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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及其意义

2019-02-21

关键词:如玉宋词符号

(1.运城学院 中文系 山西 运城 044000;2.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玉文化是我们民族的特色文化,它与中国古代诗歌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它们之间既是一种文化与语言的关系,也是一种原型与表述的关系。但对此,当前学者少有关注。本文以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为视角,试着探讨宋词风格形成的深层原因,以推动宋词研究与玉文化研究的深入。

一、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建构之表现

文化是符号意义的集合,符号是携带意义的感知。玉文化作为符号意义的集合,对宋词的影响主要体现出一种抽象观念的转移。符号意义指向客体,指向客体的某种性质。皮尔斯说:“任何东西都适合成为与其像似之物的替代物”[1]。玉温润而泽的属性,不仅是君子温柔敦厚品德的载体,而且也是女性温柔似水的角色象征。海德格尔说:“诗就是以语词的方式确立存在”[2]。宋词具有婉约的特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其与女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女性,不仅指宴饮场所的歌儿舞女,而且也指词作中塑造的大量女性形象。宋词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大量玉语汇的使用。这些玉语汇的使用从不同侧面构建了宋词的婉约之美。通过检索《全宋词》,其中涉“玉”诗篇约近 5400首,且大多都和描写女性有关。一般认为,宋词中女性的出场方式约有几种,即宴饮歌舞、哭泣流泪、卧床懒睡、对镜贴妆、相思发呆等,所以词中玉语汇的意义指向也多半和这方面有关。如果按照对女性形貌和装扮的描写来划分的话,则有以下五大方面。

(一)面部描写。据粗略统计,宋词中关于女性面部描写的玉语汇,大约有玉貌 11次、玉面 12次、玉容42次、玉颜33次、玉脸7次、玉齿3次、玉靥3次、玉颊10次等几种,其中以玉容、玉颜使用频率较高。以“玉×”来形容女子面貌,更有清透柔嫩之感。以玉貌而言,较为常见的意象组合分别为冰姿玉貌、天然玉貌、玉貌韶颜、靓妆玉貌、玉貌香腮等,都是比较柔美的艺术感觉。

(二)手足描写。对女性手足的描写也是宋词的一个语言特点。其中出现的玉语汇大约有玉纤 80次、玉指31次、玉笋53次、玉手20次、玉尖2次、玉葱2次、玉趾2次等,基本都是一些有关女性的专用名词,其中以描写手的词语比较多。因为歌词创作一般发生在歌舞饮宴之场所,歌妓要既要弹琴歌唱,也要捧觞倒酒,所以这些美女的手不可避免地进入作者的创作视野,从而进入作品成为宋词的一个显著标志。如晏几道《浪淘沙》(翠幕绮筵张),有句云:“美酒十分谁与共,玉指持觞”①。

(三)肢体描写。宋词中关于女性肢体的描写,约有玉体9次、玉腕27次、玉胸2次、玉肌75次、玉臂15次、玉肩1次、玉骨76次、玉腰7次等。其中以玉骨、玉肌被用次数比较多。但是玉骨多用于咏物词,尤其是咏“花”之作。如赵长卿《水龙吟·梅词》云:“烟姿玉骨尘埃外,看自有神仙格”。如果说以“玉骨”咏物是一种清婉的审美感觉的话,那么用“玉肌”描写女性则是一种柔亮之美。如欧阳修《阮郎归》(去年今日落花时),有句云:“青衫透玉肌。”玉肌香、玉肌瘦、玉肌寒、玉肌凉等是宋词中几种常见的意义搭配。

(四)情态描写。宋词中表现女性情态的玉语汇约有玉箸21次、玉筋3次、玉娇3次、玉软17次、玉困 9次、玉瘦 12次等。唐代诗歌中玉箸出现了大约近 50次,多用来指代女性的眼泪,而且跟闺怨题材关系较为密切。如李白《代赠远》(妾本洛阳人)等;宋词中对“玉箸”的描写多是主谓短语。如周邦彦《如梦令》(门外迢迢行路),有句云:“闲处偷垂玉箸”。这首词也是有关闺怨,表达了女子思念丈夫的伤感之情。

(五)佩饰、用品、住所的描写。对女子住所的描写,宋词中也一般多用“玉×”来表现。比如玉楼,多用来指称美人的住所。但一般却不用“白玉楼”这个词语,相对而言“白玉楼”的道教色彩更浓一点。如高观国《思佳客》云:“白玉楼台知几重。夜来望断广寒宫”。周邦彦《满庭芳》云:“白玉楼高,广寒宫阙,暮云如幛褰开”等。宋词中“玉楼”一词使用频率比较高,约有 114首词。对“玉楼欢宴”、“玉楼佳人”等的表现是宋词一个重要特色。如张先《定风波》云:“溪上玉楼同宴喜。欢醉。”晏几道《生查子》云:“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等。此外,对美人屋内的摆设装饰如玉鸭、玉炉、玉猊、玉枕、玉帐等都有相应的表现。如赵令畤《满庭芳》云:“玉枕生凉,金缸传晓,败叶飞破清秋”。黄庭坚《昼夜乐》云:“情知玉帐甚欢,为向金门进取”等。宋词中对女性所用的玉佩饰之描写比较多,约有玉钗39次、玉环29次、玉簪21次、玉搔头16次、玉珰2次、玉珥 2次、玉步摇 2次等。以“玉钗”而言,“玉钗横”是一种较为常见的表达。如柳永《宣清》:“玉钗乱横,任散尽高阳,这欢娱、甚时重恁”。谢逸《菩萨蛮》:“睡起玉钗横。隔帘闻晓莺。”杨冠卿《浣溪沙》:“银叶香销暑簟清。枕鸳醉倚玉钗横”等,给人一种慵懒的美人印象。在这些描写中,玉符号的运用可谓锦上添花,从而在感觉上给人一种柔美风格,有助于宋词婉约特色的形成。

以上我们从五个方面分别论述了玉符号在塑造女性形象中的重要作用,“所有的概念都一个特点:永远承载着它们起源时的意义”[3]。这些描写女性的玉意象充分体现了玉的最初美学特点,即天生丽质。玉是温和、阴柔、亮丽、坚贞等的代名词,因此作为一种词汇编码符号,其所创造出来的语词多具有这些特点。“玉×”作为一种符码[4],多被用来形容和女性有关的人事。宋词和女性关系紧密,由此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宋词婉约风格的形成。

二、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建构之特征

我们认为,玉文化参与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时,不仅作为伴随文本与女性文化之间意义的协同关系,影响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而且还与词之体裁结构相互作用、引导读者对宋词婉约审美情结形成。以下详之。

一方面,玉文化作为伴随文本,与女性文化之间意义的协同关系,影响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玉,自古以来一直对华夏民族的政治、礼仪、宗教、审美情趣等方面有着很大的影响。玉以其绚丽的外观和温润的内质备受人们的推崇,它是一种高层次的文化载体。任何一个符号文本,都携带了大量社会约定和联系,因此,文本不仅是符号的组合,而且也是一个浸透了社会文化因素的复杂构造。玉是一个形象字,许慎认为:“凡玉之属皆从玉”。其《说文解字》收录了约 140个带“玉”旁的字,其文化意义比较繁杂,包括玉名、玉色、玉声等。古人用玉字组成大量不同的词语,来表达追求美好的思想。古人辨玉,首德而次符。德是内质,符是外色。即内质是首要的,外色是次要的。古人对玉的内质有很多评价标准,如《管子》提出玉有九德,《礼记》归为十一德,《荀子》定义为七德,许慎《说文解字》又解释为五德,而且将玉人格化,赋予玉美和德两重属性。春秋战国时期,各个学派从不同角度对玉的功能价值作出了各自的解释。墨家主张节俭,认为玉只是少数统治者的奢侈品而已;法家注重功利,认为玉的价值在于它的实用性;儒家重视礼制,因此提出了“君子比德于玉”等重要思想。又因为儒家是封建社会的主导思想,因此孔子论玉对后世影响较为深远。由于儒家思想的介入,玉从原始宗教活动的礼器、法器,发展成为贵族阶层用以表示身份、地位的配饰,将玉道德化、人格化,加强了玉的文化含量,这在玉文化发展史上意义重大。但是,中国古代是男权社会,所以这些关于玉的言论都是以男性为主体的。与此相反,中国古代对于女性的比拟,更侧重玉的自然意义。换句话说,用玉来形容女性,更加世俗化。玉者,欲也,体现的是男权社会中男性对女性的俯视。波伏娃说:“女人不是天生的,女人是变成的。不是生物的、心理的、经济的原因定义了人类女性在社会中心的面貌,而是整个文明仔细加工了这个产品”[5]289。玉是美石,其本质是石。但是,玉又是被文明异化了石头。若没有社会的承认,离开了世俗价值的判断,则玉石无异。也因此,玉和女性有着天然的联系。宋词产生于娱乐场所从一开始就和歌儿舞女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而词的作者多半是男性。他们在词中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欣赏着女性的阴柔与妩媚。如前所述,宋词中玉意象的对女性柔美形象的塑造有着重要的作用。也可以说,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的影响是通过其与女性文化之间的意义关系来完成的。用玉来形容女性具有一定的标出性。标出女性的阴柔之美。宋词中玉与女性的结合,其文化意义有着一致化的方向,两者的表意方式协同,都指向作品婉约风格的建构。

另一方面,玉作为感知符号,与词之体裁结构相互作用,引导读者对宋词婉约审美情结形成。玉,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其中蕴含中国古人之集体经验。这种经验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在代与代之间传承。具有不可逆的重复性。重复的经验活动,是一种解释性行为,可以构建一种模式。在这种模式中,只保留了值得重复的核心,使玉符号变成意义和知识的承载物。玉文化一路发展而来,对它的认识早已不能依靠初始的形式直观,其中包含着更加丰富的意识积累。这种意识的核心,即阴柔之美。当然,玉作为一种感知符号,在不同体裁中的有着不同的期待。卡勒指出:“同样的语句,在不同体裁中,可产生不同的意义。”因此,“各种文学体裁不是不同的语言类型,而是不同的期待类型……”[6]229。玉意象在诗与词中给读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比如李白《相和歌辞·王昭君》诗云:“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颊。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贺铸《减字木兰花·浣溪沙》词云:“梦想西池辇路边。玉鞍娇马小辎軿。春风十里斗婵娟。临水登山漂泊地,落花中酒寂寥天。个般情味已三年”。很显然,“玉鞍”在以上两首作品中虽为相同的符号形式,并且也都和女性相关,但是这个意象在诗与词中的解读感觉是不一样的。王国维说:“诗之境阔,词之言长”。所论甚确。这种期待类型的形成,是由文本体裁决定的。一首词是一个整体,有不同层面的意义,其传达意义的方式亦有多种,如果在几种表达意义,其中有一种语义特别明显,由于文本解读有时需要意义的一致化,那么这种语义就成为其他部分不得不跟从的意义。不可否认,宋词的婉约风格的形成,其中体裁形式有着重要的作用。但是意象的选择,也至关重要。有时候一个玉意象可以统领全篇,比如在一些咏物词中,如张孝祥《风入松·蜡梅》(玉妃孤艳照冰霜)中“玉妃”的语义就特别清楚,在解读中文本的其他部分就不得不跟从其意义了,从而引导读者婉约情结的形成。此外,用玉来指称女人,如玉娇、玉软、玉困、玉香等,用玉来代指花,如玉美、玉醉、玉洁、玉骨等,则更能牵动读者的脉脉柔情。而这种柔情的起因,正是源于玉是阴柔之美的象征。换句话说,读者在品读作品之时,通过一种“社会学想象”达到玉文化意义的共享,把文本信息和言外之意联结起来。可以说,玉文化与词之文体结构直接决定了读者的解释模式。玉之阴柔,与词体之曲折双义映衬,从而引起读者的婉约情怀。

三、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建构之意义

宋词作为一种符号文本,其解释依靠文本与文化的关系。在解释中,不仅文本本身有意义,文本所携带的大量附加的因素,也有意义,甚至可能比文本有更多的意义[5]141。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意义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玉文化有助于作品形象塑造的柔美性。一个词的意义,不在于词本身,而在于此词使用在何种语用“语境”中。任何单独的语汇,都有语境因素相随。例如玉困、玉软是两个比较能突显宋词柔婉特征的词语。这两个词在唐诗中比较少见,约只有 2首诗提及。如施肩吾《夜宴曲》云:“被郎嗔罚琉璃盏,酒入四肢红玉软”。和凝《宫词》云:“扼臂交光红玉软,起来重拟理箜篌”等,在表现女性柔软之美时一般比较习惯用“红玉软”这个词语。宋词中也有这样的表现。如周紫芝《西江月》(罗袖云轻雾薄)云:“醉肌玉软花柔”②。这首词写男女相逢、分别的离恨情愁。其实,在宋词中“玉软”一般被用来描写“醉美人”。如张先《西江月》云:“倦醉天然玉软,弄妆人惜花娇”。王之道《宴山亭》云:“玉软酴酥,扶不起、晚妆慵整”。陈允平《秋蕊香》云:“晚酌宜城酒暖。玉软嫩红潮面”等。“玉软”一词较能体现女子柔柔弱弱之本色,因此除了描写“醉美人”,还有其他的“柔软”表现。如惠洪《西江月》云:“十指嫩抽春笋,纤纤玉软红柔”。黄庭坚《千秋岁》云:“欢极娇无力,玉软花敧坠”。刘过《满庭芳》云:“每为花娇玉软,慵对客、斜倚银床”等,“玉软红柔”、“花娇玉软”等都是比较常见的意义表现。相对地,“玉困”一词在唐诗中似并未见到,在宋词中“玉困”一般被用来描写“睡美人”。如蔡伸《长相思》(我心坚),有句云“玉困花柔并枕眠”。此词是写爱情的美好,但女子的睡姿也尽显眼前。再比如蔡伸《满庭芳》云:“双心字,重衾小枕,玉困不胜娇。”赵令畤《蝶恋花》云:“玉困花柔羞抆泪。端丽妖娆,不与前时比。”苏轼《木兰花令》云:“日高慵卷水晶帘,犹带春醪红玉困。”等,在“玉困”、“玉软”两个词中,表现的是一种“美人如玉”的审美体验。

其次,玉文化有助于宋词语言风格的含蓄性。从语言表达技巧方面来看,玉符号也有其独特的婉约意义。“婉约”既指柔美,也指委曲。首先是比喻的运用。当一个符号指称的不是一个事物而是另一个符号,它就是元符号[6]271。构成元符号的一个最基本样式即是符号的分级替代关系。所有的比喻应当都是元符号,因为它让符号之间相比较,用一个异样的符号形象表达一个类似的符号意义[6]272。因此,从这个意义层面来看, 玉语汇在宋词中的使用具有元符号性。元符号,顾名思义,就是关于“符号的符号”。比喻的作用除了使作品更加形象生动外,还可以使内容表达更加委曲。比如在宋词中“如玉”、“似玉”等这样的表达方式较为常见。例如有“花如玉”,赵长卿《探春令》:“江梅孤洁无拘束。只温然如玉”③。等;有“月如玉”, 锦溪《满江红》:“蓂荚合朝曾舞翠,月华昨夜圆如玉”等;有“人如玉”, 贺铸《踏莎行》:“黄帘绛幕掩香风,当筵灿灿人如玉”等;有“水如玉”,王质《满江红》:“试侧耳,山常似黛,水常如玉”等;有“颜如玉”,辛弃疾《满江红》:“共何人、对饮五三锺,颜如玉”等;有“面如玉”,无名氏《倾杯乐》:“会俊侣。面如玉”等;还有“德如玉”,刘克庄《满江红》:“竞爱东邻姬傅粉,谁怜空谷人如玉”等,其中以“人如玉”使用频率较高。以“似玉”而论,其用法跟“如玉”略有不同。一般而言,“如玉”较多地出现在“××如玉”的句式中,而“似玉”则偏于“似玉××”的表达。如有“似玉容”、“似玉人”、“似玉妃”、“似玉燕”、“似玉台鸾镜”、“似玉壶冰雪”、“似玉霄峰”、“似玉妆台”、“似玉皇”、“似玉妆珠缀”、“似玉盘拈指”、“似玉仙人”、“似玉环”、“似玉笛”、“似玉京春浅”、“似玉人人”、“似玉手”、“似玉堂金阙”等,不胜枚举。但不管是“××如玉”还是“似玉××”都是一种比喻方式,从而增加了词作的灵动性以及委婉之感。

除了比喻的用法,还有一种借代,也是宋词婉约特色形成的一个原因。关于玉语汇的借代使用,在宋词中也不少见。比较常见的约有两种方式:一是旁借,比如用来“玉纤”、“玉笋”等来指代美女的手指;再如以“玉壶”、“玉蟾”等来指代月亮等;一是对代。比如“玉珂”、“玉勒”等语词,两者本指马的佩饰,但是在诗词中却多用来借指马。再比如“玉墀”、“玉除”等本指玉制的华丽台阶,但更多情况下却借指权位等。宋词中有关玉语汇借代手法的使用,从一个方面对婉约风格的形成。此外,如双关、引用等手法的运用,亦有助于宋词的委曲风格。

最后,玉文化有助于宋词情感表达的曲折性。一般认为,艺术是人类情感符号的创造。“以‘意象’品诗,更能准确地表述诗人构思谋篇过程中的审美心理活动及其呈现在诗中的形态与情态,也更能准确的表述读者阅读鉴赏时所获得的审美快感”[7]。宋词中,“玉×”作为一种意象符号,大约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作为“艺术中的符号”,构建情境;二是作为独立的“艺术符号”,引导全篇[8]。有助于情感表达的曲折。如赵汝钠《水龙吟·浮翠山房拟赋白莲》一词,以“玉妃”意象引导全篇,将白莲拟人化,情感化。“露华洗尽凡妆,玉妃来侍瑶池宴”,从总体上定位了白莲的仙女形象,即玉妃,洗尽凡妆、来到瑶池。“风裳水佩,冰肌雪艳,清凉不汗。解语情多,凌波步稳,酒容易散”写出了“玉妃”冰姿玉态的外在特征。“想温泉浴罢,天然真态,浑凝是、宫妆浅”一句描写了“玉妃”的出浴之姿,引人浮想联翩。词之下篇想象离别的情景。这首词并没有直接对白莲进行描写,而是将它拟情化为“玉妃”,描写了“玉妃”的各种情态,从而比较曲折的表达了作者的情感。宋词中,这样的表达方式还有很多,如张孝祥《风入松·蜡梅》、黄载《隔浦莲》(瑶妃香透袜冷)等,均是以一个女性意象“玉妃”、“瑶妃”等统领全篇,委曲的表达出“花如女人”的情感。海德格尔认为,世界万物只有为我所用才有意义,因此,我们把物“作为”什么,它才能是什么[9]。换句话说,意义是主体与对象结合的关键。玉作为一种客观存在,因其“天生丽质”的特点进入人类的审美视野,被赋予不同的社会意义。它既是神灵的化身,又是道德的象征;既是悦耳的音符,又是美好的字符;既是财富的体现,又是长生的灵药,等等。以“玉妃”、“瑶妃”、“琼妃”等意象来咏物,既可以表现出所咏对象的女性特征,也可以委婉的表达出作者对所咏之物“……像玉一样”的赞美之情。

总而言之,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建构具有重要的意义。一方面,玉语汇对宋词女性形象的塑造有比较重要的作用,以“玉美人”更显女性柔婉之特性,进而对作品本身的风格产生了制约,形成比较婉约的特色。另一方面,从修辞学角度来讲,玉语汇作为语言符号,在宋词中有比喻、借代、双关等艺术表现手法,从而有助于委曲含蓄诗风的形成。再一方面,玉文化作为一种深层伴随文本有助于作者情感表达的曲折性。综上,探讨玉文化对宋词婉约风格的建构这一问题,不仅有助于深入理解词体风格生成的文化原因,还有助于我们了解玉文化在中国文学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注 释]

① 此处所引词作句子均引自唐圭璋《全宋词》,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出版,先后依次为:第244页、第1775页、第153页、第 615页、第 2360页、第622页、第 74页、第 228页、第 498页、第 414页、第29页、第643页、第1861页。

② 此处所引词作句子均引自唐圭璋《全宋词》,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出版,先后依次为:第 876页、第 61页、第1138页、第3120页、第712页、第413页、第2153页、第1023页、第1005页、第494页、第327页。

③ 此处所引词作句子均引自唐圭璋《全宋词》,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出版,先后依次为:第 1780页、第 2482页、第532页、第1644页、第1972页、第3675页、第26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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