为人们所责难。1929年,毛泽东在古田会议的决议中明确提出授课要采取“启发式”教授法、废止注入式教学,要做到由近及远、由浅入深,要将所教授的内容通俗化、趣味化等。[13]他所倡导的“启发式”既继承了孔子“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启发式教学基本精神,又赋予了“启发式”以新的科学含义。他强调学生是学习的主人,充分肯定人的主观能动性。建立以学生为主体的教学观念有利于教师改变以学生为容器的注入式教学方法,更加强调学生主体意识和主观能动性的发挥,更加注重学生在教学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
教材要具有启发性,不能为学生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设置边框。1934年,毛泽东在其亲自起草的中央苏区《小学课程教则大纲》中明确提出:“苏维埃的教育,必须采取启发式,要充分发展儿童自动的能力和创造性。”[14]170教材要精简,不能太繁复,不能给学生太重的负担和压力,要引导学生独立思考。正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教材作为一种文本,应当允许学生进行不同的解读,并倡导“创读”。由于每个教师和学生都可能根据自身的经历和体验对教材进行不同方式的解读,并得出不同的结论和观点,因此,我们在编写教材时应当引导和鼓励学生的奇思妙想,而不是满足于已有的观点和结论。而教师在使用教材时必须从心底里乐于接受学生提出的不同意见,培养学生的问题意识。培养问题意识不仅是注重学生思维活跃性和深刻性的体现,更是为学生思维独立性和创造性的发展开辟了一条蹊径。强烈的问题意识是学生进行积极思考的动力,能够促使学生善于发现并解决问题,不断循环直至新的发明和创造的出现,这才是编写教材的初衷和使命。
(三)教材建设要加强理论联系实际
教材的编写要与人民的实际需求相结合。毛泽东曾指出:“我们的教育就是要使受教育者政治化、实际化。”[15]9教材的主要任务是传承科学文化知识,教材的编写也应当体现其科学性与系统性,但不能过于繁杂和脱离实际。毛泽东曾深刻反思,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全盘学习苏联,在教材建设上,从内容到名称全方位引进,虽然有助于教科书的科学化、规范化建设,但忽视了我国和苏联之间的文化背景差异,脱离了实际国情。此外,教材既是教本,也是学本,是为学生服务的,所以内容一定要符合学生的年龄特征,要有针对性和切实性,要符合青少年的身心发展规律,要能引起他们的阅读兴趣,这样才能对学生产生吸引力,提高他们的学习热忱,并使他们在学习知识和掌握技能的过程中体会到乐趣。
教材的编写要体现出多样性和地方特色。毛泽东在谈到农民痛恶学校的原因时指出: “乡村小学校的教材,完全说些城里的东西,不合农村的需要。”[16]39—401957年,毛泽东在谈到中小学教育问题时说:“教材要有地方性,应当增加一些地方乡土教材。农业课本要由本省编。讲点乡土文学。讲自然科学也是一样。”[17]145毛泽东深知一切知识理论都来源于社会实践,尤其来源于社会生产。因此,他一直反对死读书,要求学校教育的大门应当面向社会开放,使教育能够更好地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主张教材要服务于工人、服务于农民、服务于社会,将工业农业中的实际问题反映到教材之中,要编一些乡土教材,让学生学到的知识能运用到实际生活之中。毛泽东对教材的上述主张切中要害,缓解了教育脱离生产、脱离生活实际等问题。乡土教材、校本教材的出现及发展能够更好地解决教材内容是否适合社会经济政治的发展需要,是否适合各地区、各民族的发展,是否符合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等问题。紧密联系实际的教材还应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适应时代的发展变化,把握时代的发展脉搏,将社会上先进的科技成就和成果及时反映到教材中去。
(四)教材建设要加强编辑队伍建设
要建立统一的教材编写机构。毛泽东指出:“教科书要由国家办,因为必须如此,教科书的内容才能符合国家政策,而且技术上可能印得更好些,价格也便宜些,发行也免得浪费。”[18]34任何一个新生政权欲巩固自己的统治,不仅要依靠国家机器清除旧政权的遗留,更重要的是要通过各种宣传渠道,在思想上向全体国民传递新的意识形态和政治认同,以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教材由于其特殊地位,常被视为培养社会认同强有力的工具。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央政府高度关注教材建设,制定了统一的教材政策,筹划成立统一的编审机构,组织专职的编写队伍。1950年,人民教育出版社正式成立,中国拥有了专门编辑、出版中小学教材的机构。
要加强教材编写队伍的建设。1953年,毛泽东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教育工作的会议,当了解到人民教育出版社仅有30多个编辑时,立刻指示:“教育部宁可把别的摊子缩小点,也要抽调大批干部编出社会主义教材。”[19]938他认为这么重要的工作,30个人太少了,300人也不为过。在毛泽东的关心与支持下,人民教育出版社针对各学科建立了实力雄厚的教材编写队伍,致力于基础教育教材问题的研究。在工作人员的不懈努力和积极探索下,人民教育出版社逐渐成为全国中小学课程、教材和教学研究的核心基地,承担起编订教学大纲和全国中小学通用教科书的任务。时至今日,人民教育出版社依然是全国中小学教科书出版领域的“领头羊”。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全国通用教材结束了建国初期教材各自为政、混乱无序的状况。可以说,统编教材的出现和使用是由当时的国情决定的,但也有其历史必然性,人民教育出版社的成立,加强了教材编辑队伍的建设,促进了教材品质的提升和全国各地中小学教育质量的均衡,对当时国家意志的统一、社会稳定的维护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四、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的当代价值
(一)为当代教材建设指明了正确的政治方向
毛泽东认为教材建设的指导思想与意识形态间存在紧密的联系,因为教材的建设要顺利进行,其指导思想就必须与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在方向上达成一致。在中国几十年的教材建设过程中,每个社会阶段的意识形态都影响着当时教材建设工作的开展。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我们所倡导的一种集体主义的意识形态要求我们遵循着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这种意识形态在教材内容上表现为要不断加强教材的思想政治性。因为我们时刻生存在这种具体的社会文化环境之中,并时刻接受其影响和熏陶,而意识形态中对政治方向的强调也在影响着我们的教材文化,也只有在这样特定的社会文化氛围中,教材才能得以更好地发展。
毛泽东对意识形态与教材关系的归纳为当代教材建设指明了正确的政治方向,即教材要为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事业服务。全面提高意识形态工作主导权,做好国家统编教材工作。教材能够坚持党和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能够对党的路线方针进行宣传、能够将正确的社会主义思想观念传递给青少年,就是把握住了正确的政治方向,同时也成为保证当代教材建设工作顺利开展的基础。从传授知识、立德树人到弘扬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每一步都承载着“教材要对学生进行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的使命。我们借助教材来引导年轻的新一代,让他们成为兼具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的人;成为拥有社会主义民主法制意识、遵守国家法律和社会公德的人;成为拥有正确三观和良好社会责任感并努力为人民服务的人。2017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教材建设是育人育才的重要依托。建设什么样的教材体系,核心教材传授什么内容、倡导什么价值,体现国家意志,是国家事权。”[20]教材建设作为国家事权这一地位的确立,也无疑是习总书记对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中关于教材与政治方向之间关系探讨的进一步总结和发展。
(二)为当代建材建设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毛泽东的教材建设思想体系完整、内容丰富,他高瞻远瞩地提出了一系列与教材相关的根本性思想和原则,如教材建设应将传承科学文化知识作为主要任务,编写教材时应该体现其科学性和系统性,教材要服务于人民,要将劳动生产中的实际问题贯穿到教材编写中去等,从而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材体系构建了基本框架,为我国教材事业的改革和发展提供了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
在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的众多理论原则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坚持以学生为中心。毛泽东强调在课程和教材设置和编写时要注重学生即使用者的承受能力与实际需求,他主张教材要做到少而精。后来邓小平指导教材工作时也一直强调对毛泽东思想要准确地、完整地去理解和贯彻,教材要精简,在缩减内容的同时不能降低质量。[21]在我们当今教材建设的过程中,这一点也十分重要。2019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主持召开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时,也进一步提出:“要坚持灌输性和启发性相统一,注重启发性教育,引导学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思考问题,在不断启发中让学生水到渠成得出结论。”[22]8—9我们在教材建设的过程中要把握住的首要原则就是要反映出学校的社会主义办学方向,然后进一步研究出贴近学生思想、学习、生活实际的教材,要引导学生能够和教材相互作用,产生出火花。作为教材最直接的使用者,广大师生对教材的认识和体会最为深刻,所以要想做好教材建设工作,就要不断了解他们的需求,牢固树立群众意识,努力发扬理论联系实际的作风,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出发点,对待不同地区的差异性、特殊性、不平衡性,教材的编写和设计也要做到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要尊重和鼓励乡土特色教材的建设,顺应互联网时代的发展,推动立体化教材的进步,都是我们教材建设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
(三)为当代教材建设提出了严格的编写要求
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对我们当代教材的编写提出了相当严格的要求,让教材能够在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实践能力、科学人文素养以及环境意识上更好地发挥效用。教材的编写过程十分烦琐,要注意对教材内容的专业性与全面性、教材修订的及时性与完整性等问题进行把控,要及时更新教材的内容、要弘扬出社会的主旋律、要为社会和科学的发展形成推力,是一项专业性极强的工作,需要专业且有效率的人才,所以建立起一支专业的编写队伍是教材编写工作的重中之重。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在教材编写、推广、使用上要注重体制机制创新,调动学者、学校、出版机构等方面积极性,大家共同来做好这项工作。”[23]首先,编写教材的工作人员应当是各研究领域中具备过硬专业素养的人才,拥有传播知识、启蒙思想和传承文化的能力。其次,还要具备工匠精神与创新思维,在编写过程中对所掌握的知识要毫无保留,编写出来的教材内容要具有开放性,要不断吸收与结合教育教学研究的最新成果。教材编写工作具有极强的专业性和学术性,是一项严肃性的工作,也是一项系统化的工程。教材编写工作者要有坚定的政治立场和灵活的思维模式,要同时考虑到知识体系的构建、研究领域发展的背景以及学生的认知特点,在编写的过程中必须做到论点正确、论据充分、论证严密、合乎逻辑;做到语言精练流畅、材料的组织和逻辑的安排合理且有鲜明的特色;做到体例规范、内容安排与递进要遵循教学规律和学生的认知规律,只有这样环环相扣,才能支撑起一个完整的教材编写体系。此外,教材的编写还要贯彻国家教材委员会和教育部、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要求,根据党的十九大精神特别是十九大的最新理论观点,将国家统编义务教育和普通高中三科教材编写、修订和出版等工作落实到位。[24]
(四)为当代教材建设树立了与时代同频共振的光辉典范
毛泽东在对教材不断进行改革和建设过程中一直坚持的原则就是要抓住时代脉搏,与时代同频共振,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求知欲望。毛泽东在进行教材探索的过程中一直强调教材不能脱离实际,不能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不能人进步了、社会进步了,育人的教材还在原地踏步。想让学生使用上反映最新科技和知识的教材,我们要秉持包容理解的态度对待各种文化和知识,不论国内国外,只要是先进的、优秀的、对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有益的知识,我们就应当乐于纳入教材,让我们的青少年学习。知识是无穷无尽的,科技是不断发展的,只有不断吸收先进知识的教材才能不被时代抛弃。先进的教材首先引导学生学习知识,进而提倡学习科学家们追求知识、勇于探索的精神和科学思维方法,让学生在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过程中走在时代发展的前沿。
在不断吸收先进知识的同时,毛泽东教材建设思想还在不断地提醒我们,要将教材建设与优秀的传统文化、民族精神相结合,将文化自信注入我们的教材,使其成为建设中国特色教材过程中最为珍贵且最具特色的资源。要落实国家“走出去”战略,编辑出版一批面向海外的文化教育类精品出版物,讲好中国故事,提高中国形象,扩大中国影响。[24]习近平总书记也强调:“要抓好教材体系建设,形成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要求、立足国际学术前沿、门类齐全的哲学社会科学教材体系。”[23]只有在对待传统文化与先进科学知识之间的冲突时做到求同存异,将当代最具价值的学术、思想和文化资源与中华民族最基本、最传统、最优秀的文化基因相融合,并将其整合到教材之中,才能够探索出适应时代发展与学生成长的新内容,构建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教材体系,以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要求,为提升我国教育和文化的力量做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