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批判在《启蒙辩证法》中的体现
2019-02-21王佳
王 佳
(黑龙江大学哲学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对现代性的批判再一次的被课题话,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启蒙辩证法》中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现代性的批判这一理论做出了重要阐述。他们认为,启蒙是一个随着现代性产生而出现的代词,是人类进步思想的代表,其中也蕴含着现代性的哲学。“启蒙出现的迫切任务就是摆脱人们对于未知世界和神灵的恐惧,打破神学带给人们的桎梏,祛除蒙昧之后唤醒世界。用知识替换人们概念的臆想,但是,启蒙之后的世界却陷入另一片黑暗。”[1]霍克海默与阿多诺认为启蒙精神的核心就是理性精神,而探究启蒙的真相就是对现代性的批判,是现代性批判的总体思路。
一、反思中对启蒙的批判
在严酷宗教神学统治下,启蒙以解救世人的使命出现,促使人们由幻想转向理性。但在转向的过程中,启蒙也代替了神话,再次束缚了人类。霍、阿二人正是在此意义上要解救世人,使人类摆脱这种束缚和枷锁,他们以神话故事为切入点,用比喻来解释启蒙与神话,将人们遭受无情的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压迫显现出来,揭示出启蒙并非描绘的那样美好。实现启蒙的宗旨必须反思现代性,抓住启蒙的正真内涵,打破一切不合理的枷锁。[2]启蒙以公式和概念等理性手段战胜神话,建立通用统一的科学程序,摧毁一切认为不科学、不理性的东西。在这里我们要注意到,神话本身也是一种启蒙,是当时特定环境下人们试图解释存在的世界。在理性的统治下,自然万物除了偶有类别区分,其他并无多大差别,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化、功利化。无可否认,启蒙始于神话,科技代替神话的地位,高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充斥着人们存在的各个领域。物质生活提高的同时也给社会带来了新的危机,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异化现象更加严重,人们的思想更加扭曲,严重地脱离了理性的初始目的。20世纪的经济危机、反犹主义、二战等等使得启蒙的走向偏离,启蒙倒退为神话。霍、阿二人看到了当下的危机,启蒙的本意由打破枷锁,崇尚自由转变为束缚自由、奴役意志。启蒙走向了反面,重新成为新的神话,继续奴役人们。
二、对主观理性—工具理性的批判
(一)工具理性的形成。在启蒙精神的产生和发展中,理性一直都是其中重要的概念。培根认为,传统启蒙理论中的理性就是“祛昧”的过程,理性是人类自由,获得解放的支柱。只有正确的认识理性、利用理性,人类才能打破一切束缚获得自由。霍克海默在《启蒙辩证法》中以此入手,将理性划分为主观理性和客观理性。主观理性,即工具理性,一切以实用性为出发点,以获得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客观理性,即批判理性,体现着主体的批判能力,是对至善的追求与向往,追求着人的自由与解放。[3]
《启蒙辩证法》中谈到,启蒙的目的是摧毁宗教神学,是理性对主观形而上学的宣战,试图让人类成为生活的主导,真正的实现自由。[4]
在神话形成的过程中,主观理性取代了客观理性。理性在启蒙中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人们用理性战胜了神话。工具理性加速了资本主义发展,科技的进步,但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工具理性的作用越来越大,对人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工具理性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与最大的合理性。人的本性与合理诉求在这种追求中迷失与沦丧。
(二)对工具理性进行批判。传统启蒙家大力推崇理性,将理性铺满世界各个角落,但并未提及铺满之后的事情。世界在启蒙后充斥的并非人们期待的光明,相反是黑暗。启蒙后,人类不但没达到预期的实现自由目的,反之,人的主体意识被弱化了,工具理性变成了控制人、抑制人、阻碍人的工具。随着理性工具的发展,人类的主体意识越来越弱化,受到的阻碍越来越严重。人类的主体活动机器化了,丧失主体意识,演变成理性的工具。霍、阿在本书中的观点也是认为:理性工具弱化人的主体意识,在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下,一部分资本家统治着大众,也是基于人们精神层面的缺失,缺乏独立的主体意识,从而被统治。在资本主义工具理性的统治下,人们缺乏主体意识的运用,习惯用理性工具衡量一切,缺乏人文关怀与探究事物本质的精神。同时,在人的主体意识丧失的情况下,人的能力也在逐渐丧失。在社会化大生产下,人只是某一环节的零件,简单、机械重复同一化劳动。人的思想不再那么重要,只是在机械完成应该完成的任务,人的主体意识逐渐萎缩和弱化。被统治者迷失在工具理性中,唯一想到的只是变成统治者,无法感知自己受到奴役与压迫的真正原因。正是这种看似合理的理性,才限制了人们的自由与幸福,沉迷于幻象的人们,看不到背后的黑暗。工具理性的出现的早期,帮助人们去除迷信与蒙昧,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工具理性日益深入到社会各个领域,暴露了其负面的作用,成为人类文明的阻碍。[5]一些传统的启蒙思想家,比如伏尔泰曾高度赞扬了理性,肯定了理性对人类的积极作用。但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人类对自然的开发力度,社会各阶层的矛盾及人与自然资源的矛盾愈演愈烈,工具理性越强大,人与自然环境的对立越严重。对人类的生存环境和文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坏。面对这种危机不得不迫使人类批判工具理性,寻求解决方法。
三、文化生活中对文化工业的批判
《启蒙辩证法》一书,独具一格地对大众文化领域也展开了批判。在两位作者看来,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不仅发生在经济领域,在其他领域,尤其是对文化生活领域的渗透与荼毒更加深入。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更多的资本家将目光和精力投放到大众文化传媒领域。诸如电视、电影、广播、广告等宣传媒体、媒介都成为资本家渗透的领域,资本主义理性在此方面“完美展现”。
(一)大众文化的工业化。资本主义统治下,大众文化被商品化了,通过先进的现代技术被大量的生产。资本主义统治下的商品被分为不同的价格与服务等级并有序的展示在商场,但产品的独特性被抹杀了,购买者在文化工业的流水线生产下挑不出独特的产品。文化工业充斥着每一个文化阶层,抹杀了产品的特殊性,抑制了文化自由。资产阶级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们建立起高效的组织机构,制定生产规定和标准去创造更多的文化产品。在此情况下,文化工业产品极大丰富,品种多样,与之伴生的是对人类的意识控制也逐渐增大。这样的后果,人的自我意识完全被排斥在制定的制度和标准之外,直接导致文化作为满足大众精神层次产品的功能严重丧失。在此情况下,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直透问题本质,指出工业文化的本质就是工业理性和技术理性对文化领域的渗透与控制,这是一种文明的倒退。以同一标准去审视的情况禁锢了人的自由与审美,这将直接导致人的思维与能力的枯萎。
(二)文化工业对商品独立性的弱化。文化领域应该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领域,但在资本主义社会文化工业中,本应自由开放的文化领域像物质世界一样被进行分类,受到技术理性文化大工业的同一化制约,失去了光彩夺目的独特价值。
文化的工业化使得技术工具理性代替了人的理性,大众文化呈现出技术化特征。资本主义的发展,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等等使得大众文化产品的数量日趋增加,文化大规模、流水化生产使得丰富的文化产品进入市场。大众文化具有商品的特性限制了大众文化的个性化,促使大众文化的标准化。为了更多地获得利润,占领市场,大众文化一方面生产种类繁多的商品促使消费者购买,另一方面通过各种大众传媒等技术手段的宣传与软强迫控制消费者的心理走向,消费者看似是独立选择,其实是盲从。消费者只是被胁迫接受这些商品。[6]
工具理性在占领文化领域的同时忽视了非理性的原因,同一性本不适合文化领域。这不禁让人们想到,单一、乏味的文化产品仅仅能作为让人们打发时间的东西,无一丝内涵与营养。不仅如此,这种乏味的产品还逐步腐蚀与消磨大众,让人们不断反思,工具理性下的文化产品到底有无意义。
(三)文化工业成为了统治工具。工具理性主导下的文化产品丧失本身的功能作用,仅仅作为一种娱乐产品,衍变为统治阶级控制与掌握人们意识形态的工具。[7]在此环境下,文化工业反而成为人们人们逃避现实世界的栖居地,人们并未意识到这种栖居地不但本身没有起到人们预期的作用,反而反过来腐蚀大众的能力,人民大众在享受这种文化产品的同时渐渐失去自我主体意识,腐蚀的思想,失去了自我,丧失了勇气。从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看出,文化工业的本质和启蒙并无分别,都是想在工具理性下建立同一性的标准,实现最大的合理。这种腐蚀人的主体意识,试图建立同一标准的手段最终会走向自身的对立。文化商品对人们审美的伤害和反抗勇气的蚕食被深刻地批判。
结语
霍克海默、阿多诺要求人们清醒地认识到文明倒退为野蛮,启蒙变成神话,必须从文明和启蒙自身寻找原因。因此反思的立足点应该是内在批判。对启蒙理性的外在批判可以帮助批判者更为直观地认清启蒙的自欺与欺人,但绝不能被内在批判所代替。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现代性批判与反思才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